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再見之後-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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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風的希維亞──吉爾利斯三年前開始追捕的人類狩魔者。狩魔者配備武器為科奇亞能量槍……」

和我一起躲在佈滿雪的喀爾巴札湖區草叢間，獸火雀開始報告從吉爾利斯資料庫查找出來的資料。

「希維亞作風以冷冽俐落聞名。三年前吉爾利斯聖堂任務，她被選為行星靈戒的守護者。但是她背棄吉爾利斯，奪走行星靈戒。之後聖堂被大火燒毀。這事件同時有一名正在夏堤實習的人類少女涉入，班教授被大火燒毀半張臉，據說是為了阻擋當時失控的希維亞造成的。後來希維亞消聲匿跡，到目前仍下落不明。這事件因為在紅色烈月現身的當天發生，被吉爾利斯稱為──『烈月夜』事件。」

……班教授。

我想起那在狩魔者實習期間從不和任何人來往，像是狂人一樣的灰髮老教授。他只喜歡觀察動物。我頗意外他那佔了半張臉的燙傷傷疤，是在和希維亞有關的事件造成的。

「那個西絲……我打個岔，」見我們一直躲在草堆望著遠處被雪覆蓋的湖區糖果店，獸火雀道：「第七王國現在明明幾乎是空城沒有人，為什麼我們還得躲在冷得半死的草叢裡？還有我必須說，希維亞跟我們原本尋找的維多里安金幣任務沒有任何關係。」

「那個在夏堤實習的人類少女後來怎麼了？」我沒理他的繼續盯著糖果店問。

「機密等級：封鎖。嘗試再登入：封鎖。」他尖叫：「我的權限竟然進不去！？」

「換我的試試。」我唸出驗證碼給他。

「妳到底為什麼對希維亞這麼執著……」獸火雀停頓了一秒：「機密等級：白金……。是最高等級的機密耶。妳對禁忌真是敏銳，魔女來著嗎？聽說魔女都容易受到禁忌之物吸引……」

「閉上嘴快說。」

「我到底是要先閉嘴還是先說啊──嘎嘎嘎嘎～～～」

被我大力一扯尾巴的小鳥，嘎嘎地叫著：「少女叫萊茵，來自聖堂附近的近郊。聽說，是個美人啊。她是希維亞的戀人。希維亞在吉爾利斯沒缺過仰慕者，但是她獨鐘萊茵。當時實習生的萊茵要求她待在夏堤，於是希維亞不回天空城也不接吉爾利斯任何指令，引發當時協會的大人們大為不滿吶。」

「嗯。」我稍微提起了點興趣繼續聽著。

「後來協會通知夏堤要希維亞和萊茵保持距離，導致希維亞產生抗拒。因此烈月夜那天她奪走行星靈戒，打算帶萊茵脫離吉爾利斯。有人說，正是因為希維亞不顧禁忌的愛上萊茵，才會造成烈月夜那天的悲劇啊……」

禁忌嗎……
我聽完默不作聲。

吉爾利斯的直屬學院夏堤不但是吉爾利斯用來培養狩魔者的基地，也繼承大魔法師吉莉安對於生命圖的研究。而留下的記載顯示──若生命圖出現冥王之力，代表這個靈魂背負著某種命運的原罪。

是的，原罪。但是，我更傾向把它解釋為此生有必須實現的諾言。

希維亞的生命圖有個和我一模一樣的落點。代表我們會在某個時間點碰到註定的事件……或許，就是我對這隻美麗的鷹那麼執著的原因。

「我想起一個八卦，」小鳥這時不解風情的嘎嘎道：「妳剛成為狩魔者時品魂師都在傳──西絲緹跟那個希維亞受訓初期一模一樣，都是個冷漠胚子……啊呀很痛耶！！」

我丟下從多嘴鳥屁股拔下的尾羽，背著武器袋自草叢快速站起身。

「等見了面就知道像不像了。」

「見面……跟誰？」

「看到那裡來來往往的人了嗎？」我指向湖區糖果店的門口問。

「不，什麼都沒有啊……」

「……你還真是讓人無話可說的品魂師。」

我閉上眼低語：「秋月、氣溫10度──空間感知。」

我們身旁瞬間展開泡沫一樣包裹住我們的綠色屏障，囊括住我們方圓五十步遠的距離。

泡沫中漸漸浮現出熙來攘往，在糖果店前走動的綠色影子。獸火雀愣愣看著那些影像問：

「妳的空間感知能力，原來是能重現過去的情景嗎？」

「這是一個月前殘留的魔晶能源影像。空氣遺骸粒子不多，我只能形成一小部份。」

除了恩師外，我沒讓吉爾利斯任何人待在我的感知空間裡看見我的能力。

空間感知除了能回顧過往，也能破除以咒語偽裝的空間假象。

原因在於我真知一族的特殊血脈，已知靈魂是永恆存在的能量體。帶著這個血脈和記憶，我勉強能透過人類雙眼觀看到所有能量體（或者活物），在三度空間形成的光影輪廓。和人類肉眼僅能看見物體外型的存在不同。

但往世我的靈魂和人類相處的失敗經驗，令我習慣性的築起自己的一道保護牆。

我已經沒辦法再輕易相信人，也不願再輕易許下承諾或曝露出自己的能力。
若不是因為現在任務需要品魂師的計分……

「看見那個女孩了嗎？」

我指指人群中唯一一個和所有人逆向行走的銀髮少女。

黑色洋裝加上飄逸在風中的銀色長髮，少女像一個人在逛街一樣，手上抓著一束稻草，蹦蹦跳跳的每經過一個人身邊，就故意撞了對方肩頭一下。

「看到了。可是她在做什麼？」

「她在以物易物。更或者說，她每撞一個人，就用手上稻草一路換了那些人袋子裡的商品，直到最後一個人手上袋子裡的一瓶綠色飲料。」

「我知道了，所以現在要抓小偷來著吧？」

「……我是要告訴你她在玩辦家家酒。她用等值東西換最後的那瓶飲料，或許是想送給誰的。」

「這樣嗎……」獸火雀歪頭：「但，為什麼沒人看她一眼？」

「這就是關鍵，」我壓抑著激動說：「她的魔晶能源是銀色──那是比熊獸星系更上一階，天馬星系的二十五隻使魔，特徵都是能隱藏在風裡。被風撞到的人你說感覺得出來嗎？」

「天馬星系…」獸火雀恍然大悟的尖叫：「是行星靈嘎!!!」

嘎得真是震耳欲聾。

「我們中大獎了，」我趴回草叢裡問：「她還有什麼能力？」

「這個……吉爾利斯沒有召喚過的記錄，我不知道。得先中斷跟妳的連結，回吉爾利斯將現有的大魔法師研究納入才有辦法告訴妳。但妳可別輕舉妄動，我必須說，三大協會目前對大魔法師所知的一切真的都少得可憐。」

「嗯，那拜託你了。」我從草叢堆裡站起，背著武器袋往被雪花覆蓋的糖果店走去。

──這才是你要的吧？委託我尋找金幣的人？

你的目的不是要我尋找維多里安金幣來源，是想用金幣當作釣餌，引誘吉爾利斯讓我涉入烈月夜這個事件裡。那好，我會順著你的意思追下去，看看你到底要告訴我什麼樣的訊息。

畢竟，危險和死亡對擁有永生記憶的我從不是終點。

我唯一的終點──只有找到那個在夕陽下流淚救了我一命的女孩而已。

「所以妳是為了觀察那些看不到的人，我們才躲在草叢裡嗎？」在我肩上正準備中斷連結的獸火雀還不死心的問。

「不，」推開糖果店的門之前，我說：「我只是喜歡躲在草叢裡罷了。」


******


叮、叮叮叮——

推開門，一個本該是黃金色的古樸銅鈴掛在門緣邊。

我縮縮被雪雨沾濕的身體竄進店內。這是間擁有不錯設計的挑高小店。天花板以六角型的玻璃尖塔裝潢。如果在晴天，正下方的白色圓桌區應該可以沐浴到溫暖的陽光。但此刻，陰暗濕冷的店裡只坐著一個背對我的黑色披風身影。

在前往任務地的舊校館前，我站在第七王國的高處，俯視著整座沐浴在雪裡的城鎮。
這座冰海之島有著傳聞中大魔法師設下的太陽結界，但如今太陽結界似乎消失殆盡。雪雨綿綿，使這個陷入沉睡的自治區如同廢墟般，偶爾能看見一些虛弱的人影步行在街道上。而遠處黑森林區有整片不知被什麼給鏟平過的痕跡，樹木東倒西歪，彷彿被隕石給重擊過一般。

我注意到西北側的霧裡有個地方閃動隱隱約約看得見的微弱火光。於是我當作出發前的散心。就這樣淋著雪穿越泥巴小徑，一路閒晃到這個火光的所在地──也就是現在座落在冰湖畔的這間糖果店。

櫃台座落在右前方的死角處，我瞄見那裡似乎有個店員的身影。好巧不巧，整間店只有店員頭上才掛了介紹看板，我又不太喜歡與人接觸。於是，我獨自走到角落旁的陳列區——那裡有幾個透明的格狀貨架。一排排透明方格裡，放置有長型、圓型……各種顏色的鐵盒子，和軟糖一樣的條狀物品。

「請問……」

我抬起頭看見靠近過來的店員時——

「啊!!」綁著蜜糖色馬尾的美少女和我幾乎同時叫出聲。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