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話-作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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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0-01-17
從夢中醒來的女人,走到廚房為自己到了一杯水,每次在夢裡醒來後,就開始回想夢裡的每個細節,那個女孩跟男孩是誰?接下來他們怎麼了?但一直回想的副作用就是頭開始隱隱作痛。

『13點電視台試鏡。』手機跳出的行程打斷她的思考,頭疼也不藥而癒。

「加油,袁庭芝。」工作前,袁庭芝總是對著鏡子鼓勵自己,祈禱今天的一切順利,是例行公事了。

袁庭芝,23歲大學剛畢業,已經是一間經紀公司的簽約藝人,有著深邃的五官,皮膚雖然不算白皙,但膚質很好。這是身為公眾人物必須做好的自我管理。

有著人人稱羨的外貌及身材,不需要多餘的配件,只是隨意地套上一件白T及一件刷破的牛仔長褲就很好看。穿上普通的小白鞋,隨手拎了一個托特包就出門了。

「今天的試鏡妳一定要成功喔,Vi。」手上的行事曆密密麻麻寫得都是Vi的行程,她是Vi的經紀人,羅恩慧。

「只有我們兩個的時候,可以不用用藝名這麼陌生的稱呼我吧。」袁庭芝一邊看著試鏡的講稿一邊回話。

袁庭芝跟羅恩慧是工作夥伴也是從高中就認識的摯友。Vi是袁庭芝的藝名,因為袁庭芝很喜歡V這個字母,也很喜歡比出勝利的手勢,在想藝名的同時也毫不猶豫的比出來。

「而且、」袁庭芝喝了一口羅恩慧準備的咖啡後繼續說道。「贏得這份工作到底是為了我,還是妳的私心啊,嗯?」

模特兒的工作很簡單,尤其是平面模特兒,不太需要走伸展台,拍拍雜誌跟廣告,如果知名度夠的話,偶爾還可以客串戲劇的小角色或著上電視節目,但這次羅恩慧要袁庭芝試鏡的角色竟然是偶像劇的女主角。

有99%的原因是因為男主角是當紅的一線演員,池海俊。

羅恩慧沒有馬上回話,認真的低著頭確認每一個行程,然後再把行程建檔在手機同步兩個人的行事曆。

「男主角是池海俊欸,沒有一個女藝人不想取得這個角色。」完美主義的羅恩慧確認好行程,才轉過頭回答袁庭芝。

「是這樣喔…」袁庭芝望向車窗外,大樓的電視牆正好撥放著池海俊的廣告。

袁庭芝才剛大學畢業就成了簽約藝人,並還沒有什麼代表作,只有接接廣告跟平面雜誌的拍攝,她心想羅恩慧真的太高估她了,想要從優秀專業的演員群中脫穎而出,根本是微乎其微。



(電視台)

電視台的大樓裡,許多人進進出出,可以透過胸前的識別證知道他的部門及名字,至於藝人,通常那張臉認證就可以進出了。除非還不是很有名氣,就必須透過經紀人帶領。

因為今天是試鏡的關係,電視台顯得相當熱鬧。距離試鏡的時間還有十分鐘,工作人員小跑步跑過走廊,站在一扇門前敲了敲。

「不好意思,差不多要開始試鏡了喔。」工作人員禮貌的請評審準備入座。

門口貼著池海俊的名字。

「知道了。」從休息室裡傳出的回應,池海俊起身準備前往試鏡的會場。

池海俊的身高有181公分,不瘦也不胖的標準體態,但根據能把西裝外套穿得很挺來看,應該是有鍛鍊的身材。炯炯有神的雙眼,高挺的鼻子,池海俊的五官比例就是只有帥氣來形容他。

「天啊,池海俊欸!」

池海俊一現身,現場所有的試鏡者驚訝的聲音此起彼落。有的開始緊張要在主角面前試鏡,有的則氣勢高昂的要好好表現。

「他來幹嘛,搞得我都緊張起來了。」袁庭芝顯然是前者。

「妳放輕鬆演啦,我相信妳可以的!」為了使袁庭芝放鬆,羅恩慧在她上場前在她肩膀上馬了幾下。

「希望抽到的題目不要太刁難。」袁庭芝低聲呢喃著。

工作人員將製作好的籤筒放在桌上,然後一一唱號請試鏡者到前面的桌上進行抽籤。籤上是一個個的情境題,每個人有10分鐘準備,等正式試鏡時就要把它演出來。

「這是什麼意思?」袁庭芝打開自己抽到的籤,裡面只寫了五個字。

「請池海俊出題。」羅恩慧念出籤上的文字。「這…這太即興了吧!」仰天長嘯,認為這根本不公平。

要說是運氣好還是差,竟然抽到籤王。袁庭芝原本就已經很緊張的心情,現在又多加了一些焦慮。袁庭芝只能眼巴巴的看著大家在準備,自己卻毫無頭緒。

「下一位,Vi。」還沒來得及思考策略,就聽到自己的名字了。

「哎呀,妳抽到的籤真是幸運~海俊啊,你出個題給這個ㄚ頭吧!」說話的是演員導演,感覺是個很平易近人的大嬸,不管試鏡者演得如何她總是給予鼓勵跟稱讚。

反倒是池海俊,從頭到尾沒有評語也沒什麼太大的表情變化。直到袁庭芝試鏡,池海俊微微的抬起頭,看著她思考著該出什麼題目。

「妳就演…」池海俊揚起了嘴角開口說話。

「怎麼樣也想不起重要的記憶,該有的反應。」袁庭芝先是有點驚訝,默默的心中吶喊著這是幸運。

她根本不需要演,這是她每天都會出現的反應,只要想著那個夢境…一個小女孩撐著傘走在下雨的街道上,她是誰?這是哪裡?騎著車迎面而來的男孩又是誰?心中滿滿的疑問,袁庭芝只要用力的思考,頭就開始一陣一陣的刺痛…

面試官對於袁庭芝的表現感到驚訝,池海俊也是。袁庭芝的表情不太像是演出來的猙獰,怎麼看都像是真實在發生。

袁庭芝從什麼時候開始作夢已經記不清了,似乎是發現對於自己10歲時那整年的記憶是片段開始的。

「可以了,經紀人把她帶下去吧。」池海俊似乎注意到袁庭芝的神情有些不太對勁。

「Vi,妳還好嗎?把藥吃了吧。」羅恩慧上前將袁庭芝扶到一旁坐著,從包包裡拿出鎮定劑。

因為袁庭芝只要太過專注去回想一件事情,頭就會開始痛,身為專業的經紀人身上總是替她備足了藥品。雖然羅恩慧希望她有一天不要再依賴這些藥物,畢竟對身體不好。

「我沒事,結果要明天才會知道吧?」袁庭芝沒有吃藥,慢慢的調整呼吸。

「嗯,明天演員導演才會打電話通知。」羅恩慧回應著。

袁庭芝揉一揉太陽穴想要舒緩疼痛,但不知道為什麼,這次疼痛持續了很久。為什麼池海俊中斷自己的演出,難道說他注意到自己不是在演戲?

袁庭芝思考著剛剛池海俊的舉動。

裡頭的試鏡還在進行著,池海俊仍舊不發一語。袁庭芝轉過身,不小心跟池海俊對到眼。池海俊沒有馬上離開袁庭芝的對視,約莫三秒才緩緩地低下頭,桌上試鏡者的資料依舊停留在Vi的那一頁。

本名,袁庭芝。



(夢境)

夢的一開始是一張病床,上面躺著一個女孩,身上臉上插著無數的管子,頭跟四肢也都是繃帶,完全看不出來是誰。只不過身旁坐著的男孩很像是李正,淚眼汪汪的看著她…。

「是我嗎?」袁庭芝在這場夢結束後醒了過來。

這場夢袁庭芝也做了好幾次,每次醒來,撥開瀏海看著額頭上的疤痕,似乎都還會隱隱作痛。李正告訴過她,小時候曾經出過一場車禍,那時是李正的父親經過救了她。但對於這段記憶,如果不是因為身上莫名的疤痕,袁庭芝並沒有印象。

李正跟袁庭芝的青梅竹馬,小時候一起長大的鄰居,從小就喜歡著袁庭芝,只已經不知道對袁庭芝告白多少次,卻總是被當作玩笑話。但聽說車禍那段時間,李正總是吵著父親要陪自己,袁庭芝有點感動。

如果自己有記憶,應該就會心動了吧!

「妳又做惡夢了嗎?」李正拎著兩份早餐,出現在袁庭芝的家。

「跟你說多少次,來之前要先說…」袁庭芝看見手機有10幾通未接來電,顯示李正來電。「抱歉今天頭很痛,我睡死了。」有證據說明李正沒有錯,袁庭芝只好摸摸鼻子認錯。

「而且我有按門鈴喔,妳都沒有反應,怕妳出事我只好自己進來啦。」李正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謝謝你啦!李醫師。」李正是一名身心科醫師,也是袁庭芝的主治醫師。

兩個人是青梅竹馬又是醫病關係,他們的信任度是有彼此家門密碼鎖的那種親暱。也是因為袁庭芝時常作夢導致頭痛,所以告知李正自己家的密碼,也是救命的一種。

「妳到底有沒有按時吃藥,最近作惡夢的頻率越來越大。」李正很準確地找尋到袁庭芝放藥的位置。

藥盒按照星期分配每天要吃的量,李正打開藥盒,發現一個星期的藥只吃了的一天,之後的藥還完好的躺在裡頭。

因為那場車禍導致袁庭芝失去記憶,李正診斷出她的後遺症導致創傷壓力症候群(PTSD),因為創傷壓力症候群才讓袁庭芝反覆做那些夢,造成她夢境跟現實的記憶有些混亂不清。

其實袁庭芝罹患不只一項後遺症,還有一項不能讓人知道的症狀,值得慶幸的是,已經很久沒有發作了。

「最近忙嘛…」袁庭芝像做錯事的孩子,低著頭吃著早餐。

「等下吃完早餐,給我乖乖吃藥。」李正倒了杯水,連同今天份的藥放在袁庭芝眼前。

李正開的藥物中,有專門治療那個症狀的藥,所以他特別叮嚀那顆一定要吃。

「妳分的清,今天的夢是實際發生過的還是夢境嗎?」李正一臉嚴肅的開始診斷著。

「你說車禍是真的那就是實際發生過的吧。」袁庭芝露出自己的疤痕給李正看。「但我始終沒有印象。」

正當袁庭芝要把瀏海放下來時,李正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順著袁庭芝的手,李正撫摸額頭上的傷疤,像是在安慰,疤痕雖然不大但是那天的印記一直在那裏。

「我住院的期間,都沒有別的男孩出現過嗎?」袁庭芝對於這個問題其實已經提出好幾次。

袁庭芝認為夢中的男孩應該有兩個,其中一個是李正沒有錯,因為從小一起長大,化成灰她都認得。但有一個男孩,年紀似乎稍長,但從來沒有正面出現過,不是模糊的就是快想起來時就醒了。

加上昨天試鏡時池海俊面對她的反應,感覺不像是第一次見面似的,竟然可以看出自己不是用演的做出反應,令人不在意也難。

「當然沒有,那只是夢境。」李正每次的回答都是一樣。

「啊啊啊~煩死了啦!該死的惡夢…」袁庭芝立刻一口吞藥,想立刻治癒。

其實袁庭芝並不是討厭惡夢,而是厭惡那分不清現實跟夢境的自己,還有伴隨著頭痛的副作用。

「記得按時吃藥,至少可以減少作惡夢的次數,更能減緩妳的頭痛。」李正總是不厭其煩的叮嚀著。「還有...」李正欲言又止,不知道該不該警告另一個嚴重的症狀。

「遵命,李醫師。」袁庭芝沒有注意到李正還有話想說,就說話打斷。調皮地把右手擺在眉前做出敬禮的動作。

「不要再叫我李醫師了,聽起來很陌生。」他很無奈,也很不甘心。

癡情的李正,一直希望自己對於袁庭芝的身份上能有所前進,不要只是哪個住在隔壁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更不要只是治療她的主治醫師。但他們的關係永遠都只是友達以上,戀人未滿。

「好啦李正,你永遠都是我的青梅竹馬好兄弟嘛!」袁庭芝右手握拳,伸到李正的面前,想來個兄弟間的擊拳友好。

身為藝人,在雜誌媒體的形象是很有氣質的,但在李正的面前,她可以毫無遮掩自己沒有氣質的一面。

「誰要跟妳當好兄弟...我是想當、」李正不領情的拍開袁庭芝的手,想再次表明自己的心意。

「STOP!」袁庭芝雙手擋住李正的嘴,想再次拒絕聽他的告白。

李正故意在她的手心輕輕的一吻,想逗弄袁庭芝。

「呀!你很噁心欸...」袁庭芝把手收了回來,用衣服擦了擦。

「既然不喜歡我用言語表達,我就用行動來表達啊。」李正一臉得意的說。

『叮咚叮咚叮咚!』此時門鈴響起,聲音相當急促。

袁庭芝從門鈴的顯示螢幕上看到,如此急促的按著門鈴,外頭的人是羅恩慧,心想肯定是要帶來昨天 面試的消息,就立刻開了門,羅恩慧果然興奮地衝上前,二話不說抱著袁庭芝大叫。「Vi,恭喜妳!妳選上了!」

從羅恩慧的口中聽到這消息,袁庭芝第一時間還無法反應,一直覺得自己錄取的機率很小,因為在面試時明明被中斷演出了。

「選上什麼需要這麼開心?」李正疑惑的看著兩個小妮子。

「庭芝要當偶像劇的女主角了!」羅恩慧拉著袁庭芝的雙手,高興的跳躍著,並繼續往下說。「而且還是跟池海俊一起!」

「池...海俊?」李正的表情突然黯淡下來,若有所思。

「怎麼,大名鼎鼎的醫師跟藝人也有交集嗎?」袁庭芝注意到李正的表情,看起來不像是第一次聽到池海俊的名字,雖然說他是藝人,但李正的反應更像是認識對方的感覺。

「他不就是很有名的演員嗎,誰不認識他。」李正撇開袁庭芝的眼神。

聰明的袁庭芝覺得李正肯定有什麼事情瞞著自己,但此時此刻的心情雀躍大於所有情緒,這是袁庭芝第一部戲,還是擔綱女主角。

「明天就要去簽合約了,還要拍定裝照...」羅恩慧細數著接下來會開始忙碌的行程。

「那你們就早點回去吧!為了明天的拍照,皮膚管理,我要早早上床睡覺了!」袁庭芝推羅恩慧跟李正到玄關,急忙地趕他們離開。

「庭芝,明天一定要漂漂亮亮的喔!」羅恩慧很有默契的暗示袁庭芝。

「庭芝,妳要記得帶藥吃啊!」李正則是仔細的叮嚀著。

「我知道我知道,兩位路上小心喔~」袁庭芝關上門,送走了兩人。

關上門,空氣瞬間變得安靜,很清楚的可以聽見袁庭芝的心跳聲,急促的拍子說明著袁庭芝的興奮。

獨自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看著桌上的藥物,袁庭芝隨手抓了幾顆放到藥盒裡,只是為了心安。袁庭芝並不想靠藥物抑制這些症狀,她總認為這些症狀是讓她想起失去的那些記憶的開關。

袁庭芝今天被李正盯著吃藥,打破了她已經半年沒按時吃藥的紀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