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尋找

本章節 3078 字
更新於: 2019-12-27
11月26日 PM XX:XX

  撥給悠生的電話沒有接聽,傳給他的訊息也沒有回覆,再兩天,指宿將前往梵斯帝,悠生從來不曾這麼久沒回消息,肯定出了什麼事,指宿原先拜會黑木女士的計畫因悠生失聯暫且擱下;問了爸媽,他們沒聯絡過悠生,自然不知道悠生近況。

  指宿不禁思索,不僅父母,就連她本身,在今年悠生遠赴梵斯帝之後,似乎對那邊的生活太不聞不問了。

  她來到諾札黎大宅,向克莉絲汀問起悠生。

  「悠生最近怎麼了?」一見面,反倒是克莉絲先提出問題。

  「妳說他今天不回訊息的事?」

  「不只今天,昨天就沒回了。」

  指宿托著下頷沉思,「悠生如果出了意外會聯絡誰呢?今川是名義上的養父母,但十八歲之後,爸媽就把名字從監護權人的欄位撤走了。」

  克莉絲汀的表情莫名驚駭,「妳這麼說,有可能悠生出了事也連絡不到我們?」

  「沒這麼慘,我只是說說。」指宿不過猜測最糟糕的面向,沒想要造成克莉絲汀的煩惱,「說不定悠生得了重感冒,昏昏沉沉不想接電話,而且在梵斯帝,可能有人照顧他。」

  「不管怎樣,沒有悠生的消息我很擔心。」克莉絲愁眉不展,「指宿,妳再兩天要去梵斯帝吧?可不可以提早一天去?就在明天,看看悠生到底怎麼了。」

  「對,我怎麼沒想到。」指宿敲了敲太陽穴,「我現在查查有沒有比較早的班次。」她拿出手機,打開訂票軟體。

  看著專心一志的指宿,克莉絲想起什麼似地大叫,「指宿,我有東西要送妳。」

  「等一下。」指宿盯著畫面,「明早九點一班客機還有空位。」她指尖往手機螢幕挪動,抬眼看了克莉絲,「訂好了,妳有什麼東西要送我?」

  克莉絲微笑,「悠生的事讓我亂了方寸,我原本計畫好在妳生日當天贈與給妳。」

  克莉絲拉著指宿來到她房間,輕啟門扉,這間臥房不若宅邸清一色的古代藝品,房間主人偏好現代藝術,鮮艷分明的色彩、多樣材質拼貼而成的圖式,顏色濃密卻不壓迫視神經,在活力與沉穩之間抓拿地恰到好處。克莉絲從單色調的木製書桌拿起酒紅色絨毛方盒,「既然提前去梵斯帝,生日禮物也提前送妳,這是由我操刀設計,親手做的喔。指宿,生日快樂。」

  指宿小心翼翼接下方盒,「克莉絲,妳是我最好的朋友。」

  「別噁心了,快點拆禮物。」克莉絲笑著催促道。

  盒內,白金鍛造一羽飄逸絨毛,周身纏繞螺旋狀的紅色小鑽石,深淺不一的色澤光亮像火苗,綽約別緻地搖盪。

  指宿食指勾起火焰羽毛,金屬鍊子也被拉起,溫婉地伏貼手背向下垂掛;克莉絲幫忙保管小方盒,指宿將長髮全放至同一側,紅色與銀白色晃動、閃爍微小的亮光,她捏著鍊子兩端圍上項頸及長髮,兩個金屬圈如同宴會場的紳士之握,很輕盈卻扣在一塊,撥動頭髮離開項鍊圍成的圈,指宿走往梳妝台,看了下鏡中的墜鍊。

  「這設計跟悠生有關喔。」克莉絲曖昧地說。

  指宿拿起項鍊端詳,紅色是她喜歡的顏色,以此類推,莫非銀白羽絨代表悠生?有種慾火焚身的意涵,指宿不敢恭維,她瞟過克莉絲一眼,猜不出任何推測般發問,「這怎麼說?」

  「有次我問悠生喜歡什麼顏色,妳知道他回答什麼嗎?」說到此處,克莉絲雙眼如鑽石熠熠生輝,「紅色!那不是妳最喜歡的顏色嗎!」

  「不同的人喜歡相同顏色有什麼好驚訝。」指宿輕斥,「顏色就那幾種,這樣也能做文章?」

  「指宿妳才在裝聾作啞,悠生看來像喜歡紅色的人嗎?」

  「悠生說出這顏色只是巧合,他才不知道我喜歡什麼,畢竟這個問題只有妳會問。」

  「雖然悠生不知道,但他猜得出來啊,猜測這種事不難吧?看看妳跑車的顏色。」

  總之,克莉絲汀不斷想證明,悠生面對任何情境,第一考慮的永遠是指宿。指宿不認同克莉絲的說詞,但也不願多做爭辯,迅速轉移話題道:「克莉絲,我明早要到梵斯帝。」

  聽聞,克莉絲面上的光彩隱了下去,流露失落又擔心的神色。

  「妳也不要再把心愛往外推。」指宿拾起克莉絲還握於手心的酒紅色方盒,「明天,我們一起去梵斯帝。」

  克莉絲太過驚訝,大聲說道:「指宿,妳也知道我從不缺課。」

  「沒關係,全看妳的意願。」指宿模樣相當認真。

  「這根本不必考慮。」克莉絲拉住指宿雙手,一方盒子嵌於兩人疊疊相握的手中,「我跟妳去,明天九點嗎?妳要幫我訂機票喔。」

  她倆放開雙手,指宿說:「已經訂好了,就在剛才。」

  「什麼!妳做這種事都不跟我商量?」克莉絲恍然大悟,原來方才指宿改班機也順便幫她訂了一張,遂忍不住笑出聲來,「妳知道嗎?我星期五學校沒排課程。」

  「就是因為這樣啊。」指宿鬼靈精怪地點頭。

  「才不是。」克莉絲說:「這是巧合,我若要上課,也會請假和妳一起去梵斯帝。」

  克莉絲汀的確是最好的朋友,於指宿或悠生而言,之間的情感遠超出諾札黎與今川的利益共生。曾經有段日子,指宿推斷克莉絲喜歡悠生的原因也包括其背後的今川企業,挑選對象總得門當戶對,但克莉絲不是精於算計的人,就算悠生脫離今川家族而獨立,克莉絲必定也同樣深愛著悠生。

  「加油吧,就在明早,我們一起出發。」指宿收起盒子放入口袋。

  克莉絲堅決地回答,「好,我們一起去。」

  §

  「千哲,你真的認為不必到梵斯帝?」卡洛琳挽著千哲的手問。

  他們於後院一方溫室內欣賞花草,說欣賞實則為藉口,卡洛琳約上千哲,為的是支開指宿,好和千哲談談那群孩子。

  「為什麼呢?指宿也不希望我們去吧?」千哲把問題推回指宿身上,平視一朵和他等身高的玫瑰花。

  卡洛琳無情致觀賞花朵,她本來目的也不在此,「指宿不管什麼事都不喜歡和我們討論,像黑沼地那樣重大的案子還得等事成之後才聽指宿談起,悠生必定發生我們不知道的事,否則指宿不會提前出發,這次連諾札黎家的長女都跟過去了。」

  「我始終認為,孩子的事就該由孩子們處理,這不是冷漠,而是信任。」當然,孩子們處理方式不能完全符合父母輩的期待,家族背景雖是助力也是掣肘,千哲暗自嘆了口氣,走往溫室花圃裡的圓桌圓椅,「我們坐著說吧,卡洛琳。」

  卡洛琳最常帶著書本和千哲同坐於花圃中央,當白日自頂棚的玻璃板落下,滿室洋溢柔和光線和花卉芬香,可謂最接近理想生活的時光。

  千哲拉開座椅,像邀舞般攬著卡洛琳的手請她上坐。

  「現在就差書本和咖啡了。」

  「只要有妳就足夠了。」

  在房間內的指宿忍不住發噱,原以為媽媽和爸爸要躲起來談論不給她知道的秘密,現在她知道了,最大的秘密,是嚴謹模樣的千哲私底下竟會說出如此肉麻的話。

  卡洛琳為千哲一席話笑著,聲音嘎然而止。指宿用於竊聽的魔法遭人切斷,只是不知道施術者為千哲或卡洛琳。

  「這個竊聽點太靠近了。」卡洛琳說。

  「除了這裡,其他地方應該也有魔法。」千哲推測。

  「從這裡察覺不到,看來得到處走走才能發現。」

  「不必找了。」千哲說:「特意躲起來說話本來就會引發別人的好奇心,指宿想聽就聽,也不是什麼不能讓她聽見的話題。」

  指宿早連結上其他竊聽點,斷訊前後不超過兩秒鐘,她清楚聽聞千哲的話語,心想那是多高明的話術;不必確實的作為,就能讓竊聽者知所進退,可是機會擺在前頭,指宿毫無疑問選擇繼續聽下去。

  「指宿不告訴我們,但一定告訴克莉絲汀了,她有夥伴,不是一個人獨攬大局,光這點就足夠令我們放心。」

  「你說的我懂,相比之下,悠生的狀況比較令人擔心。」卡洛琳吐實道:「他到梵斯帝後,一通電話也沒打回來。」

  「但妳也知道,悠生有和指宿、克莉絲汀通訊息。」千哲說:「他並非全無消息。」

  無趣的閒話家常,指宿中斷魔力輸送,她沒有聽下去的動力,想著明天到梵斯帝,可能面對什麼樣的考驗,又能不能找到真相呢?

  但願悠生平安無事,說不定手機故障收不到訊息……可是……

  指宿不曾忘卻,悠生提過吾彥,聊天紀錄清楚記載這段往事,同時是指宿前往梵斯帝的契機;聯絡不上悠生,或許和吾彥有關,吾彥到底為什麼找上悠生,指宿絕對要弄個明白,不過到時,如果悠生和吾彥都連絡不上呢?勢必請求千哲協助嗎?

  早知道就把悠生的魔力波形記下,找到人的可能還比較高一些。指宿忽然往最壞的情況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