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0-2
本章節 2999 字
更新於: 2018-06-30
「這、這是蛋對吧？」
色澤靚麗的鳥蛋小巧光滑，蛋殼表面不見任何一絲雜色，彷彿渾然天成的藝術品。
薩喀爾點點頭，雙眼散發幽幽紅光。「嗯，鳥蛋。裡頭的胚胎很健康。」
寇拉跟一頭霧水的梅耶不同，也瞧出端倪。『還是個沒麥粒大的崽兒，離破殼仍有蠻長一段時間。』
「他們幹麼送我一顆蛋，是要叫我負責孵化它的意思？我好像不小心接了一個棘手的任務啊……」梅耶頓時苦惱起來。他看過村民養雞、見過母雞下蛋、觀賞過小雞破殼，唯獨就是沒親手孵育過雞蛋呀！但若是因為缺少經驗便放任這顆卵自生自滅，他也不可能冷血成這樣。
「我還是第一次見識到青藍色的蛋，你們知道它會孵出什麼鳥嗎？」沒抵抗太久，梅耶半晌後便接受了他要當一回鳥爸的事實。此話一出口，兩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渡魂使馬上擺出「我很清楚但我偏偏要賣關子」的態度。
『哼哼哼！等小鳥出生你就曉得啦！』
「牧羊人說，這是他們對你的『祝福』。」
薩喀爾比較有良心，即使不點破也會稍作提示，可惜梅耶完全理解不能。
「送我鳥蛋叫做祝福，還不如說是惡作劇比較恰當吧。咦？這個有夾層？」梅耶看出了玄機。
木匣內有鏤空雕花的薄板將空間分隔成上下兩層，移開隔板後會發現下方舖著木炭碎塊，其中隱隱透出紅色亮點。多了這些尚在燃燒中的灰燼餘火，難怪木匣摸起來有絲溫度，而木匣表面還刻出幾個透氣孔，保溫之餘也防止蛋被悶熟。
商隊花費一番巧思，想出代替母鳥體溫的機制。
「還不行，需要溼度。」薩喀爾檢查過後，隨之沾水浸溼鋪墊用的羊毛。
梅耶對於自己的新身分適應得異常迅速，當即向薩喀爾討教孵蛋的辦法，連剛出生的雛鳥如何照料都一併問了。體積小於雞蛋許多的青蛋外觀漂亮可愛，說他不期待裡頭小鳥孵化後的模樣絕對是假的。
在照顧方面薩喀爾便無所保留，盡可能詳細地把他知曉的一切全說出來，包括需要定時翻轉鳥蛋以免胚胎沾黏蛋膜、整個破殼過程約耗時一兩天等注意事項都沒有疏漏，另外，薩喀爾也動手示範怎麼製作餵食雛鳥的食糜。「剛誕生極度脆弱，食糜適合牠的喉嚨吞嚥。」
梅耶怔怔地看著眼前的人工嘔吐物──蚯蚓和莓果攪在一起被搗得極度神似嘔吐物。
「咳咳！那個，我突然很想問問，你的烏鴉父親以前有沒有餵你吃過這坨──」
「有。」
「……」
果然，把嘔吐物當嬰兒食品吃的人，接受起腐肉必定也很快吧。梅耶上下打量薩喀爾，心想他這樣吃還能長得這麼健康強壯，著實不容易啊。
教學完畢，他們繼續上路，至於那坨蚯蚓莓果混合物則進了寇拉肚子。附帶一提，蚯蚓是薩喀爾在路面上撿到的死屍，幾日來半夜至早晨這段時間都會下雨，受不了泡水土壤的蚯蚓紛紛出逃，因此隨處可見牠們屍橫遍野的畫面。
『嘿，沒想到會在這地方碰到，看來有鳥不守規矩啊……比普通的稍大，肯定不會錯。』寇拉意味深長地瞇起眼，趁梅耶走在前方時與薩喀爾攀談。『真不提醒他一下嗎？』
「不。」
『所以說你這傢伙很矛盾，一下子讓梅耶涉足咱們的世界，一下子又死守防線將人排除在外，欲擒故縱也玩得太沒技巧了。果真應驗了那段歌詞，人是矛盾的集合呀。』
薩喀爾腳步頓了一下。「你認為，我還算人嗎？」
『看你要從哪方面探討囉！倒是梅耶已經有所改變，不論你是烏鴉還是人類，他皆一視同仁。』寇拉賊兮兮地嘎嘎笑，倏地振翅向前飛，降落在梅耶頭頂。
早就習慣被當停機坪的人抬手輕拍渡鴉。「對啦，寇拉乾脆幫我孵吧，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
『做夢去吧小混帳，本大爺堂堂一隻尊貴的單身鴉，扮演保母帶別人家孩子多憋屈！』
「幹麼生氣啊，物盡其用不是一樁美事嗎？我是在發掘你的鳥生價值欸。」
『呸呸呸！物盡其用個屁！你的虛偽可以再露骨一點啊！』
薩喀爾瞅見縱然語言不通也能嬉鬧起來的兩位夥伴，眼中掠過一抹複雜的色彩，聲音低不可聞：「一視同仁……」
＊
「啊，看到了看到了──原來所謂的『城牆』，就是長成那個樣子呀！」
橫越山谷的商道來到盡頭，遼闊平原的景色便在眼前綻放，走出谷地後接續下去的即是四通八達的路徑匯流而成的大道。放眼眺望，曠野只有稀疏的灌木植被零星點綴其上，三分之一的平原開墾成農地，阡陌間的屋舍恍若盤面上的棋子，而整片原野最醒目的視物莫過於被護城河環繞的城牆，從梅耶所處位置看過去，那就是堵突兀豎立、高度及長度都相當可觀的灰白色壁壘。
他這邊的視角窺不到牆後的世界，但能瞥見幾座高聳過城牆的塔樓。
隔了一個山谷，能夠看見的人類數量立即以倍數成長，雖說還未進城，農田間、道路上卻有人影熙來攘往，這些行人和馬車交織出絡繹不絕的景象。
「那塔城……終於抵達了……」一個月以上的徒步旅行總算迎接終點，梅耶激動地顫慄不止，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第一次蒞臨大城市的好奇心在此刻暴漲至頂點。
「好期待城內的光景啊，我們快走吧！」梅耶興高采烈地走了幾步再轉頭招呼夥伴，但斜後方的薩喀爾卻安靜杵著不動，梅耶感到一陣奇怪。「……怎麼了？」
薩喀爾解下兜帽，他淡漠的表情讓梅耶的笑容悄然歛去。
「就到這裡。」
「薩？」
「我不能再前進了。」
「什麼不能再──」詰問剛脫口，梅耶隨即憶起原因而噤聲。
寇拉停在附近的樹梢，曉得現在並不適合牠介入，這兩個人需要點空間好好談一談。
當時梅耶的要求為「帶他走到那塔城」，如今那座城池近在眼前，完成約定的薩喀爾沒有理由再陪著他一起行動了。薩喀爾的話宛若晨鐘暮鼓，強迫梅耶不得不正視他們結伴同行的緣由。
外面的世界不僅僅只有未知的危險，同時也繽紛又奇妙。在薩喀爾的協助之下許多困擾都能迎刃而解，其實梅耶的日子過得比普通旅人更輕鬆，他被這趟稱得上有趣的旅途沖昏了腦袋，一度忘記背後最初的動機。
梅耶臉上顯露出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的落寞。「我熟悉的人都已經不在了，現在，就連好不容易認識的你，也要離開了嗎……？」
家園破滅代表他失去唯一的歸所，倘若薩喀爾同樣離他而去，他就真正無依無靠了。
梅耶極度害怕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他不曾體驗那種過待在全然陌生的地方、周遭沒有任何熟識之人的感覺。
看穿梅耶心底的惶惶不安，薩喀爾無可奈何地嘆息，覺得自己像在面對一隻尚未斷奶的幼獸。「你與別人的相識的緣分還未盡，終究會碰上其他值得結交的人。」
「所以我們的緣分盡了嗎？」
「你身為人類，我作為烏鴉。我的世界不屬於你，你也有你該待著的地方，我們原本就不是同路人。」
殘忍無情的話語硬生生劃出一道隔絕線，將彼此分割開來。薩喀爾在提醒梅耶，或許梅耶純粹認為他是值得信賴的好人，但世人又是如何看待他這位渡魂使的？
這一剎那，梅耶重新意識到他與薩喀爾之間深刻的鴻溝，是他太自以為是，理所當然以為對方會一直待在他身邊，永遠幫助他、替他指點迷津，但薩喀爾憑什麼任由他予取予求？
他既是他的救命恩人、旅行夥伴，卻又不是他的誰。
梅耶繃著一張臉，雙拳緊了又鬆、鬆了又緊。
「……我明白。」天下無不散的筵席，雙方的命運之線先平行後重合，最終在此刻分道揚鑣。
「這一路上，謝謝你和寇拉的照顧。我們……該道別了。」他努力扯出一個笑靨，卻比哭還難看，寇拉飛下來磨蹭梅耶的面頰，一如當初梅耶被傷痛折磨時，寇拉所做出的行為。
『有緣再相見啦，不可思議的人類。』他是數千年來，第一個願意對烏鴉敞開胸懷的生人。
「薩、寇拉，再見。」
「嗯。」不願延長傷神的時間，薩喀爾拋下一個字便毅然決然轉身離去，寇拉趕緊跟上他。
梅耶沒有開口挽留，只是黯然的目送兩名渡魂使；直至看不見他們的背影，他才呢喃道：「別走……」
相處時光縱然短暫，但他已將薩喀爾視為家人，梅耶認清自己對薩喀爾的那份親暱之心獨一無二，絕不會再有人能讓他抱持相同的感情了。
在原地站了一會後，青年終於朝平原邁進。
色澤靚麗的鳥蛋小巧光滑，蛋殼表面不見任何一絲雜色，彷彿渾然天成的藝術品。
薩喀爾點點頭，雙眼散發幽幽紅光。「嗯，鳥蛋。裡頭的胚胎很健康。」
寇拉跟一頭霧水的梅耶不同，也瞧出端倪。『還是個沒麥粒大的崽兒，離破殼仍有蠻長一段時間。』
「他們幹麼送我一顆蛋，是要叫我負責孵化它的意思？我好像不小心接了一個棘手的任務啊……」梅耶頓時苦惱起來。他看過村民養雞、見過母雞下蛋、觀賞過小雞破殼，唯獨就是沒親手孵育過雞蛋呀！但若是因為缺少經驗便放任這顆卵自生自滅，他也不可能冷血成這樣。
「我還是第一次見識到青藍色的蛋，你們知道它會孵出什麼鳥嗎？」沒抵抗太久，梅耶半晌後便接受了他要當一回鳥爸的事實。此話一出口，兩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渡魂使馬上擺出「我很清楚但我偏偏要賣關子」的態度。
『哼哼哼！等小鳥出生你就曉得啦！』
「牧羊人說，這是他們對你的『祝福』。」
薩喀爾比較有良心，即使不點破也會稍作提示，可惜梅耶完全理解不能。
「送我鳥蛋叫做祝福，還不如說是惡作劇比較恰當吧。咦？這個有夾層？」梅耶看出了玄機。
木匣內有鏤空雕花的薄板將空間分隔成上下兩層，移開隔板後會發現下方舖著木炭碎塊，其中隱隱透出紅色亮點。多了這些尚在燃燒中的灰燼餘火，難怪木匣摸起來有絲溫度，而木匣表面還刻出幾個透氣孔，保溫之餘也防止蛋被悶熟。
商隊花費一番巧思，想出代替母鳥體溫的機制。
「還不行，需要溼度。」薩喀爾檢查過後，隨之沾水浸溼鋪墊用的羊毛。
梅耶對於自己的新身分適應得異常迅速，當即向薩喀爾討教孵蛋的辦法，連剛出生的雛鳥如何照料都一併問了。體積小於雞蛋許多的青蛋外觀漂亮可愛，說他不期待裡頭小鳥孵化後的模樣絕對是假的。
在照顧方面薩喀爾便無所保留，盡可能詳細地把他知曉的一切全說出來，包括需要定時翻轉鳥蛋以免胚胎沾黏蛋膜、整個破殼過程約耗時一兩天等注意事項都沒有疏漏，另外，薩喀爾也動手示範怎麼製作餵食雛鳥的食糜。「剛誕生極度脆弱，食糜適合牠的喉嚨吞嚥。」
梅耶怔怔地看著眼前的人工嘔吐物──蚯蚓和莓果攪在一起被搗得極度神似嘔吐物。
「咳咳！那個，我突然很想問問，你的烏鴉父親以前有沒有餵你吃過這坨──」
「有。」
「……」
果然，把嘔吐物當嬰兒食品吃的人，接受起腐肉必定也很快吧。梅耶上下打量薩喀爾，心想他這樣吃還能長得這麼健康強壯，著實不容易啊。
教學完畢，他們繼續上路，至於那坨蚯蚓莓果混合物則進了寇拉肚子。附帶一提，蚯蚓是薩喀爾在路面上撿到的死屍，幾日來半夜至早晨這段時間都會下雨，受不了泡水土壤的蚯蚓紛紛出逃，因此隨處可見牠們屍橫遍野的畫面。
『嘿，沒想到會在這地方碰到，看來有鳥不守規矩啊……比普通的稍大，肯定不會錯。』寇拉意味深長地瞇起眼，趁梅耶走在前方時與薩喀爾攀談。『真不提醒他一下嗎？』
「不。」
『所以說你這傢伙很矛盾，一下子讓梅耶涉足咱們的世界，一下子又死守防線將人排除在外，欲擒故縱也玩得太沒技巧了。果真應驗了那段歌詞，人是矛盾的集合呀。』
薩喀爾腳步頓了一下。「你認為，我還算人嗎？」
『看你要從哪方面探討囉！倒是梅耶已經有所改變，不論你是烏鴉還是人類，他皆一視同仁。』寇拉賊兮兮地嘎嘎笑，倏地振翅向前飛，降落在梅耶頭頂。
早就習慣被當停機坪的人抬手輕拍渡鴉。「對啦，寇拉乾脆幫我孵吧，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
『做夢去吧小混帳，本大爺堂堂一隻尊貴的單身鴉，扮演保母帶別人家孩子多憋屈！』
「幹麼生氣啊，物盡其用不是一樁美事嗎？我是在發掘你的鳥生價值欸。」
『呸呸呸！物盡其用個屁！你的虛偽可以再露骨一點啊！』
薩喀爾瞅見縱然語言不通也能嬉鬧起來的兩位夥伴，眼中掠過一抹複雜的色彩，聲音低不可聞：「一視同仁……」
＊
「啊，看到了看到了──原來所謂的『城牆』，就是長成那個樣子呀！」
橫越山谷的商道來到盡頭，遼闊平原的景色便在眼前綻放，走出谷地後接續下去的即是四通八達的路徑匯流而成的大道。放眼眺望，曠野只有稀疏的灌木植被零星點綴其上，三分之一的平原開墾成農地，阡陌間的屋舍恍若盤面上的棋子，而整片原野最醒目的視物莫過於被護城河環繞的城牆，從梅耶所處位置看過去，那就是堵突兀豎立、高度及長度都相當可觀的灰白色壁壘。
他這邊的視角窺不到牆後的世界，但能瞥見幾座高聳過城牆的塔樓。
隔了一個山谷，能夠看見的人類數量立即以倍數成長，雖說還未進城，農田間、道路上卻有人影熙來攘往，這些行人和馬車交織出絡繹不絕的景象。
「那塔城……終於抵達了……」一個月以上的徒步旅行總算迎接終點，梅耶激動地顫慄不止，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第一次蒞臨大城市的好奇心在此刻暴漲至頂點。
「好期待城內的光景啊，我們快走吧！」梅耶興高采烈地走了幾步再轉頭招呼夥伴，但斜後方的薩喀爾卻安靜杵著不動，梅耶感到一陣奇怪。「……怎麼了？」
薩喀爾解下兜帽，他淡漠的表情讓梅耶的笑容悄然歛去。
「就到這裡。」
「薩？」
「我不能再前進了。」
「什麼不能再──」詰問剛脫口，梅耶隨即憶起原因而噤聲。
寇拉停在附近的樹梢，曉得現在並不適合牠介入，這兩個人需要點空間好好談一談。
當時梅耶的要求為「帶他走到那塔城」，如今那座城池近在眼前，完成約定的薩喀爾沒有理由再陪著他一起行動了。薩喀爾的話宛若晨鐘暮鼓，強迫梅耶不得不正視他們結伴同行的緣由。
外面的世界不僅僅只有未知的危險，同時也繽紛又奇妙。在薩喀爾的協助之下許多困擾都能迎刃而解，其實梅耶的日子過得比普通旅人更輕鬆，他被這趟稱得上有趣的旅途沖昏了腦袋，一度忘記背後最初的動機。
梅耶臉上顯露出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的落寞。「我熟悉的人都已經不在了，現在，就連好不容易認識的你，也要離開了嗎……？」
家園破滅代表他失去唯一的歸所，倘若薩喀爾同樣離他而去，他就真正無依無靠了。
梅耶極度害怕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他不曾體驗那種過待在全然陌生的地方、周遭沒有任何熟識之人的感覺。
看穿梅耶心底的惶惶不安，薩喀爾無可奈何地嘆息，覺得自己像在面對一隻尚未斷奶的幼獸。「你與別人的相識的緣分還未盡，終究會碰上其他值得結交的人。」
「所以我們的緣分盡了嗎？」
「你身為人類，我作為烏鴉。我的世界不屬於你，你也有你該待著的地方，我們原本就不是同路人。」
殘忍無情的話語硬生生劃出一道隔絕線，將彼此分割開來。薩喀爾在提醒梅耶，或許梅耶純粹認為他是值得信賴的好人，但世人又是如何看待他這位渡魂使的？
這一剎那，梅耶重新意識到他與薩喀爾之間深刻的鴻溝，是他太自以為是，理所當然以為對方會一直待在他身邊，永遠幫助他、替他指點迷津，但薩喀爾憑什麼任由他予取予求？
他既是他的救命恩人、旅行夥伴，卻又不是他的誰。
梅耶繃著一張臉，雙拳緊了又鬆、鬆了又緊。
「……我明白。」天下無不散的筵席，雙方的命運之線先平行後重合，最終在此刻分道揚鑣。
「這一路上，謝謝你和寇拉的照顧。我們……該道別了。」他努力扯出一個笑靨，卻比哭還難看，寇拉飛下來磨蹭梅耶的面頰，一如當初梅耶被傷痛折磨時，寇拉所做出的行為。
『有緣再相見啦，不可思議的人類。』他是數千年來，第一個願意對烏鴉敞開胸懷的生人。
「薩、寇拉，再見。」
「嗯。」不願延長傷神的時間，薩喀爾拋下一個字便毅然決然轉身離去，寇拉趕緊跟上他。
梅耶沒有開口挽留，只是黯然的目送兩名渡魂使；直至看不見他們的背影，他才呢喃道：「別走……」
相處時光縱然短暫，但他已將薩喀爾視為家人，梅耶認清自己對薩喀爾的那份親暱之心獨一無二，絕不會再有人能讓他抱持相同的感情了。
在原地站了一會後，青年終於朝平原邁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