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折】《美人在旁》

良久過後，唇分寸許，沈月蝶眉目含情，深深地注視著他，似是眷戀他的唇溫。袁少風瞧她如癡如醉之姿，微微一笑道：「這樣還滿意嗎？」
沈月蝶回過神來，嗔怪地瞥了他一眼，平靜地道：「這只是向你索取獎賞罷了，你的賠償可還得另外算才行。」
袁少風皺眉道：「我要賠什麼？」
沈月蝶露出皓白如雪的貝齒，輕扭過身去，螓首後仰，枕到他胸膛上，微笑道：「妳把我所創的鬼蝶大法，用在其他女人身上，難道不該罰嗎？」
袁少風苦笑道：「當初妳傳授於我的時候，可沒說上這一規矩。這樣好了，大不了我以後不再用這招，當作沒學過，這總行了吧？」
沈月蝶跺腳道：「你在耍無賴。」誰能想到這大發嬌嗔，人比花嬌的絕色美女，年紀其實已逾半百呢？
袁少風撫著她的臉，笑道：「好，是我錯了。」
沈月蝶秀目一亮，反問道：「那你是否要發誓，以後不對她們兩人用此招？」
袁少風當場一怔，大感尷尬，一時說不出話來。其實並非他對兩女念念不忘，只是他不太喜歡下「絕對」的定論，因為他認為未來變數很大，難以掌控。
袁少風輕嘆道：「妳明知道我不愛把話說死。」
沈月蝶聞聽此言，並沒有生氣，只是無奈地道：「唉，其實我並非心胸狹窄，況且你早已欠了不少風流債，不差這兩人。只是你偏偏挑上的是她們，那才是麻煩的根源。」
袁少風不解道：「什麼意思？」
沈月蝶長嘆一聲道：「柳青青號稱青蕭仙子，不僅為玄女派弟子，而且人人俱知，殷掌門對她疼愛有加，意欲將其培養成下一代掌門，若她讓你弄上手，殷掌門面子掛在何處？若你真要柳青青，定要跟殷掌門打聲招呼，絕不可一意孤行。」
袁少風心中一懍，這才發覺事情比想像中複雜，所幸他只是略施鬼蝶大法，並未與她真的有肌膚之親，夫妻之實。他沉吟半晌，續問道：「那凌姑娘呢？」
沈月蝶搖頭道：「她就更麻煩了，她有個青梅竹馬，名叫韓子峰，依父母之命，兩人自幼便指腹為婚。」
袁少風劍眉大軒，懊悔道：「唉，我沒料到會這樣。」
沈月蝶淡淡道：「若是平常，男女之愛，出乎於情，尚未入門之前一切均為未知數。但麻煩在於韓子峰這人，他也是六道門的人，待在七殿，號稱武林後起之秀，深受大哥喜愛，將其著重栽培，希望他未來能有一番作為。」
袁少風興致盎然，驚道：「連沈天雲都欣賞他，那他肯定很厲害。」
沈月蝶搖了搖頭，苦笑道：「韓子峰這人確實厲害，年紀輕輕，不僅武功了得，就連外表也英俊瀟灑，許多女人為其癡迷。但是，他終究與你無法相提並論，若說大哥為何選他，只因他再也找不到跟你一樣的人了。」
袁少風苦笑道：「妳把我想得太好，我沒這麼厲害。」
沈月蝶笑吟吟道：「你厲不厲害，眾所皆知，你現在想裝謙虛，只怕也來不及了。」
袁少風怕她將話題扯遠，目光閃動，忽地道：「對了，沈天雲有讓妳交代什麼事嗎？」
沈月蝶功聚雙目，環顧左右，確認四下無人，方自低聲道：「大哥要我告訴你，五毒教十二煞之中的兩煞，已經進了偃江城，讓你務必小心行事。」
袁少風大驚道：「可知道他們身分？」
沈月蝶挖苦道：「若是這麼簡單知道他們是誰，大哥早將此事公諸於世，昭告天下，讓各大門派圍剿他，何必躲躲藏藏，暗中調查。」
袁少風問道：「他們厲害嗎？」
沈月蝶搖了搖頭，無奈道：「尚未交手，還不清楚，不過根據多年的線報，五毒教新的十二煞似乎更厲害，更毒辣。朱胤和杜七娘兩夫妻本就半殘，功力早不如當年，所以才輕易被大哥擊敗。如今新的十二煞來勢洶洶，你千萬要謹慎行事，斷不可輕敵。」
袁少風微笑道：「妳放心吧，我心裡有數。」忽地間，他想起了什麼，問道：「妳此次前來，該不會也與這事有關？」
沈月蝶笑道：「關於這事，大哥只讓我悄悄調查，一有危險，立即抽身。我這次來此，主要是為了採花賊魯壞而來，他是偃江著名的採花賊，外號江上飛，輕功了得，身上帶著數種折磨女人的藥物，簡直是女人的惡夢。」
袁少風訝然道：「他是採花賊，妳若要對付他，一定要當心。這種採花賊，通常做事都是不擇手段，罔顧江湖規矩，什麼卑鄙伎倆都會使出來。」
沈月蝶看著他侃侃而談，千交代萬叮嚀，心裡一甜，嫣然笑道：「少風，你真好，我看出來你真的在擔心我。」
袁少風聳了聳肩，嘆道：「我不擔心妳，還能擔心誰？」
沈月蝶雙手一張，繞至他的後頸，迫他俯下首來，輕吻他的唇後，莞爾一笑道：「你也未免太小看我了，我在江湖資歷不知多少寒暑，豈會怕一個採花小賊。」
袁少風不經意地道：「也是，畢竟妳也已經……」話未說完，他的頸子被微微掐住，沈月蝶雙目寒光一閃，厲聲道：「你要是敢說出後面的數字，我便跟你沒完。」
袁少風為之愕然，這才發現踩到她的逆鱗，尷尬不已。他想起以前談論到此事，沈月蝶一氣之下，跟他連對數百掌，直至夜晚，這才方休。他還記得當時花了大半夜，又哄又騙，好不容易才讓她氣消。
袁少風鬆開她的手，將她身子扳正，歉然道：「好吧，是我不好。」
沈月蝶瞧他說得誠懇，這才點頭道：「下不為例。」
袁少風看向她一副風韻楚楚，修長入鬢的雙目，透著嫣然風采，心中一熱，竟順勢將她嬌軀抱了起來。他微笑道：「擇日不如撞日，我這就來賠罪了。」
沈月蝶嚇了一跳，猛地掙脫他懷抱，退後幾步，嗔怪地瞥他一眼，抿唇道：「你這人哩，也不看看場合，你忘了她們兩人還在等你嗎？」
袁少風故作淡然道：「反正妳交代過了，她們也不會進來，就讓她們等吧！」袁少風當然只是說笑而已，但沈月蝶哪裏知道，還以為他急色至此，趕忙接口道：「你快下去吧，要是讓人等久了，免不了起疑。」
袁少風灑然笑道：「也好，小別勝新婚。」
沈月蝶瞥了他一眼，不以為然道：「我們又沒結婚，何來新婚之說？你這話呀，拿去騙騙小姑娘還行，用在我身上那就不對了。」
袁少風故意重複道：「只對小姑娘有用？」沈月蝶細思半晌，嬌軀一顫，這才明白他話裏暗藏玄機。沈月蝶秀目一閃，雙手扠腰，正隱隱發作，袁少風一看情勢不對勁，決定三十六計走為上策，往後一掠，飛快地逃走，徒留下乾瞪眼的沈月蝶。
袁少風知道她現在正假扮沈天雲，絕不敢貿然追出來，所以甫一下樓，便放緩腳步，整個人如釋重負。
便在這時，他瞧見了柳青青和凌婧兒，她們兩女縮在茶棧角落，似是不敢出去外面。袁少風本還在奇怪，直到正眼瞧見兩人打扮，這才恍然大悟。
柳青青穿著一襲淡紫色的羅衣長掛，似雲如霧，宛若天上仙子下凡。這身衣裳配合她纖細秀長的身形，真是增一分太寬，減一分則太窄，穠纖合度，絕妙搭配。
柳青青一對秀目朝他望來，眸中含星，明亮動人。她漆黑的眼珠子，轉動之間秋波頻放，動人心魄，勾人神魂。掩在羅掛下的肌膚白裏透紅，富有彈性，秀色外逸，實在讓人不得不多看幾眼，最好是把目光整個貼上去，永遠不要移去他處。
柳青青瞧袁少風猛盯著自己，霞飛雙頰，微一俯首，羞赧地避過他。袁少風驚覺失禮，乾咳了一聲，趕忙將目光移開。
與此同時，他看到了凌婧兒這邊，不禁征了片刻。凌婧兒和柳青青同樣很美，但兩者的美截然不同，各有其獨特之處。凌婧兒平時穿六道門的黑色勁裝，剪裁得宜，本來就很襯出她曼妙的曲線，只是礙於他腰間長鞭以及服飾圖案，看起來少了些許女人味。
不過，凌婧兒方才挑著褚色衣裝，恰好彌補這點，因為這套衣服低調奢華，金色耳墜乍看世俗流氣，可搭配玉簪和髮飾，卻又顯得優雅高貴。這身華裳緊束腰身，突出女人曲線，身上玉飾配件一樣不少，看上去就像大戶人家的千金。
凌婧兒和柳青青一樣，被盯著有些羞怯，不過她仍挺起高聳的胸脯，故作鎮定道：「你怎麼現在才來，知不知我們等你多久了？」
袁少風心念數閃，故作驚詫貌，問道：「兩位姑娘為何要等我？」
凌婧兒秀目一凝，一臉茫然，不知他在耍什麼花槍，皺眉道：「你到底在說什麼？」
袁少風故意多瞧了她幾眼，目光流轉，好似打量一番。片晌之後，他佯裝大吃一驚，提高音量道：「妳們該不會柳姑娘和凌姑娘吧？天呀，妳們變得這般好看，我差點認不出來了，還以為是哪個仙子下凡，紆尊降貴，路過此地。」
柳青青和凌婧兒被他這樣一說，紛紛嬌嗔一聲，芳心竊喜，嬌嫩的臉頰和耳根，似是給一把烈火燒紅了。前者顧盼生輝，淡雅美艷，飄逸如仙之姿，一雙剪水秋瞳輕輕瞥來。後者清麗可人，秀眸異采閃閃，一臉百媚千嬌，宛如小家碧玉，卻又英姿颯爽。
柳青青抿唇道：「想不到袁公子這麼會哄女人歡心。」這話雖看似稱讚，但從她故意加重的語氣，不難聽出弦外之音，暗指他是花叢老手。
凌婧兒轉過身來，故作不理睬他，兀自道：「柳姑娘，我們別理他了，這兒風大，我們還是先上馬車再說。」
袁少風正想說話，戚百生從後方走出來，只見他已脫下鬼鳶服，換上一身寬袍。不等眾人反應過來，戚百生微笑道：「先上車吧，你們在山上遲了幾天，若不抓緊時間，只怕去唐家也要遲了。」
在催促之下，眾人不再嬉鬧，陸續步上馬車。
戚百生挺直腰桿子，端坐轅座，雙手握韁，馭車駛向偃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