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7章 掙扎

（捷洛‧塔洛辛的視角）

「哼哼……」面對莎凡妮亞前輩聲色俱厲的指責，阿茲維爾卻只是發出低沈的笑聲。那種毫無溫度、猶如在煉獄迴蕩的鐘聲般的笑聲，比起他一開始擺出嚴肅的姿態質問我們時還要恐怖。

「甚麼都沒有做？這還真是讓人莞爾的笑話。剛才不是說過這魔族是一個部落的首領嗎？那麼，她的部落應該有收容與我國人民戰鬥後潛逃的魔族吧？」

那個以憎恨的吶喊對我進行有勇無謀突擊的獨臂魔族，其身影此刻浮現在我的腦海中。像是腹部被狠狠地打中一拳那樣，莎凡妮亞前輩一個踉蹌後退兩步、臉上的血色盡褪。

「對於企圖殺害本國民眾的兇徒非但不交出來，反而將其窩藏起來協助他們逃過追捕以及法律制裁。此等共犯視為同罪，光憑這點就已經足以將她處死了。」

「這也太蠻不講理了吧？！照著這邏輯來執行的話，基本上所有魔族、無論是跟人類戰鬥過還是單純幫助同族都要一律制裁啊！」

連先前一直不太敢說話的坎蒂絲此刻也忍不住插進來反駁阿茲維爾殿下。當然，對於早已下定決心的第一王子而言，無論我們在此處提出再多的意見恐怕也是白費唇舌了。

「正因為基本上所有魔族都是危害人類的存在，所以我國才會一直執行對魔族格殺勿論的政策、以保障國民的安全。難道說你們希望鼓吹傷害了大杜西里公國的國民後能拋棄罪責逍遙法外、這種荒謬錯誤的信息嗎？反正就算錯殺一些魔族了，於國家而言根本毫無損失。」

看來已經不行了，我看著阿茲維爾殿下輕描淡寫地拋出結論時如此想道。大概是憤怒和無奈的情緒混雜翻騰著，莎凡妮亞前輩和娜德雷公主兩人都一時氣結說不出話反駁。更何況於法於理，第一王子要把魔族抓起來還真的輪不到她們這個身份來阻止。

彷彿是要讓這黑暗的夜色越發擴大似的、在大家都一籌莫展之時，從阿茲維爾殿下以及艾可大人出現以後一直默不作聲、沒有參與在爭辯之內的人悄悄地開始行動了。

「幽玫兒？……不行、別衝動行事啊……」

拜託了，在如今這無比艱難的險境下、哪怕是希望把新交到的朋友救出去也得先忍耐啊！從阿茲維爾殿下的態度還有帶來如此多兵馬包圍我們的陣勢看來，他肯定是有備而來的。雖然不知道情報到底從哪裏洩露出來，但是娜德雷公主的計劃被識破的如今，而且本應形影不離地緊跟在艾可大人身旁的那位前輩也……！

儘管我焦急萬分地以嘴角拚命勸阻這位一直以來仰慕的對象，很可惜她是幽玫兒、不會計算得失就決定去幫助別人的女子。

在幽玫兒的纖纖玉手碰到科茜古魯菲爾的背部、把空間轉移的咒文唸到一半的剎那，一道黑影從旁閃出、把少女撂倒在地上。其他夥伴因為弄不清事態而驚聲尖叫的當下，只有我痛苦地閉上眼睛。

「一如所料，幽玫兒在剛才打算利用自身的獨有術技攜同魔族逃跑。」

把幽玫兒制伏在地上的正正是莉莉亞前輩，她把幽玫兒的雙手押在後背、再扣上一雙散發出不祥氣息的黑色手銬。被逼戴上這副拘束具後，幽玫兒全身就變得癱軟無力、動也動不了的躺在地上。

「其他人也隨我到宮殿去。關於你們接觸魔族的動機、過程以及發現，我全部都要問個一清二楚。」

士兵在阿茲維爾殿下的命令下形成方陣把我們從四方包圍著，很明顯是不允許我們拒絕這場審問會了。這時艾可大人插話進來。

「等一下，他們三個是根據我的指示混進去監視這個團體的行動，把他們放了吧。」

士兵聞言立刻讓出一條路予我們離開。我很清楚自己應該回到艾可大人身邊，可是雙腿卻像是灌了鉛似的無比沉重。

現在的我，實在不敢去看身後幽玫兒、莎凡妮亞前輩她們的表情。我覺得如果此刻邁步離開，以後一輩子也無臉目跟這些同伴見面了。

「好了……我們快點走吧……」

結果是艾德蒙半拖半拉的硬是把我拽過去了，鮑斯也帶著複雜的表情跟上來。在這段期間，士兵已經把重重的鎖錬套在科茜古魯菲爾身上，再將她塞進牢籠裏。

我沒有回頭去看其餘的人。我不敢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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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你們那邊傳來的情報到中途就斷掉了呢。我還在納悶到底找不找到那個包庇逃亡魔族的賊窩，結果你們就把頭子直接丟過來了。」

賊窩。當我聽到艾可大人用這個詞形容那些絕望無助且奄奄一息的魔族其最後的庇護所時，不禁喉頭一鯁無法發聲。在我身旁的艾德蒙慌忙解釋。

「非常抱歉，因為娜德雷公主的護衛以及她從尼貝娜爾王國調來的士兵在一旁虎視眈眈，所以——」

「行了，不用解釋。莎凡妮亞會在一些奇怪的時點突然變得極具誽服力，你們一時之間會被迷惑也是無可厚非。總之，你們的任務已經結束了。你們毋需再管這件事，更別提心生像幽玫兒那般劫囚的愚蠢念頭了。」

這時明明回一句「我明白了」就能讓事情告一段落，但是取而代之的卻是衝口而出的請求。

「拜託了艾可大人！請您勸勸阿茲維爾殿下別急著把魔族殺光，至少好好聽一聽娜德雷公主和莎凡妮亞前輩所說的話語啊！還有幽玫兒那邊，能否求個情從輕發落？」

「暫緩將魔族這個威脅消除的工作，對大杜西里公國有甚麼好處可言？這種不攻自破的薄弱論據，你覺得拿到那位殿下面前能站得住腳嗎？」

對國家的利益、好處，作為貴族理所當然應該考慮的事情。但是不知為何，聽著艾可大人面無表情地把這些說出口時，心裡卻有股煩躁感冒起。

「至於幽玫兒的事情不用擔心。她在學生之間口碑也不錯，阿茲維爾殿下估計只是希望把她關上一會藉此警告一下其他妄圖幫助敵人的傢伙、不會下達太嚴厲的處分。你們看上去也已經很累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在艾可大人打算轉身離開之際，一直保持沉默的鮑斯首度開腔。

「因為利益上有衝突，所以將他人定性為敵人。因為敵人，所以就往死裏揍務求將對方趕盡殺絕。艾可大人對這種做法、此等思想沒有任向疑問嗎？」

「最近，我自己確實為此有點迷惘。」重新燃起的希望火種立刻就被下一向無情地澆滅。「但是，我也想不出有甚麼更好的方案，所以還是照經已確立的形式來辦事吧。對於這個問題如果你們有甚麼見解，歡迎隨時找我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