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驗的活用（上）

當老爺爺還在目定口呆，似乎仍在驚訝本小姐竟能洞穿他的想法時，本小姐便搶先開口安慰他了：
「老爺爺啊，本小姐的用意就只是想關心你們的生活而已。反正從你口中提出的要求便能夠知道，你，或者說是你們，都不過是些短視近利的愚民，心裡唯有自己當下的得失，儆惡懲奸之類的事對你們來說好像太過遙遠了。」
「小姐！你…」「明白的！衣食足而知榮辱，老爺爺你們連普通生活也有困難嘛，讓商會惡有惡報的工作，當然全由本小姐來承擔，只要最後不影響到你們做生意便好，對不對？」
「哼！」

老爺爺生氣了。
可能是我將事實太過赤裸裸地揭露了出來，一般安慰別人的時候用詞應該要更加婉轉才對，但是本大師實在受現代的人文思想影響太深了，忍不住對非公義的行為作出了少許批判。
所以，現在只好由本小姐來投其所好，做點迎合老爺爺心意的亡羊補牢。

「本小姐就實話實說吧，你們將銅幣賣給了商會之後，大概損失了多少？本小姐打算直接幫助你們。」
「難道！小、小姐您…」「大概就是你所想的。來吧！賠了多少？說給本小姐聽聽。」
「那、那麼……首先是……」

我蹲了下來，主動移去被壓著跪下的老爺爺旁邊。
要維護領主家權力和社會局勢的整體穩定，有些經費是不得不用力去花的。
本小姐的「失業基金」，不諱言就是抄襲自現代政府的啦，畢竟我前世一個雙十年華的女孩子，又怎會懂得去獨創一些有實效的政治操作呢？
不過，當我聽完老爺爺毫無保留地陳述了中小經商者的苦況後，我就知道自己原來抄漏了！

本大師在離開學校之後，長期都是在家裡蹲…咳咳！
咳咳咳咳！是長期都於自宅內奮力發展文創事業，所以對申請政府補助亦有一番研究。
首先，是那個可恥的失業補助……呃，不！本大師當時正在文創上深耕，當然是有權向政府申請文創補助的啊！
重要的事情必須反復強調多次才行──本大師申請的是文創補助！文創補助！文創補助！
但是，很遺憾！那文創補助已經超越了可恥，到達了可悲的程度！

歸根究柢啊，政府的文創補助到底是為了什麼？不應該是鼓勵本國的文化產業蓬勃發展嗎？但結果又如何呢？
想像某個和一眾創作者都沒有關係的普通人走進書店，他打算享受一下閱讀的樂趣，手上拿起了一本書，請問這本書會有多大可能跟政府的文創補助有關係？

在本大師橫空出世前的一個時代，小說銷量最高的那位天王沒有受到補助，第二的那位也沒有受到補助，還好些天後級的作家也沒有受到補助，這很明顯無關性別歧視的問題了──
那麼是寫小說已經過時，所以其他媒體才是政府認定的文化產業支柱嗎？

不過呢，舉凡遊戲、電影、動畫、音樂、繪圖等等領域裡，普羅大眾能叫得出的那些響亮名字啊，都沒有受到補助，本大師在申請時已經將那些計劃的公開文件全部都好好地閱覽過一番了，沒有一個人本大師認識。
所以，究竟政府的補助到了哪裡去？

猜猜看吧，雖然瞭解到行政官僚多數是怎麼一回事後，答案早就呼之欲出……
對！補助款就是不知到了哪裡去！
就算政府的相關資料寫明了是某某組織、某某機構收取了款項，可是啊，實際拿了錢的那些人，一般市民會知道究竟是誰嗎？
是會像本大師一樣偉大的文創工作者嗎？
唉～

於是本大師才會說，可悲！
權力使人腐化，絕對的權力使人絕對地腐化。
有權力分配過億資金的官員，恐怕也是過億地腐化了！
他們肯定是將錢給了跟自己有關係的所謂文創工作者，而完全不看其他申請人的任何資歷！
就連本大師也都被拒之於門外便是最佳的證據！可恥的裙帶利益輸送！超越了可恥！

「……還有另一位的損失則是……」
「嗚、咕嗚嚕嚕嚕！」
「小、小姐！……如果您咬牙切齒是在生那些商會的氣，那我作為當事人自然也感同身受，但是，對我們這些受害者來說，小姐您的幫助亦同等重要，請您仔細聽聽我的報告，剛才我說到損失最慘重的幾位有多慘，還有一些沒那麼慘可是也相當可憐的人，想您考慮一下他們有沒有被您幫助的資格…」
「不用擔心！本小姐已經決定了！如果有朝一日本小姐站在審批補助的立場上，本小姐會讓全部申請都通過的！」

對！本大師和前世政府裡的腐敗官員相比簡直是判若雲泥！
本大師縱使已經在文學上有極高的成就，卻依然一直保持著謙卑的態度，對其他領域的專業多有敬重──
例如現在，當本大師插手向老爺爺等中小經營者提供幫助時，本大師便深知自己是外行領導內行，所以絕對不會去刁難一些比自己懂得多的人。

只是，像本大師一樣高潔的人才可真是世間罕有了……
區區的一般人啊，在一己的利益之前又怎會把社會整體的秩序放在眼內呢？會以權謀私是當然不過啦！
所以主要都是制度的問題，假設那些批核補助的官僚在道德上能比肩本大師是很明顯錯了！

更何況，即使有能望本大師項背的清廉官員，他們也根本不懂文創是什麼，心有餘而力不足。
不然憑本大師去遞交申請時所附上的「聖凱倫斯」最新稿，便必然足以讓萬丈的文學光輝照耀在整個審批部門裡，就算是那些藏污納垢、身上骯髒得很的貪官，也應該明白紙包不住火的道理，唯獨對本大師公正地處理才對……

歸根究柢，這還是制度的問題啊！
怎可以讓有眼無珠的人有半點權力呢？
雖然那些人或許有一些所謂的學者去背書，或者自身就擁有不少金玉其外的頭銜，甚至更是由一整個遴選機構精挑細選出來的，但依然不能改變他們不懂文學的事實。
因為，所謂文創和文化的圈子，從根本上就已經爛掉了。

想想一般人最初接觸文學的地方吧！十之八九是在小學裡。
可是，區區的小學教師夠資格引導學生嗎？他們不過是修過了一些教育文憑了吧？
那到了中學，教師裡有學士學位、雙學位、碩士甚至博士的人數多了起來，便總應該有能力幫助學生了嗎？
但很遺憾，本大師敢斷言，這還是沒用的。
畢竟文創和文化都在看似最權威的地方，即是大學裡就早已經壽終正寢。

所謂文學院教授的騙徒們，仗著自己有響亮的頭銜，又相互結黨營私、並勾結了一部分政府內的官僚、體制外的媒體工作者，更美其名稱作人脈，藉此控制了社會上的輿論，使他們的不學無術始於未受大眾檢視。
其實文學院教授真的不懂文學是什麼，他們不過是編織起了一個說了上萬次謊言罷了──
那就是文學院教授都很懂文學，而其他人不懂。

如果土木系的教授敢這樣做，那麼就肯定會有樓宇用倒塌來揭穿；如果機工系的教授敢這樣做，那麼就肯定會有機器用爆炸來揭穿；如果電腦系的教授敢這樣做，那麼就肯定會有網際網路用罷工來揭穿。
不過文學系的教授嘛，只要互相吹捧一番就好了，從來不會有實物可以站出來，刺破他們的真面目。

然後對敢於指出他們在盜名欺世的勇者，他們亦早已經有了對策──
只要解決掉發現問題的人就好了。
哈哈哈哈！
本大師便是個絕佳的例子。
噢！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