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本將軍穿越惹

　　奇怪的味道。林鳴祤意識模糊之間有種不好的預感。

　　像是爹曾帶回府的新鮮魚食，以為如一般家常菜煮熟即可，可他卻表示這是可以生食的料理，非常好上口，導致沒嘗過這種吃法的全家大小都受到身心靈上的衝擊。

　　看著他一臉急於分享的樣子，眾人慾拒絕的話語全吞進肚子裡，不敢擋掉這場飯局。就連平時愛放冷箭的娘親也露出僵硬的微笑迎合他。

　　誰叫自家有一個不成文的家規－－剛打仗回來的人最大。有這樣明面上的黑紙白字，誰還敢不守規呢？所以，諒娘親平時再怎麼備受寵愛，也不會在這種節骨眼上潑冷水。

　　話雖如此，如壯士赴死般的眾老少在吃下第一口時，沒想到那味道頗為不錯。可不過幾秒的慶幸，所有人的肚子開始高歌起來，面色掛青。

　　......接著，大家就開始搶茅房拉坑。

　　那個記憶太清晰，導致林鳴祤對於這個味道特別敏感，腸胃禁不起蠕動起來。

　　她終於不安地睜開視線，迎來的卻是一片模糊。

　　「小小……小小……」倏地，耳邊傳來婦人的哭聲，不停地歇斯底里著。

　　「傻孩子……發生什麼事情也不和爸媽說，非要傷害自己，妳這是何苦……」

　　「小小！我的小小啊……嗚嗚……」

　　......小小是什麼東西？林鳴祤內心滿滿問號，非常努力地瞇起眼將視線焦距，欲詢問眼前的婦人究竟在哭嚎什麼。

　　待視線逐漸清晰之後，她便驚得張開大嘴。

　　這裡是什麼地方？林鳴祤一時無法用言語形容上來。

　　她視線往左一掃，發現一台器物擺放在她左側，有規則地發出嗶嗶聲響，上頭連接著的線延伸至身上，似乎黏貼許多她喚不出名字的東西，令人感到不適。

　　「那方法似乎成功了，病人逐漸恢復生命跡象。」

　　「輸血也很穩定，看來是沒問題了。」

　　「可是那後遺症......」

　　吵雜的談話驅使她往前方一督，站著一群只穿了一件不知羞恥的單衣的人們，似乎正在討論著什麼。林鳴祤下意識臉紅了一陣，被文化衝擊整個身心。

　　「小小！小小妳醒來了嗎！」婦人這時發現她心唸著的小小終於清醒，便激動地看著她。

　　「……啊？」林鳴祤發出疑惑的單音，還反應不過來自己為何會在這裡。

　　不等林鳴祤反應過來，婦人激動的話語像是咒語一般，穿著白色單衣的人們開始對她上下其手，霹靂啪啦的檢查她身上的各種東西。

　　可林鳴祤還處於驚愕中，像條死魚任他們擺弄，一時把什麼男女授授不親、女子貞潔什麼的全都拋到九霄雲外。

　　直到林鳴祤被各種騷擾結束，精神還正恍惚。這時，婦人身後的中年男子探出頭來，同樣地與婦人散發出關愛的眼神，引起她一陣雞皮疙瘩。

　　「小小，妳放心，今後一定會好起來的。」那中年男子左手搭在婦人肩膀，眼裡盡是熬夜堆積起來的疲憊與神傷。

　　好、好……

　　好個鬼啊！！

　　不對啊！這到底是哪啊！林鳴祤終於抓狂了。

　　——她記得上一秒自己還在砍敵殺陣，戰火瀰漫整個邊境、硝煙四起，根本已經是四面楚歌的狀況，甚至連呼喊撤兵的餘力都沒有。

　　只是下一秒，她視線閃過一道熟悉的藍色身影，下意識去追尋，便看到了面色冰冷的他。

　　是江司晨那貨！林鳴祤不敢相信的看著他。

　　彷彿心有靈犀似地，他也瞧見了她，沐如春風的笑容頓時綻開，閃得自己一陣眼花撩亂，軍刀都快拿不穩。

　　他極其優雅地使用輕功朝自己撲來，頓時男性的氣味侵入整個鼻腔，安全感爆表。

　　他說，找到妳了。

　　林鳴祤只記得自己殺風景的說，你回家去。

　　他習慣她破壞氣氛的技能，依舊不怕肉麻的撫上她的背脊，輕輕在耳邊說，我想妳了。

　　但他說完沒多久，林鳴祤的胸口便傳來一陣劇痛，一把長刀刺入他們倆的身軀，鮮血佔滿整個視線，漸漸被黑暗給包圍。

　　之後，她一醒來就發現自己在這個奇怪的地方。

　　這故事是要告訴大家什麼？

　　曬恩愛，死得快！

　　尤其是在戰場上！林鳴祤氣得快咬碎銀牙。

　　林鳴祤真心覺得她真該把那貨關在將軍府好好的管教一下再出門的，來戰場鬧事是要逼死誰？這下好了兩個人都掛了！

　　江司晨，要是老娘逮到你，先揍一頓再說！林鳴祤惡狠狠地想著。

　　「付先生，你女兒的狀況良好，不久就可以出院了。」在林鳴祤內心抓狂的期間，醫師已經檢驗好她的身體狀況，向付小小的父親報告著，後者高興地連忙道謝。

　　付小小？她現在是附在這個軀體上面嗎？林鳴祤思緒一下子被拉回現實，大概整理一下剛剛對話得到的線索。

　　——藍宇桀。腦海忽地閃過這個名字。接著，像是開關般連帶閃過無數畫面。

　　那是付小小的記憶，有溫暖的、歡樂的以及痛苦的……可痛苦的部份佔太多太多，多到有些頭疼欲裂。

　　林鳴祤扶額，冒出些冷汗，深陷在記憶的迴廊之中徘徊。

　　『小小，妳不覺得，妳一點都不小嗎？怎麼還有勇氣跟我告白？』少年殘忍的話語。

　　『這樣就不行了啊，真不好玩，這幾天下來真是噁心死我了，對著一個胖子溫柔。』少年嫌惡的話語。

　　『想要引我注意是嗎？那妳就去死吧。』少年惡趣味的話語。

　　然後付小小就真的去死了。林鳴祤握緊拳頭，眼神凌厲得像是要把人千刀萬剮。

　　「小小……妳怎麼了嗎？不舒服？」婦人握住林鳴祤的手，心疼地看著她。

　　眾人只見付小小反握婦人的手，蒼白的唇抿了抿，認真道：「母親，對不起……我為了一個智障割腕了。」

　　「……」林鳴祤話一出，眾人不約而同地抽了嘴角。

　　……

　　林鳴祤百般無聊地躺在床上，這是她居住在這個屋子的第五天，付小小的父母為了讓自己好好休養，硬是請了一個月的病假，其實這點程度的傷，養一個禮拜也就差不多了，更何況在大夫的……呃不對，這裡是叫做『醫生』來著。總之，她的情況不會太差。

　　她知道付小小的雙親害怕的是什麼，大概就是怕她在那個叫做學校的地方，遇到那個欺負他的渣男。

　　休養這幾天，林鳴祤都在腦海裡搜索付小小生活的型態，研究怎麼用浴室、用電腦、用冰箱、用洗衣機……她就像好奇寶寶般不停地在家使用科技用品，操作成功還會傻笑一陣，覺得稀奇好玩，讓付小小的父母不時對她投以關愛的眼神。

　　但也多虧了付小小的記憶，她也學會不少這世界的一些交流模式，比起自己的時代，這裡的言論更自由、更不受繁複禮節捆綁，讓她不由自主亢奮好一陣子。

　　躺在床上的林鳴祤轉頭一督，看見令她感興趣的黑色殼子，腦海裡閃過一個新穎的詞語——筆記型電腦。她坐起身來，像個大野狼似地撲向她的獵物。

　　林鳴祤打開了電腦啟動了開機鍵，黑色殼子瞬間閃出白色的光，驚得她目瞪口呆，直到畫面切到桌面，她都還無法完全回過神來。

　　笨拙地摸起滑鼠，不小心點開了一部影片，接著鬼使神差地點擊播放鍵，播放程式便開始運作。

　　畫面裡出現的是掛著慘淡笑容的付小小。

　　「爸媽，對不起，我用最激烈的手段離開了這個世界。」付小小開口講的第一句話，便是對父母的歉意。

　　「我知道在你們眼中我是最漂亮美麗的人，但是別人可沒有這麼想。我肥胖、五官臃腫、腦子不好使又笨手笨腳，常常被班上的人取笑……可是即使是這樣的我，也遇到了人生中第一個喜歡的人。」

　　看著付小小悲哀的神情，林鳴祤心口一抽一抽地痛著，讓她想起前世曾救過的女孩，也不過這個年紀。可是比起付小小的狀況要好的太多太多。

　　「他是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溫柔對待我的人，為了他我做盡所有討好奉承，就為了得到他一個視線和注意。但是這些……都是假的……都是假的！所以！我要去死！我要讓他一輩子心裡有我！」付小小說到後半段神色突地變得猙獰，情緒激動了起來，最後她在下一秒便停止了錄影，螢幕也隨之變黑。

　　林鳴祤感覺到臉上冰冷的液體，她很清楚不是她的，而是屬於付小小的淚。意識到這點的林鳴祤神色複雜地看著電腦螢幕。

　　妳可真傻。

　　林鳴祤想到了小時候二姨娘為了父親而自刎，所遺留下的遺書，上面寫著：但願來生一生一世一雙人。

　　原來姨娘的愛已沉重得她無法負擔，但是又何德何能呢？父親是鼎鼎有名的大將軍，三妻四妾也是正常的。他對任何妾都是平等的，除了自己的娘親，對待她如生命。

　　姨娘們進府前都有了共識，那就是不爭寵，因為沒有人能掙得過娘親，她們進府的命運就只有不受父親的寵愛在後院孤獨終生。

　　雖說有這樣的潛規則，但也有幾個不安分的侍妾想要掙得一片天，卻在小動作施行前被娘親給遣送出府，父親並無任何意見。這種專寵在自己的時代來說，是一件得來不易的事情，也是幾近瘋狂迷戀的程度了。

　　也就是說，爹爹是妻管嚴啊妻管嚴。

　　但是二姨娘雖然不能影響父親對娘親的感情，但是因為爹曾欠下二姨娘一件恩情，導致二姨娘死之後，有好一陣子爹心緒都受到影響，還因此跟娘親鬧過冷戰。

　　如果二姨娘目的是要在爹心中擠出一點份量，不得不說她確實成功讓爹惦記她了。

　　所以二姨娘跟付小小很像。

　　她們死去的原因不同，但想得到的結果也許是相同的。

　　但是，那個渣男說不定聽到這個消息還會當笑話般作為飯後咀嚼的話題。如果真那樣也不意外，誰叫他就是個渣渣。

　　林鳴祤無比沉重地把檔案刪掉闔上筆電，走到一副全身鏡前，臃腫的身軀並沒有因為病弱而瘦了些，五官被肥肉幾成一團，只露出豆般大小的眼，厚重的瀏海掩蓋了額頭，整個人看起來特別陰沉。

　　「付小小，我會幫妳的。以封號之名葬襲起誓。」林鳴祤重重許下誓言，嘴邊勾起微微的幅度。

　　下一刻，像是要回應她的話般，鏡子邊的窗簾被吹起，光線一下子照亮了她陰暗的臉龐。

　　然後，風漸漸大了一點。

　　林鳴祤的瀏海無意間被風給吹開，便見到眼楮裡明亮乾淨的藍色，她忽地一愣。

　　異色？異邦人？

　　林鳴祤咦了聲，努力回想付小小父母的面容。母親林祈樂和父親付季川都是東方人——那麼，她為何是藍眼睛？

　　一股迷雲頓時在林鳴祤心中徘徊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