第一章《孤狼蒼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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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0-01-24
  不管是哪個樂團,負責貝斯的人,似乎都得沉默寡言,這點,蒼焰極為符合,就連視覺系樂團要求的俊俏面容、修長身段,他也全數擁有。

  昏暗的舞台上,身為貝斯手的他,總是能輕易吸走他所有目光,就連他那頭暗紅猶如赤燄的頭髮,也在燈光折射下,彷彿擁有自個生命,隨著他的動作輕舞飛揚,偶爾幾滴汗水沿著髮稍,順著他抬頭的動作飛濺,仍是那樣的充滿生命活力。

  很是矛盾的一個人。

  蒼焰是怎麼加入樂團,又是為什麼理由加入,神居潤早就忘了,他只記得,蒼焰拿起貝斯的瞬間,世界宛如停止運轉,在一片死寂之中,只有貝斯獨特的低沉音調不斷迴盪。

  技術高超的貝斯手,潤不是沒有遇見過,但,只有他,彈奏出擁有靈魂的重節奏。

  如此壓抑激昂,如此低沉平靜。

  就像是光和暗的交替,在一片矛盾與不和諧中,誕生一種名為曙光的存在。

  直到演奏結束,他才發覺,這個有著高超技術的男人,擁有著與自身名字截然相反的冰冷,在那對赤紅如焰的眼眸裡,他看不到對自己技術的自滿或得意,有的,就只有理所當然的平靜,彷彿方才作出精湛演出的人和他無關。

  就連面對經紀人的詢問,他也懶得多加理會。

  漫步月色的孤狼。

  這是潤初次見到他時的第一印象。

  一如離群而居的孤狼,蒼焰和他們的交集,只限於舞台,他們之間隔了道看不見的高牆,誰也無法躍過,哪怕他們的作品登上熱門樂曲排行榜,慶功宴上,永遠看不見他的身影,就連私底下,大夥邀約著到燒烤店熱鬧,他也不曾出現。

  表演,收取報酬,離開。

  規律的近乎麻痺的行動模式。

  如果說,舞台下,他們還能有怎樣的交集,大概,只有表演結束,回到休息室的短暫時間,那時,蒼焰會拿著琴布,用輕柔到讓人不敢相信的動作,仔細拭去弦上的汗漬。

  每每看著這樣的他,潤總有一種錯覺,彷彿對蒼焰來說,那把貝斯比活生生的人,更加值得他珍惜。

  一個人到底要在什麼情況下,才會離群到這種程度?

  這個問題,他始終沒有說出口,或者該說,他壓根沒有機會開口詢問,專注於貝斯保養的蒼焰,壓根不會理會周遭雜事,保養結束,他便會將貝斯裝回特製琴袋,瀟灑離開。

  離群而生的野狼,有時會招來同族的興趣,蒼焰亦不例外。

  有幾回,試圖和蒼焰拉近距離的團員,終於按捺不住,半是起鬨、半是玩笑的堵住蒼焰去路,威脅著,要他今日再不合群,別想有機會跨出大門。

  出乎意料的,那匹孤狼僅是用赤紅如燄的眼瞳冷冷瞥過他們,旋即支手扶住欄桿,翻身躍至隔層樓梯,在眾人驚愕的目光裡,步下樓層。

  這樣的行為,終於在蒼焰自二樓窗口直接躍出後,宣告終止。

  當眾人為他這番大膽的行為驚出一身冷汗,全數擠至窗口觀看情況時,身為當事人的蒼焰已毫髮無傷的落地,連帶貝斯完好無缺的踏上歸途。

  那不單是一頭孤狼,還是頭極其高傲的孤狼。

  團員們七嘴八舌的討論蒼焰的行為,偶爾混雜著一句,那個混蛋的同時,潤的目光,始終鎖著蒼焰越行漸遠的背影,除了他,沒有人發現,蒼焰落地的同時,他的目光亦輕輕掃過二樓的他們,唇角勾勒一抹淺淡到幾乎無法察覺的微弧。

    ***  ***  ***

  即使,孤狼的世界,不需要任何人,哪怕他們再怎麼表現善意,試圖親近,牠總是會淡然的保持距離,退到人們伸手無法觸及的地方,靜默的看著世界。

  蒼焰的存在,依舊是人們的焦點。

  不管是對樂迷,還是團員。

  彷彿是越孤傲的人,越能激發別人的興趣,他們閒聊時的交談,話題總會由新樂曲該如何表現,誰的粉絲寄來了什麼,慢慢轉移到蒼焰身上。

  「啊啊!那傢伙的技巧實在好的沒話說。」

  「前陣子,我和亞茲在練習新曲時,隨機降了幾個音,那混帳居然跟得上,一點錯誤也沒有。」負責電吉他的豺華,每回提到蒼焰,總是一臉的不甘,「有這麼好的技巧,幹嘛還窩在這裡?」說到這,他的不滿已然轉為憧憬,「哎,你們說,要我改玩貝斯,能不能跟他一樣神?」

  對於豺華充滿期待的詢問,鍵盤手亞茲回答的很是乾脆,「嗯,下輩子。」

  面對這種比吐槽更加惡毒的話語,豺華先是一愣,接著如同眾人預料的大爆發,「亞茲,你這個混蛋!」伴隨咒罵聲映入眾人眼底的,是他狠狠將專用抱枕砸向亞茲後,躍過長桌,直直撲向對面亞茲的畫面。

  「啊啊!孤狼、瘋貓、吐槽魔,這個樂團裡就沒半個正常人嗎?」

  當身為鼓手的Rock一面喝著現泡紅茶,一面高聲感嘆時,原本亂作一團的兩人猛地停下動作,有致一同的對著他吼道:「哪個正常人會像你在燒烤店裡泡紅茶?」

  「咦,不會嗎?」

  看著再度亂成一團的團員,潤頗為無奈的苦笑,這到底是在告訴Rock,他也稱不上正常人,還是他們壓根忘了反駁不正常這論點?

  如果,蒼焰也來了,會是怎樣的情況?

  不過眨眼,潤腦海已閃過數種模擬想像,最後,他無可奈何的搖頭失笑,還是別吧!省得這群傢伙鬧得更瘋,更何況,即使蒼焰讓他們強行拖來了,他也會是匹獨飲的孤狼,怎麼也無法融入其中。

  「阿潤罰三杯!」

  當誇張的叫喊將潤自思緒中喚回,豺華已將裝滿的啤酒杯送到他面前,半點不容拒絕,「喝!」

  等等,為什麼他得罰三杯?壓根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中招的潤,壓根連上訴的機會也沒有,就讓接踵而來的罰酒給灌得暈頭轉向。

  最後,他們一如往常的,每個人都被灌得酩酊大醉。

  他們間的小聚會,每回都是以這種方式收尾。

  這樣的相處方式,很是歡快,只是,要是稍微瘋過頭、忘了節制,緊隨而來的代價,通常也很驚人,就好比現在,已經清醒好陣子的潤,依舊賴在床上不想挪動。

  除了劇烈頭痛,他甚至看到一群可愛到近乎可惡的小矮人,在他面前載歌載舞。

  乾脆睡上一整天算了……心裡雖然這麼想,潤仍是伸手拿起鬧鐘觀看,發現已近正午的他,輕吁了口氣,接著起身,進入浴室刷牙洗臉。

  更換外出服時,潤再一次想起,如果換成蒼焰,他得喝掉多少才會宿醉?想到這,潤自嘲一笑,再多的想像,也只能是想像,就如同猜測,僅會是猜測一般,孤狼,永遠都是孤狼,不會為了任何人而改變。

  蒼焰同樣不會為了他們改變。

  深吸了口氣,讓自己看起來沒那麼糟糕後,終於出門的潤,在即將到達經紀公司特地撥給他們的練習室前,繞路轉向附近的便利超商,在那買了瓶解酒液,以及黑咖啡,接著,他在便利超商通往練習室的轉角,戲劇性的看見那匹孤狼。

  不同於印象裡的蒼焰。

  此刻的他,坐在公寓前的樓梯台階上,拿著早已開封的牛奶,徐緩倒進擺放在腳邊的小瓷盤,在他腳邊,還有隻低頭舔牛奶,偶爾抬頭對他喵個幾聲,或蹭個幾下的褐棕色虎紋小貓。

  溫柔對待小貓,偶爾伸手搔動小貓下顎的蒼焰,以及對他磨蹭撒嬌,不時發出愉悅咕噥聲的小貓,和著陰影,自片隅灑落像是薄薄金粉的陽光,不知怎的,潤覺得這畫面出乎意料的和諧,就像是出自名家的畫作。

  這真的是他們所知道的蒼焰?

  那個離群又孤僻的貝斯手?

  沒有發覺他存在的蒼焰,徐緩抬首望向彼端蒼穹,那樣的神態,像極一隻緬懷過往的野狼,緊接著,他聽見出自蒼焰的歌聲。

  如果不是親耳所聞,潤大概不會想到,蒼焰的歌聲是那樣的低沉且富磁性,乍聽之下,彷彿是種灰階音調,充滿濃濃憂鬱,但,當第二句歌詞揚起,他的嗓音又給人另種感受,宛如高掛夜空的一抹弦月,如此孤寂,如此清冷,又像是灑落的月光,那樣溫和平穩。

  相當美麗的音色。

  不知不覺間,潤猛地想起豺華昨日提過的抱怨,是啊!既然蒼焰擁有那麼高超的貝斯演奏技巧,以及不輸給任何樂團主唱的嗓音,他當初為什麼要選擇這個剛出道不久,默默無聞的樂團?

  他明明可以加入條件更加優渥的樂團……

  就在潤對此感到疑問時,蒼焰發現了他的存在,驀然停止的歌聲,讓他不由得思考,自己是否該裝作剛好經過,什麼也沒看見,什麼也沒聽見,可,對上那雙猶如赤炎的眼眸,他已然開口,「餵貓嗎?」

  脫口而出的詢問,讓潤覺得自己糟透了。

  潤來不及作出任何補救,自樓階起身的蒼焰已轉身面向他,揚起一抹他不曾看過的淺笑,「吃過午飯了嗎?」

  啊?

  為什麼蒼焰會說出這種話,潤找不到半個合理的解釋,只知道,為了這麼一句話,他和蒼焰又繞了段路,來到離練習室好段距離的料理亭,吃了頓相當精緻的懷石料理,至於那些餐點的味道如何?

  潤一點印象也沒有。

  由始至終,他的目光全在蒼焰身上。

  照理來說,有著一頭紅髮,又背著貝斯琴袋的蒼焰,應該與料理亭格格不入才對,但,出乎意料的,他卻融入其中,不論是端碗、舉筷、夾食,每一個動作明明都是那樣的尋常普通,感覺卻截然不同,蒼焰的舉止,就像是自浮世繪走出的世家公子,優雅至極。

  剎那間,吃飯這麼一件平凡不過的事,成了一門藝術。

  使人感到賞心悅目的,到底是桌上擺盤精美的懷石料理,還是名家佈置的庭園景色,或者……是蒼焰?

  潤無法回答,當他們吃完這頓不曾出現半句攀談的午餐,一同回到練習室時,他清楚看見眾人滿是驚愕的神情,Rock甚至驚訝的連鼓棒都掉了。

  「哎,我是不是眼花了?阿潤居然和蒼焰走在一塊!」率先自震撼中回神的豺華,用著和抓姦在床的老婆差不了多少的誇張腔調呼喊,「什麼時候他們交情那麼好了?啊!亞茲、Rock,阿潤那個死沒良心的,居然拋下我們,你們說,這樣對嗎?這樣對嗎?」

  受到點名的亞茲,僅是冷冷瞥了呼天搶地的豺華一眼,「這不是很正常嗎?」

  靠,這句正常是什麼意思?輕飄不帶任何情緒的話語,瞬間終結豺華唱作俱佳的表演,只見他抄起抱枕,狠狠砸向亞茲,「你滾!」

  「我滾,誰負責Keyboard?你嗎?」

  雖知道亞茲的詢問很是合理,態度也沒有任何問題,豺華仍是覺得刺耳,他輕輕吐了口氣,狀似無謂的開口,「呼,你以為,我會和以前一樣撲去揍你嗎?」說話同時,他已將背著的電吉他取下,再小心翼翼擺至安全區,接著,反身撲向亞茲。

  「我今天就殺了你這混球!」

  「啊啊!又開始了。」撿回鼓棒的Rock,對於亞茲和豺華沒幾天就得上演一次,有時甚至一天上演多次的戲碼,早已練就視而不見的本領,他一面以自己輕快的節奏敲打鼓面,一面對著潤和蒼焰開口,「要是覺得礙眼,盡管拖出去埋了,我不介意。」

  幾乎是在Rock說完的同時,豺華的專用抱枕猛地砸上他的臉,伴隨而來的,是他的吼叫,「不介意個屁啊!」

  「沒我和亞茲,你要用腳打鼓、用嘴彈吉他是吧?」

  望著和昨天差不多混亂的場面,潤突然覺得有些頭疼,要是讓他們的粉絲看見這情況,多半會幻滅吧!

  潤還來不及說些什麼,身旁的蒼焰已走向平日位置,自琴套中取出Rickenbacker的貝斯,下秒,貝斯獨特的低音揚起,不同於眾人平日練習時的輕快曲風,這回,蒼焰彈奏方式,赫是重金屬樂團的表現方式。

  張狂、低沉,且挑釁。

  明明是不適合重金屬演奏的Rickenbacker貝斯,為何能有如此傑出的表現?當潤為此感到訝異時,原本打鬧不休的眾人,宛如是遭到蒼焰高超的技巧挑釁,只見豺華奔回原位,一把拿起電吉他,在眼神轉變的瞬間,快速刷扣。

  激烈失真的音色,瞬間揚起。

  搭著密集快速的鼓聲,和著優美流暢的Keyboard,交織出一種美麗迷人,又透著殘暴與死亡氣息的狂傲旋律。

  看著蒼焰極其熟悉的指法,潤不由得的感到疑問,到底,是蒼焰無心的行為,激發團員們的競爭心態,還是他刻意用這樣的方式,化解原本可能要鬧上好陣子的情況?

  沒等自己想出個結論,潤已揚起一抹輕笑,「算了,偶爾放縱一次也不錯。」說完,他已拿著麥克風,走向主唱該站的位置。

  待眾人狠狠練習完一輪,除了蒼焰,幾乎全累癱在原位。

  「混帳,一口氣飆兩個鐘頭,是想害我手指抽筋嗎?」為了趕上蒼焰的指法變換速度,全神貫注的豺華硬是將自身技巧提升不少層次,哪怕指腹因為長期演奏結上一層厚繭,在這種與平日截然不同的演奏後,仍是有些作疼。

  看著同樣與他刷扣貝斯兩小時,卻能若無其事擦拭貝斯琴弦的蒼焰,他有些受不了的嘀咕,「這個怪物。」

  「最悽慘的人,是潤吧!」

  這回,豺華並沒有對亞茲的話語提出抗議,反而是連同Rock,對為了搭配他們,唱吼了兩小時的潤投以同情的眼光。

  深受全體團員同情的潤,只是自冰箱內取出蜂蜜漬檸檬,含在口中,待喉嚨感覺好多,他才笑著開口,「不是很好玩嗎?」

  他們的專輯樂曲,不過是改變演奏方式,所呈現出來的感覺竟是如此不同。

  「嘿,不是認真的吧!要是我們轉型Melodic Death Metal,經紀人會第一個發瘋喔!」Rock嘴上雖是這麼說,拿於手中的鼓棒卻沒停過,不斷以重金屬樂的方式敲打空氣鼓。

  「要試試嗎?」

  見身為主唱的潤對亞茲的詢問不置可否,知曉他也感到心動的Rock,自他手中接過礦泉水,暢飲一大口後,低笑,「經紀人真的會瘋掉。」儘管如此,他仍是提出自己的意見,「舊曲重奏,還是寫新曲?」

  「重新編寫吧!問題來了,怎麼放進專輯?」

  對於這樣的問題,他們像是在徵詢對方意見的看了彼此一眼,Melodic Death Metal和他們一貫的樂風差異太大,要是冒然放進專輯,興許會破壞整體感。

  「單曲CD?」

  「隱藏曲目?」

  當全部的人專心熱烈的討論如何將Melodic Death Metal融入作品時,潤眼尖的發現,蒼焰一如他們所熟悉的,擦拭完貝斯,收拾完畢後,便背著琴袋往練習室門口移動。

  潤沒有出聲提醒眾人,也沒有試圖喚住蒼焰,他只是靜靜望著他的背影,看著他開門、關門。

  剛才發生的事,彷彿是種幻覺,蒼焰不曾與他一同吃午餐,不曾和他們一起演奏Melodic Death Metal……想到這,潤突然覺得很是懷疑,以往,他們只是納悶,這麼一個傢伙為什麼願意選擇這個樂團,現在,他更加無法理解。

  為什麼,當初要選擇他們這個剛出道的樂團?

    ***  ***  ***

  離開練習室,蒼焰便看見自前幾天就張貼出來的宣傳海報。

  國際知名樂團,「Apocalypse of Dark」即將登台巡迴。

  盯著海報上斗大的宣傳文字好段時間,蒼焰才挪步踏上歸途,就在他開始移動的剎那,他敏銳的發覺,自己再度被跟蹤了。

  成名伴隨而來的代價,往往是因過度熱情的粉絲所引起。

  為了防止狗仔偷拍,避開狂熱粉絲,潤他們和其他明星一樣,有自己的一套作法,好比變裝、居住在監管嚴格的高級公寓,但不管再怎麼謹慎,總是會有失算的時候,為此,對於娛樂版面出現自個照片與消息的行為,他們早已練成見怪不怪的本領。

  但,不同於他們的曝光度,同樣身為樂團一份子的蒼焰,完全沒有這樣的煩惱。

  倒也不是他知名度不高,相反的,粉絲對他的興趣,完全不遜於任何一人,暗地裡,甚至成立了蒼焰後援會。

  狗仔對於這位至今未曾傳過任何緋聞,甚至連半點私人花邊都不曾上報過的貝斯手,同樣也是採取緊迫釘人的方式,可惜,不知是他們的跟蹤技術實在糟糕,還是蒼焰根本就是耍著他們玩,他們總在半途跟丟蒼焰行蹤,就像現在。

  事實上,不單是樂團成員,就連經紀人都不知道蒼焰住在哪裡。

  保密功夫一向到家的蒼焰,回到自己那坪數驚人、坐擁山水美景的高級住宅,並發覺自家門口外頭站著一名擁有銀白短髮、穿著黑色皮衣的男子時,不由得微微皺眉。

  不知在門口站了多久,現下正輕哼著歌的男人,發現蒼焰歸返的瞬間,已轉身面向他,並伸出左手,「焰,我來接你了。」

  銀髮男子長得很是英俊,搭著他那既驕傲又高貴的氣質,還有價值不菲的高價衣物飾品,說他是出身名門的貴公子,也不會有人感到懷疑,可惜,對他那富帶男性魅力的嗓音與動作,蒼焰僅是緩緩走過他身邊,開門,關門。

  直到門扉閉闔的聲音響起,銀髮男子才猛地理解,他不單是被蒼焰無視,甚至是被關在門外……

  不是吧?

  「焰,開門!你給我開門!」瞬間衝至門前的男人,用著彷彿要砸門的力氣,使勁拍打特製門板,「這是你對待情人的態度嗎?」

  可惜,不管他怎麼賣力拍打門板,裡頭的蒼焰就是不為所動。

  也許,是蒼焰壓根不把他的憤怒當回事,漸漸的,男人再也不像初時的盛氣凌人,輕拍門板的他,用帶著些許哀求和討好的腔調,對著屋內的蒼焰開口,「焰,別這樣,我知道錯了,你開門嘛!」

  「開門好不好?」

  或許,是銀髮男子這樣的表現太過使人不忍,緊閉的門扉當真再度開啟,他尚來不及說些什麼,蒼焰已遞給他一塊看板似的物品,接著,再度當著他的面,關上門板。

  不可回收,大型垃圾。

  不可回收的垃……垃圾?當男子看清紙板上寫了些什麼時,他先是一愣,旋即發出哀嚎,「焰,你不能這麼對我!」

  他就這樣在門外又吼又叫又鬧,從黃昏時刻,直到天色暈暗,最後,吼累了,再無力氣鬧事的他,索性癱坐在地上,「太過份了。」

  居然狠心的把情人反鎖在外。

  就在男人一面抱怨蒼焰的無情,一面納悶自己到底還得在這坐多久時,門扉再度開啟,原本準備出門的蒼焰,發覺對方非但沒有離去,反而是倚著門板,準備賴著不走的他,徐緩開口,「你打算擋路到什麼時候?」

  「直到你開門為止。」

  自地板起身,伸手拍去灰塵的銀髮男子,在門扉大開之際,伸手抱住面前的蒼焰,「焰,我餓了。」

  「這裡不是餐廳。」

  「別這樣嘛!我一下飛機就直接來找你了,別說是晚餐了,就連早餐跟午餐,我都沒吃。」一副自己已然被餓扁,壓根沒有力氣移動的男人,就這樣直接掛在蒼焰身上,「你就忍心趕走一個快餓死的人?」

  宛如是對男人的行為沒輒,蒼焰打消出門購物的念頭,他關上大門,任由男人掛在自己身上,接著走進廚房,自冰箱內取出半條吐司與2L裝的牛奶,再自木櫃中取出數個罐頭食品擺放在餐桌上頭,「你的晚餐。」

  他實在不該忘記,蒼焰對食物的要求不高,只要能延續生命就夠了……盯著桌上相當符合人類維生需求,但稱不上是理想晚餐的食物,男人嘆了口氣,乖乖離開蒼焰,來到餐桌前,「你就不能順道給我罐奶油和幾片生菜葉,再給我煎顆蛋,讓我弄成三明治嗎?」

  「沒有。」

  好,好極了,看來他這位情人一點都沒變,還是那樣乾脆簡潔。

  當男人吃掉盡半的食物,生性淡漠的蒼焰極其難得的開口,「Apocalypse of Dark不是下個月才登台?」

  將最後一塊吐司塞入口中,吞下,再豪邁的灌了三分之一的牛奶,他才回覆蒼焰的詢問,「因為我想見你。」沒等蒼焰作出反應,他兀自接續,「除了機票,我沒帶任何行李,就連錢包和信用卡也沒帶。」

  明擺著,蒼焰要是不肯收留他,他就無處可去的說詞。

  對看數秒,蒼焰拿起行動電話,播了組熟悉,但卻鮮少聯絡的號碼,在手機接通的瞬間,他幾乎是毫無躊躇的開口,「Cain,把Orochi接回去。」

  「不行。」

  「我得先擺平Orochi臨時休假,所產生的各種問題,加上經紀約即將到期,我得先跟經紀人與事務所談好條件。」儘管,被稱作Cain的男人,嗓音不急不徐,很是平和,但是話筒不斷傳來的紙張翻動聲,仍是讓蒼焰知道,身處海洋另一端的他忙成什麼樣。

  簡單交談便結束通話的他,看著用驚人速度解決罐頭的Orochi,徐緩開口,「東西都放在老地方。」

  輕鬆獲得居住權的Orochi,見蒼焰轉身朝臥室走去,連忙起身跟上,在臥室門扉關上前,隱約可以聽見他滿是討好的嗓音,「我幫你按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