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折】《殺人滅口》

趁著白瑄訝異的瞬間，袁少風朝他擲出一塊石頭，不偏不倚打在她手腕上，疼得她被迫向後退開數步。倏忽間，袁少風腳尖輕點，人已落在凌婧兒的身旁。
白瑄猛地抬頭，又瞧見柳青青從後方包出來，瞬間明白是怎麼回事，不禁臉色數變，握緊了手中長劍。柳青青一臉悲傷地道：「白瑄師姐，妳為何要這麼做？」
白瑄看著她那好似同情的表情，冷哼一聲道：「用不著在我面前假仁慈，若非是妳，我又怎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柳青青不解道：「我怎麼了嗎？」
白瑄怒道：「哼，妳還想裝傻嗎？師父一向對眾師姊妹一視同仁，但妳初入玄女派，不過短短十載，師父卻對妳愛戴有家，寬容禮遇，甚至將盡數武學不吝嗇地傳於妳。妳以為眾師妹沒發現嗎？師父對妳如此，分明是想培養妳成為下一代掌門。」
柳青青訝然道：「師父只是對我多有指點。」她頓了頓，問道：「莫非白瑄師姐有意想當掌門嗎？若是如此，我可以與師父說此事。」
白瑄不悅道：「犯不著妳可憐我，憑什麼妳就受人愛戴，我卻得被冷落一旁。我告訴妳，我跟本不稀罕那掌門之位，但那長生訣，我是萬萬不可交給妳。」
柳青青問道：「這又是為什麼？」
白瑄冷冷道：「傳聞長生訣可延年益壽，長生不老，駐顏美容。妳已生得這般好看，師父還把這長生訣殘篇交給妳，我能忍得了嗎？若非妳仗著美貌，討人喜愛，師父又怎會對妳另眼相看？我看師父她八成是喜歡女人，所以才對妳疼愛有加。」
柳青青這下也不開心了，她駁叱道：「白瑄師姐，妳要怎麼說我無所謂，但請不要汙辱師父一生清譽。」
白瑄冷哼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柳青青還想反駁她，但被袁少風制止了，袁少風面沉如水，平靜地道；「如今妳已若在我們手中，我勸妳還是別掙扎了。」
白瑄雙目一閃，仰天長笑道：「我才勸你們別亂來，那女人已被我下了凝血丸，只要十二時辰沒服下解藥，全身血液將會凝結成塊，窒息而死。」
柳青青訝然道：「妳、妳怎麼能做出這種事？」
白瑄不以為然道：「妳生得如花似玉，自是不會明白我們苦衷，倘若妳生得難看，想必妳現在一定不會這般風采，若我習得長生訣，美貌如仙，也就能與妳一樣享受這般待遇了。」
柳青青搖頭嘆道：「一個人生得好看，只是先天決定，但若是內心醜陋，那便無藥可救。真正重要的是善良的內心，而不是虛有其表，那不過是世俗之物。」
白瑄哈哈大笑道：「妳犯不著跟我講這道理，妳會說出這種話，只因妳生得好看，沒有經歷過這痛苦罷了。現在妳還年輕，再過幾十年，等妳老了，不再有人喜歡妳，妳便會知道這事有多難受了。美人遲暮，英雄末路，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柳青青蹙眉道：「順其自然，方能平衡，強摘的果子不甜，妳何苦追求。」
白瑄仰天大笑道：「自古以來，女人為了美貌總能犧牲很多事。至於為什麼，只因希望過得更好，讓人捧在手掌心上，享受無微不至的呵護疼愛。妳要不問問妳身旁的這小子，究竟喜歡一個長相平庸心地善良的女子，還是一個美若天仙冷漠如冰的女子。」
袁少風聳了聳肩道：「不用問了，我是尋常男人，自然挑後者。妳追求美貌並不過分，只是取之有道，妳因此害人，那便是罪惡滔天了。」
白瑄嗤之以鼻道：「我不在乎別人的想法，我只想追求我要的。」
袁少風嘆道：「可妳如今已是甕中之鱉，又能如何？」
白瑄不以為然道：「你可別忘了，她性命在我手上，你若輕舉妄動，她必死無疑。」她語聲冷漠且略帶殘酷，森寒的目光中，泛起一絲快意，
袁少風輕描淡寫道：「我不在意。」
白瑄目露訝色，驚惶道：「你、你不怕她死嗎？」
袁少風悠然道：「人終有一死，早死晚死有何區別？況且我的任務是拿到長生訣，她是否會死並不在我的考量之中。」
白瑄啞然失笑道：「哈哈，想不到你竟比五毒教更殘忍。」
袁少風搖頭道：「那是妳不了解五毒教，就算我答應了妳，他們也不會放過我們。」
白瑄陰惻惻笑道：「不錯，他們定不會放過你們。」
袁少風看了看她，輕聲道：「這樣吧，我來跟你做個交易，妳要這長生訣不過自用，五毒教也不可能將其交給妳，甚至還會殺妳滅口。但是我可以給妳手抄本，只要妳告訴我五毒教的消息，妳意下如何？」
白瑄心中一驚，陷入沉思，她半信半疑問道：「你當真肯給我？」
袁少風點頭道：「我說過了，我的任務是將長生訣交回去，但沒說不能給他人手抄本。」
白瑄聽他說話誠懇，不禁有些動搖。她不是傻子，若非自身中了百日喪命散，她才不肯跟五毒教這種人來往。她心念一閃，五毒教既要長生訣，不過是上頭紀載文字，這樣說來，只要謄寫兩份手抄本，一份交出去，一份留下來，那豈非是雙贏局面？
正當白瑄打算回應之際，一道黑影倏地掠來，她還來不及開口，一根長針刺入她咽喉，她雙眼一翻，口吐白沫，頓時整個人癱軟倒地，抽搐片晌之後，痛苦地死去。
這一切來得太快，發生得猝不及防，柳青青和凌婧兒根本沒反應過來。不同於兩人，袁少風瞬間拔腿狂奔，一掠數丈，往那發射暗器的方向衝去。
可惜待到他走近之時，那人已掠上樹梢，翻了幾圈，驀地消失在他視線範圍。袁少風心中大驚，此人輕功甚高，比起他相差不遠，絕對是一流高手。他想不到竟有此等高手，竟埋伏在自身旁邊，伺機而動。
由於目標已跟丟，他也只得無奈地返回去。一回去溪旁，只見柳青青長身玉立，滿面水珠，滴滴流落，哀痛悲戚。雖然白瑄對她恨之入骨，但柳青青卻仍感到哀傷，十餘年的師姐妹情份，並非拿剪子碎布這般輕易。
凌婧兒好不容易自衝穴道，恢復自由，倏地站起身來，看向袁少風問道：「有追到嗎？」
袁少風搖頭嘆道：「此人武功可怕，單就輕功來說，恐不下於我。」
凌婧兒當場一怔，嚇得滲出冷汗，原本要說的話，硬生生被吞入喉口。他已見識過袁少風的厲害之處，倘若那人真如他所述，與他平分秋色，那將是多可怕的事。
凌婧兒深吸一口氣，努力緩過情緒，沉聲道：「你可有頭緒？」
袁少風點頭道：「此人之所以殺了白瑄，正是因為我打算對她套話，也就是說，這人並不希望我們之間交易成功。」
凌婧兒悚然變色，驚詫道：「莫非是五毒教的人？」
袁少風苦笑道：「不錯，五毒教作風果斷，殺人不眨眼，一旦認為其有威脅，絕不放過。這人潛伏許久，就是擔心白瑄會背叛他們。」
凌婧兒嘆道：「眼下我中了毒，只會拖累你們，不若我在此與你分別，你前去唐家，我快馬一鞭返回六道門，倘若蒼天有眼，我或許有機會可救。」
袁少風雙目凝視，微微一笑道：「五毒教的凝血丸，六道門可拿它沒轍，妳沒聽過解鈴還須繫鈴人嗎？妳何必捨近求遠，徒增困擾呢？」
凌婧兒不解道：「此話何意？」
袁少風指了指白瑄的屍身，淡然道：「這凝血丸毒性猛烈，僅有十二時辰可活，妳是她手中最大的籌碼，倘若因意外死去，那她豈不『身無分文』了？她敢對妳下這種毒，身上必然帶著解藥，以備不時之需。」
凌婧兒聽到解藥二字，心中大喜，忙道：「真的嗎？」
袁少風點了點頭，走上前去，雙手一探，稍作摸索，旋即從懷中取出一只小瓶子，上頭篆字寫著凝血丸解藥。凌婧兒雙目一閃，心中雀躍不已，趕忙上前搶過小瓶子，彷彿溺水之人握住漂木一般。
只是正當她打開瓶蓋，打算服下之際，袁少風卻說道：「妳若吃下去，那真是必死無疑，就算大羅神仙下凡，也救不了妳了。」
凌婧兒杏眼一睜，納悶道：「這是為何？」
袁少風將瓶子取過來，扔到地上，若無其事道：「因為那根本不是解藥，而是毒藥。」話音甫落，他又解下白瑄脖子上掛著的香包，從裏頭摸出一顆藥丸，笑道：「這才是解藥。」
凌婧兒既驚又疑道：「你怎麼知道？」
袁少風笑了笑道：「五毒教做事向來謹慎，凡事豫則立，不豫則廢，一定會告訴她用毒的方法和技巧，妳真的認為她會把解藥寫得明明白白，好教別人知道嗎？」他捏著那顆從香包取出的藥丸，輕聞了一下，笑道：「算妳運氣好，我曾研究過凝血丸，所以知道這是解藥。」
凌婧兒不免擔憂之色，問道：「你確定嗎？」
袁少風聳了聳胳膊道：「反正妳若不吃，橫豎也是死，拼一拼有何不可？」
凌婧兒心念閃動，仔細一想，眼前現況確實如他所言不容遲疑。她接過藥丸，一口吞下，盞茶工夫不到，藥效便開始發作。她忽感身子清爽暢快，體內積毒似是晚如撥雲見日般逐漸散去，經血活絡，神采奕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