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
本章節 3209 字
更新於: 2020-01-08
夕陽。攤販的叫賣聲。燒烤過後殘餘的木炭香味。
小敏從藤椅上驚醒。映入眼簾的是即將晚霞的橘紅沉澱在遠處的山巒邊緣，形成夕陽餘暉與夜晚的美麗漸層。
又是這裡。這裡是青葉蔬果店的二樓，也是頂樓。
又是一黑一白二個少年……
嗯？小敏揚起頭，一隻純白如煙的小鳥飛進視野。牠發出悅耳的啼叫，叫聲彷彿來自四面八方，無法確定是否從那嬌小的身軀傳來……尤其，當小鳥的存在若隱若現到好似牠只是一縷輕煙，無法確定是否為幻覺時。相對地，那隻待在餐桌旁，黑到發亮的狗就「實心」多了。牠腳踏實地的踩在地板上，尾巴可愛的搖啊搖，等著眼前的碗被飼料填滿。牆上那幅黑色畫作好似活著似的，凹凸不平的顏料乍看之下竟微微起伏。
「喔，醒了啊？餓了吧？一起吃飯吧？」黑色少年身穿荷葉邊圍裙，一手拿鍋一手拿鏟，一副賢慧小媳婦的模樣。
他「叩叩叩」地將鍋中殘餘的炒飯倒入桌上的大盤子裡，那裡面已經有一座醬油色的炒飯山。大豆醬油的香氣撲鼻。小敏訝異的發現自己居然感到飢餓。畢竟這個年齡的青少年在同儕相處上出問題，大概就跟天塌下來沒兩樣。上一次感到飢餓似乎已經是一萬年前的事。小敏已經好一陣子沒有好好吃一頓飯……不管往生後到底需不需要進食，她現在很餓。非常、非常餓。
異常的飢餓感令她瞬間拋棄前嫌，像一具行屍走肉般飄到餐桌邊。白色少年已經就座，手中是閱讀到一半的翻譯文庫本，白色小鳥飛過小敏身邊，落在他異常潔白的髮梢。白色少年的目光從一開始就沒有眷顧過她，而她眼中只有食物。在餐桌上的是冒著熱氣、份量超大的中式熱炒，炒高麗菜、紅燒煎豆腐、蘿蔔排骨湯以及充當甜點的飯後水果——切成星星形狀的楊桃一大盤。
黑色少年脫下圍裙後坐到白色少年對面。
「坐啊。」黑色少年對她露出開朗的微笑。
小敏像失了魂，拉開餐桌椅之後根本是跌坐入席。
眼前的陶瓷空碗盤擦拭得晶亮。坐在飯桌邊的黑色大狗幾乎與她一樣高，牠吐著舌頭喘息，狀似非常開心終於要開飯了。一轉頭，小敏發現自己的碗盤中已經盛好一人份的飯菜，碗裡也裝好了湯料各半的熱湯。
這是什麼時候……？她心裡感到奇怪。然而，比起詭異的現況，滿溢的香氣使小敏一瞬間將疑惑全都拋諸腦後。
「怎麼了？開動吧。」白色少年語調平淡如雲。頭頂的小鳥打著盹。
小敏搖搖頭，又點點頭。用顫抖的手舉起餐具。
嚥下第一口碗裡清澄而濃郁的大骨湯後，如入無人之境一般，她開始大啖眼前的美食。品嘗醬油炒飯的鹹香、高麗菜的鮮甜與煎豆腐的酥脆，小敏眼泛紅光，著了魔似的，一動筷子就停不下來，湯也是一碗接著一碗……好像同桌的異性都不存在一樣吃下整整十幾人份的飯菜。
只有兩位少年知道，小敏在進食期間換了無數張女人的臉。這些人就像是貪得無厭的乞丐，激烈的索取眼前的熱量與美味。祂們將食物塞進嘴裡大嚼，最後毫無形象的變成了餓死鬼，用手抓了就吃，湯也整鍋舉起往胃裡灌。
「吃慢點、慢點……我的老天吶，看來我的廚藝有進步啊！」黑色少年看著蓋住少女整張臉的鍋底。
白色少年抱著雙臂，直接翻了個白眼。
他們倆人從頭到尾都沒有「一起」吃飯。這一餐其實是為了小敏而準備的。食物中附著著萬事屋的二人所加持的符，像是一種控制惡靈的令旗，更像是鎮定怨懟的咒語。
萬事屋不喜歡向人宣戰，即便是奪取人命的詛咒意念，根本上也是走不出痛苦與憤恨的受害者，就連尋求解脫都做不到。
少女終於放下見底的鍋子。喘著粗氣，雙眼依然是戾氣爆棚的血紅。
「小敏。」白色少年輕聲呼喚。總算讓紅寶石般的清澈視線降落在少女慘不忍睹的骯髒臉頰。
彷彿身在鐘塔內直接聽見震耳欲聾的鐘聲，小敏瞬間恢復意識。
「咦？」剛剛是怎麼回事？她一時反應不過來。唇邊的菜汁痕跡被緩緩吸入口中，但她本人毫無知覺，彷彿是體內的什麼已經回到內裡，順道將想要的東西一滴不剩的帶走。
「小敏，將手中緊握的東西給我吧！」白色少年伸出手掌，以不容拒絕的低沉嗓音說道。
什麼……？小敏納悶，在白色少年的注視之下低下頭。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緊緊握著那條應該早就丟棄的麻繩。
「小敏，妳已經死了。要是不鬆開手，會被那東西吃掉。這樣一來，就無法好好的去到另一個世界了。」
「但是……但是我還……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忽然就死了？我還那麼年輕……也沒有發生什麼意外啊！我……」小敏泫然欲泣，悔恨與困窘填滿了鼻腔，酸澀的觸感令她蹙起眉心。
「是那個東西害死了妳。」白色少年說，「那條繩子裡憑依著數不清的古老靈魂。祂們是在生前有所執著，因而含冤弔死的女子。你們在因緣際會之下撿到了一部分，另一部分我們已經讓心犬拿來了。」
小敏順著他的目光看向身邊的巨犬。而在巨犬前方的碗裡，是一截跟小敏持有的麻繩一模一樣的破爛繩子。
「那一段繩子綁在已經生長到三層樓高的粗壯樹枝上。或許是年代久遠，導致繩子斷裂，掉落地面。上面的怨恨已經隨著時間壯大，只要有人接近或碰觸，就會受到詛咒。」
小敏就是這樣在不知不覺間懸樑自盡。
由於是在不知情的狀態下受到怨靈控制，不符合世俗所說的自殺。不知自己已死而留在原地的魂魄，也只是每晚從床上摔下，並未承受所有自殺生靈都必須承受的，重複死亡的苦痛。
會看到家裡出現黑影，或許是家人在奔喪期間頻繁出入住宅吧！因為已經身在不同的世界，因此看不清雙親的身影。這也表示在她的潛意識裡，長期外出的父母身影已經模糊不已。
小敏腦中浮現穿著深色素衣的雙親忍著憂傷，一邊舉行哀悼儀式的景象，不禁濕了眼眶。她的雙眼變成了如墨的漆黑，像是臉上掛著兩個無底的窟窿，血淚奪眶而出，在毫無血色的臉頰上畫出一痕痕欲絕的悲痛。
「我不要……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哪……我……」
「小敏，不可以。」
白色少年一瞬間捧住少女哭濕的雙頰，讓她直直望進他彷彿柔和紅寶石的雙眼。少年離她很近，近到可以看清彷彿潔白羽翼的濃密睫毛。
小敏蒼白的臉頰竟然泛起兩朵緋紅。
「放下吧！無論如何，這個世界的一切妳已經無法插手。妳所受的傷也都過去了。妳必須讓它過去。必須遺忘，才能真的自由。小敏，一切都不是妳我能夠掌控的。要是有了執著，妳就會跟麻繩裡的怨靈一樣成為詛咒的食糧。把繩子給我吧！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小敏低頭望向髒兮兮的麻繩，心亂如麻。過了半晌，緩緩遞出。
「謝謝。」白色少年接下繩索。
四周旋即開始冒出跟剛才一樣的熱辣焚風。小敏看著麻繩為焚風纏繞而漂浮在少年掌心上。原先安坐一旁的心犬啣起碗中的麻繩，隨後縱身一跳，張開血盆大口咬住拋向半空的繩索，將一分為二的兩段麻繩一同吞入胃袋之中。
她頓時感到一陣哀傷。強烈地，彷彿失去一切一般絕望。
小敏大哭出聲，毫無保留地將滿溢而出的悲傷化作淒厲的哭喊。
她看到了一個年紀輕輕就成為寡婦的女子，在以為自己觸及了幸福之時，卻發現一直深深相信的男人其實是有婦之夫。她看到了另一個女人原本擁有家庭，卻在一夕之間失去了所有，變得瘋癲、怨天尤人。她還看到了一個少女，臉上天生的胎記導致她遭到全村怨恨，就連破破爛爛的家都被焚毀，全家人無家可歸……
那些女人，那些際遇，那些人生……彷彿都經歷了一輪，深深地刺痛著成為最後一名被詛咒者的小敏。連同她自己，也一起變成悲慘的結局。
「欠妳的，底下的會自己看著辦吶！」黑色少年摸摸小敏凌亂的髮絲，雖然不知為何也稀哩嘩啦地流著眼淚，卻露出與氣氛完全不搭的開朗笑靨。
「不用自己去討，真是太好了對吧！」
不，才不對……小敏悽慘的抽泣著。
「……才不對啦！人家在哭的時候不要笑的那麼陽光！」她哭笑不得，恨不得一巴掌打在那張可愛笑臉的正中央。
不過……她曾經最喜歡的那兩人，一定會懷抱著複雜的心情活下去吧？無論多久，都一定不會忘記。她會以各種形式活在他們的記憶裡，甚至埋藏心底。
活者的人總是更辛苦……因此小敏放開了手。
幾乎撕裂靈魂的苦楚隨著從眼中落下的晶瑩淚珠，化為點綴夜空的星辰，魚貫飄向黑雲飄散的清澈天空。
小敏從藤椅上驚醒。映入眼簾的是即將晚霞的橘紅沉澱在遠處的山巒邊緣，形成夕陽餘暉與夜晚的美麗漸層。
又是這裡。這裡是青葉蔬果店的二樓，也是頂樓。
又是一黑一白二個少年……
嗯？小敏揚起頭，一隻純白如煙的小鳥飛進視野。牠發出悅耳的啼叫，叫聲彷彿來自四面八方，無法確定是否從那嬌小的身軀傳來……尤其，當小鳥的存在若隱若現到好似牠只是一縷輕煙，無法確定是否為幻覺時。相對地，那隻待在餐桌旁，黑到發亮的狗就「實心」多了。牠腳踏實地的踩在地板上，尾巴可愛的搖啊搖，等著眼前的碗被飼料填滿。牆上那幅黑色畫作好似活著似的，凹凸不平的顏料乍看之下竟微微起伏。
「喔，醒了啊？餓了吧？一起吃飯吧？」黑色少年身穿荷葉邊圍裙，一手拿鍋一手拿鏟，一副賢慧小媳婦的模樣。
他「叩叩叩」地將鍋中殘餘的炒飯倒入桌上的大盤子裡，那裡面已經有一座醬油色的炒飯山。大豆醬油的香氣撲鼻。小敏訝異的發現自己居然感到飢餓。畢竟這個年齡的青少年在同儕相處上出問題，大概就跟天塌下來沒兩樣。上一次感到飢餓似乎已經是一萬年前的事。小敏已經好一陣子沒有好好吃一頓飯……不管往生後到底需不需要進食，她現在很餓。非常、非常餓。
異常的飢餓感令她瞬間拋棄前嫌，像一具行屍走肉般飄到餐桌邊。白色少年已經就座，手中是閱讀到一半的翻譯文庫本，白色小鳥飛過小敏身邊，落在他異常潔白的髮梢。白色少年的目光從一開始就沒有眷顧過她，而她眼中只有食物。在餐桌上的是冒著熱氣、份量超大的中式熱炒，炒高麗菜、紅燒煎豆腐、蘿蔔排骨湯以及充當甜點的飯後水果——切成星星形狀的楊桃一大盤。
黑色少年脫下圍裙後坐到白色少年對面。
「坐啊。」黑色少年對她露出開朗的微笑。
小敏像失了魂，拉開餐桌椅之後根本是跌坐入席。
眼前的陶瓷空碗盤擦拭得晶亮。坐在飯桌邊的黑色大狗幾乎與她一樣高，牠吐著舌頭喘息，狀似非常開心終於要開飯了。一轉頭，小敏發現自己的碗盤中已經盛好一人份的飯菜，碗裡也裝好了湯料各半的熱湯。
這是什麼時候……？她心裡感到奇怪。然而，比起詭異的現況，滿溢的香氣使小敏一瞬間將疑惑全都拋諸腦後。
「怎麼了？開動吧。」白色少年語調平淡如雲。頭頂的小鳥打著盹。
小敏搖搖頭，又點點頭。用顫抖的手舉起餐具。
嚥下第一口碗裡清澄而濃郁的大骨湯後，如入無人之境一般，她開始大啖眼前的美食。品嘗醬油炒飯的鹹香、高麗菜的鮮甜與煎豆腐的酥脆，小敏眼泛紅光，著了魔似的，一動筷子就停不下來，湯也是一碗接著一碗……好像同桌的異性都不存在一樣吃下整整十幾人份的飯菜。
只有兩位少年知道，小敏在進食期間換了無數張女人的臉。這些人就像是貪得無厭的乞丐，激烈的索取眼前的熱量與美味。祂們將食物塞進嘴裡大嚼，最後毫無形象的變成了餓死鬼，用手抓了就吃，湯也整鍋舉起往胃裡灌。
「吃慢點、慢點……我的老天吶，看來我的廚藝有進步啊！」黑色少年看著蓋住少女整張臉的鍋底。
白色少年抱著雙臂，直接翻了個白眼。
他們倆人從頭到尾都沒有「一起」吃飯。這一餐其實是為了小敏而準備的。食物中附著著萬事屋的二人所加持的符，像是一種控制惡靈的令旗，更像是鎮定怨懟的咒語。
萬事屋不喜歡向人宣戰，即便是奪取人命的詛咒意念，根本上也是走不出痛苦與憤恨的受害者，就連尋求解脫都做不到。
少女終於放下見底的鍋子。喘著粗氣，雙眼依然是戾氣爆棚的血紅。
「小敏。」白色少年輕聲呼喚。總算讓紅寶石般的清澈視線降落在少女慘不忍睹的骯髒臉頰。
彷彿身在鐘塔內直接聽見震耳欲聾的鐘聲，小敏瞬間恢復意識。
「咦？」剛剛是怎麼回事？她一時反應不過來。唇邊的菜汁痕跡被緩緩吸入口中，但她本人毫無知覺，彷彿是體內的什麼已經回到內裡，順道將想要的東西一滴不剩的帶走。
「小敏，將手中緊握的東西給我吧！」白色少年伸出手掌，以不容拒絕的低沉嗓音說道。
什麼……？小敏納悶，在白色少年的注視之下低下頭。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緊緊握著那條應該早就丟棄的麻繩。
「小敏，妳已經死了。要是不鬆開手，會被那東西吃掉。這樣一來，就無法好好的去到另一個世界了。」
「但是……但是我還……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忽然就死了？我還那麼年輕……也沒有發生什麼意外啊！我……」小敏泫然欲泣，悔恨與困窘填滿了鼻腔，酸澀的觸感令她蹙起眉心。
「是那個東西害死了妳。」白色少年說，「那條繩子裡憑依著數不清的古老靈魂。祂們是在生前有所執著，因而含冤弔死的女子。你們在因緣際會之下撿到了一部分，另一部分我們已經讓心犬拿來了。」
小敏順著他的目光看向身邊的巨犬。而在巨犬前方的碗裡，是一截跟小敏持有的麻繩一模一樣的破爛繩子。
「那一段繩子綁在已經生長到三層樓高的粗壯樹枝上。或許是年代久遠，導致繩子斷裂，掉落地面。上面的怨恨已經隨著時間壯大，只要有人接近或碰觸，就會受到詛咒。」
小敏就是這樣在不知不覺間懸樑自盡。
由於是在不知情的狀態下受到怨靈控制，不符合世俗所說的自殺。不知自己已死而留在原地的魂魄，也只是每晚從床上摔下，並未承受所有自殺生靈都必須承受的，重複死亡的苦痛。
會看到家裡出現黑影，或許是家人在奔喪期間頻繁出入住宅吧！因為已經身在不同的世界，因此看不清雙親的身影。這也表示在她的潛意識裡，長期外出的父母身影已經模糊不已。
小敏腦中浮現穿著深色素衣的雙親忍著憂傷，一邊舉行哀悼儀式的景象，不禁濕了眼眶。她的雙眼變成了如墨的漆黑，像是臉上掛著兩個無底的窟窿，血淚奪眶而出，在毫無血色的臉頰上畫出一痕痕欲絕的悲痛。
「我不要……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哪……我……」
「小敏，不可以。」
白色少年一瞬間捧住少女哭濕的雙頰，讓她直直望進他彷彿柔和紅寶石的雙眼。少年離她很近，近到可以看清彷彿潔白羽翼的濃密睫毛。
小敏蒼白的臉頰竟然泛起兩朵緋紅。
「放下吧！無論如何，這個世界的一切妳已經無法插手。妳所受的傷也都過去了。妳必須讓它過去。必須遺忘，才能真的自由。小敏，一切都不是妳我能夠掌控的。要是有了執著，妳就會跟麻繩裡的怨靈一樣成為詛咒的食糧。把繩子給我吧！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小敏低頭望向髒兮兮的麻繩，心亂如麻。過了半晌，緩緩遞出。
「謝謝。」白色少年接下繩索。
四周旋即開始冒出跟剛才一樣的熱辣焚風。小敏看著麻繩為焚風纏繞而漂浮在少年掌心上。原先安坐一旁的心犬啣起碗中的麻繩，隨後縱身一跳，張開血盆大口咬住拋向半空的繩索，將一分為二的兩段麻繩一同吞入胃袋之中。
她頓時感到一陣哀傷。強烈地，彷彿失去一切一般絕望。
小敏大哭出聲，毫無保留地將滿溢而出的悲傷化作淒厲的哭喊。
她看到了一個年紀輕輕就成為寡婦的女子，在以為自己觸及了幸福之時，卻發現一直深深相信的男人其實是有婦之夫。她看到了另一個女人原本擁有家庭，卻在一夕之間失去了所有，變得瘋癲、怨天尤人。她還看到了一個少女，臉上天生的胎記導致她遭到全村怨恨，就連破破爛爛的家都被焚毀，全家人無家可歸……
那些女人，那些際遇，那些人生……彷彿都經歷了一輪，深深地刺痛著成為最後一名被詛咒者的小敏。連同她自己，也一起變成悲慘的結局。
「欠妳的，底下的會自己看著辦吶！」黑色少年摸摸小敏凌亂的髮絲，雖然不知為何也稀哩嘩啦地流著眼淚，卻露出與氣氛完全不搭的開朗笑靨。
「不用自己去討，真是太好了對吧！」
不，才不對……小敏悽慘的抽泣著。
「……才不對啦！人家在哭的時候不要笑的那麼陽光！」她哭笑不得，恨不得一巴掌打在那張可愛笑臉的正中央。
不過……她曾經最喜歡的那兩人，一定會懷抱著複雜的心情活下去吧？無論多久，都一定不會忘記。她會以各種形式活在他們的記憶裡，甚至埋藏心底。
活者的人總是更辛苦……因此小敏放開了手。
幾乎撕裂靈魂的苦楚隨著從眼中落下的晶瑩淚珠，化為點綴夜空的星辰，魚貫飄向黑雲飄散的清澈天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