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1·Burning·燒灼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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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9-11-05
丹娜輕蔑的笑漸漸鬆懈,哀傷布滿的她沉下眼眸,忽然懷疑現在做的這些到底有沒有違背內心的初衷,或者說,這全部都是被黑暗操縱才會造成的後果。

——她把自己定性為罪無可赦之人。

——所以還是不要去想了。

丹娜閉上眼睛,霎時間時間停止,停滯下來的一切似乎被推倒重來一樣,化為煙塵后重新凝聚,這樣再睜開眼睛的時候,世界像一點變化都沒有的樣子。但是,她看到了變化,微妙的心理波動,退縮和驚恐的情緒,從燒灼者的身上傳遞到她的潛意識中。

剩下的燒灼者中,有一部分開始瑟瑟發抖,他們孱弱的向後,彷彿看到了令人敬畏的存在,畏縮不前的敬仰又恐懼。

她感受得到,手上的黑暗正在蠢蠢欲動的想要解決沒有臣服的燒灼者,通過自己的身軀成為黑暗之王。徹底沉浸在黑暗中的她,正在崛起,準備好一統燒灼者,然後完成任務。至於應該發現端倪的黑暗為何依舊操控她,依舊帶領她走上燒灼者的道路,大概是因為,永遠不會被毀滅的黑暗,總會有無限的自由可能,通過一個又一個存在,逐漸的出現在這個世界之中。

丹娜也明白這一點,她只不過是減緩黑暗過程上重要的一環,也許再過二百多年,黑暗之王還是會憑藉另一個身體再度帶領燒灼者走上侵略。

至少,這樣的減緩進程還是需要的,畢竟黑暗永不滅,戰鬥永不息,任務的精髓就在於此。

那麼——

「向你們的黑暗之王俯首稱臣吧。」丹娜揚頭,以王者的姿態睥睨眾生,黑霧的絨袍隨著她向前的步伐在身後飄逸,「你們,全部都是我的部下。」

燒灼者們面面相覷,丹娜身上的力量的確是來自黑暗之王,和他們的領導者米拉·梅西耶一樣,熟悉的黑暗味道,甚至是更加強大的醞釀在每一絲法力之中。如果說,丹娜和米拉必然要為王位鬥爭一番,丹娜勝算要更勝一籌。她本身就是比米拉更高一階的純白法師,現在又增加了許多的黑暗能量,她現在基本上可以說已經進階到光明法師的範疇。

但是,她有可能永遠沒有機會去進行考核。

丹娜還在等待,等待著燒灼者們給她確切答覆,她默默的數秒,只要再過十秒鐘,沒有人願意站出來表示臣服,她會對所有燒灼者進行殲滅。

她繼續向前走,同時在左手上凝結藍白色的光,漸漸增長出短劍的形狀。攻擊到她身上的各式法術全然無效,只會在接近她的瞬間崩潰掉,然後加入到她的黑霧絨袍之中。

無論是什麼樣的存在,在加入燒灼者的那一刻便只剩下黑霧凝聚的身體,而這副身體,由黑暗之王賜予,並隨時可以取走,因此,丹娜很好的證明了自己的地位。她與米拉分享黑暗之王的力量,並不代表這是公平的平分,對於跌入那個滿是黑暗的湖水中的她,得到的力量在她內心的陰暗中成長上百年,所以她是不會輕易處在下風的。

她停步,用手上的短劍抬起就近一位燒灼者的下巴,隱藏在兜帽下的面容頓時暴露無遺,美如冠玉的面容,配上無底黑暗的眼眸,年輕的模樣不禁讓丹娜為之惋惜。緘默的她對手下人的顫抖不以為然,她的瞳眸中唯有的是無情的黑暗,肆意的冰冷漫延。

「你們,是不是認為,我和那個米拉·梅西耶相比,一定是失敗的那一個?」丹娜的眉眼微微一彎,一停一頓的話語里是故意的權威展現,「請你,務必如實作答呢,先生。」

聽起來恭敬的話語其實是致命的威脅,殺一儆百的方式是必要的手段,她要燒灼者對其進行臣服,不然他們只有死路一條。

她是白晝下的黑暗之王,正在茁壯成長為王位而戰。

她的雙瞳里有晦暗的光,陰陰鬱郁的流動著詭異的暗影,短劍的寒光反射在其中留下星芒,璀璨奪目的吸引著其他人的目光和注意力。

「那麼,不好意思,我不能容忍任何一個不服從於我的燒灼者存活在這個世界上。」丹娜抬起短劍,在燒灼者驚恐的眼眸中揮下,混雜著黑暗的深藍色光芒將燒灼者先粉碎凝聚狀態,再汲取黑霧到她的身上。她挑眉,高傲的看到有人被嚇到跪地,她的黑暗狀態從不是一個心存善念的人,她只會在黑霧加入本身的時候露出稍稍愜意的神情,隨後重新嚴肅下來,活動一下手指,尋找第二個可以下手的目標。

沒有間斷降落的黑暗之火落在她的身上,毫無威脅的如同落在肩頭上的絨毛,對於一只擁有羽毛的鳥類來說,只不過是同屬性的東西落在身上而已,要麼接受要麼輕輕吹走就好。丹娜的選擇自然是接受,這種不費吹灰之力便可以得到的力量,用來加固自己的法術何樂而不為。

作為黑暗之王,本身的存在已經對燒灼者們產生壓制和威脅,即使丹娜現在仍舊是還未成熟的繼承者,她對燒灼者們的威懾並不比米拉要小。因此,除了零星的對米拉忠誠的部分會對丹娜進行無效攻擊之外,其他的燒灼者並不敢輕舉妄動,但也不會對丹娜產生臣服,他們只會停留在畏懼之中。

丹娜不耐煩的咂嘴,幾個巨人燒灼者的反抗心理嘈雜得惹她厭煩,她從燒灼者讓出的道路上走過,靠近迎面的巨人燒灼者,這個比前面的巨人更要高大的存在,遮擋住日光,投下陰冷的影子。

站在陰影中的她,抬頭看向巨人燒灼者,她動動嘴角,輕佻地繼續蔑視,「你們,為了永生和所謂的自由而加入黑暗,卻根本不知道,這兩樣東西是實實在在的詛咒。痛苦的永生,絕對的自由,嘖,真是苦不堪言的東西,想要得到它們,只有一個方法——」

丹娜側頭,她不用說答案就已顯而易見,她只是抬起手集結法力,現在想去做的便是吞噬掉這裡的所有燒灼者,然後給米拉傳達一個訊息——她已蓄勢待發。

一蹴而就的法術在她的腳下描繪出精妙的花紋,延伸到每一個燒灼者的腳下,帶著純白的力量,在她的嘲笑聲中,將燒灼者驚嚇而走。當然,他們根本逃不出去,他們的黑暗處於黑暗之王的掌控之中,丹娜僅僅用意念,就可以讓所有的燒灼者無法逃離她設下的法術,他們除了在原地掙扎,其他的什麼都做不了。

花紋逐漸明亮起來,是屬於天鵝座阿爾法星的光芒,向上形成光柱,衝破烏云,籠罩住全部的燒灼者,把他們蒸騰、分解,還原到最原始的霧氣,抹除他們的生命和人格,將他們徹底的帶入永世的死亡之界,永遠的不會渡入輪迴。黑霧是黑暗的最本質體現,它能夠鑄造生命卻本身不是生命,它只是霧氣,在丹娜的四周旋轉繚繞,加入到她的法力之中,在刺目的藍白色光芒中,氤氳出獨特的質感。

「——死亡,才是真正的永生和自由。」丹娜攤開雙手,迎接黑霧進入她的身體,充盈她被手鏈吸取枯竭的每一處。

只要是花紋所鋪就的地方,全部被藍白色覆蓋,直衝云霄的一片光芒內,繚繞的黑霧在其間向下不緩不慢的飄向丹娜,在她狂舞的長裙與長發間穿梭不定,直到找到最佳進入地方,才會加入丹娜的身體。

她的身上,兩種顏色在逐漸混合,最後剩下的是純正的黑色,毫無雜質的黑色閃亮在她的雙眸之中,與紛亂的髮絲里那一縷純白遙相呼應,似乎反差的顏色代表著她的過去與現在一般,詮釋著發生的一切。

她感覺到了正在靠近的人,熟悉的兩個味道,詫異的情緒擾亂了她享受的時光。她抬起左手,用力握拳,她身處的這堆光芒瞬間停滯,然後迅速崩塌,連同她還沒有吸收的黑霧,一同消散在空氣中。她放走的黑暗,會去尋找合適的宿主,加入他們的內心黑暗之中,而她釋放出去的法力,就用來消散奧克坦斯上方所覆蓋的烏云。

「卡佩拉,我不是讓你離開奧克坦斯么?為何,你要帶著開普勒小姐來這裡?」丹娜沒有回頭就知道靠近自己的兩個人是誰,她背起雙手,淡定的望著空氣中的光與霧是怎樣的消散,一點一滴的緩慢暗淡下去,「或者說,你的好奇心實在是太過重了,就像開普勒小姐一樣,總想看到一個人的全部本質。」

丹娜斜看向後方,用餘光看著那兩個完全不同表情的人,她輕輕的哼一聲,抬手制止雜亂的風,寂靜降臨的空間內幾乎可以聽到彼此急促的心跳聲。丹娜剛才的話語里滿是威脅,如同卡佩拉一旦回答錯一句立刻會被她擰斷脖子。因此,卡佩拉小心翼翼的,先讓開普勒小姐留在原地,她獨自上前,走一步觀察一步的靠近,生怕丹娜會突然轉身然後使出一招致命法術。

但是,丹娜是不會這樣做的,僅僅是在卡佩拉握住她的手時,微微的顫抖一下,然後神情鬆懈下來,露出一絲淡漠的笑。她從卡佩拉的手中抽回自己的手,習慣性的摸摸卡佩拉的頭,然後轉身正視開普勒小姐,她靜靜等待著按理說應該會接踵而至的質疑和斥責,甚至想好了幾個應答的思路。

——可是開普勒小姐對於丹娜本身什麼都沒有問。

「你有受傷嗎?」開普勒小姐在丹娜的審視中邁出腳步,體貼的關心道。

「沒有人能夠傷害到我。」丹娜嗤笑,她將頭上有些歪掉的帽子扶正,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開普勒小姐的身上,清透的目光夾雜著些許黑暗的因素上上下下的再次考量,她需要給開普勒小姐一個定位,拋去朋友這個關係,她還需要一個更加確切的關係定位。

「我沒有想到你在藥劑師的表面之下,會是一個強大的法師,真是令人驚奇的一天。」開普勒小姐的目光繞過丹娜和卡佩拉,望向還未消散的一片光芒,眼眸中閃爍著欣喜和認可的光。

「我還有更多的身份,這只是其中之一。」丹娜的發服帖在她的臉側,那縷白色的頭髮明顯的引發了開普勒小姐的疑問,但是開普勒小姐沒有問,她也不想回答,兩個人只是互相凝視,各自複雜的猜測。丹娜放下手放在卡佩拉的肩上,接著說道:「奧克坦斯里來了不同尋常的人物,我想我們應該去做一下應對準備。」

丹娜鬆開手,繼續背著雙手,緩緩的向城門的方向走去,穿過保護結界的她緊張的有點無所適從,她故意走的很慢好讓卡佩拉和開普勒小姐跟上來走在身側。

即使黑暗加身,她仍舊對到來的人慌亂,她嘗試著躲避一切,卻終究越陷越深。

她苦澀的停住腳步,直到其他二人回頭等她時,她才抱起手臂,抬頭看向天空,烏云退去后的湛藍清澈像是被藍色火焰洗禮過一般,沒有任何的污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