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1　監獄內的打地鼠遊戲

第四十戰


　　當地面上戰火隆隆引發震動時，地底下也感受得到些許搖撼，諾肯跟約瑟正沿著一條狹窄地道前進，照明則來自兩位少年握著的手電筒。這條地道由諾肯臨時開鑿而成，他和約瑟跳進來後梅麗思便藏住入口，通道終點想當然耳是軍方高等監獄，確切來講就是費亞努副總長被囚禁的位置。

　　約瑟也並非坐享其成，他不僅幫忙查出父親遭關押的地點，如今他還運用異能在地道裡鋪了層薄冰；地道雖然凹凸不平，但多一層具有坡度的冰便能順暢滑行，這使得前進速度比預期快上許多，然而諾肯卻仍有一股揮之不去的疑慮。

　　「約瑟，我還是想再提醒一遍……假如情況對你不利，那你就立刻掉頭回去。」相偕滑過一個轉彎處之際，諾肯忍不住開口打破沈默。

　　「你這傢伙煩不煩啊，出發前我都聽你唸過好幾遍啦！再說，我們現在是要劫囚，情勢本來就不可能太輕鬆。」約瑟的口氣極為不耐，他大概是認為自己被諾肯當成膽小鬼。

　　「話是沒錯，但你不想被當作恐怖份子吧？軍方也許姑且能體諒你的立場，不過要是碰上七聖等級的對手，那你可就得顧慮一下。」諾肯邊講邊保持警戒，雖說地道是避開重要設施而挖掘的，但這並不代表他們不會被發現。

　　「──你的意思是，假如隱者在前面堵我們，那我就應該馬上轉身逃跑？」約瑟仍舊不太高興地臭著臉。

　　「呃……你可以幫我向其他夥伴求援，我不確定自己能夠獨力打倒隱者。」諾肯詮釋得較為婉轉，這的確也是當初預定的策略之一。

　　「哼，到時再說吧！如果沒看到父親大人被平安救出來，我是不會善罷干休的。」約瑟咬牙切齒地嘶聲低吼，但諾肯看得出對方是藉此掩飾不安，而且這段對話結束後不久，地道中的兩人便開始進入高等監獄下方。

　　兩名少年更加謹慎地收斂聲息，劫囚計畫逐漸邁入關鍵時刻，為了避免地道的存在被獄中守衛發覺，這條密道並沒有預先設置出口；潛到離義父最近的地下定點後，諾肯會用地系力量瞬間打出一個通往地上的洞，雖然屆時會因此觸動警報器，可這已經算是最低調的入侵手法。

　　警報器響起之後，必然會有大批警衛跑來收拾入侵者，不過現在是特殊時期，軍政府的大多數兵力都用來應付恐怖活動，所以獄方的人力應當不至於太多。兩個少年預計在最短時間內，擺平獄警並救出父親，接著他們就逃進地道回填出口，然後一路衝到秘密據點。

　　當然這只是最理想的狀況，實際上應該會在哪個環節被拖延時間，約瑟與諾肯也只能制定大原則，並且在緊要關頭隨機應變。諾肯在地道盡頭做了個深呼吸，而後迅速聚勁向上揮出鉅力萬鈞的一拳，大量土石順著衝擊力轟然往外噴出，形成一個直達地面的大坑且驚動了警鈴。

　　刺耳的警報聲完全在預料之中，所以兩名少年並未慌亂，諾肯矯健地率先躍身通過大洞，緊接著抓住洞的上緣欲順勢爬到地面；然而諾肯的頭才剛從洞裡探出來，警鈴的尖嘯聲便冷不防中斷，他內心頓時閃過不祥的預感，照理講警報不該這麼快就停止──

　　「嗨，歡迎你們來，為了方便談話，我把警報聲弄停了。」

　　這陣溫和的嗓音聽起來很耳熟，諾肯剎那間起了身雞皮疙瘩，他扭轉僵硬的脖子瞅向聲源，結果他相當不甘願地望見，薛德勒大帝坐在附近的一張椅子上微笑……

　　諾肯知道自己這樣做非常孬種，可他依舊下意識地手一鬆頸子一縮，像隻被敲頭的地鼠般落回了密道，而他站穩腳步後第一個得面對的，是約瑟大惑不解的連番追問。

　　「你在搞啥？為什麼又回來了？上頭有誰？其中一個七聖嗎？」約瑟的問句顯示出他完全在狀況外，而諾肯忽然有股衝動想打昏對方，因為不明白真相反而是一種幸福。

　　「那個……呃──」或許是現狀實在太可怕，諾肯察覺自己竟然笑了出來：「約瑟，麻煩你趕快掉頭逃走……這裡的事你就別管了。」

　　「開什麼玩笑！我好不容易來到這裡，你卻想用幾句話就打發我！你剛才究竟看到誰？隱者嗎？」約瑟當然不可能就這樣乖乖聽話，但諾肯還來不及講些什麼，那道令人悚懼的聲音便從上方傳來。

　　「與其待在那種不通風的地方討論，不如上來再談怎麼樣？你們想救的人就在這裡，親眼確認一下也沒損失吧。」薛德勒大帝站在通往密道的大洞旁，彎腰朝洞內說出這段話，而諾肯清楚目睹了約瑟臉上的滑稽反應，顯然後者也聽出這是皇帝陛下的聲線。

　　「──不會吧……」約瑟恍惚失神地喃喃自語，諾肯則是暗自分析帝國統治者的語意；暫且不論父親大人是否真的在上面，皇帝陛下很明顯是想逼他們上去，目前的窘境壓根沒本錢抗令，況且陛下若是一時興起轟垮地道，他和約瑟恐怕只有被壓死的份兒。

　　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諾肯因此不再猶豫地二度躍向地面，他也沒再勸約瑟轉身離開；約瑟見狀詫異地微微倒退，似乎曾短暫考慮是否要逃離，然而想弄懂發生什麼事的慾望，以及想救父親的意念終究戰勝了膽怯，於是他也牙齒一咬跟著跳了上去。

　　躍到地面上以後，諾肯和約瑟都戒備地盡量遠離薛德勒大帝，同時他們倆也飛快打量現場情形；雖然方才警鈴有響了幾聲，可是現今卻沒有半個守衛過來關切，由此可見薛德勒大帝事先做了安排，而陛下身後的那間牢房更是教人在意。

　　該間牢房的面積大到不像監牢，反倒像設備齊全的起居室，房內不僅有舒適床舖、書桌以及沙發，角落的小隔間還顯現出甚至有浴室。這果然是專門監禁高官的上等牢獄，重點是費亞努副總長確實在裡頭，但兩名少年的父親如今狀似昏迷，以雙手遭銬在背後的姿態盤坐於床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