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存在的過去

　　上學第一天就這樣匆匆度過，課堂上的內容林鳴祤幾乎是一知半解，對她來說，這個時代還是有些東西難以適應和理解。

　　唯一的好消息是，自從踹蛋和倒廚餘事件後，沒有人再來找她的碴。林鳴祤放心地一邊檢索付小小的記憶一邊緩慢地學習。

　　然而在課堂期間，林宇喬時不時用憤恨的目光看著她，不斷向她透漏『妳死定了』的訊息，深怕她沒看見一樣。

　　林鳴祤只好嘆一口氣，睜著豆丁般大小的眼，緩緩拿起剩下未倒完的廚餘朝她示意，對方一副見鬼似地將視線收回。

　　一見林宇喬這充滿喜感的反應，林鳴祤不爭氣地趴在桌面上忍笑忍得快胃疼了。

　　小妹妹，想要對付本將軍妳還太嫩了！林鳴祤幼稚地在心中打著勝利旗幟。

　　不過，將林宇喬的眼神警告拋之腦後沒多久，林鳴祤還未做好迎擊的準備，傳說中的瘟神說駕到就駕到。

　　——藍宇桀，找上門了。

　　那是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為保持標準體重、鍛鍊體態，林鳴祤打算去操場跑個幾圈，不料，一大群人熙熙攘攘地堵在教室門口，好不熱鬧。見此，她下意識蹙著眉頭。

　　林鳴祤走到門口，「走開！」兩個字已到嘴邊，沒有發現藍宇桀本人就在眼前，令正準備招呼付小小的藍宇桀愣神幾秒，本能地讓開去路。

　　林鳴祤也沒有多看，就這樣掰開人群風塵僕僕地奔向美麗的操場，而那狂奔帶起的肥肉也跟著抖得一陣一陣的。

　　一連串的動作不但讓藍宇桀沒反應過來，其他圍觀者也跟著愣住。

　　……付小小就這樣離開了？而且還當著藍宇桀的面前？眾人不禁驚得嘴巴微開。

　　藍宇桀心裡面也很納悶，要是幾個禮拜前付小小絕對不敢對他這樣的態度，現在卻敢無視他，要他走開？

　　藍宇桀眉頭一皺，看來自殺不過是引起他注意的手段，疑慮終於消散，同時升起一股濃厚的厭惡感。

　　自從之前付小小放話後，隔天發現她根本沒來，一天、兩天……接著一個禮拜，後來才發現她自殺了？

　　當下感到無比震驚，但冷靜下來細想，他沒必要為她的事情負責，他也不過是玩笑一句，她居然就真信了？

　　很可惜，付小小，妳沒有讓我惦記在心的資本。藍宇桀眼底閃過陰鬱。

　　……

　　另外一方面，林鳴祤已經跑了將近四圈，體力終於不支。

　　果然欲速則不達啊，想要瘦下來果然還要飲食的配合，但是光想到家裡那高熱量的食物她都覺得惡寒。

　　回到教室後，林鳴祤發現周圍的視線明顯有些不一樣，該怎麼說……部分視線依然是厭惡，但少部分有了轉變，似乎是她所熟悉的崇敬感？

　　林鳴祤掛著面癱臉一邊思考一邊坐下，赫然發現抽屜裡塞著一瓶運動飲料！頓時覺得毛骨悚然、雞皮疙瘩起來，表情開始有一絲扭曲。

　　怎麼回事，這次是下毒嗎？

　　林鳴祤不禁再度深入思考，她今天沒有做特別的事情啊，怎麼突然會有這種幾近粉絲的舉動向她示好？

　　越想越毛。

　　後來她努力在腦海裡搜刮記憶，才發現到剛剛出教室前居然不小心忽視掉藍宇桀的存在。

　　林鳴祤也沒多想，只是覺得這些屁孩還真好唬住，誰知道她居然不止唬住了，還嚇瘋了眾人。

　　怪我囉？林鳴祤有些無言。

　　不過，目前能解釋這詭異崇拜感的原因，便是某些人對於藍宇桀的嫉妒心了。

　　那個死渣男雖然是校園裡偶像級的人物，但總會有一個兩個不喜歡他——也許是自己忤逆藍渣渣並間接取悅那些看戲的人們，而導致現在這種毛骨悚然的情形發生。

　　這些也只是她的猜想。

　　但是，林鳴祤也沒料到她的所作所為為她的生活掀起滔天巨浪。

　　……更正。如果以付小小的角度的話的確是巨浪，以林鳴祤來說根本是天堂。

　　那就是排擠霸凌。

　　林鳴祤享受著沒有人來亂她桌椅、沒有人來冷嘲熱諷她、沒有人無緣無故絆倒她而感到愉悅。

　　誰知她那樣的態度反而讓眾人感到挫敗，因為她根本不在乎。本來是樂得一番看戲，但演戲的那人卻遲遲不入戲，想樂也很難。

　　林鳴祤沒時間去關心他們的心理活動，她愉悅的翻著歷史課本，越讀越後面，臉上也變得越來越凝重，像是吃屎般滿臉青色。

　　這裡，沒有她的國家，也沒有所謂業帝，更沒有一個叫做『葬襲』（林鳴祤的封號）的戰神。她的存在彷彿被抹煞一般，那些豐功偉業和熟悉的事物都無一記載。

　　林鳴祤曾為業國征戰，與父從軍在戰場廝殺，因此得到不少威風頭銜。是開國大將軍林偲凱（林鳴祤父親）子女中最出色的戰士。

　　雖說種種貢獻早已超出所有，無法以性別去衡量她的實力，她爹卻經常哀嘆著為何林鳴祤不生為男子，找個婚事都如此艱難，並且後悔當初答應讓她上戰場的決定。娘親不知多少多次為這件事情罵慘了爹。

　　「如果我的丈夫不能接受我的全部，那麼，我寧願不結親。因為我知道，我永遠只是個成天想打打殺殺的姑娘，過去、現在如此，未來也是如此。」林鳴祤面色平靜，嘴上還咬著吃了一半的肉塊，直接切入父母爭執間殺風景道。

　　當下娘親聽完後，紅著快盈出淚的雙眼給予她一個擁抱，什麼也不說，似是默認。從此未對爹碎念這些事情。林鳴祤這才終於將咬了快半個時辰的肉嚥下，眼底露出一絲柔軟。

　　直到很久以後的後來，遇見包容林鳴祤所有的江司晨，雙親心中的大石才終於落下。

　　可是這個世界，這個遙遠未來……哪裡也沒有他們或是自己曾經存在的影子啊。

　　如果這個世界不存在她所經歷的過去，那現在的她又是什麼？只是一縷異世孤魂嗎？思至此，林鳴祤的心頓時有些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