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試煉(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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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07-12

  在於向陽的脫序演出推波助瀾下拍攝總算是有些進展了,身為前輩的商擎加入戰局後立刻奪得了主導權,所有人受到他的牽引後激發出潛藏的演技,待大前輩蕭惠仁進入片場後小輩們更是不敢造次,拍攝順利的進行直到放飯。
  紀導一宣布休息,小林便將於向陽帶到一旁的樹蔭底下,將寶特瓶遞給他。
  於向陽笑著接過,扭開瓶蓋後便不顧形象地大口暢飲,水珠順著嘴角滑落到頸項、喉結,珍珠色的肌膚沾上了晶瑩液體,讓一旁的小林看得雙眼發直。
  解決完口渴的感覺後,於向陽靈動的眼珠掃了一遍周圍,就是沒瞧見最想見的那人,瓶口離開嘴邊後立刻詢問:「小澤人呢?」
  「我不知道耶。」小林顯得無辜,她對段雨澤的指示向來不會多問半句就去執行。
  誰知一聽她的回答,於向陽立刻起身。
  「欸欸?向陽哥?」
  「我去找找看,小林先幫我把我和小澤把便當收起來喔!」
  「咦!等等啦!真真是的……」
  於向陽快步走在老舊校舍後方的長廊間,依照失蹤人口的性格推估,他大概知道要往人煙稀少的地方找,果然在不遠出的轉角瞧見了那抹令於向陽朝思暮想的身影。
  欣喜的向前跨了幾步,正要出聲叫住段雨澤,卻及時將已到嘴邊的話收回,只因於向陽瞧見了和段雨澤站在一塊的人——倪雅。
  於向陽立刻縮回身子躲到牆角,豎起耳朵偷聽。
  「找我有什麼事嗎?」倪雅雙手環抱於胸前,桃花眼中帶著一絲警戒,即使身穿學生制服,仍然不減她有如薔薇般高貴驕傲的氣質。
  「蘇楠呢?」
  「呵。」倪雅不禁冷笑,「問那廢物做什麼?從沒人把他放在眼裡,被淘汰只是剛好。」
  替換經紀人這種事對倪雅來說大概就如同呼吸一般容易吧?雖然對蘇楠沒什麼好感,段雨澤仍是產生了些許同情。
  「你找我就是想確認那傢伙的行蹤?段雨澤,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幼稚可笑了?」倪雅發出嗤笑:「還是說和那笨蛋待在一起久了,變得和他一樣愚蠢?」
  「……妳為何要那樣對待向陽?」段雨澤的語氣和往常一樣溫溫淡淡的,怎料倪雅忽然疾言厲色了起來。
  「身為前輩的我指導指導他,不對嗎?」
  「所謂的指導不應該把自己的私人感情融入,也不該拖延劇組進度。」
  「你……還想要教我怎麼當藝人嗎?」倪雅面無表情,然而聲音卻是如煙一般輕盈飄渺,隱約透露了脆弱。
  段雨澤瞇起了雙眸,眼底終於有了一些情緒,卻是讓倪雅感到失望的悲傷色彩。
  「倪雅,妳從前絕不會這樣……」
  「不會怎樣?」倪雅放開了原本擱置在胸前的雙手,同時也解放了心中那團怒火,「不會欺負後輩?不會意氣用事?不會公報私仇?」
  她勾起了一抹冷笑,面容扭曲的令段雨澤蹙眉,「告訴你,我什麼都會,只是在你面前裝模作樣罷了!」
  「我討厭那些菜鳥,明明沒什麼演技卻只會在前輩面前搖尾乞憐,難看死了!我會讓那些草包明白,演藝圈不是這麼好混的地方!」語畢,她忿忿的旋過身,背對著段雨澤,抬手抹了一下發紅的眼睛。
  「倪雅,向陽不是妳說的那種人,他……」
  「他也只是和我一樣,在你面前惺惺作態罷了!」
  段雨澤急著想和倪雅解釋,可對方像是放棄溝通般拉開距離,讓段雨澤不自覺地向前湊近,想讓倪雅聽清楚自己說的話,不料倪雅也正巧回過身想反駁,兩人便這樣撞在一起。
  自覺失禮的段雨澤連忙往後退,倪雅卻被這個倉皇舉動給激怒,硬是往前將段雨澤逼到牆邊,兩人貼得極近。
  啊啊啊!小澤要被強吻啦——!一旁偷看的於向陽已呈現扭曲的孟克吶喊臉,但兩人之間的火藥味卻表明了事情並不如他所想。
  「他沒有理由——」
  「那你懂我的理由是什麼嗎!」晶瑩液體從倪雅的眼角溢出,長年戴著的面具瞬間崩落,讓藏在底下的無助少女赤裸呈現。
  「你從來都不想了解我是怎麼樣的人,不是嗎?」
  看著面露吃驚的段雨澤,倪雅已經顧不得自己的形象了。
  「只是想把我改造成你心目中理想的模樣,想把我變成你的工具,不是嗎?」
  ……工、具?
  這兩個字就像是顆大石頭,將段雨澤的心擊落,緩緩沉入不見光的深淵之中。
  段雨澤的沉默在倪雅眼中就像是默認了般,令她勾起了一抹諷刺的笑,也帶有幾分自嘲。
  「對你來說,誰當你的藝人都沒有任何差別,你只在乎我們的工作表現能不能達到你的預期,而不是在乎『我』本身!所以,你可以對我溫柔,也能對於向陽溫柔,情感對你來說不過是便宜行事的工具罷了。」
  「我一直都在等你……」原本已經停止的淚水,又因為這番話而沾濕了眼眶,「你到底知不知道啊……」
  倪雅的眼淚一再刺激著段雨澤的思考,向來有著強烈自尊心的少女,因為他的態度而感到痛苦不已,甚至做出了傷害人的舉動。
  一直以來,倪雅都認為自己是孤單一人,段雨澤處處關懷的舉動讓她產生了好感,卻因為總是看不透對方的心思感到惴惴不安,所以她才想要試探段雨澤。
  沒想到段雨澤對於倪雅的離開竟然是這般不在乎的態度,這才讓她明白,段雨澤可以對任何人好,只要那人是他的藝人便能無限的付出、包容,最明顯的證據便是段雨澤從不會主動向藝人提起關於自己的任何事。
  他單方面的理解著藝人,卻不願敞開心扉接納任何人,自然也無法感受他人的愛慕之意。
  倪雅懂了段雨澤的狡猾之處,而段雨澤也終於懂了倪雅。
  是時候,該做個了斷了。
  「然後呢?」
  原本瀰漫著濃濃哀愁的氛圍因為段雨澤的嗓音驟冷凝結,無論是倪雅還是藏匿的於向陽都不自覺繃緊了神經。
  一滴雨沾濕了倪雅的髮絲,冷空氣穿過領口鑽進了衣物,令她不禁顫慄。
  「因為妳在等我,我就得回應妳?」段雨澤對上了倪雅的視線,瞳孔卻是漆黑一片,像是失去了靈魂般空洞,再也看不見少女的倩影:「但妳別忘了,倪雅……」
  「是妳先背叛我的!」
  「是妳選擇離我而去!」
  野獸般的嘶吼混雜著濃濃怒意,一向冷漠疏淡的段雨澤竟露出了如此猙獰的面容,讓倪雅打從心底發冷,寒意在血液中流淌,形成飛雪般的碎片刺進了她的五臟六腑,全身都感到疼痛,靈魂也在瞬間被凍結。
  段雨澤仍然盯著倪雅,雖然表情已恢復一貫的冷漠,卻讓倪雅感到無比的陌生。
  那個令她產生愛慕之意的男人,真的是眼前的這個人嗎?
  「早在妳自以為是的做出背叛行為前,就應該好好想過失敗的可能,明明是加害者卻露出一副受害的模樣,是想得到誰的同情?」
  曾經的溫柔寧靜,記憶中的美好回憶,隨著雨水流入一旁的排水溝中。
  此刻,令她雙眼模糊一片的,究竟是淚水還是那不斷的從天空落下的雨滴?倪雅已經分不清楚了。
  段雨澤的聲音還持續在耳畔響起,曾經的溫潤悅耳,在這一刻卻讓倪雅感到無比的恐懼,她慌忙的抬手掩耳,不願再讓那帶著嘲笑戲謔的聲音,繼續將她心中掛念的「段雨澤」破壞殆盡。
  「對我來說,妳和於向陽都是工具?我不否認。」
  他咧開嘴,勾起一抹頑劣的笑。
  「失靈的工具就得被淘汰,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