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穿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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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9-12-02
  在陶德的歐西里斯神殿,塔西爾正逐一檢查著各項的行政報告,而他之所以會這麼做,是因為事先收到了卡薇朵的來信,通知他目前陛下正在過來底比斯的路上。

  雖然卡薇朵在信中並未提及陛下是為何而來,不過塔西爾心裡有數,這應該是和最近愈鬧愈大的失蹤案件有關。此外,為了以防萬一,他還同時將所有陛下可能會詢問的政事,包括稅金、內政等等的議題也都一併的準備好了。如今所有的事情都已安排妥當,就等著陛下抵達底比斯王宮後,宣他進宮。

  塔西爾拿起有關霍朗將軍等人失蹤的結案報告,再次的仔細確認一遍後,輕輕的放回桌上。想起這整個案件的起因,忍不住長嘆一聲,其實這樁失蹤案件並不難處理,反倒是艾莉亞和那塊被偷走的刻寫板,事發至今竟連一點消息都沒有,這才是最令他煩惱的地方。

  回想當時那人在偷刻寫板之際,正好他走了進來,結果那名小偷竟然因一時的慌張,不慎將手中的盒子掉落在地上,而且聽奇德敘述小偷在逃跑的過程中,還又再掉了一次。然後不久便有名女子過來傳報,信誓旦旦的說她有艾莉亞的消息,雖然之後並未找到人,但卻取回了奇怪的衣物,由其特殊的材質判斷這應該是屬於艾莉亞所有。

  綜合以上的情況,塔西爾推論應該是盒子裡的刻寫板破碎了,才會造成艾莉亞又再度回來的結果。

  起初在得知艾莉亞已經回來的時候,塔西爾激動不已,滿心期待她能來陪在自己的身邊,以慰藉他多年來空虛寂寞的心靈。沒想到連續找了幾天,不但完全沒有艾莉亞的蹤影,甚至連被偷的刻寫板也都不知去向。此時,塔西爾的心情從一開始的興奮轉為焦慮了起來,畢竟這件事是絕對不可以讓陛下知道的,因此在時間上已不容許再拖延下去了。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那段時間陛下並不在白城,而且他也已通知在白城王宮裡的卡薇朵和駐紮在白城的所有人手,密切注意有關艾莉亞的任何消息,所以只要艾莉亞去找陛下,他們便能在第一時間抓到她。

  但即便如此,塔西爾仍是無法放下心,他知道必須趁艾莉亞的消息尚未傳開之前,盡快的將這件事情處理好,因此他狠下心親手製作了一塊類似的刻寫板,對著神明獻祭上自己的鮮血,希望能以神之僕人的身分,讓這塊刻寫板也能發揮同樣的作用,將艾莉亞送回屬於她自己的時空。

  這顆焦躁的心一直等到看了卡薇朵的來信之後才平復了許多,因為其中除了提到陛下突然決定要來上埃及的消息外,更重要的是還確認了目前白城王宮依然平靜如昔。所以由此看來,若不是艾莉亞可能是礙於某種原因沒有去找陛下,不然就是她已不在這個時空裡了。

  (難道是我的詛咒起了作用嗎?)

  塔西爾不斷反覆的問著自己,然而在答案尚未揭曉之前,他是永遠不會安心的。因此塔西爾另外又做了一項防範措施,他特別命人準備了一具與艾莉亞體型相似的替身屍體,只可惜屍體的髮色不對,必須再另外尋找符合的金髮來做成假髮。如果真的找不到就必須將屍體在毀壞一些,但這麼做的話,其可信度就會降低了許多。

  總之,塔西爾是打算只要日後再有傳出艾莉亞的消息時,就先利用這具屍體暫時瞞騙一陣子,而他便可以利用這段空檔時間,派人處理掉所有的消息來源,甚至包括艾莉亞本人。

  心想至此,塔西爾不禁又嘆了一口氣,因為他實在不想對艾莉亞痛下殺手,如果當初艾莉亞能在第一時間來找他的話,就不會搞到這樣的局面了。

*      *      *

  在穆茲里的船艙裡,雅拉神情緊張的站在穆茲里的辦公桌前。

  「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嗎?都已經第四天了。」穆茲里皺起眉頭詢問著。

  「該說的我都說了,但她說身體不舒服,就是不肯出來。」雅拉一臉無奈的搖搖頭。

  「是暈船嗎?但這河水如此平靜,又怎麼可能呢?」

  「她沒有明講,只是有時候說頭暈,有時候說肚子不舒服,我想弄點草藥給她吃,又說不用,只要休息一下就好了。」

  穆茲里認真的想了想說:「妳覺得她有沒有可能是故意的?」

  「很有可能,所以我認為乾脆將裡面的女眷都叫出來,只剩下貝倫一個人,您就可以直接了當的和她對談了。」雅拉果斷的提出建議。

  「不行,這樣太過刻意了,若是因此令她心生防備,反而誤事。」

  「話說今天我倒是有看到她出去一次,那時天色尚早大家都還在睡,我一個翻身發現她正從外面走進來,隨口問她去哪?她說去甲板上看日出,只是不知她明天還會不會再去。」

  「嗯!這個情報不錯。」穆茲裡面帶微笑的說:「妳做的很好,這部份的工作到此為止,接下來交給我就行了。」

  「是的,大人。」

*      *      *

  黎明前夕,天空一片漆黑,猶如墨汁般的夜色籠罩著這片河岸。

  艾莉亞趁著大家都還在睡夢當中,默默的將床舖整理好,將包包斜背在身上,從一旁的桌子上拿起塊餅後,靜悄悄地走了出去。

  躲了五天,終於就快要抵達陶德了,艾莉亞打算就這樣站在甲板上觀賞著日出,然後等船一到達陶德碼頭後,就立即下船走人。

  雖然艾莉亞自己也知道這般躲著穆茲里,甚至還不告而別的行為,實在是有失禮數。但無奈她的麻煩事已經夠多了,現下不能再節外生枝,徒惹事端,所以只能等日後有機會碰面時再親自向他道歉。

  來到甲板上,艾莉亞手拿著餅,一面吃一面倚在船邊等待著日出。此時太陽尚未升起,涼風吹過還是會有絲絲寒意。突然感覺肩膀一沉,身體立即傳來陣陣暖意,艾莉亞急忙轉頭一看,發現穆茲里出現在身旁,而他的披風正披在自己的肩上。

  (糟了!這下可真的是躲不了了。)

  艾莉亞表面上故作鎮定,但心裡卻是十分緊張和心虛。

  「謝謝。」艾莉亞低著頭,小小聲含糊的說,同時慢慢嚼著口中的餅。

  「身體好多了嗎?」

  「好多了,謝謝。」

  穆茲里輕笑一聲,「那就好,不然……我還以為妳是故意在躲著我呢!」

  「啊──」這句話讓艾莉亞嚇一大跳,慌亂中手上的餅一滑就掉入河裡,只好趕緊將頭巾拉過來遮住自己的半張臉,只露出一雙眼睛。

  穆茲里見狀,淡淡笑了一下,若無其事的繼續接著說:「我看等太陽升起不久,就會到陶德碼頭了,不過一大早應該是找不到馬車的。我建議妳何不先跟我一起去底比斯,到時我再派馬車送妳過來陶德,如果妳不急的話,我還想邀請妳能在敝舍多待幾日,讓我好好的招待妳一下。」

  「非常感謝您的好意,但我還是在陶德下船就好。」

  「冒昧的問一下,妳身上的錢足夠妳到達目的地嗎?如果不夠,我可以……」

  「不,不用了。」不待穆茲里說完,艾莉亞連忙搖搖手回絕,「您讓我搭這一趟船,已是幫了我很大的忙,我怎麼能再收您的錢呢!況且我要去的地方並不遠,用走的就可以了。」

  穆茲里想了想,若有所思的說「妳是打算去歐西里斯神殿祭神嗎?」

  「不是,我只是要回家。」艾莉亞面無表情的看著前方,冷靜的回答。

  畢竟曾經有過和穆茲里交手的經驗,艾莉亞知道他是套話高手,絕不能隨著他的話起舞。

  「說起陶德,我還只去過歐西里斯神殿呢!不知這裡還有哪些值得一去的地方。」

  艾莉亞轉過頭,看著身旁的穆茲里說:「聽說大人曾經是西台的王子,請問是真的嗎?」為了不要讓穆茲里一直繞著有關陶德的話題轉,她決定主動出擊改變話題。

  「沒錯,我曾經是西台的二王子。不過在一個因緣際會之下,有一名先知留了一道選擇題給我,後來我決定放棄這個頭銜,從此和我最親密的家人一起過著平靜安穩的生活。」穆茲里那雙深邃的眼眸凝視看著艾莉亞,語氣低沉又充滿溫柔,「老實說,我真的很想再見到她,向她好好的道個謝。」

  「那個……想不到您有這樣的過往。」艾莉亞佯裝不知情的回應著。

  「所以妳能帶我去找她嗎?」穆茲里語出驚人,毫不隱藏自己的目的。

  沒想到穆茲里竟然直接了當的開口了,這情況令艾莉亞有些不知所措,只能硬著頭皮說:「我不知道您在說什麼,她……她是誰啊?」

  「艾莉亞。」眼看這個叫貝倫的女子執意要走,穆茲里開誠佈公的說出自己的意圖,「我從妳和赫姆斯的對談中聽到妳曾經見過她。」

  (原來如此……可他找我就只是單純的要說聲謝謝嗎?)

  艾莉亞偷偷往穆茲里瞄了一眼,心中充滿了疑惑。不過她自己也知道現在可不是解謎的好時機,艾莉亞深吸一口氣,一臉從容的說:「不瞞您說,我的確以前曾見過她,但我現在也不知道她到底人在何方。不過如果有機會再遇到她,我會將您的感激之意轉達給她。」

  「事實上我另外還有重要的事情想要問她,我需要她幫我指點迷津。」

  (看來當初演得太好了,居然讓他真的相信我有預知能力。)

  聽了穆茲里的話,艾莉亞眉頭緊鎖,對於自己的行為感到有些悔不當初,而且她那時候所謂的先知是建立在歷史的軌跡尚未有巨大的改變之前,但如今早已全都不一樣了,未來的事她根本無法預料。

  「我想自己的人生還是由自己決定比較好吧!就像當初的選擇題一樣,最後的決定權還是在您的手上。」艾莉亞企圖用說理的方式,讓穆茲里放棄找尋她的念頭。

  「哈哈哈,妳這話說的跟艾莉亞一樣呢!」穆茲里那張俊帥的臉上發出爽朗和充滿磁性的笑聲,但他停頓了一下後卻發出一聲輕嘆,像是陷入回憶般語帶感性的說:「不過老實說我想要找她的原因,不單單僅止於此,其中還摻雜著個人感情,即便知道這只不過是自己的一廂情願,但總還是希望能親眼見到她,知道她現在到底過得如何?」

  (這種事忘掉不就好了,講這樣是存心要讓我更加的過意不去嗎?)

  雖然穆茲里曾經向她表達過愛慕之意,但艾莉亞根本沒放在心上,只是沒想到他竟然直至現在還如此牽掛著她,這下反倒令艾莉亞心中深感內疚。

  「那個……感情的事是勉強不來的,至於您要問的事,不妨可以先告訴我,哪天若我真的遇到艾莉亞時,可以順便幫您問問,我認為這樣會比較實際一點。」艾莉亞心想如果是她能解決的問題,日後有機會就先處理一下,這樣多少能減輕一點她欠下的人情債。

  「我從年輕的時候就很喜歡四處遊歷,這也是為何我會選擇經商之道的原因,雖然目前到附近各國交易的成果都還不錯,但我卻無法因此自滿,我還想去到更遠的地方看看,所以才會想問問她,我該往哪裡走比較好?」

  「當然是往東方。」這個問題實在是太簡單了,艾莉亞連想都沒想便直接說了出來,不過她隨即警覺到自己講太快了,心中不斷的責罵自己,恨不得能把那句話給吞回去。

  「妳……是如何得知的?」穆茲里一臉驚訝的看著艾莉亞。

  「呃……以前艾莉亞跟我聊天時有提到說東方有幾個國家的文明,此刻也正在崛起中。」艾莉亞眼光閃爍,故意說的非常含糊。

  事實上,她從學過的歷史中知道,目前正是四大古文明興起之時。除了尼羅河流域的埃及人外,另外還有兩河流域的蘇美人、恆河流域的古印度人、黃河流域的中國人,而這些國家都是位於埃及的東方。

  「想不到妳們聊的話題竟是如此的有深度。」穆茲里輕笑一聲,深邃的褐色眼眸中帶著一絲質疑。

  艾莉亞連忙擺擺手,乾笑幾聲:「其實我也是聽不太懂啦,但艾莉亞用深入淺出的方式,像是講故事般的讓我了解。」

  穆茲里一聽,隨即順著艾莉亞的語意說:「我以為通常女孩子們在一起都會聊一些較私密的話題,看來妳們卻比較像是在教學。」

  「是,艾莉亞教了我許多事,所以我才會不自覺的脫口而出,至於您要不要聽就隨便了,反正日後有機會遇到她,我還會再幫您問一次的。」

  「那就謝謝囉!」穆茲里表面上有禮的致意,心裡卻想著這個貝倫的背景肯定不單純,直覺感到她知道的事情應該也不少。

  「不客氣。」

  面對這難得的機會,穆茲里豈能輕易錯過,於是他打蛇隨棍上又開口說:「那麼我想再問妳,艾莉亞是否有跟妳提到……」

  (夠了!別再問了。)

  艾莉亞心中大聲吶喊,原本以為到此為止,想不到穆茲里竟然沒完沒了。

  正好此刻天空出現了變化,艾莉亞趕緊伸出手,指著亮光處大喊:「哇!是日出耶!好漂亮。」即便是十分突兀而且這也不是她第一次看到的畫面,但這卻是讓穆茲里閉嘴的好方法。

  就這樣,倆人的目光都注視著遠方,靜靜的看著的河面上泛起了淡淡的紅光,把天邊的雲層染成了斑斕的淺紅色,橘紅色的火球慢慢升起。瞬間,太陽變成了明黃色,只見金色的陽光撒滿了尼羅河兩岸的田園大地,就此宣告新的一天開始了。

  很快地,陶德碼頭也依稀出現在前方。

  「時間還那麼早,妳真的要在此時下船嗎?」穆茲里仍試圖作最後的挽留。

  「請放心,我可以的。」艾莉亞一派輕鬆的說著,伸手抓著肩上披風準備脫下,卻被穆茲里的大手一把按住。

  「這披風妳就披著吧!別著涼了。」穆茲裡面帶微笑,口氣溫柔的說。

  「喔,謝謝你的好意。」艾莉亞不想再惹事了,只能恭敬不如從命。

  「日後不管妳有沒有事,都歡迎妳隨時來找我。」眼看是留不住人了,穆茲里誠意滿滿的提出邀請,「我有家在底比斯,那裡曾經是埃及的鑄劍場所,妳只要問一下當地人就會知道地方。目前是我的第三房住在那裡,她人很好,只要我交待一聲,妳去找她都沒問題的。」

  (切,都已經有三個老婆了,還要找我幹嘛!)

  對於穆茲里的邀請,艾莉亞心中翻了個大白眼,就連先前感到的那份虧欠,也在這一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只見船員將纜繩拋向空中,精準的套住碼頭上的纜樁,碼頭上的工作人員急忙跑過來準備將纜繩加以穩固,卻聽到船員大喊:「不用了,只有一個人要下船而已。」說完接著放下一塊長板。

  「非常感謝王子您的幫忙,我先告辭了。」艾莉亞鄭重的行禮道別後,立即轉身走下船去。

  當腳踩在碼頭地上,艾莉亞不由得大吐一口氣,心中頓時有種如釋重負的解脫感。

  原本還以為能從貝倫的口中,套出有關艾莉亞的消息,結果竟是一無所獲,想到這裡穆茲里也只能無奈的笑了笑。站在船上看著貝倫離去的背影,一種熟悉的感覺油然升起……那是他永遠忘不了的痛,有兩位他心愛的女人在他面前倒下……而眼前的這個身影……不正是她嗎?

  恍恍忽忽之間,穆茲里忍不住對著那離去的背影大喊:「艾莉亞。」

  聽到有人喊著自己的名字,艾莉亞很自然的回頭望去,正好對上穆茲里的雙眼,剎那間,倆人的心跳都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