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0章 潔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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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9-11-16
(莎凡妮亞‧埃葵斯的視角)

「亞奈特同學,這樣拿著就可以了嗎?」

「角度再平一點……好,這就行了。拜託你暫時保持這姿勢不動。」

幽玫兒抓著捷洛手肘把位置調整好,然後就退後兩步拿出了畫板、紙張和鉛筆開始對攀附在捷洛手上樹枝的一條肥大毛毛蟲進行速繪。沒過幾分鐘,那條毛毛蟲的黑白掃描就栩栩如生地出現在畫紙之上。

「可以了,謝謝。接下來我會到那邊山頂視察。」

幽玫兒指著西邊的高峻的山巖淡然地表示。這位少女的獨有術技『斗轉星移』能容許她瞬間跳躍到任何親眼見過的地點,我們出發至今都是倚靠她移動到高地進行偵察、搜索魔族的蹤跡。

捷洛在把樹枝連同毛毛蟲好好地插回灌木後,連忙以小步跑回到幽玫兒身邊。

「亞奈特同學,我們現在身處的地帶並不算安全。莎凡妮亞大人也說過了,在這種情況下所有人都得結伴齊行才對,所以接下來也讓我繼續跟妳共同行動吧。」

「嗯,好。」

眼見幽玫兒毫不遲疑就同意讓自己陪伴在身旁後,捷洛露出了幸福的笑容、繼而以水屬性法術變出了冰塊。

「現在天氣還挺炎熱的,要用這個涼快一下嗎?」

「謝謝。」

不知不覺間已經變得如此能幹了,我在觀察著捷洛和幽玫兒兩人愉快的互動時如此想道。捷洛的行動非常積極,而且基本上不需要幫忙也能跟心儀的對象拉近關系。雖說他們不知為何依然在使用相對見外的稱呼,但明眼人都能看出幽玫兒對捷洛的態度跟別人比起來相當親近。

「我、我還有事想跟娜德雷公主殿下商量,就、就不打擾你了!」

「是,明、明白了!祝妳萬事暢順!」

跟這邊比起來簡直天淵之別啊,在聽到身後兩人無比僵硬地道別時,我不禁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先是誤會了奧路夫是好男色在打自己主意、這個問題才剛解決不久又跟相互有好感的女孩子鬧成這副德行,原來家裏有個不爭氣的孩子就是這種感覺嗎?

「真窩囊啊,學學捷洛那種應對如何?」

「囉嗦,唯獨不想被毫無戀愛經驗的莎姐姐說教。」

明明是作為姐姐出於好心關懷一下弟弟,蕯寧里特卻扭過頭來朝我投以厭惡的視線。在出發前對我的態度也是這樣,是叛逆期到了嗎?這可不能放任不管。我擺出溫柔的笑容用力扯著他的耳朵。

「姐姐看著你的特殊人際關系進展不是太順利才想要幫你一把,你這算甚麼態度呢?」

「好痛!莎姐姐妳別鬧了!明明是我跟坎蒂絲之間的問題,別淨做些多餘的事情行嗎?!」

聽到蕯寧里特還在嘴硬地反駁,我這下子可真的惱了、越發用力地捏著弟弟的耳朵。

「……坎蒂絲對你的感情也是『多餘』的嗎?」

「不,但是對她自己而言確實是多餘的。」

冷靜下來的蕯寧里特並沒有改變他的結論,反倒是倔強固執地以他那紫色的眼瞳瞪著我。弟弟現在這副表情我可謂再熟悉不過了,畢竟我自己在鏡子裏也經常看到。

「一星期前我明白了,坎蒂絲在遭遇艾可學姐之前是一位自信幹練的女性,在去年經受這麼大的打擊後性格似乎也變得成熟不少。即使現在遭受排擠,但是這麼優秀的她在走出陰影後、在身邊的人把她過往的失敗淡忘後肯定會變得受歡迎、也會有許多美好邂逅的機會。」

沒想到蕯寧里特已經考慮過這麼多,我不知不覺間就從他的耳朵那裏鬆開了雙手。現在我對弟弟的怒氣已經消減了不少,只是……他看上去好像有點痛苦。

「坎蒂絲如今仍然處於逐步康復的階段,她能倚靠的人屈指可數、基本上全都聚集在這次任務裏,所以她會對我產生依存感是再正常不過了。莎姐姐,你是要我利用坎蒂絲被我幫助後所產生的這股感情束縛著她、扼殺掉她將來的其他可能性嗎?」

再次發出沉重的歎息後,我伸出手輕輕撫著弟弟的臉龐,一如小時候對他所做的。

「這樣忍耐著,你們兩人的心都會發出悲鳴。你要等到甚麼時候才滿意呢?」

「直到她的人際關系變回跟艾可學姐相遇之前那樣正常、不再是『非我不可』的狀態,如果到那時她的心意依然沒有改變……至少在當下,我實在沒辦法接受自己幹一些趁虛而入的勾當,以後肯定會被良心苛責的!」

「真笨吶。」

聽到我喃喃道出的感想,蕯寧里特緊緊閉上眼別過頭去,

「囉嗦……這點,更加不想被莎姐姐說啊!明明生活一帆風順卻特意從冰之薔薇退出來,主動跟娜德雷公主弄這麼一齣……」

「嗯,大概是這個原因,所以才一直與戀愛甚麼的無緣吧。」

只見蕯寧里特驚慌地睜大眼睛,手足無措的似乎連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想要幹甚麼。看樣子他誤以為一開始那句反諷傷到了我吧?這麼一看他果然還是可愛的弟弟,想到這點我就不禁莞爾。

「別在意,說到底這是我自找的。你姐姐啊,還算是頗受歡迎喲。無論是平當在學校所收的情信還是舞會上被人邀請都有很多。只是啊,一說到跟我一同去做蠢事、比如說今次的任務,他們肯定都會打退堂鼓呢。連自己的摯友,安娜塔莎也只能尊重我的決定,卻無法贊同……」

在弟弟全神貫注當唯一的聽眾當下,我幽幽地述說著過往不曾向他人傾訴的心聲。

「他們大概是正確的。說到底,明明日子過得不錯、卻非要跟人類的死敵魔族嘗試和談、為此還特意違逆王家的意願,這本來就是愚不可及的蠢事。但是,我始終無法放下這份愚蠢。哪怕是千年的死敵、雙方也在戰鬥的過程中喪失了眾多性命,單憑這些就認定對方是永遠的敵人、把和睦共存這個未來的可能性徹底抹殺,我覺得太過專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