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節加更之　４－０５

　　「玥……」緩慢地，阿堺輕聲吐出聲，語氣寒冷得足以凍死人好幾次，「敢再分心想別的事情、不好好專注在自己的本分的話，等解決完任務了，我就換來解決你。」
　　－－好可怕啊啊啊他要被殺掉了啊啊！
　　某人驚恐地哆嗦著，無法說出任何一句話，只能任由自己被眼神殺死幾萬遍。
　　顗見狀忍不住噗哧笑了出來，殘留的恐懼已經蕩然無存，一如往常地，完完全全被玥與平時不同的戰戰兢兢給逗樂了，於是他伸手拉了拉阿堺的衣角。
　　「好了啦，阿堺，我真的沒事啦！我們還是趕快把任務給解決掉吧，玥也不是故意的嘛！」
　　「你在說什麼？你可是差點－－」
　　「他不是故意的啦，畢竟是升五階後的頭次任務，肯定很緊張呀！你別生氣啦，看，他的反應不是很快嗎？我才能好好站在這裡耶！對吧對吧？」
　　他仰起臉，瞅著阿堺的眼睛眨了眨，後者原先仍是不為所動，但隨著那雙大眼的距離離得愈來愈近，冰霜般的表情才慢慢解凍。
　　「……真是。」
　　最後，阿堺還是嘆了口氣，妥協地轉回目標所在的濃霧後頭。
　　「趕快完成我們的任務吧，別再出差錯了，知道嗎？」
　　玥連忙做出敬禮的動作，大喊一聲：「知道了！」
　　「那就繼續吧。」
　　語畢，阿堺再度凝聚起魔力，顗嘻嘻一笑，向下朝玥眨眨眼表示別在意，接著和阿堺並肩準備再次進攻。
　　玥感激地瞅著顗的背影，然後深吸口氣，用力在雙頰上一拍，讓自己完全集中精神。
　　他這次絕對不能再出錯了。

　　當眼前的兩人一躍而上，他架出兩塊護板並用風向上支撐著他們，與先前相同的，他製造出同樣數量的防護並分散到和之前一樣的位置上，準確得沒有絲毫差池。
　　火紅的烈火再次充斥在所有人的視野之中，伴隨著巨石落地揚起的塵土，兩者散發出的色彩逐漸掩蓋過白霧一片，卻又漸漸為混白吞噬。為此，半空中的兩人更加凌厲地攻擊，移動速度也更快、範圍也更廣，玥努力跟上他們的動作，大滴大滴汗水佈滿了緊繃的臉龐，但他無暇顧及擦汗，專注在眼前的混亂景象。
　　奇怪的是，情況愈混亂，他所看見的東西就愈加清楚。
　　意識到這個事實，他有些驚訝，屏息凝視起周遭一切－－無論是石塊落地後些微崩塌的土面、或是氣流互相撞擊而改變節奏的些許變化，放眼望去的一切都像是放慢了好幾倍的慢動作，所有細節一一倒映在他的瞳孔中。
　　也是因此，他才注意到，所有人都是一心一意專注在自己的任務上頭，完全沒有人看過他一眼。
　　在今天以前，他從未想過自己會有必須要支撐著夥伴的一天－－不是單用防護替他們擋下攻擊，而是用防護輔佐他們衝鋒陷陣，並且擔任他們最可靠的後盾，好讓他們可以毫無後顧之憂地攻擊、交戰、全然信任著他會好好保護他們。
　　他承認，初聽見一下子提高好幾層難度的任務時的確不想勝任，而且這種模式著實比之前的任何一次任務都要來得辛苦，從開始到現在不過數十分鐘內，他已經體驗過好幾次的恐懼，也是頭一次深刻地體認到自己隨時都遊走在死亡邊緣－－說實在的，現在想想，以前出的任務根本就是些小兒科，根本不及這次的十分之一。
　　不過說也奇怪，他並不討厭這種模式，甚至可以說是……渾身充滿著興奮的感覺。
　　「大概是第一次體會到自己的用處在哪裡吧？」他不自覺地喃喃出聲。
　　所謂的強大……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忽地，震耳欲聾的怒吼傳來，四道能量隨即衝向前方四人，玥連忙在他們四周架起更為厚實的護板，魔力也多注入了兩成，未料，一股更為強烈的壓迫感毫無預警地自後方襲來，他心一驚，趕緊釋出魔力在身後聚起，卻只來得及聚成一層薄壁，熟悉的力量便狠狠擊上他的背。
　　「唔呃……！」
　　他吐出一口鮮血，因衝擊而往前滑行了幾尺，最後撲倒在眾人中央的那塊草皮地帶。
　　他顫抖著身子，又吐了一口鮮血－－太大意了……沒想到剛剛那隻龍、是為了引誘他們到反方向才故意讓他們看見尾巴，牠的本體其實就在他們身後！
　　即使只是隻幼龍，體積居然就那麼的……龐大！
　　見他被襲擊在地，四人紛紛大吃一驚，正想確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霎時設在他們周圍的防護全部掉落，阿堺與顗踩著的護板也跟著失效，來不及做出反應，方才那四道能量一併衝了上來，在玥上頭相互撞擊而發出響亮的轟隆聲。
　　玥立刻抬頭，就見阿堺緊擁著顗自煙霧中飛出，他連忙在地面製出一個巨大的實心圓體，有驚無險地接住了他們，而劇烈的衝擊力也被略為柔軟的構造抵消了。等煙霧散去，耶里佳和嵐尹也一左一右地出現在他面前，身上一點擦傷都沒有，臉色也一如往常，看起來並沒有受到內傷。
　　玥暗自鬆了口氣，然後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專注地凝視著前方。

　　「玥？」阿堺喊了聲，但玥沒有回答。
　　－－他還有任務沒完成，不能夠就這樣倒下。
　　深呼吸口氣，而後吐出，玥站定在剛才站著的位置，手中悄悄聚起魔力，就在其他人聚集到他身旁之際，他向前釋出大量的風刃，把霧硬生生分成上下兩層，但很快又恢復原狀。不需要言語溝通，耶里佳馬上跟著放出更為強烈的風刃，她的力量極大，幾乎快吹散整片霧層，嵐尹和顗見狀也和他們一樣朝前方放出風來，三人的風同時橫掃過已經分成兩片的霧氣，讓它們的距離愈來愈遙遠。
　　玥向後退至三人後方，同時收手。
　　咆哮聲迴盪在諾大的草原之中，連大地也為之瑟瑟顫抖，他側耳聆聽著不絕於耳的咆哮，接著望向盯著自己的阿堺。
　　「你有計畫吧？我該做些什麼？」阿堺微笑道，掌心的魔力不斷在橙紅與褐黃間轉換。
　　玥點點頭，朝前面揚了揚下巴，「從耶里佳他們放出的風的末端一直到你能施展的範圍為止，寬度也是同樣距離，讓整片土地向下塌陷，大約下陷個五、六層樓深，可以做得到嗎？」
　　「在考驗我的能力範圍吧……」阿堺斂下眼，收起柔和的微笑，眼神變得銳利，「可以，交給我吧。」
　　語罷，他蹲下身子，雙手平貼著鬆軟的土壤，眼神凌厲地瞇起，一道裂痕旋即出現，接著它分裂成四道並向前延伸，再來分成了十六道，而後是六十四道……平方數成長著的裂縫向前急遽逼去，並且不斷向下加深。來到了狂風觸及的最後一道防線時，他一口氣灌入六成魔力，剎那，大地劇烈地晃動了起來，崩塌巨響伴隨著淒厲吼叫迴盪在空氣裡頭，眾人被震得不得不趴至地面，風也跟著停止輸送。
　　如此持續了好半晌，阿堺突地低吟了聲，大地才停止搖晃。他向後坐上地面，汗水浸濕了衣衫背後。
　　他微微喘息，集中精神聆聽前面傳來的動靜，過不了幾秒，難聽的吼叫聲再度傳出，只是這次的聲音與前幾次所聽見的不同，並沒有響亮得令人辨識不出方向，而是非常集中且清晰地自前方出現，音量也像是低鳴一般的沉悶。
　　「……成功了。」他花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嘴邊泛起愉悅的笑容。

　　玥也聽出了聲音的不同，目光一收，抬起手來迅速架出一張四四方方的大型網子，接著使之擴張到他能力所及的巨大程度，但他仍覺得不夠，於是硬從之中再擠出些魔力來。待怒吼有變大聲的趨勢，他將手向下一放，讓網子沒入塵土之中，倏地，咆哮聲被壓抑成斷斷續續的鳴叫，白霧也完完全全地散去。
　　耶里佳站起身來，送風將瀰漫不已的塵煙吹散，一道巨大的斷崖頓時出現在眾人面前，他們往前快步走到崩塌邊緣仔細一瞧，發現那並不是斷崖，而是一個巨大得幾乎看不清邊際的深底窟窿。他們往前探去，底下有著一張大型網子，裡頭充滿著濃濃的白霧，沒有一絲霧氣飄散到網子之外。
　　「抓到了。」玥輕聲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