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本章節 9892 字
更新於: 2019-11-25
原諒一個人，需要多久的時間呢?
一天?一個星期?又或者，不論多久的時間，都不夠去撫平一份傷痛呢?
至少，對於茉緒和奈名來說，要挽回兩人的關係，一個月的時間似乎還太過短暫。
「……」
有些雜亂的思緒佔據腦海，我不由得放下手中的筷子。
完全進入冬天的十二月中旬，戶外的低溫令人越發難耐。
在這一個月間，奈名一次又一次站在茉緒面前，為自己的錯誤道歉。
然而，茉緒的緊閉的雙唇，卻始終沒有做出任何回應。
順帶一提，對於傷害茉緒的另外那兩人，花伶學姐說了她會確保她們不會再接近茉緒。那個花伶學姐這麼說的話，應該就可以放心了吧。
我明白，發生了這麼多事情之後，這樣的現狀也是無可奈何。
可是……可是……
「……我還得和京陽吃多久了兩人午餐啊?」
「對著正在和你一起吃午餐的人，這話還真是過份呢。」
坐在兩張課桌併起來的對面座位上，京陽露出抗議的眼神看了過來。
即使自知失禮，我仍選擇無視好友的抱怨。
「因為……『還在讓茉緒感到痛苦的我，如果繼續若無其事地和成良玩在一塊，一定沒有資格獲得原諒。所以，在茉緒願意原諒我之前，我會和成良保持距離』奈名都這麼說了，我還能怎麼辦啊……」
因為這樣，我才會持續著和京陽的兩人午餐，暗自期盼著兩人和好如初的一日能夠到來。
這一陣子的午餐時間，茉緒都在教室的另一頭，圍繞在班上的其他女性朋友之中。而奈名，則是回到了舊校舍，和花伶學姐待在一塊。
「不是很好嗎?代表她決心堅定。」
「話是這麼說沒錯啦……」
「寂寞的話，要我來餵．你．嗎?」
「才不要。還有不要擅自動我的筷子。」
還真是好久不見了，京陽這噁心的玩笑。
「那麼，這個炸雞塊給我吃吧。」
「給我住手。」
「真是小氣。」
不，毫不在乎的夾起人家便當主菜的傢伙在說什麼……
放棄與京陽的爭辯，我無奈地嘆了口氣。
「再說，也還有表演的事……」
「……」
關於兩人的狀況，在奈名自己的決定下，由奈名主動向院長以及我的母親，承認了一切。
想當然爾，不論是院長或母親都顯厚了驚訝及錯愕的神情，母親甚至還哭了好一陣子。
不過，在受到院長嚴厲且漫長的說教（而且不知為何連我也一起被罵了一頓）之後，兩人都接受了狀況，並原諒了奈名。
戲劇的演出上，距離平安夜只剩兩週多一點的時間，由於奈名已經重返練習所以沒有問題，然而至今仍未現身的茉緒，考慮到綵排的狀況，最少也必須參加最後的兩次練習。
也就是說，在這週末前，如果不能讓兩人和好，或至少說服茉緒參加練習的話，平安夜的練習就要由其他人來代替茉緒演出皇后的角色。
在這樣的情況下，已是星期三的今天，可以說是十分接近死線了。
「雖然已經向大家說明過了，但是，還是希望茉緒能上台呢……」
「她一直是最熱衷的嘛。」
「嗯，而且，雖然不是我可以決定的事……」
或許是因為我對奈名的心意，讓我不自覺的偏袒了奈名也說不定。但是……
「如果奈名和茉緒能夠和好就好了呢。」
「……是嗎。」
奈名改變了自己。
即使花費了許多時間，也犯下了許多錯誤，現在的奈名也確實改變了。
這樣的她，在尋求著原諒。為了挽回還有機會挽回的事物。
如果兩人的關係就這麼結束的話，這樣的結局也實在太過遺憾。
「話說回來，京陽……」
將自己的想法放在一旁，我向京陽問道。
「你不冷嗎?」
會這麼問，正是因為眼前的好友，在這寒冷的冬天，卻穿著夏季的短袖制服。
對於我的問題，京陽眼帶自信的回望，並朝我伸出右手。
「……冷死了。」
一邊說著，向我展示了他冷的發顫的手掌。
……還真抖啊，一秒應該有六點六下吧。
「你給我去換成長袖制服啦!」
「昨天噴到拉麵的湯，拿去洗了。」
「……那至少也穿著制服外套吧?」
「……」
「不會是也沾到湯了吧?」
「不，那倒沒有。」
「那不然呢?」
「……借給別人了。」
「啥!?」
聽到京陽的回答，我不禁呆愣了一下。
「在這種天氣?就你這身衣服?」
「……」
「你啊……」
這麼說來，這陣子好像一直都沒有看這傢伙穿過制服外套來上學。
對於京陽令人費解的行為，我也只能感到傻眼。
「就是這樣，外套給我吧。」
「我才不要，很冷耶。」
「是嗎?那沒辦法……」
喔?會這麼老實放棄，真不像他——
「那隻能靠補充熱量來取暖了。」
說時遲那時快，京陽前一刻還在顫抖的右手，迅速的向前移動後，又回到自己身邊。
接著，從我的便當盒中消失的是……
「我的炸雞塊啊啊啊啊!!」
「京陽那傢伙……」
放學鐘聲響起，一邊起身收拾書包，我依然對中午的事情耿耿於懷。
那可是我刻意留到最後的主菜啊……
本來打算在回家路上讓他請我吃份炸雞塊的，結果他竟然說有別的事情，要我自己先回去……
這傢伙，根本是在逃避我吧。
沒辦法，我自己去超商買個炸雞塊來吃好了。
「成、成良。」
正當我準備離開教室，熟悉的嗓音從背後叫住了我。
一回過頭，熟悉的金色長髮微微飄動。
「奈名!?怎、怎麼了嗎?」
最近在學校中，除了基本的打招呼，我和奈名幾乎沒有其他的交流。
因此，由奈向我搭話，反而讓我有些緊張。
「那……那個……」
不知為何扭扭捏捏的奈名，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情，猶豫了一會之後，緩緩地開口。
「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On the other side
「好冷……」
倚身在老舊的水泥牆上，透過制服傳來了冰冷讓京陽不由得打了個顫。
十二月中旬的低溫之中，單薄的夏季制服實在稱不上是明智的選擇。
早知道這樣，說什麼也該把成良的外套給借過來的。
一面縮起身子盡可能地躲避寒風，放棄的想法掠過京陽的腦海。
要不回去了吧……
「欸!?」
在準備動身離開的前一刻，伴隨著細小的驚呼，等待已久的人物終於出現在京陽眼前。
冬季制服加上制服外套的標準穿著之外，應該是自己準備的大衣覆蓋至手掌，僅有指尖的部分探出了袖口。看似柔順的黑髮下方，厚重的圍巾填補了衣服無法遮蓋的空缺。即使是防禦最為薄弱的制服裙下方，也套上了深色褲襪，從寒風中守護了少女的肌膚。
十分可愛且標準的冬季女學生穿著，然而，京陽卻因為圍巾遮住了少女的白皙頸部而感到有些惋惜。
沒有查覺到京陽的遺憾，少女瞪大了雙眼，圓潤的眼珠透露出困惑。
「為什麼……京陽會在這裡?」
「茉緒……好慢。」
短暫的思考了一下該回應些什麼，京陽最後決定先替在這樣的天氣中等待了將近半個小時的自己抱怨。
「!……莫非京陽是在等我嗎?」
「……」
似乎是將京陽的沉默視為肯定，茉緒的表情顯得有些複雜。
「……為什麼?」
「不這麼做的話，根本沒辦法和茉緒談話吧?」
事實上，在這一個月的時間，不論是訊息、電話，甚至是直接交談，總之，已京陽來說，算是盡上了各種努力，來和茉緒取得聯繫。但是，以結果來說，都遭到了漠視的無視或是逃避。
即使是放學後，茉緒也總是匆匆收拾書包，沒一會兒就不見了人影。
所以，在觀察茉緒的行動一陣子後，京陽才會像這樣，在一放學後，就趕緊來到位於舊校舍後方，使用率較低的學校後門，等待茉緒的到來。
而讓京陽等待許久的原因，想必是茉緒刻意在校舍的某處等待著大部分學生都離校的時刻吧。足見她極力躲避著與京陽等人的相遇。
……算是吃了那傢伙的炸雞塊的賠禮吧。
然而，對於京陽自認盡力的舉動，茉緒似乎並不領情。
「……反正，京陽是來勸我和奈名和好的吧?」
「嘛，妳願意的話事情倒是簡單很多……演出的事情也不能再拖下去了。」
「……!」
對於京陽的回答，茉緒的臉上顯露不悅。
「不要再管我了。」
「……」
「不要在意我，奈名就可以和成良過著開心的校園生活，京陽也還是成良的好朋友，這樣不是很好嗎?」
與口中的話語相反，在茉緒的雙眼中，京陽卻看到了向是在祈求什麼一般的神情。
「不，那個……」
「演出也是，我缺席了這麼久，一定早就準備好代替我出眼的人了吧?不如說，現在才厚著臉皮回去，反而會給大家添麻煩吧?」
「所以說……」
「既然這樣，就當作我不存在就好了嘛!反正，京陽也是站在奈名那邊……呀!?好冰!」
由於茉緒看來怎麼樣都聽不進自己的話語，京陽索性用被寒風凍的冷冰冰的雙手捧起茉緒的臉頰，迫使茉緒面向自己。
「妳先冷靜點，茉緒。」
「突、突然間做什麼啊!?」
受到驚嚇的茉緒向後縮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凍僵的雙手所致，茉緒的臉頰有些泛紅。
「總之，換個地方談吧。我好冷。」
「好冷……欸!?為什麼只穿這樣啊!?」
直到前一刻都還透露著憤怒的茉緒，似乎是現在才注意到京陽那過於單薄的穿著，語氣中充滿了擔憂。
「長袖制服拿去洗了。」
「制服外套呢?」
聽到茉緒的疑問，京陽並沒有回答，只是一個勁的回望著茉緒。
「……」
「……?」
「……」
「……啊!」
經過一輪的沉默，像是想起什麼般，茉緒驚叫出聲。
沒錯，奈名事跡敗露的那天，在成良質問奈名時，一旁的京陽則是到了茉緒身旁，將自己的制服外套披在白色制服染上水彩的茉緒身上。
而那天就這麼離開的茉緒，至今仍沒有向京陽歸還屬於他的制服外套。
「對、對不起!!」
連忙鞠躬道歉的茉緒，臉頰染上一層羞紅。
「我已經洗好也燙平了，但是因為最近的事情，就這麼放在家裡忘記了……我明天一定會還給你的，真是對不起!」
「……」
茉緒如此認真的道歉，而且還知到了自己沒怎麼打理過的制服外套居然已經受到洗滌加上燙平的禮遇，反倒讓京陽湧現了莫名的罪惡感。
「……我們走吧。」
「啊，等一下。」
轉身示意要轉換場所的京陽，卻因茉緒的呼喚而停下腳步。
回過頭來，端正的五官已經湊近到數十公分的距離，令京陽的注意力一瞬間被被吸入那看似水潤的瞳孔。
回過神來，柔軟的觸感伴隨著溫暖包圍住京陽的頸部。
「這樣應該會稍微暖和一點。」
「這是……」
愣了一拍，京陽才理解到，是茉緒將她的圍巾，纏繞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殘留著茉緒頸部餘溫的厚重圍巾，立即的提供了溫暖，或許是長時間接觸著茉緒的頭髮的關係，花草系的洗髮精香氣也一併傳了過來。
「這件大衣也先給京陽穿著吧……嗚……」
作勢要將身上的大衣也脫下的茉緒，一陣強風吹來，頸部失去防禦的茉緒不禁縮起身子，發出痛苦的呻吟。
「……不，這樣就夠了。而且我應該也穿不下。」
以身材差距來說，就算是大衣，要讓京陽穿上即使在女生之中也顯得嬌小的茉緒的服裝，想必還是太過勉強。
再說，要是反倒讓茉緒著涼了，也不是京陽想看到的局面。
「走吧。」
再次邁開步伐後，這次茉緒沒有多說什麼，默默地跟上了京陽的腳步。
沒有太多交談的路途中，京陽用視線的一角瞄向茉緒。
本來纏繞在茉緒身上的圍巾，由於現在轉移到了京陽身上，令茉緒白皙的後頸一覽無遺。
稍早還有些遺憾的京陽，現在則稍稍的感到幸運。
「怎麼了嗎?」
似乎是注意到了京陽的視線，茉緒疑惑的看向京陽。
「……沒什麼。」
一股莫名的熱度湧上心頭，京陽別過了頭，朝著目的地的方向加快了腳步。
.
.
「那個，京陽……」
眼神來回遊走於面前的紅色地獄和坐在自己對面的眼鏡少年之間，茉緒終於忍不住開口詢問。
「為什麼是拉麵店?」
跟著京陽的腳步走上了一段不短的時間，該說是意外或是不意外，兩人既不是往回家的路上前進，也不是到咖啡廳或速食店，而是來到了在車站前開幕一陣子，叫做「二蘭拉麵」的拉麵店。
不同於大部分客人會選擇的櫃檯席位，兩人在店內為數不多的餐桌席，面對面的坐了下來。
「一般來說，應該要去麥○勞或是星○克之類的吧……」
至少，為了談論話題而一同行動的男女高中生，在茉緒的認知裡是不會選擇拉麵店的。
「天氣這麼冷，茉緒也需要吃點熱的吧?」
「實話是?」
「……我想吃拉麵。」
「唉……京陽真是的……」
「這間拉麵很好吃的。」
了解眼前的少年就是這樣的人，茉緒只得無奈地嘆氣。
京陽則是露出抗議的眼神，主張著眼前拉麵的美味。
「……」
半是放棄的茉緒，將視線拉回眼前的拉麵上。
令人難以直視的的湯頭。這不只是因為那可怕的暗紅色，實際層面來說，對辣稱不上拿手茉緒，光是盯著看，眼睛就被刺激的有些無法睜開。
「真不該逞強的……」
「?」
只消一瞬間，茉緒就為了看到若無其事的點了最高辣度的地獄拉麵的京陽而莫名的賭起了氣的自己感到後悔萬分。
當然，還不至於擁有挑戰最高辣度的勇氣，所以茉緒選擇了京陽的一半辣度。
即使如此，點餐的店員依然擔心的向茉緒再度確認的理由，現在的茉緒終於明白了。
順帶一提，一進店裡就忘記本來的目的，而打算挑戰店內的大胃王活動的京陽，在茉緒竭力的勸阻下才打消了念頭。
要是讓京陽這麼做，他鐵定會因為挑戰而將茉緒晾在一旁，這樣一來，茉緒就失去了跟著京陽來到這裡的意義了。
相較於略感不滿的茉緒，京陽則早已迫不及待的夾起麵條，大口地享用了起來。
「……」
茉緒見狀，也下定了決心，小心翼翼地動起筷子，將一小搓麵條吸入口中。
和駭人的外表相比，拉麵出乎意料的美味，至少對於不常吃拉麵的茉緒來說，是無可挑剔的味道。
只是……只是……
「好辣……嗚……」
幾乎要讓眼淚奪眶而出的刺激，讓茉緒拿起水杯，用冰水冷卻發燙的口腔。
就算這樣仍然殘留在舌尖上的刺痛，令茉緒皺起了眉頭。
才第一口就如此艱辛，要吃完這碗麵恐怕遙遙無期吧。
「要我幫你吃嗎?」
望著茉緒一連串的動作，對面的京陽如此詢問。
老實說，對茉緒來說，是很想接受的提案。但是……
「……不用了，我自己會吃完。」
考慮到可能會形成間接接吻的害羞心情，以及內心對京陽的些許不滿，茉緒撇過了頭拒絕。
語氣有些太過冷漠的茉緒，無視了京陽困惑的視線，倔強的低頭繼續著實在沒有什麼勝算的挑戰。
「……妳在生什麼氣啊?」
在喝下不知道是第幾杯冰水的茉緒，好不容易將眼前的地獄削減到一半左右的程度時，早已經吃完的京陽，似乎是按耐不住的問出了口。
「我才沒有生氣。」
「明明就是在生氣吧。」
「……生氣也沒有關係吧。」
即使試圖否認，茉緒仍因為心虛而撇過了頭。而輕易的被京陽看破的事實，又讓茉緒更加不悅的鬧起彆扭。
「我本來以為……如果是京陽的話，或許會站在我這邊的。」
「啥?」
愣了一下的京陽，花了一會兒理解了茉緒話中的意思後，露出傻眼的表情。
「這不是選邊站的問題吧?」
「但是，京陽是為了說服我和奈名和好才來找我的吧?」
「嘛，如果妳願意的話。」
「……!」
不是站在哪一方的問題，這點茉緒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不過。
只是，了解事情的始末，並且在立場上能夠支持著茉緒的，對現在的茉緒來說只有京陽了。
所以，對於京陽這番像是在幫助奈名牽線茉緒的作為，茉緒仍不由地感到有些生氣。
「看吧!果然是站在奈名那邊的!」
「我沒有啊。」
「姆……明明就是嘛!」
陷入死胡同之中的對話，讓茉緒不滿的嘟起了嘴。
然而，京陽並不是懂得在這時候安撫女孩子情緒的人，這點茉緒心知肚明。
她也明白，大概，京陽是真的不覺得自己有特別替哪個人站邊。
於是，短暫的對峙之後，茉緒索性將專注力移回眼前的拉麵，不太情願地準備繼續接受辣味的侵襲。
「我沒有選邊站的打算，但是……」
意料之外的，京陽卻在此時開了口。
雖然不明顯，但是茉緒在他的語氣中察覺了些許的遲疑。
「『雖然發生了很多事，但是奈名確實改變了，現在的奈名，絕對不是那種會傷害朋友的人。所以，我希望京陽也可以再相信奈名一次。』成良這樣拜託了我。」
「……」
「你們之間發生的事情，我幾乎都不在現場，所以，你們之間的關係也好，奈名到底有沒有改變也好，我都無從判斷。」
稍加停頓了一會，京陽刻意撇開了頭。
「只是，居然那傢伙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我覺得，應該相信也可以吧。」
「是嗎……所以才想來說服我的啊。」
到頭來，原來是站在成良這邊的啊。
真的……感情很好呢，這兩個人。
一邊感到有些羨慕，茉緒也注意到了京陽遲疑的理由。
想必，是認為對受害者的茉緒說了這種話並不恰當吧。
「而且……」
不知為何撇開視線的京陽，輕描淡寫般地補上了一句。
「我也稍微覺得，只有兩個人的午餐有點無趣。」
「……!」
稍微衝擊內心的話語，茉緒不由的握起了雙拳。
什麼嘛……什麼嘛……
「太狡猾了……」
總是在這種時候展現的溫柔。
每次都這樣，在消沉的自己面前，打動了自己的內心。
這樣的京陽……
「……最討厭了。」
「咦?」
對京陽來說似乎是完全出乎意料的話語，讓他罕見的發出傻住的聲音。
「所以說，我最討厭京陽了啦!」
雖然不至於影響營業的程度，但茉緒情緒化的反應，還是吸引了附近客人的目光。
「我行我素的，又不聽人說話，平常一副冷漠的模樣，一提到拉麵卻又強硬的不得了!明明是這樣，就只有在人家消沉的時候，特別會察言觀色，又特別溫柔……這樣的京陽最討厭了!」
「……」
「成良也是!便當也好、過去的事情也好，把我本來打算要做的事情毫不知情的搶走，又這樣順理成章的成為了奈名的白馬王子，這樣的成良最討厭了!」
這只是在無理取鬧。
不用任何人的提醒，茉緒也心知肚明。
但是，遭到過度擠壓的情緒，一旦打開了蓋子，便無法輕易蓋上。
「還有花伶學姐!明明知道一切，卻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願意做，選擇為了奈名視而不見，這樣的花伶學姐最討厭了!」
如果不在這裡宣洩一切，自己似乎就無法繼續向前。
所以，茉緒沒有停下。
「然後奈名!楠理阿姨、成越叔叔，鳶蘿的院長先生……有這麼多人關心著不是嗎?受到這麼多人的照顧，還總是表現得像悲劇女主角一樣，這樣的奈名最討厭了!大家……大家都最討厭了!我最討厭……這樣的自己了……!」
「……」
併發而出的感情，化為液狀的淚水，從茉緒的眼角落下。
「我到底……該怎麼辦才好啊……?」
自己究竟是在向誰詢問呢?茉緒自己也不清楚。
只是太過徬徨無助的內心，需要一個解答而已。
即使能讓一切圓滿的正確答案，並不存在任何地方。
「……至少，這樣下去是不行的吧。」
些許的空白之後，京陽開口說道。
……是啊，這樣下去是不行的吧。
和心中的想法相反，茉緒的臉上浮現自暴自棄的微笑。
「也沒什麼不行的吧?總有一天奈名會放棄，到那時候，她就會回到你們身邊，一切就會恢復原狀。沒有什麼影響的……只不過是少了我。」
「就算這樣，也還是不行吧。」
「……為什麼?」
「因為，茉緒看起來這麼傷心啊。」
「……!」
所以說……太狡猾了啊……
無法控制的，淚水再度從茉緒的臉頰滑落。
「怎麼可能……會不傷心啊……!」
想必此刻得自己，表情一定十分不堪吧。
「明明一直……一直都在一起的，現在變成這樣的狀況，怎麼可能不傷心啊!聽到奈名親口的道歉，我又怎麼可能不高興啊!......『奈名真的改變了』這種事，我怎麼可能看不出來啊!因為……我比任何人都近在奈名身邊啊!」
那時候的眼神，那時候的話語，茉緒絲毫不覺得有所虛假。
以年為單位的交情，這點程度茉緒還是明白的。
「但是……我很不甘心啊。」
然而，正因為關係比任何人都還要緊密，茉緒的心，才會傷的比誰都還重。
「我很努力了!為了維繫住我們的關係，這麼久以來，不管有多麼痛苦我都忍耐下來了。可是，到最後，能夠改變奈名的卻不是我，這讓我很不甘心啊!」
明明站在比任何人都還要近的地方，自己所伸出的手，卻始終沒有能夠碰觸到奈名的內心，讓茉緒十分的不甘心。
同時，更加更加地感到傷心。
「我也不想這樣下去啊!不想要就這樣結束啊!可是，我應該原諒她嗎?可以原諒她嗎?我很害怕啊!我比 誰都想要相信奈名啊!但是，奈名在傷害我的時候冷酷的眼神，無論如何都會浮現在腦海，這要我怎麼辦啊!」
「……」
「……啊。」
將情緒一股腦地宣洩後，茉緒才發現，自己的音量已經超過了可以被允許的程度。
四周的客人投來不是疑惑就是不滿的視線，附近的店員也顯得困惑，似乎在猶豫著是否該過來勸阻。
或許在外人眼中，兩人看起來就像是有些失控的情侶吵架吧。
茉緒感到羞恥的低下頭，視線前方只有約莫剩下一半，稍嫌放得太久的拉麵。
「……我是知道的，和奈名一樣，從發生那件事以來，我也……沒有好好面對過奈名。」
「我倒是覺得，茉緒已經做得夠多了啊?」
雖然對京陽的話語感到高興，茉緒輕輕地搖了搖頭。
「我什麼都沒有做……因為對那樣的奈名感到害怕，我只能順著她的意，繼沒有反抗，也沒有詢問理由。但是，成良和我不一樣。」
「……」
「就算看見了奈名可怕的一面，就算知道了奈名的一切，成良還是選擇面對了奈名……所以，他才能成為拯救了奈名的存在。」
成良真的很厲害，茉緒是真心這麼認為。
正因為如此，才會如此心煩意亂。
「我是知道的……可是……可是……!」
因為，即使明白，心中的痛楚並不會因此消失。
所以，不管怎麼樣的抉擇，都令茉緒難以釋懷。
沒能將話說到最後的茉緒。片刻沉默之後，等待不到回答的京陽率先開口。
「……是不是拯救她的那個人，有什麼關係嗎?」
「欸?」
「我沒有被成良拯救過，相對的，大概也沒有替他做過什麼值得他感謝的事。但是，從以前到現在，成良都是我交情最深的朋友。」
一邊說著自己的事情，京陽再度詢問茉緒。
「茉緒是為了拯救奈名，才和奈名成為朋友的嗎?」
「……!」
……是啊，為什麼忘記了呢?這麼單純的事情。
因為害怕的自己，需要一個逃避的藉口。
因為受傷的自己，想要一個憤怒的理由。
所以茉緒必須要成為拯救奈名的人，否則承受傷痛的自己，會顯得太過不值得。
「不是的。我……我會和奈名成為朋友……」
一開始，是對不與他人牽扯的她感到好奇。
之後，是對她明明冷漠卻又不擅拒絕的一面感到有趣。
平安夜的夜晚，是對看起來十分悲傷的她感到同情。
上了高中之後，是對能繼續在同一個班感到慶幸。
從那件事以後，則是對有時會像變了個人一樣的她感到恐懼。
但是，在這些感情之上，還有一個最重要的理由。
「是因為……在一起的時光，很開心啊……!」
並不需要成為誰的拯救，也不需要什麼特別的名份。
因為在一起很開心，所以成為了朋友。
本來就是這樣單純的事情。
這麼想著，不可思議的，茉緒的內心平靜了下來。
京陽像是在追問般的開口，然而，他的語氣中卻感受到溫和。
「……茉緒想要怎麼樣的結果?」
「什麼樣的結果……?」
「即使奈名讓妳受了這麼深的傷，妳還是願意再次相信她嗎?還是說，再多的道歉，也不足以彌補她犯下的錯?」
「我……」
雖然故意用了壞心眼的說法，但是茉緒知道，這是京陽對她的溫柔。
因為，如果不做出決斷，茉緒就依然是那個由於害怕而什麼都不做的茉緒。
腦海中，遭受奈名傷害的影像，以及那時冷酷的眼神歷歷在目。
茉緒依然害怕，甚至手指有些顫抖。
但是，與此同時，足以令茉緒感到溫暖的，一起享用便當，一起在教室裡聊天，一起練習演戲的畫面也同樣鮮明。
尋求他人的原諒需要勇氣。
和那同樣的，原諒他人，也需要勇氣。
茉緒受了傷，很種很重的傷。
不甘心，生氣，難過。然而，即使如此……
想要繼續再一起的心情，卻一刻也沒有消失過。
已經發生的事情不會改變，不管多少次的道歉和懺悔，已經造成的傷害也不會減少。
但是，從今以後可以改變，至今為止的相處方式或許是錯誤的，那麼，這一次……
「我想和奈名……一起改變。」
正如因為遇見成良而改變的奈名一樣，茉緒也想要改變那個感到害怕而無能為力的自己。
為了能夠以摯友的身份，繼續並肩走著。
「因為我……最喜歡奈名了啊!」
止步住的淚珠，接連不斷的，在雪白的制服上留下水痕。
不過，這一次，那不停流下的淚水，從茉緒的心中，帶走了悲傷。
「……看來是做出決定了呢。」
一邊下結論般地說著，京陽將放在桌上的衛生紙盒推到茉緒的面前。
「總之，別哭了。」
對於這般不知能否算得上貼心的舉動，茉緒雖然老實的抽起衛生紙擤起鼻子，卻萌起了些許的反抗心。
「我才沒有哭呢……」
「不，明明就在哭吧。而且從剛才就一直在哭。」
「才不是呢……是拉麵太辣了啦……」
即使眼角的淚水尚未止住，即使對於周遭的視線感到害羞得滿臉通紅，茉緒還是逞強的說道。
「……是嗎。」
沒有繼續反駁的京陽，嘴角則是稍稍浮起微笑。
雖然感到有些不甘心，但是，現在的茉緒覺得這樣也不錯。
等到情緒終於平復，好不容易擦乾眼淚的茉緒，帶著哭腫的雙眼開口。
「不過，我本來以為，京陽的話，是不會主動插手這種事情的呢。」
「……本來的話，我是不想多管閒事的。」
稍加猶豫了一會，京陽撇過頭說道。
「但是，之前有某個人對我說過，我是『溫柔的獵人先生』啊。」
「欸?那是……!」
茉緒的腦海中，回憶起參與練習的第一天，和京陽在前往公園路上的對話。
然後，在稍微發燙的臉頰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謝謝你，京陽。」
「……」
京陽沒有回應，只是維持撇過頭的姿勢，用右手搔了搔後腦杓。
然而，茉緒是知道的。
忘記在什麼時候，曾經聽成良提過，這是京陽害臊的表現。
一天?一個星期?又或者，不論多久的時間，都不夠去撫平一份傷痛呢?
至少，對於茉緒和奈名來說，要挽回兩人的關係，一個月的時間似乎還太過短暫。
「……」
有些雜亂的思緒佔據腦海，我不由得放下手中的筷子。
完全進入冬天的十二月中旬，戶外的低溫令人越發難耐。
在這一個月間，奈名一次又一次站在茉緒面前，為自己的錯誤道歉。
然而，茉緒的緊閉的雙唇，卻始終沒有做出任何回應。
順帶一提，對於傷害茉緒的另外那兩人，花伶學姐說了她會確保她們不會再接近茉緒。那個花伶學姐這麼說的話，應該就可以放心了吧。
我明白，發生了這麼多事情之後，這樣的現狀也是無可奈何。
可是……可是……
「……我還得和京陽吃多久了兩人午餐啊?」
「對著正在和你一起吃午餐的人，這話還真是過份呢。」
坐在兩張課桌併起來的對面座位上，京陽露出抗議的眼神看了過來。
即使自知失禮，我仍選擇無視好友的抱怨。
「因為……『還在讓茉緒感到痛苦的我，如果繼續若無其事地和成良玩在一塊，一定沒有資格獲得原諒。所以，在茉緒願意原諒我之前，我會和成良保持距離』奈名都這麼說了，我還能怎麼辦啊……」
因為這樣，我才會持續著和京陽的兩人午餐，暗自期盼著兩人和好如初的一日能夠到來。
這一陣子的午餐時間，茉緒都在教室的另一頭，圍繞在班上的其他女性朋友之中。而奈名，則是回到了舊校舍，和花伶學姐待在一塊。
「不是很好嗎?代表她決心堅定。」
「話是這麼說沒錯啦……」
「寂寞的話，要我來餵．你．嗎?」
「才不要。還有不要擅自動我的筷子。」
還真是好久不見了，京陽這噁心的玩笑。
「那麼，這個炸雞塊給我吃吧。」
「給我住手。」
「真是小氣。」
不，毫不在乎的夾起人家便當主菜的傢伙在說什麼……
放棄與京陽的爭辯，我無奈地嘆了口氣。
「再說，也還有表演的事……」
「……」
關於兩人的狀況，在奈名自己的決定下，由奈名主動向院長以及我的母親，承認了一切。
想當然爾，不論是院長或母親都顯厚了驚訝及錯愕的神情，母親甚至還哭了好一陣子。
不過，在受到院長嚴厲且漫長的說教（而且不知為何連我也一起被罵了一頓）之後，兩人都接受了狀況，並原諒了奈名。
戲劇的演出上，距離平安夜只剩兩週多一點的時間，由於奈名已經重返練習所以沒有問題，然而至今仍未現身的茉緒，考慮到綵排的狀況，最少也必須參加最後的兩次練習。
也就是說，在這週末前，如果不能讓兩人和好，或至少說服茉緒參加練習的話，平安夜的練習就要由其他人來代替茉緒演出皇后的角色。
在這樣的情況下，已是星期三的今天，可以說是十分接近死線了。
「雖然已經向大家說明過了，但是，還是希望茉緒能上台呢……」
「她一直是最熱衷的嘛。」
「嗯，而且，雖然不是我可以決定的事……」
或許是因為我對奈名的心意，讓我不自覺的偏袒了奈名也說不定。但是……
「如果奈名和茉緒能夠和好就好了呢。」
「……是嗎。」
奈名改變了自己。
即使花費了許多時間，也犯下了許多錯誤，現在的奈名也確實改變了。
這樣的她，在尋求著原諒。為了挽回還有機會挽回的事物。
如果兩人的關係就這麼結束的話，這樣的結局也實在太過遺憾。
「話說回來，京陽……」
將自己的想法放在一旁，我向京陽問道。
「你不冷嗎?」
會這麼問，正是因為眼前的好友，在這寒冷的冬天，卻穿著夏季的短袖制服。
對於我的問題，京陽眼帶自信的回望，並朝我伸出右手。
「……冷死了。」
一邊說著，向我展示了他冷的發顫的手掌。
……還真抖啊，一秒應該有六點六下吧。
「你給我去換成長袖制服啦!」
「昨天噴到拉麵的湯，拿去洗了。」
「……那至少也穿著制服外套吧?」
「……」
「不會是也沾到湯了吧?」
「不，那倒沒有。」
「那不然呢?」
「……借給別人了。」
「啥!?」
聽到京陽的回答，我不禁呆愣了一下。
「在這種天氣?就你這身衣服?」
「……」
「你啊……」
這麼說來，這陣子好像一直都沒有看這傢伙穿過制服外套來上學。
對於京陽令人費解的行為，我也只能感到傻眼。
「就是這樣，外套給我吧。」
「我才不要，很冷耶。」
「是嗎?那沒辦法……」
喔?會這麼老實放棄，真不像他——
「那隻能靠補充熱量來取暖了。」
說時遲那時快，京陽前一刻還在顫抖的右手，迅速的向前移動後，又回到自己身邊。
接著，從我的便當盒中消失的是……
「我的炸雞塊啊啊啊啊!!」
「京陽那傢伙……」
放學鐘聲響起，一邊起身收拾書包，我依然對中午的事情耿耿於懷。
那可是我刻意留到最後的主菜啊……
本來打算在回家路上讓他請我吃份炸雞塊的，結果他竟然說有別的事情，要我自己先回去……
這傢伙，根本是在逃避我吧。
沒辦法，我自己去超商買個炸雞塊來吃好了。
「成、成良。」
正當我準備離開教室，熟悉的嗓音從背後叫住了我。
一回過頭，熟悉的金色長髮微微飄動。
「奈名!?怎、怎麼了嗎?」
最近在學校中，除了基本的打招呼，我和奈名幾乎沒有其他的交流。
因此，由奈向我搭話，反而讓我有些緊張。
「那……那個……」
不知為何扭扭捏捏的奈名，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情，猶豫了一會之後，緩緩地開口。
「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On the other side
「好冷……」
倚身在老舊的水泥牆上，透過制服傳來了冰冷讓京陽不由得打了個顫。
十二月中旬的低溫之中，單薄的夏季制服實在稱不上是明智的選擇。
早知道這樣，說什麼也該把成良的外套給借過來的。
一面縮起身子盡可能地躲避寒風，放棄的想法掠過京陽的腦海。
要不回去了吧……
「欸!?」
在準備動身離開的前一刻，伴隨著細小的驚呼，等待已久的人物終於出現在京陽眼前。
冬季制服加上制服外套的標準穿著之外，應該是自己準備的大衣覆蓋至手掌，僅有指尖的部分探出了袖口。看似柔順的黑髮下方，厚重的圍巾填補了衣服無法遮蓋的空缺。即使是防禦最為薄弱的制服裙下方，也套上了深色褲襪，從寒風中守護了少女的肌膚。
十分可愛且標準的冬季女學生穿著，然而，京陽卻因為圍巾遮住了少女的白皙頸部而感到有些惋惜。
沒有查覺到京陽的遺憾，少女瞪大了雙眼，圓潤的眼珠透露出困惑。
「為什麼……京陽會在這裡?」
「茉緒……好慢。」
短暫的思考了一下該回應些什麼，京陽最後決定先替在這樣的天氣中等待了將近半個小時的自己抱怨。
「!……莫非京陽是在等我嗎?」
「……」
似乎是將京陽的沉默視為肯定，茉緒的表情顯得有些複雜。
「……為什麼?」
「不這麼做的話，根本沒辦法和茉緒談話吧?」
事實上，在這一個月的時間，不論是訊息、電話，甚至是直接交談，總之，已京陽來說，算是盡上了各種努力，來和茉緒取得聯繫。但是，以結果來說，都遭到了漠視的無視或是逃避。
即使是放學後，茉緒也總是匆匆收拾書包，沒一會兒就不見了人影。
所以，在觀察茉緒的行動一陣子後，京陽才會像這樣，在一放學後，就趕緊來到位於舊校舍後方，使用率較低的學校後門，等待茉緒的到來。
而讓京陽等待許久的原因，想必是茉緒刻意在校舍的某處等待著大部分學生都離校的時刻吧。足見她極力躲避著與京陽等人的相遇。
……算是吃了那傢伙的炸雞塊的賠禮吧。
然而，對於京陽自認盡力的舉動，茉緒似乎並不領情。
「……反正，京陽是來勸我和奈名和好的吧?」
「嘛，妳願意的話事情倒是簡單很多……演出的事情也不能再拖下去了。」
「……!」
對於京陽的回答，茉緒的臉上顯露不悅。
「不要再管我了。」
「……」
「不要在意我，奈名就可以和成良過著開心的校園生活，京陽也還是成良的好朋友，這樣不是很好嗎?」
與口中的話語相反，在茉緒的雙眼中，京陽卻看到了向是在祈求什麼一般的神情。
「不，那個……」
「演出也是，我缺席了這麼久，一定早就準備好代替我出眼的人了吧?不如說，現在才厚著臉皮回去，反而會給大家添麻煩吧?」
「所以說……」
「既然這樣，就當作我不存在就好了嘛!反正，京陽也是站在奈名那邊……呀!?好冰!」
由於茉緒看來怎麼樣都聽不進自己的話語，京陽索性用被寒風凍的冷冰冰的雙手捧起茉緒的臉頰，迫使茉緒面向自己。
「妳先冷靜點，茉緒。」
「突、突然間做什麼啊!?」
受到驚嚇的茉緒向後縮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凍僵的雙手所致，茉緒的臉頰有些泛紅。
「總之，換個地方談吧。我好冷。」
「好冷……欸!?為什麼只穿這樣啊!?」
直到前一刻都還透露著憤怒的茉緒，似乎是現在才注意到京陽那過於單薄的穿著，語氣中充滿了擔憂。
「長袖制服拿去洗了。」
「制服外套呢?」
聽到茉緒的疑問，京陽並沒有回答，只是一個勁的回望著茉緒。
「……」
「……?」
「……」
「……啊!」
經過一輪的沉默，像是想起什麼般，茉緒驚叫出聲。
沒錯，奈名事跡敗露的那天，在成良質問奈名時，一旁的京陽則是到了茉緒身旁，將自己的制服外套披在白色制服染上水彩的茉緒身上。
而那天就這麼離開的茉緒，至今仍沒有向京陽歸還屬於他的制服外套。
「對、對不起!!」
連忙鞠躬道歉的茉緒，臉頰染上一層羞紅。
「我已經洗好也燙平了，但是因為最近的事情，就這麼放在家裡忘記了……我明天一定會還給你的，真是對不起!」
「……」
茉緒如此認真的道歉，而且還知到了自己沒怎麼打理過的制服外套居然已經受到洗滌加上燙平的禮遇，反倒讓京陽湧現了莫名的罪惡感。
「……我們走吧。」
「啊，等一下。」
轉身示意要轉換場所的京陽，卻因茉緒的呼喚而停下腳步。
回過頭來，端正的五官已經湊近到數十公分的距離，令京陽的注意力一瞬間被被吸入那看似水潤的瞳孔。
回過神來，柔軟的觸感伴隨著溫暖包圍住京陽的頸部。
「這樣應該會稍微暖和一點。」
「這是……」
愣了一拍，京陽才理解到，是茉緒將她的圍巾，纏繞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殘留著茉緒頸部餘溫的厚重圍巾，立即的提供了溫暖，或許是長時間接觸著茉緒的頭髮的關係，花草系的洗髮精香氣也一併傳了過來。
「這件大衣也先給京陽穿著吧……嗚……」
作勢要將身上的大衣也脫下的茉緒，一陣強風吹來，頸部失去防禦的茉緒不禁縮起身子，發出痛苦的呻吟。
「……不，這樣就夠了。而且我應該也穿不下。」
以身材差距來說，就算是大衣，要讓京陽穿上即使在女生之中也顯得嬌小的茉緒的服裝，想必還是太過勉強。
再說，要是反倒讓茉緒著涼了，也不是京陽想看到的局面。
「走吧。」
再次邁開步伐後，這次茉緒沒有多說什麼，默默地跟上了京陽的腳步。
沒有太多交談的路途中，京陽用視線的一角瞄向茉緒。
本來纏繞在茉緒身上的圍巾，由於現在轉移到了京陽身上，令茉緒白皙的後頸一覽無遺。
稍早還有些遺憾的京陽，現在則稍稍的感到幸運。
「怎麼了嗎?」
似乎是注意到了京陽的視線，茉緒疑惑的看向京陽。
「……沒什麼。」
一股莫名的熱度湧上心頭，京陽別過了頭，朝著目的地的方向加快了腳步。
.
.
「那個，京陽……」
眼神來回遊走於面前的紅色地獄和坐在自己對面的眼鏡少年之間，茉緒終於忍不住開口詢問。
「為什麼是拉麵店?」
跟著京陽的腳步走上了一段不短的時間，該說是意外或是不意外，兩人既不是往回家的路上前進，也不是到咖啡廳或速食店，而是來到了在車站前開幕一陣子，叫做「二蘭拉麵」的拉麵店。
不同於大部分客人會選擇的櫃檯席位，兩人在店內為數不多的餐桌席，面對面的坐了下來。
「一般來說，應該要去麥○勞或是星○克之類的吧……」
至少，為了談論話題而一同行動的男女高中生，在茉緒的認知裡是不會選擇拉麵店的。
「天氣這麼冷，茉緒也需要吃點熱的吧?」
「實話是?」
「……我想吃拉麵。」
「唉……京陽真是的……」
「這間拉麵很好吃的。」
了解眼前的少年就是這樣的人，茉緒只得無奈地嘆氣。
京陽則是露出抗議的眼神，主張著眼前拉麵的美味。
「……」
半是放棄的茉緒，將視線拉回眼前的拉麵上。
令人難以直視的的湯頭。這不只是因為那可怕的暗紅色，實際層面來說，對辣稱不上拿手茉緒，光是盯著看，眼睛就被刺激的有些無法睜開。
「真不該逞強的……」
「?」
只消一瞬間，茉緒就為了看到若無其事的點了最高辣度的地獄拉麵的京陽而莫名的賭起了氣的自己感到後悔萬分。
當然，還不至於擁有挑戰最高辣度的勇氣，所以茉緒選擇了京陽的一半辣度。
即使如此，點餐的店員依然擔心的向茉緒再度確認的理由，現在的茉緒終於明白了。
順帶一提，一進店裡就忘記本來的目的，而打算挑戰店內的大胃王活動的京陽，在茉緒竭力的勸阻下才打消了念頭。
要是讓京陽這麼做，他鐵定會因為挑戰而將茉緒晾在一旁，這樣一來，茉緒就失去了跟著京陽來到這裡的意義了。
相較於略感不滿的茉緒，京陽則早已迫不及待的夾起麵條，大口地享用了起來。
「……」
茉緒見狀，也下定了決心，小心翼翼地動起筷子，將一小搓麵條吸入口中。
和駭人的外表相比，拉麵出乎意料的美味，至少對於不常吃拉麵的茉緒來說，是無可挑剔的味道。
只是……只是……
「好辣……嗚……」
幾乎要讓眼淚奪眶而出的刺激，讓茉緒拿起水杯，用冰水冷卻發燙的口腔。
就算這樣仍然殘留在舌尖上的刺痛，令茉緒皺起了眉頭。
才第一口就如此艱辛，要吃完這碗麵恐怕遙遙無期吧。
「要我幫你吃嗎?」
望著茉緒一連串的動作，對面的京陽如此詢問。
老實說，對茉緒來說，是很想接受的提案。但是……
「……不用了，我自己會吃完。」
考慮到可能會形成間接接吻的害羞心情，以及內心對京陽的些許不滿，茉緒撇過了頭拒絕。
語氣有些太過冷漠的茉緒，無視了京陽困惑的視線，倔強的低頭繼續著實在沒有什麼勝算的挑戰。
「……妳在生什麼氣啊?」
在喝下不知道是第幾杯冰水的茉緒，好不容易將眼前的地獄削減到一半左右的程度時，早已經吃完的京陽，似乎是按耐不住的問出了口。
「我才沒有生氣。」
「明明就是在生氣吧。」
「……生氣也沒有關係吧。」
即使試圖否認，茉緒仍因為心虛而撇過了頭。而輕易的被京陽看破的事實，又讓茉緒更加不悅的鬧起彆扭。
「我本來以為……如果是京陽的話，或許會站在我這邊的。」
「啥?」
愣了一下的京陽，花了一會兒理解了茉緒話中的意思後，露出傻眼的表情。
「這不是選邊站的問題吧?」
「但是，京陽是為了說服我和奈名和好才來找我的吧?」
「嘛，如果妳願意的話。」
「……!」
不是站在哪一方的問題，這點茉緒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不過。
只是，了解事情的始末，並且在立場上能夠支持著茉緒的，對現在的茉緒來說只有京陽了。
所以，對於京陽這番像是在幫助奈名牽線茉緒的作為，茉緒仍不由地感到有些生氣。
「看吧!果然是站在奈名那邊的!」
「我沒有啊。」
「姆……明明就是嘛!」
陷入死胡同之中的對話，讓茉緒不滿的嘟起了嘴。
然而，京陽並不是懂得在這時候安撫女孩子情緒的人，這點茉緒心知肚明。
她也明白，大概，京陽是真的不覺得自己有特別替哪個人站邊。
於是，短暫的對峙之後，茉緒索性將專注力移回眼前的拉麵，不太情願地準備繼續接受辣味的侵襲。
「我沒有選邊站的打算，但是……」
意料之外的，京陽卻在此時開了口。
雖然不明顯，但是茉緒在他的語氣中察覺了些許的遲疑。
「『雖然發生了很多事，但是奈名確實改變了，現在的奈名，絕對不是那種會傷害朋友的人。所以，我希望京陽也可以再相信奈名一次。』成良這樣拜託了我。」
「……」
「你們之間發生的事情，我幾乎都不在現場，所以，你們之間的關係也好，奈名到底有沒有改變也好，我都無從判斷。」
稍加停頓了一會，京陽刻意撇開了頭。
「只是，居然那傢伙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我覺得，應該相信也可以吧。」
「是嗎……所以才想來說服我的啊。」
到頭來，原來是站在成良這邊的啊。
真的……感情很好呢，這兩個人。
一邊感到有些羨慕，茉緒也注意到了京陽遲疑的理由。
想必，是認為對受害者的茉緒說了這種話並不恰當吧。
「而且……」
不知為何撇開視線的京陽，輕描淡寫般地補上了一句。
「我也稍微覺得，只有兩個人的午餐有點無趣。」
「……!」
稍微衝擊內心的話語，茉緒不由的握起了雙拳。
什麼嘛……什麼嘛……
「太狡猾了……」
總是在這種時候展現的溫柔。
每次都這樣，在消沉的自己面前，打動了自己的內心。
這樣的京陽……
「……最討厭了。」
「咦?」
對京陽來說似乎是完全出乎意料的話語，讓他罕見的發出傻住的聲音。
「所以說，我最討厭京陽了啦!」
雖然不至於影響營業的程度，但茉緒情緒化的反應，還是吸引了附近客人的目光。
「我行我素的，又不聽人說話，平常一副冷漠的模樣，一提到拉麵卻又強硬的不得了!明明是這樣，就只有在人家消沉的時候，特別會察言觀色，又特別溫柔……這樣的京陽最討厭了!」
「……」
「成良也是!便當也好、過去的事情也好，把我本來打算要做的事情毫不知情的搶走，又這樣順理成章的成為了奈名的白馬王子，這樣的成良最討厭了!」
這只是在無理取鬧。
不用任何人的提醒，茉緒也心知肚明。
但是，遭到過度擠壓的情緒，一旦打開了蓋子，便無法輕易蓋上。
「還有花伶學姐!明明知道一切，卻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願意做，選擇為了奈名視而不見，這樣的花伶學姐最討厭了!」
如果不在這裡宣洩一切，自己似乎就無法繼續向前。
所以，茉緒沒有停下。
「然後奈名!楠理阿姨、成越叔叔，鳶蘿的院長先生……有這麼多人關心著不是嗎?受到這麼多人的照顧，還總是表現得像悲劇女主角一樣，這樣的奈名最討厭了!大家……大家都最討厭了!我最討厭……這樣的自己了……!」
「……」
併發而出的感情，化為液狀的淚水，從茉緒的眼角落下。
「我到底……該怎麼辦才好啊……?」
自己究竟是在向誰詢問呢?茉緒自己也不清楚。
只是太過徬徨無助的內心，需要一個解答而已。
即使能讓一切圓滿的正確答案，並不存在任何地方。
「……至少，這樣下去是不行的吧。」
些許的空白之後，京陽開口說道。
……是啊，這樣下去是不行的吧。
和心中的想法相反，茉緒的臉上浮現自暴自棄的微笑。
「也沒什麼不行的吧?總有一天奈名會放棄，到那時候，她就會回到你們身邊，一切就會恢復原狀。沒有什麼影響的……只不過是少了我。」
「就算這樣，也還是不行吧。」
「……為什麼?」
「因為，茉緒看起來這麼傷心啊。」
「……!」
所以說……太狡猾了啊……
無法控制的，淚水再度從茉緒的臉頰滑落。
「怎麼可能……會不傷心啊……!」
想必此刻得自己，表情一定十分不堪吧。
「明明一直……一直都在一起的，現在變成這樣的狀況，怎麼可能不傷心啊!聽到奈名親口的道歉，我又怎麼可能不高興啊!......『奈名真的改變了』這種事，我怎麼可能看不出來啊!因為……我比任何人都近在奈名身邊啊!」
那時候的眼神，那時候的話語，茉緒絲毫不覺得有所虛假。
以年為單位的交情，這點程度茉緒還是明白的。
「但是……我很不甘心啊。」
然而，正因為關係比任何人都還要緊密，茉緒的心，才會傷的比誰都還重。
「我很努力了!為了維繫住我們的關係，這麼久以來，不管有多麼痛苦我都忍耐下來了。可是，到最後，能夠改變奈名的卻不是我，這讓我很不甘心啊!」
明明站在比任何人都還要近的地方，自己所伸出的手，卻始終沒有能夠碰觸到奈名的內心，讓茉緒十分的不甘心。
同時，更加更加地感到傷心。
「我也不想這樣下去啊!不想要就這樣結束啊!可是，我應該原諒她嗎?可以原諒她嗎?我很害怕啊!我比 誰都想要相信奈名啊!但是，奈名在傷害我的時候冷酷的眼神，無論如何都會浮現在腦海，這要我怎麼辦啊!」
「……」
「……啊。」
將情緒一股腦地宣洩後，茉緒才發現，自己的音量已經超過了可以被允許的程度。
四周的客人投來不是疑惑就是不滿的視線，附近的店員也顯得困惑，似乎在猶豫著是否該過來勸阻。
或許在外人眼中，兩人看起來就像是有些失控的情侶吵架吧。
茉緒感到羞恥的低下頭，視線前方只有約莫剩下一半，稍嫌放得太久的拉麵。
「……我是知道的，和奈名一樣，從發生那件事以來，我也……沒有好好面對過奈名。」
「我倒是覺得，茉緒已經做得夠多了啊?」
雖然對京陽的話語感到高興，茉緒輕輕地搖了搖頭。
「我什麼都沒有做……因為對那樣的奈名感到害怕，我只能順著她的意，繼沒有反抗，也沒有詢問理由。但是，成良和我不一樣。」
「……」
「就算看見了奈名可怕的一面，就算知道了奈名的一切，成良還是選擇面對了奈名……所以，他才能成為拯救了奈名的存在。」
成良真的很厲害，茉緒是真心這麼認為。
正因為如此，才會如此心煩意亂。
「我是知道的……可是……可是……!」
因為，即使明白，心中的痛楚並不會因此消失。
所以，不管怎麼樣的抉擇，都令茉緒難以釋懷。
沒能將話說到最後的茉緒。片刻沉默之後，等待不到回答的京陽率先開口。
「……是不是拯救她的那個人，有什麼關係嗎?」
「欸?」
「我沒有被成良拯救過，相對的，大概也沒有替他做過什麼值得他感謝的事。但是，從以前到現在，成良都是我交情最深的朋友。」
一邊說著自己的事情，京陽再度詢問茉緒。
「茉緒是為了拯救奈名，才和奈名成為朋友的嗎?」
「……!」
……是啊，為什麼忘記了呢?這麼單純的事情。
因為害怕的自己，需要一個逃避的藉口。
因為受傷的自己，想要一個憤怒的理由。
所以茉緒必須要成為拯救奈名的人，否則承受傷痛的自己，會顯得太過不值得。
「不是的。我……我會和奈名成為朋友……」
一開始，是對不與他人牽扯的她感到好奇。
之後，是對她明明冷漠卻又不擅拒絕的一面感到有趣。
平安夜的夜晚，是對看起來十分悲傷的她感到同情。
上了高中之後，是對能繼續在同一個班感到慶幸。
從那件事以後，則是對有時會像變了個人一樣的她感到恐懼。
但是，在這些感情之上，還有一個最重要的理由。
「是因為……在一起的時光，很開心啊……!」
並不需要成為誰的拯救，也不需要什麼特別的名份。
因為在一起很開心，所以成為了朋友。
本來就是這樣單純的事情。
這麼想著，不可思議的，茉緒的內心平靜了下來。
京陽像是在追問般的開口，然而，他的語氣中卻感受到溫和。
「……茉緒想要怎麼樣的結果?」
「什麼樣的結果……?」
「即使奈名讓妳受了這麼深的傷，妳還是願意再次相信她嗎?還是說，再多的道歉，也不足以彌補她犯下的錯?」
「我……」
雖然故意用了壞心眼的說法，但是茉緒知道，這是京陽對她的溫柔。
因為，如果不做出決斷，茉緒就依然是那個由於害怕而什麼都不做的茉緒。
腦海中，遭受奈名傷害的影像，以及那時冷酷的眼神歷歷在目。
茉緒依然害怕，甚至手指有些顫抖。
但是，與此同時，足以令茉緒感到溫暖的，一起享用便當，一起在教室裡聊天，一起練習演戲的畫面也同樣鮮明。
尋求他人的原諒需要勇氣。
和那同樣的，原諒他人，也需要勇氣。
茉緒受了傷，很種很重的傷。
不甘心，生氣，難過。然而，即使如此……
想要繼續再一起的心情，卻一刻也沒有消失過。
已經發生的事情不會改變，不管多少次的道歉和懺悔，已經造成的傷害也不會減少。
但是，從今以後可以改變，至今為止的相處方式或許是錯誤的，那麼，這一次……
「我想和奈名……一起改變。」
正如因為遇見成良而改變的奈名一樣，茉緒也想要改變那個感到害怕而無能為力的自己。
為了能夠以摯友的身份，繼續並肩走著。
「因為我……最喜歡奈名了啊!」
止步住的淚珠，接連不斷的，在雪白的制服上留下水痕。
不過，這一次，那不停流下的淚水，從茉緒的心中，帶走了悲傷。
「……看來是做出決定了呢。」
一邊下結論般地說著，京陽將放在桌上的衛生紙盒推到茉緒的面前。
「總之，別哭了。」
對於這般不知能否算得上貼心的舉動，茉緒雖然老實的抽起衛生紙擤起鼻子，卻萌起了些許的反抗心。
「我才沒有哭呢……」
「不，明明就在哭吧。而且從剛才就一直在哭。」
「才不是呢……是拉麵太辣了啦……」
即使眼角的淚水尚未止住，即使對於周遭的視線感到害羞得滿臉通紅，茉緒還是逞強的說道。
「……是嗎。」
沒有繼續反駁的京陽，嘴角則是稍稍浮起微笑。
雖然感到有些不甘心，但是，現在的茉緒覺得這樣也不錯。
等到情緒終於平復，好不容易擦乾眼淚的茉緒，帶著哭腫的雙眼開口。
「不過，我本來以為，京陽的話，是不會主動插手這種事情的呢。」
「……本來的話，我是不想多管閒事的。」
稍加猶豫了一會，京陽撇過頭說道。
「但是，之前有某個人對我說過，我是『溫柔的獵人先生』啊。」
「欸?那是……!」
茉緒的腦海中，回憶起參與練習的第一天，和京陽在前往公園路上的對話。
然後，在稍微發燙的臉頰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謝謝你，京陽。」
「……」
京陽沒有回應，只是維持撇過頭的姿勢，用右手搔了搔後腦杓。
然而，茉緒是知道的。
忘記在什麼時候，曾經聽成良提過，這是京陽害臊的表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