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折】《以假亂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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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9-12-24
正當袁少風要走上前時,沈月蝶阻止了他,她雙目閃動,低聲道:「妳不會是想用這副模樣上去幫忙吧?倘若讓人知曉你的身分,你往後做起事來會很麻煩的。」此言雖未明說,但其中含意便是警告他,這樣對長生訣一事很不利。
袁少風頓住身形,問道:「那妳有何方法?」
沈月蝶沉吟半晌,露出微笑道:「我有方法,但我為何要告訴你?」
袁少風指了指凌婧兒,淡然道:「你若答應,她就欠你人情。」
沈月蝶搖了搖頭,若有所思道:「我不要她欠我,她可以欠你,但妳要欠我。你的人情遠比她的有用,也更符合我要的。」
凌婧兒雖不知道他們兩人之間是什麼關係,但救人在急,她也顧不得這麼多,雙目凝望著袁少風,靜待他的回應。
袁少風無奈道:「算我怕了妳們。」
沈月蝶似是早知道他會答應,不疾不徐,轉過身去,用餘光瞥了他一眼,輕描淡寫道:「跟我過來吧!」
袁少風聳了聳肩,跟在她身後,柳青青和凌婧兒面面相覷,不知她葫蘆賣什麼藥,好奇心驅使之下,也跟了過去。
幾人來到一處馬車旁,沈月蝶打了個眼色,示意讓他們都上馬車。進入馬車裏,撲面而來的是一股很濃的胭脂味。柳青青環視四周,地上盡是胭脂盒、眉筆、衣飾、手環、玉佩和掛墜等小物品。
柳青青美眸流轉,沉吟半晌,問道:「莫非這是花公子易容的地方?」
沈月蝶冷冷道:「妳若是敢說出去,那就休怪我無情了。」
柳青青心中一驚,頓時不敢說話,又再度垂首。她不知道沈月蝶為什麼對她如此敵意,她以為是自己說錯話,但其實不然,沈月蝶會對她冷漠,只因她是個女人,一個漂亮的女人,一個既漂亮又待在袁少風身旁的女人。
袁少風劍眉一軒,質疑道:「妳不會打算幫我易容吧?」
沈月蝶笑了笑道:「不錯,只要我幫你易容之後,誰也認不出你,你便可用一個沒有人知道的名字,沒有人知道的身分,拯救戚百生之後消失在眾人眼裏。到時對方就算要尋仇,也根本就找不到你,無從下手。」
柳青青暗自沉思,抬起美眸道:「花公子精通易容術,天下一絕,定有其不可告訴外人的奧妙之處,我與凌姑娘在外等候好了。」
沈月蝶淡然道:「不,你們要幫我,否則會趕不及。」
一聽到時間會來不及,兩女也顧不得是什麼事,連忙點頭。沈月蝶取過一只胭脂盒,交到兩女手中,她們低頭一瞧,裏頭是茶褐色的塗粉,聞起來無味,摸起來觸感很光滑。
凌婧兒問道:「這是要做什麼的?」
沈月蝶不懷好意地笑道:「塗在身上的,我要讓他皮膚看起來黝黑一點,這樣別人才不會認出他來。妳們的任務很簡單,就是幫我塗他的身子,記得要塗均勻點,一點也不漏,切莫讓人看出破綻來。」
凌婧兒皺眉道:「有眉筆嗎?」
沈月蝶冷哼道:「用那種東西,妳們是要塗到是麼時候,難道不想救戚百生了嗎?妳們就用手掌去抹粉,然後擦在他身上。」
兩女聞言大驚,玉頰燒霞,這豈非讓她們用玉手,在袁少風身上來回摩娑嗎?
柳青青既羞又憂,面露難色道:「除此之外,別無他法了嗎?」
沈月蝶漠然道:「如果你有時間問這話,不如趕快動手。」
兩女眼見沒辦法了,只得羞赧地雙手抹粉,抬起美眸,瞥向袁少風,靜待他的回應。袁少風輕嘆一聲,把身上衣物褪下,只留一件短褲,精壯的身體展露無遺,兩女看得臉紅心跳,霎時間忘了正事。
沈月蝶不悅道:「全身都要抹。」
袁少風不以為然道:「我不會在打鬥之中,讓他扯下我的短褲。」
「哼,那就算了。」沈月蝶雖不情願,但她知道袁少風不會輕易服從,她自身也不敢耽擱太多時間,畢竟戚百生也是六道門的人,又是她兄長沈天雲的心腹,要真出事了,那可不好交代了。
兩女開始替袁少風抹粉,先是手臂,再到胸膛,最後兩女蹲下身子,替他的大腿處和小腿抹上褐粉。袁少風趁著兩女蹲下,看不到他上半身之時,用唇語問道:「妳心裡究竟在打什麼鬼主意,妳不是討厭他們親近我,為什麼還讓她們兩人這麼做?」
沈月蝶也用唇語回應道:「因為我要知道,她們對你是怎樣的想法。不過看起來,我猜得一點也沒錯,她們現在臉紅得跟熟透的柿子一樣,你敢說她們沒對你動情嗎?」
袁少風輕吁一口氣道:「正常的女人,用手塗抹一個男人的身體,多半都會露出羞赧之姿,這有何奇怪?」
沈月蝶皮笑肉不笑道:「一個女人,若不喜歡一個男人,是絕不會這麼做。」
袁少風若無其事道:「如果沈天雲面臨生死存亡之際,讓妳去碰一個陌生男人的身體,妳只怕沒得選擇,甚至他要求妳同衾共枕,妳也肯定願意。」
沈月蝶瞪了他一眼道:「你還死不承認?」
就在兩人眉來眼去,用唇語交流之際,柳青青和凌婧兒也塗得差不多了,她們盈盈起身,兩雙美眸同時望向沈月蝶,輕問道:「這樣就好了嗎?」
沈月蝶淡然道:「可以了,妳們先退後。」
言罷,她先將一張人皮面具套在袁少風臉上,再貼上些許鬍子,弄成中年大叔的模樣。至於服裝穿著方面,她讓他包上頭巾,套著一件露出赤膊的短衫,透過黝黑肌膚,欺瞞眾人。身上掛飾方面,沈月蝶選擇了一串厚大佛珠,重達一斤,讓他環在脖子上。
袁少風皺眉道:「妳要我假扮僧人?」
沈月蝶解釋道:「你要記住,千萬不可用六道門的招式,否則一下就破功了。我記得你懂大佛寺的招式,你就扮成還俗弟子,掩人耳目。
袁少風納悶道:「我若不用六道門招式,如何取勝?」
沈月蝶嫣然一笑道:「這是你自己的問題,你自己想辦法吧!好了,別再耽擱了,要不然戚百生就算跟貓一樣有九條命,只怕也不夠花了。」
「袁大哥,一切就麻煩你了。」凌婧兒心繫戚百生,在袁少風後方伸掌推背,不斷催促,迫得袁少風匆匆下了馬車。
三人臨走之前,沈月蝶看著袁少風的背影,微笑道:「別忘了你欠我一個人情。」
袁少風輕嘆了口氣,因為他知道沈月蝶的人情很沉重,並非這麼好還,如果她要求自己再也不能見這兩個女人,那又該如何是好?
不管怎樣,木已成舟,勢成騎虎,他也無法改變現狀了,如今最重要的,還是早些解救戚百生,至少讓這一切不會白費。
袁少風因為已易容,也不可再與柳青青和凌婧兒為伍,因為若是被人發覺,很可能會連累到她們,那此次易容便失去意義了。
柳青青雖內心糾結,但仍以大局為重,目送袁少風離去。但見袁少風身子一晃,拔足而起,宛若一縷輕煙消逝在半空裏。凌婧兒擔憂戚百生,目光移至唐府門前,所以沒注意到柳青青望著袁少風消失之處,那副依依惜別,戀戀不捨之姿。
相較之下,袁少風倒是心中輕鬆,他施展輕功,飛燕翔空,悄然無聲地混入人群,伺機觀察前方情況。
幸運的是,他們方才雖進入馬車折騰,但戚百生似是和三乞尚未打起來,只是雙方衝突,看來是越來越強烈,彼此目光交接的殺意,越來越深沉。
不知為何,除了戚百生之外,還有一名大佛寺的老和尚也佇立在他身旁,儼然跟他是站在同一陣線的。老和尚顱骨突出,灰眉修長,身上披著一件的寬大袈裟,一手拿著缽盂,一手捏著念珠。他雖然面容平穩祥和,目光卻炯炯有神,直盯著三乞不放。
袁少風畢竟江湖歷練深,一眼就看出這老和尚功底絕不弱,說不定還是目前為止場上最厲害的人物。他心念一閃,暗忖道,說不定這場沒我戲份,我只要在一旁看戲便可?
心裡頓時輕鬆的袁少風,雙手環臂,退到人群之外,倚靠牆壁,宛若事不關己的模樣。他為防萬一,功聚雙耳,仔細聆聽場上的對話,心想若有些許不對勁,再出手也不遲。
老和尚似是和三乞也有過節,三乞怒視老和尚,既顧忌又憤怒,如臨大敵,不敢怠忽。只見老和尚單掌立直,微一俯身道:「阿彌陀佛,幾位施主尚未說出,殺我大佛寺僧人一事,要如何交代?」
袁少風心中大驚,原來這三乞竟還殺了大佛寺的人,心想那更好了,得罪了武林中權威神聖的大佛寺,就算大佛寺不處置他們,名門正派也不會過他們。
三乞儼然不像戚百生,裝瘋賣傻,但他們也絕無悔意。盲乞冷笑道:「常言道,以德報怨,怎樣大佛寺的僧人做不到,反而說話中帶著戾氣,莫非是修為尚且不足?」
老和尚仰起頭來,輕嘆道:「罪過,罪過,見我身者發菩提心,聞我名者斷惡修善,老衲確實修行不足,故只好親自斬業,散去施主一身罪孽,重新做人。」
盲乞嘲諷道:「你們佛家不是常說,渡劫渡難嗎?那幾個小和尚渡不了這個劫,便是你們大佛寺指點不足,應該好生慚愧,又何談報仇雪恨?」
老和尚語氣平穩,淡淡道:「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幾位施主從此之後若能放下屠刀,老衲定不再追究此事,只是不知諸位能否做到?」
盲乞哈哈大笑道:「老子還沒嘗遍人間美艷,誰會和你一樣吃齋念佛活受罪。老禿驢,你可想清楚了,你若要幫戚百生,那便是與我們三乞為敵,無論這戰勝負如何,我們三乞永遠會記此大恨,到時大佛寺下山化緣的小和尚,只怕又要變成冰冷的屍體了。」
老和尚目光一凝,沉聲道:「施主又起殺心了?」
盲乞輕描淡寫道:「不錯,我就是慢慢的殺,直至你們大佛寺全部死在我手裏。」
後方的韓子峰一聽,為之氣結,上前一步冷喝道:「六道門在此,你們還想逞凶?」
盲乞不以為然道:「你當老子怕過六道門嗎?再說了,這是我們之間的私事,六道門又憑什麼插手呢?」
韓子峰厲聲道:「你想辱他人之妻,又想戕害大佛寺僧人,難道六道門能不管?」
盲乞仰天狂笑道:「這可有趣了,我雖嘴上這麼說,但你有看見我做嗎?若是你沒看見,又怎能說我做了呢?難道一個人隨口說說話,想想事,這也犯了你六道門的法嗎?」
韓子峰低喝道:「你行兇無數,又何差這幾次?」
盲乞不以為然道:「那你找出證據,派人來關押我們呀?你年紀輕輕,想要出名可以理解,但你得選對人。六道門不敢對付我們三乞,也不是一兩天的事,憑你這小毛頭,有什麼本事讓我們栽在你手上?」
眾人雖覺三乞行事過分,說話口無遮攔,但也是事實,要不然六道門早抓他們了,又何必等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