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７章　你的魅力

「我可以還原那個角色喔！就當作是今天模特兒的謝禮如何？跟我來我們社辦一趟。」

「反正不讓我拒絕的吧……」

我嘆一口氣，算了。

收拾好器具與圖，我和弦月一起來到鄰近禮堂的四樓教室，今天倒是冷清得很，沒有冷氣，更直接說根本沒人。

不過話說回來，沒有上次來的擺設，執事掛軸也不知道被收到哪裡去，看起來就只是普通正常的教室。

「好啦，麻煩蘇密你先在門外等，還是你希望我在你面前換裝呢？」

弦月撇過頭來對我眨一眨眼，還稍微用手指玩了一下髮尾。

「別蠢了，去廁所吧。」

「才不要，廁所那麼噁心，我想在教室換。」

「啊？教室！」

「窗簾拉起來看不到啦，快點快點，出去幫我把風，不要讓人進來。」

這麼說就把我推到門外，「砰！」地關上門。

……

他真的在裡面換衣服嗎？

窗邊的窗簾還不斷因為風吹而飄起，連窗戶都沒鎖。

……

「欸弦月。」

「幹嘛？有人靠過來嗎？」

「是沒有啦……」

「那跟我講話幹嘛？好好工作好嘛！」

「你、你直接在教室換衣服都……」

「教室又沒人，而且也不是全身脫光好嘛！有點耐心好嘛！我盡量很快了。」

……

還是別吵他好了，這個豪放的傢伙……

大概過了十幾分鐘吧，走出去的門傳來喇叭鎖轉開的聲音。

「好了，你可以進來了喔。」

該進去嗎？

在潘朵拉的盒子裡面。

從開學到現在我被多少東西嚇過了。

「蘇密，你還在外面嗎？該不會偷跑了吧！」

他說要還原那個角色，總覺得不可能。

等等走進去又被麻繩綁住，或者被手銬銬住這類的。

「喂蘇密！我要把衣服換回去了喔，內心戲是要演多久啦！」

算了，打開還來得及跑吧，這麼想的我轉開喇叭鎖──

「歡迎回來，主人！」

弦月用日文唸著這段話，沒想到我竟然認得這句日文！

欸？

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

銀、銀白色的長髮在耳後結成一結辮子，耳邊的長髮垂至胸前，還用粉紅色的細長緞帶綁成兩束，水藍色的雙眸搭配上精緻的五官，完美的還原新番中的那位女僕。

脖子前用黑色緞帶綁成蝴蝶結，上頭還掛顆金鈴鐺。黑白相間的女僕裝、白手套、蛋糕裙，無一是不像。

「主人這邊請喔！一直盯著人家看，也是很不好意思的。」

弦月雙手合十靠在臉上，做出害羞困擾的表情。

我順著他的指示坐到椅子上，還不小心踢到桌腳和課桌椅，全身抖得不自在。

「主人辛苦了呢！要不要休息一下，嚐嚐本店的深邃白絲鮮奶特濃藍山呢？」

「其實是即溶咖啡吧？」

說著說著，就從托盤上拿出一杯咖啡杯，撕開包裝倒了進來。

「非常抱歉，本店的熱水不夠，等等再去外面倒一點回來。」

「啊啊，不用麻煩了，我不愛喝咖啡。」

「……」

奇怪，弦月怎麼突然不講話了。

「主人不介意的話，要不要改喝本店向教會祈禱的聖水呢？叫做『少女的聖水』喔！」

「為什麼教會會給你這種奇怪的東西？所謂的聖水在中古世紀是唬爛用的井水吧？」

「……」

又乾掉了，弦月故意不講話的吧？

「哈哈哈～什麼都騙不過主人的眼睛呢！那先幫主人放鬆一下身體喔！。」

「等等，你要幹嘛？不會做甚麼奇怪的事情吧？」

「主人只要肩膀放鬆就好啦，肩膀放鬆放鬆～」

算了，背對他也好，看著弦月渾身不自在的。

不是因為醜，也不是喜歡他，只是莫名有股違和的感覺。

弦月的手指輕柔地在我的頸邊按摩起來，說實話挺舒服的，讓我全身有股被電流電到的感覺，抖了一下。

不過話說回來，如果是還原那個角色的話，弦月會還原到什麼程度？

動話還沒演出來，不過我記得故事後半段，當他被男主角發現在女僕咖啡廳打工的他是同校學姊的時候，好像會覺醒對吧？

「說起來，主人好像是我同校的學弟不是嗎？」

！

按摩正在加重力道。

「不不不，你認錯人了，我不認識學姊。」

這裡，就應該反其道而行，不要認出他是誰，動畫裡的男主就是很白目地直接指認出他才會──

「學姊是吧？」

欸？

露餡了。

「一直被人主人！主人！地叫著，難道都不會覺得害臊嗎？哈啊？連我都覺得噁心了好不好，都幾歲的人，還分不清楚虛擬和現實嗎？還需要三次元的人來滿足自己的妄想！」

弦月的大拇指使勁地壓進鎖骨間的穴道裡面，感覺都要按在筋上了，讓我整個人「啊」地慘叫。其餘四指也沒閒著，用力地扳進肩膀和手臂連著的穴，一種身體要被肢解的感覺。

提到「主人」兩字時還加重按肩膀的力道，這台詞、這按摩──

「不要嘎啊──不要連這種東西都神還原啊！」

「去死！去死！噁宅都給我去死！」

「夠了！不要再還原下去了，我知道你很像好嘛！」

「即溶咖啡是吧？還吐槽我！這！個！你以為自己真的在女僕咖啡廳啊？哈啊？」

又在言語間加重力道。

「不要自己加戲！原作沒有這句！」

「還有聖水？我都已經關掉羞恥心講那種話了，你是在清純個屁啊！」

「我沒有要你講！還有可以停了好嘛！」

實在痛到受不了，讓我往椅子旁邊滾了兩圈。

「噗嘎──」

「這頭哺乳類！稍微取悅我一下吧？盡一下你畜生的功能！」

「你又不是哺乳類嗎？就說不要還原了！你該不會要像動畫一樣抽皮鞭──等等為甚麼有皮帶啊，那不是男生西裝褲在用的──喂！」

「吚哈哈哈哈哈──」

「暴走啦！社長暴走啦！」

弦月完全不顧忌形象，往後不知哪來一條皮帶，拿了就抽，還抬高腳踩在我的屁股上，都不怕趴在地板的我看見他裙底風光。

「說！我是誰？」

呃……我應該講原作台詞，還是自己想個？

「你──我不認識你啊，我只是個顧客。」

「沒有人要你講這句！」

唰啪──弦月往一旁的課椅用皮帶甩了一下，要是甩我身上我肯定翻臉。

「叫我女王！快點！」

「吃屎！弦月你給我克制一點！」

「唉，真是個不懂得享受的無聊畜生。」

弦月搖一搖頭，意興闌珊地退了幾步，搬張課桌椅反轉過來，雙腳開開地坐在椅子上看著我。

「你知道嗎？在外面要用這種踩了有爽感卻不能太大力的力道踩人，我可是要收費的。」

「別暴露自己的怪癖啊！而且你私底下有做黑的吧？不然怎麼拿得到錢？青少年性交易防製法哪去了？」

我爬起身，指著他的鼻子吐槽。

他倒是嘆一口氣，接著流利地摘掉眼上的隱形眼睛，將它收到塑膠盒裡，之後戴回自己原本那副眼鏡。

「那是你的偏見好嗎？別把外拍說成是那麼骯髒的事情，那只是粉絲回饋被粉絲要求的，雖然我樂在其中就是了。」

「那啥，你是個Coser嗎？」

雖然看也知道，真的不用問。

「算是跑小場次的興趣向玩家吧，主要還是以賣圖為主，但有機會還是會出外拍和寫真。」

「還說沒做黑的，剛才是誰在語尾曝光『寫真』這兩個字的？」

「低級的人是你吧？為什麼提到『寫真』你就想到跟肉有關係的東西啦？『寫真』在日文的意思就是攝影，我只要拿台攝影機照你臉，你就有一張寫真照了好嗎？」

弦月抬高視線，用注視垃圾的眼光向下看。

「我的確不是職業級的，而且還會在會場裡被不少垃圾亂嘴，嘴我甚麼『憑什麼定這價錢出來擺攤』『噁心，真心覺得噁』『媽的垃圾』之類的。」

「不過不管是插畫、鑰匙圈、胸章或寫真書都是我花時間花心力全力去做的，別因為我年紀小就瞧不起人行嗎？我敢跟你打賭我的努力絕對不輸他們。」

「是是是，我也沒打算這麼罵你啊。」

接著他又摘掉假髮，抓掉固定頭髮的黑網子後從書包掏出鏡子，用梳子打理起自己的頭髮。

「不過……弦月啊，你Cos成那部的角色幹嘛？你沒有愛幹嘛買那部相關的Cos道具？」

「當然不是啊，女僕裝是社產，小配件也是，假髮還是用上一個男角改過來的。」

「男角？」

「你應該還想問我個性怎麼學的吧？所以我才討厭那種輕小說。」

「跟你講喔，那些輕小都是照著一定的套路下去走，雖然故事不一樣，但是設定都大同小異。」

「像這種女主角在女僕咖啡廳被男主角撞見的橋段，從漫畫就可以講出一卡車了，還可以從冷門的講到很紅的。」

「腹黑、白長直、毒舌、反差萌、女僕再加上一點傲嬌，要不要再補個雙馬尾啊？這種東西要多少有多少，排列組合排一排不就行了？」

「第一章講男主和女主的對立，他們在學校是個死對頭之類的，然後看看這女主是要全新認識還是童年認識──」

「剛認識就寫女主是個大現充，在學校人脈超廣日子過超爽，人正又落落大方，唯一排擠憂鬱內向大眾臉大眾頭男主角，搞得男主角好不爽好討厭。」

「童年認識就寫兩人本來感情很好，隨年紀心態改變，或者是曾經因為關鍵衝突而分道揚鑣，沒想到上了高中再見面。」

「然後，我們可憐可悲沒人愛魯廢宅油臭賤，唯一的優點是溫柔的男主角聽從好基友的建議來到女僕咖啡廳，想不到看見女主角當女僕。」

「好巧不巧友人可能剛好閃人，或者他眼幹腦殘沒有認出女僕就是我們女主角，接著不可告人的祕密就開始了對吧？」

「怎樣，這部番我說對了幾個套路？」

弦月放下手上的梳子鏡子，朝天攤開手做出無奈的手勢。

「別把別人的心血說得跟垃圾一樣啊混帳！」

「這不是嫌棄啦，只是看破世俗的覺悟者發言。」

「個頭啦！這只是老司機的老生常談吧！」

「誰是老司機啊！你真的知道老司機的意思嗎？看多了就知道齁，會有這疑問只是因為你看得不夠多。」

「那就叫你老江湖好了！今年才幾歲就有這種發言了，你有沒有謊報年齡啊？」

「綜上所述，要學還真的不難，再看幾個關鍵場景，背一兩句台詞不就行了？那些新番梗我不看番也會知道，你應該也知道一些你沒看的梗吧？」

沉默一會兒，我默默點頭。

「欸欸，不開玩笑說實話，剛才看到我的Cos有沒有覺得很高興？反差很大隊吧？」

「是有高興一下……」

「是吧，這些就是我想說的了，少年。」

欸？

「突然那麼正經幹嘛？還兩手搭在我肩膀上看著我？」

「與其問一堆問題，參考一堆答案，你真的有好好考慮過自己的魅力是甚麼嗎？你根本沒有魅力啊，只是一個迷茫的小屁孩而已。」

「欸？」

「你管它電競社怎麼樣，所以我說夢研社到底在幹嘛？你一個字都沒說啊！」
弦月的手離開我雙肩，雙手抱胸接著說。

「即使我沒看過那部作品，還是可以用我的理解和個人魅力讓你的目光徹底被我吸引走，在這之前我有一直問你『喜不喜歡這個角色』嗎？」

「自己的魅力，或許弦月你說的是對的，我到今天都搞不清楚這句話代表什麼，也沒有自信去展現自己的魅力。」

難以否定他的話，但是──

「對不起，我不打算採用你的方法，我壓根就不喜歡，而且我也沒有這般能力。」

「如果你只想代表你自己，你可以不要用這種方法。」

弦月激動起來，再一次壓住我肩膀，頭靠過來說了：

「但別忘了你是社長啊！不管遇到甚麼困難都不能沒有立場，只要你亂了，其他社員也會跟你一樣迷惘不是嗎？」

！

這……

「你招齊社員了嗎？還沒有吧？為什麼社員不敢加入，加入的社員真的明朗自己要做的事情了嗎？」

「不……不知道……」

「怎麼可以不知道！你再好好想一下，這幾天對上電競社的比賽，你的社員們做了什麼？」

……

布瑞茲說了，要努力練習。

我則是希望我和滷蛋把這件事情攬下來，而把他當成湊人數的一員看。

Ken更是不聞不問，只是晚上有打過幾場遊戲，連戰術討論都沒有。

罐頭明明見到面了，卻隻字未提這件事情。

對啊，我一直想到未來要怎麼面對人群，但現在的我到底在幹嘛啊？

除了Ken，每個都是我的社員，我連最近的組員都沒有顧好嗎……

「聽好了，不管外面砲你、嘴你、嗆你的人再多，就算你的能力真的爛得跟渣一樣好了，你的朋友有因為這樣就放棄你嗎？他們從來都沒有質疑過你的決定，你卻一直想依賴他們。」

「連往前走都不願意的人，到底有什麼自信去跟別人談目標和夢想，實際一點好嘛！」

弦月大力搖了一下我的肩膀，這才從徬徨中醒過來。

是啊，從一開始說要創社就是。

我的決心，也沒有那麼堅定吧？

只是想創立一個能延續小學時代友情，才會想創一個全新的社團，同時也希望找到跟自己有相似遭遇，或者跟他們三個一樣能與我志趣相投的朋友。

說到底，我根本就不堅定我想做的事情。

所以他們才沒有任何人跟上來嗎？愛理不理的滷蛋、在羽球社打球的Frank、投入在數理生資地研社的罐頭。

反而是這些剛認識的人，因為不了解我，所以圍繞在我身邊，像同班的布瑞茲還有May，還有很多他社的貴人。

那麼，這更證明了──

「不要再讓我聽到一堆辦不到、辦不好這類的話了，還像個活人就給我動起來！用自己的行動和努力證明給我看！了不起就像那堆後宮輕小說男主角，用嘴遁征服整個ＳＳ啊！」

「這周六的比賽就表現給我看吧！我會看的喔，可別輸得一蹋糊塗。」

「行！都行！」

我按住弦月的雙肩，高興地說了。

「夢研社怎麼可能會輸？我絕對會贏得漂亮給你看！」

「哇嗚～越來越有後宮男主的樣子了。」

然後被弦月一把推開。

「不過別拿你的髒手碰我！噁心！」

然後還是這麼惡毒。

於是，我們走出日落的ＳＳ校園，並且我做出決定──







練習啦，誰敢戳我就嗆爆他！

我在訊息欄這麼打了，不意外收到罐頭、滷蛋和Ken的激烈回復：

「是你先被嗆爆吧社長。」

「媽的垃圾，就你在戳。」

「社長開噴啦！」

「廢話，禮拜六就要比賽了，我們還要帶兩個新手去打電競社欸，電競社再廢也沒這麼廢好嘛！」

於是今晚，就在團練中度過了。

在大家團結練習之後，不知不覺間就練到了本週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