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折】《韓家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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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9-12-21
伴隨陣陣馬蹄聲,馬車行入城門,過了檢哨關,長驅而入來到街道上。
偃江城顧名思義,倚傍在滾滾流水的偃江旁,江面清澈,江上船舫不停歇,來回梭巡。清晨尚且還好,到了夜晚,掛燈結彩,畫舫盡出,如同繁星般點綴漆黑江面,教人目不暇給,眼花繚亂。
過不多時,馬車轉了幾個彎,停在一處小巷口。
柳青青望向窗外,黛眉輕蹙道:「戚前輩,你是否弄錯了,這兒似乎不像是唐府。」
戚百生笑了笑道:「這幾日恰巧是唐家的七夜宴,唐府上下全員出動,各路豪傑齊聚,眼下至少十幾輛馬車擱在唐府外邊,妳若不嫌擠,那倒也無妨。」
袁少風問道:「什麼是七夜宴?」
戚百生解釋道:「因為唐家用毒聞名天下,許多人慘死其毒,戾氣太重,為免罪孽深重,禍害子孫氣運,故他們世世代代,開宴祈福,一宴七天,所以又稱七夜宴。」
凌婧兒大皺眉頭道:「那這樣我們豈不來錯時間,他們正忙著,我們還來要長生訣,這會否有些不太妥當?」
「你錯了,現在這時機正好。」戚百生放下韁繩,微笑道:「因為換作是平時,妳只怕還進不了唐府大門。唐家規矩,若非特殊情事,絕不允外人進入,因為怕他們獨門暗器,會因此被人趁機竊取或窺透。」
「連六道門也不行?」凌婧兒納悶道。
「別說六道門,哪怕是各派掌門親臨,都得再三經當家斟酌之後,才能放行。」戚百生雙手晃了晃,笑道:「所以呀,這七夜宴,恰巧是幫了你們一把。」
馬車上的袁少風暗忖道,若非有這七夜宴存在,只怕沈天雲也不會讓他來此。就在三人正準備下車,凌婧兒才剛落地之際,一個頎長人影從前方走來。
袁少風從布簾縫隙窺去,是一名英俊少年,手握寶劍,劍尖朝地,往馬車徐徐而來。來到凌婧兒面前之後,少年停下腳步,關切道:「妳怎麼現在才來?」
凌婧兒簡潔地回道:「有事耽擱了。」
戚百生也躍下馬車,看了看那少年,微笑道:「韓小子,有了美人就忘了老人,現在連打聲招呼都不肯了嗎?
少年轉過頭來,露出苦笑,作揖道:「戚大叔說笑了,子峰豈是那樣的人,方才未注意,還請戚大叔多擔待。」
戚百生哈哈大笑道:「韓小子,一陣子不見,你這官腔越來越上手了。」
袁少風頓了片刻,心中恍然,看來這人便是韓子峰。他仔細打量,確實如戚百生所說,此人相貌英俊,身板精壯,渾身散發出一股少年不凡的氣息。
就在他細細端倪之際,柳青青也下了馬車,韓子峰目光移了過去,當場一驚,被她絕世容貌吸引,一時竟忘了說話。
凌婧兒不悅道:「這位是玄女派的柳青青,你這樣一直盯著,未免失禮吧?」
韓子峰被她點破,稍微尷尬,苦笑道:「今日韓某得以見到兩位美人,真是三生有幸,前輩子修來的福。」
兩女被他這樣一說,心裡小鹿亂撞,俏臉飛紅,不約而同低垂螓首,不敢直視他。戚百生眼前此景,笑道:「好呀,韓小子,你在哪學來的這些話,看來你對女人越來越厲害了,我以後再不能對你吹噓我的情史了。」
韓子峰笑道:「韓某哪比得上戚大叔,只盼有戚大叔十分之一的桃花運,那便足矣。」
戚百生被他誇得喜上眉梢,高興不已。他拍了拍韓子峰的肩,雙目露出欣慰之色,彷彿看著自己一手拉拔長大的孩子。
此情此景,袁少風備感尷尬,他實在不想破壞這氣氛,可又不能一直待在馬車上,輾轉思索之後,最終還是硬著頭皮下車了。
韓子峰眼見下來的是個男人,而且是長得不錯,不禁心中一震,面色忽沉。
這倒不是說忌妒,也不是較勁,而是韓子峰暗忖袁少風從馬車上下來,這表示剛才一路上他都與這兩女待在同一車廂裏。若是柳青青,那倒也罷了,但凌婧兒好歹是他的未婚妻,這樣隨便與男人共乘一車,被人瞧見,豈非惹人爭議?
袁少風同樣是男人,怎會不知道他所想之事,他正要出言解釋,卻忽感一道精光閃來。只見戚百生佇立在韓子峰身後,藉此死角,朝他打過眼色。
袁少風立刻明白,除了他們這幾人之外,再無他人知曉他的身分。
凌婧兒乾咳一聲,率先道:「這位是袁大哥,他是沈大人的密探,今日陪同我來,便是奉了沈大人的命令。」
袁少風心中苦笑,我何時多了個大妹子,自己都不知情呢?
不過,袁少風這下倒是放下心了。凌婧兒接連提到兩次沈天雲,又說奉命難違,這樣一來韓子峰也無法責問她與男人共乘一車。
韓子峰思索片晌,神態回復冷靜,淡淡道:「七夜宴要開始了,你們先去排隊好了。」
凌婧兒皺眉道:「還要排隊?」
韓子峰露出苦笑道:「各大門派都要等,不只有你們。」
凌婧兒美目一轉,忽地道:「說起來,你為何出現在這裡?」
韓子峰輕嘆道:「據說『江上飛』魯壞受邀出席,他是著名的採花賊,這又是唐家盛事,六道門怕節外生枝,所以特命我來此地,以免他鬧得折騰。」
袁少風皺眉道:「你方才說他受邀出席,這是怎麼回事?」
韓子峰怔了一會,露出微笑道:「看來你不清楚他是誰。這魯壞雖是採花賊,但他同時也是城守魯仲之子。魯仲身為城守,官拜五品,不僅掌握實權,同時也和地方富賈關係甚好,武林中人哪敢招惹。」
袁少風大訝道:「他縱容兒子毀人貞節,隻手遮天,難道無人可治?」
韓子峰無奈道:「魯壞到處採花,輕功一絕,六道門已多次追捕他,仍被他逃走。那些受害女子雖出面指認,但僅憑一面之詞,又如何能定罪?他甚至對那些指認他的女子,不僅犯下二次暴行,還殺人滅口。這使得她們不敢爭鬥,只得隱忍,又或選擇羞憤自盡。」
凌婧兒勃然大怒,咬牙切齒道:「這人太過分了,我之前一直想抓他,可是沈大人不允許,今次正好,我定要親手逮住他。」
韓子峰皺眉道:「你可別亂來,沈大人不讓妳介入,便是怕妳有個萬一。妳要知道,這魯壞神出鬼沒,什麼卑鄙手段都使得出來,妳在明,他在暗,他要害妳易如反掌。」
凌婧兒抿唇道:「你覺得我怕他?」
韓子峰嘆道:「我知道你想證明自己,但這不是鬧脾氣的時候。再說好了,就算我真願意讓你去抓他,妳憑什麼身分呢?這裡是八殿管轄範圍,妳身為七殿的掌旗使,妳難道想要破壞六道門的規矩嗎?」
凌婧兒當場一怔,登時語塞,面露難色。韓子峰這招委實厲害,他抬出了六道門規矩,凌婧兒絕不敢不從。因為凌婧兒最不喜被人說是攀關係,如果她真無視規矩,到時追究下來,那豈非落人口實,說她自恃特權,才敢如此恣意妄為。
戚百生眼見兩人僵持,走上前來,輕拍韓子峰的肩膀,笑道:「你還有事,先去忙吧,我帶他們進去就好。」
韓子峰知道他在緩頰打圓場,趕忙接口道:「那就有勞戚大叔了。」言罷,他用餘光瞥了凌婧兒一眼,輕吁了口氣,似是擔心,卻又不敢問,只得悵然離去。
韓子峰前腳剛走,後腳又有一名少年跟來,他也穿著六道門的錦衣,一把長刀掛在腰間,外表輪廓相似韓子峰,模樣卻青澀許多,但仍稱得上俊秀。
戚百生瞧見他,露出微笑道:「韓小子剛走,韓小毛頭就來了,你算得時機還真好。」袁少風聽出戚百生的語氣,相較於韓子風截然不同,充斥調侃,略帶輕蔑之感。
錦衣少年冷冷道:「戚總旗使,你雖位高於我,但不表示你能這樣譏笑我,我叫韓仕荃,還請你可別再忘了。」
袁少風不禁心中暗笑,他早就察覺到這少年躲在一旁窺伺這裡,待到韓子峰離去,他才刻意加快腳步而來。
凌婧兒淡然道:「韓掌旗使,戚大叔是與你說笑,你別與他計較。」
韓仕荃皺眉道:「凌姐姐,妳怎麼這麼生疏,叫我仕荃就好了。」
凌婧兒搖了搖頭,苦笑道:「你穿得這身錦衣,象徵六道門之人,我當然要這樣叫你。」
韓仕荃面色雖感不滿,但也未多說什麼。他瞧了瞧凌婧兒,雙眸瞪大,目光在她茁挺的酥胸上來回梭巡,只差沒唾涎三尺。
凌婧兒雖注意到了,但似是習以為常,也沒多說什麼,反倒是柳青青略蹙黛眉,瞳眸中掠過一絲鄙視之意。雖說男人色心,實乃正常,但像他這樣膽大妄為,毫不遮掩之人,未免太過無禮了。
韓仕荃瞧了一會,發覺了柳青青的存在,更是變本加厲,一雙賊眼骨碌碌轉動,在她身上四處打量,宛若蠶食鯨吞,一寸寸蝕去她身上肌膚,令她渾身不自在。
凌婧兒自身雖習慣,但可不表示她贊同此行為,她故意乾咳一聲,像是要提醒他。但韓仕荃絲毫沒注意,雙目又緊貼在柳青青些微露出的雪白鎖骨上,吞了一口唾沫,又把眼睛看向那比起凌婧兒,更加豐腴的上半身。
戚百生似乎也看不下去,喊道:「敢問韓掌旗使,百忙抽空來此,有何貴事?」
此話一出,韓仕荃這才不情願地抬起頭來,平淡地道:「我是來保護凌姐姐的。」
戚百生問道:「她有何危險?」
韓仕荃不悅道:「虧你還是萬事通,你難道不知道魯壞也來了嗎?此人辣手摧花,犯下的案子厚厚一疊,我才不像大哥無動於衷,自是要來保護好凌姐姐。」袁少風暗自偷笑,讓你這小色鬼跟在旁邊保護,那才真是羊入虎口。
凌婧兒輕嘆道:「你是六道門的人,也在上個月當上掌旗使了,並非我一個人的隨扈,怎能公事私用呢?」
韓仕荃被她這樣指責,雖很氣憤,但又不敢當面反駁她,於是他轉過頭來,將氣出在了袁少風身上,厲聲道:「他是什麼人?為什麼和妳共乘一車?」
凌婧兒淡然道:「他是沈大人的密探,今此特來協助我。」
韓仕荃冷笑道:「密探?我還是頭一次看到密探穿著這麼優雅端莊,看起來活像是公子爺,哪像是什麼要隱藏行蹤,低調行事的密探。」
袁少風笑道:「正因為人人都以為密探,打扮低調,要不行乞,要不賣茶小販,誰也不會想到密探竟是個這樣的人,不是嗎?」
戚百生拊掌大笑道:「說得好!」
韓仕荃氣急敗壞,正要發作之際,凌婧兒忙道:「你快回去吧,你還在辦案,要是讓其他人發覺你擅離職守,那可麻煩了。」
韓仕荃衝口道:「那凌姐姐會來找我嗎?」
凌婧兒點頭道:「當然。」
韓仕荃露出欣喜之色,臨去之前,惡狠狠地瞪了袁少風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