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節、脆弱的堅強(Fragile fortitu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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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9-12-10

  那兩人一看就不懷好意的樣貌,是典型的壞人樣,年長的那位右眼戴著黑色眼罩,隱隱透出不祥,碩大的啤酒肚,凸顯了年紀增長的無奈,歲月在臉上刻下印記,而這肚子更存儲了多年的養分。

  二十來歲的年輕人,相對的就精實許多,全身上下都透出訓練有素的氣息,結實的二頭肌、凸起的胸肌、緊實的大腿肌,腰間還掛著一把鐵製長劍,雖然只有身著輕型裝備但卻不容小旭,至少不是小孩子能打贏的組合。

  「大叔,沒必要這樣緊張吧?」老練的長者,有著專屬於他的智慧,有別於年輕人的衝動,多了幾分謹慎與狡黠,即使身在老巢仍不斷地留意周遭,深怕一點意外打亂了計劃,年輕人對於這樣的謹慎簡直嗤之以鼻,在他認知中,要能夠知道這邊的人,整座城中恐怕一個也沒有。

  「緊張?我?怎麼可能?只是謹慎罷了,你還太年輕了,沒吃過多少虧,看得還不夠呀。」對於老者來說,謹慎只是日常的一部分,小心駛得萬年船,漫長的歲月中有多少次胸有成竹的迎向對手,卻被敵人揚長而去,又有多少次趁著敵人勝卷在握時一舉攻其不備?

  「是是是,就您老資歷最深,都聽您的就是了,到時候您就會知道是您太小心了。」年輕人敷衍的回答著,他不以為然的態度道破了歷練差距,那份屬於老人的智慧,對這年紀的人來說還是太過遙遠了。

  「唉,說了你也不明白,反正這裡頭我最大,聽我的!」老者也不想去辯駁什麼,乾脆的選擇利用地位的差別,直接了當的下達命令,話畢兩人轉向走進了另一個房間裡。

  菲爾將兩人的隊話盡收耳裡,比起雄壯威武的年輕人,老者更讓她感到棘手,正因為這份謹慎,逃離的難度增加不少。

  看著兩人漸行漸遠的身影,菲爾再多看幾眼後,確認了安全無虞才從門邊撤下,拍著男孩的肩膀示意要他放鬆下來,眼下至少數分鐘內沒有急迫性的危機。

  但從現在開始,要思考怎麼逃離這個地方,正面突破不考慮,就算利用嬌小的身軀彌補身材上的弱勢,仍要顧慮到旁邊這位男孩,他並沒有受過任何專業訓練,光是被抓走就害怕得瑟瑟發抖,更何況身體已經記憶了男子的聲音與隨之而來的暴力,要想抵抗絕對是難上加難。

  正面不行,那麼就只剩下一個辦法,就是與外界取得聯繫。

  要如何巧妙地騙過所有人,並和外面取得聯繫,在狹小空間中生存下來,等待救援的到來。

  單純就發出聲音與火光,菲爾還是有辦法做到,但這樣勢必會引來對方的戒備與毒打,她可不想受這種皮肉之苦,凝視那位弱不禁風的男孩,想必從小就嬌身慣養,這副身軀稍微受點嚴厲一點的拷打,恐怕就兩眼一瞪雙腿一伸了。

  「聽好了,你要乖乖的,不準亂動,聽到沒有?」菲爾蹲在男孩的面前,帶著溫柔語氣細膩的叮囑著,如同姊姊在照料弟弟般,在言語的鼓勵下,男孩似乎也吃下了定心丸,沈默的點了下頭,表情不再像方才一樣惶恐不安。

  安撫了男孩後,菲爾再次環視周遭環境,這裡貌似也是倉庫,看來這間屋子恐怕不是犯人的,不然不會這樣隨性地將人扔在其中一間沒在使用的房間。

  牆壁旁邊有數個木櫃,上頭堆滿了雜物,她請男孩拿著火把照亮,從旁邊推來了一個木箱,小心翼翼地不發出聲音,站在上方翻找著櫃子上是否有能用的東西。

  可惜的是,木櫃裡頭有用的東西一個也沒有,只有些沒用的雜物,菲爾懊惱的坐在木箱上,盯著地板上掙脫的繩子,無奈的思考著,沒有多少時間給她動腦,現在每分每秒都十分珍貴,但她那有限的人生經驗中,再怎樣運轉似乎也得不出一個完善的方案。

  「媽媽、爸爸......。」

  男孩似乎有些按耐不住被綁架的緊張感,隨著時間流逝,想起了母親、父親、家,還有許多許多的溫暖,淚水一滴一滴滑落。

  「不要哭了,這樣我也會跟著想哭,因菲叔叔......。」兩個小朋友依靠在一起,故作堅強的菲爾也按耐不住現實的重壓低聲啜泣著,再怎樣的早熟,終究還是小孩子。

  堅強了數小時,淚水浸濕臉頰,原本的紅潤氣色被慘白取代,多了幾分軟弱嬌柔的病氣,散亂的紅髮,腫脹的雙眼,無力的身軀,狹小的空間,無助的二人,不安、恐懼、沮喪充斥著。

  外頭夕陽早已消失,月亮高掛在星空中,下午悠閒的人潮,被午夜之中笙歌的群眾取代,沒有人在乎城裡建築的異樣,縱然每棟不一樣但也大同小異,在視覺的過濾下,別說是發現異常,路人們根本直接忽略過去,如同背景不被人注意。

  沒人察覺到,這棟小屋的主人已經數個月沒有回來了,在前些日子的深夜中突然多出了些許燈火,一群陌生人進進出出,或許是因為祭典將要到來

  ,亦或者只是單純的漠不關心,誰都沒有發現,居民也好警衛隊也罷。

  城市依舊燈火通明,屋內沒了窗戶,外頭的光亮與室內無干,菲爾擦乾了淚水,她知道哭泣解決不了問題。

  「我有想法了。」她只是像是下了決心的說著結論,縱然內心仍舊一片混亂,這句話是說給男孩聽也是自己聽,她拍了拍自己的雙頰,睜大雙眼站起身。

  「你去睡吧,我一個人就夠了,反正那老頭也睡了,他起床前我在叫你就好,他太多慮了。」兩個年輕人綁架犯小聲交談著,深怕吵醒了已經熟睡的老者,他們早已私底下協定好,關於看守被綁的二人,一人偷懶一天,無視長輩的智慧,選擇了偷吃步的方法。

  菲爾再次打開門縫偷看,除卻正門外的看守沒有其他人,隱約還聽到陣陣的打呼聲,看來這時分已經到了睡覺的時間,現在就是守備最不嚴密的時候!

  「聽我的,現在開始動作。」菲爾用氣音小聲地傳達計畫的內容,伸出食指覆上嘴唇示意不要回答,一切都在隱密中行事。

  全部都佈置好後,菲爾從門的縫隙中扔出一塊小石頭,不偏不倚的剛好擊中看守的小哥,只見小哥左右張望,似乎沒有找出攻擊的位置,他撓了撓後腦勺,沒發現異狀就繼續對著空蕩的大門發呆著。

  見看守沒發現自己的用意,菲爾再次朝他的方向扔了塊小石頭,同樣的位置同樣的力度,一個會讓人感覺到被打著,卻又不會疼痛的力道,如同睡覺中蚊子在耳邊的鳴叫,目的不在吸血而是煩人。

  這次的攻擊湊效了,小哥似乎想起了什麼,搔著頭有些睏乏的朝兩人的被關的地方前進。

  「待會就按計畫做,不要緊張,你做簡單的事情就好。」菲爾將困難的事情都攬在自己的身上,只給予男孩最簡易的任務,確保著計劃的成功率。

  男孩吞了吞口水,緊張的表情籠罩在臉上,眉頭深鎖但認真無比,事關自己的生命,沒有了無理取鬧的理由,這不是嚷嚷著母親就可以解決的現況,短短的數小時中,他被迫從男孩羽化成為男人,少了幾分稚嫩多了些許氣魄,即使身體上的差距無法立刻改變,但那堅毅且下定決心的表情,說明了一切。

  兩個人躲在門的後方,讓前人查看的人一定要走入室內才可以看清楚,果不其然小哥從門縫中看不出所以然,無奈之下只好把門打開。

  出乎他意料之外,兩人早在門扉之間將當初綁著自己的繩索拉成一條絆人機關,由於沒想過對方可以解開繩索,這機關完美的啟動了,重重的一摔地板直接奪走了小哥的初吻,那透心涼的快感,搭配著血腥紅唇中的火辣感,惱怒之火從心頭湧上。

  「這群臭小......」話音還沒落,菲爾就舉起木棒直接朝後腦勺敲下去,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這是她現在所能用的最大輸出,剩下的只能祈禱著守衛就這樣被敲昏。

  男孩也拿著木棒,在一旁準備著,只要有一絲動靜,兩根木棒將會同時落下,給予更致命的打擊,如果再沒有被敲昏,每多一次打擊,就多一分被發現的風險,兩個人盯著倒地的男子,雙手顫抖證明了緊張,一秒、兩秒、三秒,半分鐘過去只見男子一動也不動,看來是真的被敲昏了。

  菲爾跟男孩合力將昏倒的小哥拉近房內,接著把繩索拆下來綁住他的手腳。

  輕輕地打開房門,將所有動靜控制在最小,躡手躡腳的往門口前進,找到一處隱密的地方,靜靜等待著房內的暗號。

  這短短二十分鐘,就像是二十年一樣煎熬,時間流逝的體感驟降,菲爾非常擔心如果有人醒來怎麼辦,即使只是半夜尿急,她恐怕也應付不了,方才只不過是鑽了大意的空子,接下來真刀真槍的勝負,因菲叔叔不在,她著實沒有把握。

  終於,門那邊傳來了三下敲門的聲音,每下間隔一秒鐘,這是她倆說好的暗號,至少房間內一切都順利,那麼剩下的就看自己的了。

  面對著巨大的大門,菲爾沒有想過,萬一打開大門後不是大街而是另一個長廊怎麼辦,或許不是沒想而是不敢想,她深吸一口氣,將所有希望都會聚在這一次上。

  「碰!」從手中發射出的火焰,炸穿了這扇門,這是她現有的最高火力也是大絕招,用完之後就只剩下逃跑的力氣,幸好還是炸穿了一個洞口,大小剛好足夠她穿過,趁著所有人都沒能反應過來,立刻爬過去。

  睡醒的人被爆炸聲嚇醒,無論是左鄰右舍還是該棟屋子的當事人,在這夜半時刻之中,至多只有細蚊聲惱人清夢。

  「因菲叔叔,我在這裡!」菲爾用盡丹田最後一絲氣息,對著空無一人的大街大喊著,她感覺因菲就在附近,即使沒有任何依據但的感受卻無比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