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你是這幻境的看守者嗎？」關景逸看著眼前的人問道。

琉璃偏過頭，答道，「如果你這麼認為，那麼就是了。」

關景逸道，「為什麼要把我喚醒？」

「喚醒？從一開始就知道這是幻境的你，何來喚醒之說？」琉璃肯定的回答，卻讓他感到煩躁。

「那麼為什麼不讓我就這麼沉淪！？」他歇斯底里的大喊著。

這是幻境，他從妹妹第一聲的呼喊就已經知道了，可是……好不容易可以再一次見到逝去的人們，那麼珍貴，那麼難得，為什麼他不能選擇再一次的生活？這裡是多麼的令人渴望。

琉璃看著他，眼神中沒有任何波瀾，表情沒有對此而有一絲變動，她用著幾乎沒有感情的語調說著，「就算沉淪終會要了你的命，你也甘願用此換得這虛假又隨時可能崩塌的世界嗎？」

關景逸緊咬著下唇，手指深深的陷入掌心，他低著頭，沉默不語。

「人會對已逝的事物抱有懷念，如果選擇活在過去，你是否已經有了放棄至此之後所會遇到的人、事、物？」琉璃如同中立者般，給予選擇。

放棄之後所會遇到的一切？關景逸愣愣的思考這句話，腦海裡不斷浮現各種畫面。

——如果你有完善的器材、設備，你會做的更好吃嗎？

那是碧月對他說過的第一句話，也是帶領他到新世界的人……

——關景逸、關景逸，我還要！

如同妹妹的芊月，總是笑嘻嘻的對著他撒嬌，說著要再來一份……

——屈屈人族憑什麼如此高攀於神？

……嗯，如果可以沒有漣返的話那一定會更好，毀了他的家鄉，無比的鄙視人族，但卻又總是說著人族做菜做這麼好真是暴殄天物的話語，然後吃著他所做的料理。

天鳶、元灼，不熟悉的兩個神族，看他卻沒有任何敵意，或許是他還不構成威脅，或許是他是六種族最底的人族，是一個抬手就能摧毀的存在，可是……吃著他所做的料理總是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他選擇做料理，是因為他懷念母親的手藝，漸漸的做料理的初衷變了，為了實現年少輕狂的諾言，他為此而精進著……

明明已經選擇了放下過去，卻在接觸過往的那一剎那任憑沉淪，真是……愚蠢到了極點。

如果一直待在這裡，收穫就只不過是幻影，他還沒有做出足以讓碧月好吃得舌頭都會吞下去的料理，怎麼能繼續待在這裡呢？

看著關景逸自嘲的笑容，以及逐漸成長的外表，琉璃微微一笑道，「看來，你已經選擇好了。」

「嗯，謝謝你，琉璃。」關景逸臉上充滿了光彩。

喀嚓！

伴隨著玻璃破碎的聲音，關景逸眼前的景象開始分崩離析。

琉璃輕聲說道，「我說過了，夢醒的時刻到了，醒來後再相會吧。」

關景逸好笑的說，「相會嗎？不怕我們報復你讓我們陷入這麼多危機中嗎？」

琉璃無所謂的說，「可是你們不都活了下來嗎？」

關景逸一愣，釋然的笑了笑，「也是呢。那麼，再見了，琉璃。」

琉璃勾起淺淺的微笑，然後化作碎片消失了。

他閉上眼睛，輕聲說，「好了，該醒了。」

「哥哥。」

柚亭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關景逸一愣，猛然回過頭，映入眼簾的是——母親、父親溫柔慈祥的笑顏，以及柚亭開懷的笑容。

柚亭露出燦爛的笑容說，「哥哥，再見囉。」

關景逸的唇瓣微微顫抖著，一行淚滑過臉頰，他笑著說，「再見了。」

夢醒了，一切化作碎片消失，如同曇花一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