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戰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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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太陽系一千光年遠的克卜勒62星系，極寒行星K62f的大地上，昂天機兵部隊成功奪回他們的戰艦，殊不知那竟是原住民反抗軍的調虎離山之計，帝國反而因此失去了山嶽基地。擅自脫離部隊的複製人士兵和科學技師仍逃亡在外，他們不僅挾帶新型AI叛逃，還造成自然人士官諾曼‧艾里森重傷，以及一名K型複製人死亡。

在赤道基地的軍事會議開始前，克里門特‧歐什可夫利用片刻空檔來到醫療中心。空蕩蕩的醫院沒有什麼傷患，也許大多傷兵都「不值得」治療。

「他的狀況如何？」到達諾曼副隊長的病房前，克里門特對醫護兵詢問。

「已經穩定了，但失血過多造成腦缺氧，後遺症大概會跟著他一輩子。」

「安排他回地球接受照護治療，可以讓我跟他獨處一下？」「是。」

打開房門，陽光照進克里門特的機械眼睛。赤道沿岸基地景色清幽，但反而讓維生儀器的聲音格外刺耳。身體接上各種管子的諾曼在床上，他的眼睛對外界刺激毫無反應。

「小子，你會被安置到與世隔絕的地方，在家人陪伴下過簡單的生活吧….…」克里門特走向窗戶，平淡地說：「以後別再插手政治。」

叮囑只換回沉默，窗外的海岸冰冷又無趣。上級指派的秘密任務是營造意外假象，拔起破壞體制的異端幼苗。這次的目標還保有性命，該說是幸運還是不幸？

「你這天真個性，如果能復原，大概還是會一頭栽進這個糞坑吧？」

諾曼直直瞪著天花板，瞳孔深處只有虛無。擺在窗緣的小型投影器吸引克里門特目光，他打開開關，懷抱孩童的女性影像對著病床微笑。

「真羨慕你，諾曼。」

離開病房，克里門特不再回頭、不再感到罪惡。任務不分對錯，他只要盡力當一個齒輪，老兵是這樣存活過來的，也只能這樣存活。只會順流而下的枯枝，要將逆流而上的魚群砸得粉碎，而現在，一條大魚出現了。

獨眼的納沃拿著另一個同型機兵的首級，胸口駕駛艙呈開放狀態。背叛帝國的複製人士兵與逃亡科學家跪在雪地上，他們雙手抱頭，面對前方的反抗軍隊伍。

「這是辨識度最高的衛星影像。」帝國情報官敲了下戰略螢幕，軍官們正聚集在赤道基地進行作戰會議。

「斬首？想討好那些野蠻人嗎？」

「看來這招有用，這是其他照片……」螢幕顯示出連續的高空影像，只見反抗軍機甲押著納沃，消失在風雪中，「反抗軍兵分兩路，目標所在的部隊應該是主力，他們往西南方行進。」

「西南……是要去首都吧。」克里門特拉動電子地圖。

「很可能，路線上有一個小聚落，奇‧穆阿帕（Kim muapa），是貨運鐵道的節點，帝國原本要在這邊設立據點，遣送居民去首都的火車會經過那裡。」

「想混在民間車輛，讓我們不好出手嗎？」

「有什麼不好出手？那個巫女的中立條約嗎？ 」

「那條約是本土審核的，高層需要一些東西來安撫平民，多虧遠征一軍團的『仁將』，本季的戰略主旨變成『不戰而屈人之兵』。 」

「你也知道他們多會包裝，我們也可以把資料加工一下？」

「馬上就要總匯報，沒那個時間了……」長官們七嘴八舌討論著，只有克里門特保持沉默。

「克里門特隊長，AIX機體被偷走很難看吧？」星系總指揮官，宇宙通訊站的站長止住喧囂，透過連線隔空點名。

「是，匯報上軍備本部的話，絕非幾張報告能夠解決。」戰情室靜了下來，螢幕上的站長沒有回話，只是狠狠地盯著老兵。克里門特不動聲色，接著說道：「本人負起全責，那架納沃由AIX小隊奪回。」

「其實剛才，有消息說軍備部把AIX計畫取消了，所有硬體必須廢棄，所以，不會有其他部隊支援，你們要靠自己，了解嗎？」

瞬間失去價值的部隊，換來的是高官們的冷眼旁觀。

「什……了解……」

「陸戰隊首要目標是收回山嶽基地，你們就去攻擊叛徒吧，如果能逼出反抗軍最好……」站長起身，攝影機遲了一秒追上，「彙報裡面的數字要好看，任何缺失都不允許，這攸關我的人頭、還有你們的人頭。」

「不敬禮解散！」

海浪轟擊岩壁造成砰然巨響，克里門特心中的怒濤與之共鳴。

赤道沿岸基地是帝國在此星的第一個大型據點，建立在懸崖邊，前面大海、後有高山，讓它難攻不落。垂直岩壁上鑿出的長方形大洞，內部容納了近百架納沃機兵。複製人士兵小蟲和佛克在格納庫內整備機體，氣氛凝重，連聒噪的小蟲都不發一語，小隊成員減半，難免士氣低迷。

「五分鐘後簡報室集合，要出任務了。」孔武有力的聲音終結沉默，克里門特隊長走向隊員：「小蟲，我用狙擊裝備，加上肩掛武裝貨櫃，還有無人偵查機。」

「『鐵面死神』重出江湖囉， 嘿嘿！」

「這次只有我們出擊？」佛克板著臉，徒手把120mm砲彈抱上掛架。

「只有我們『獨斷行動』攻擊民間載具。」
「哼……人多反而麻煩……」
「很快就能跟這鬼地方說掰掰啦！」

三人心知肚明，向他們這種棄子就算完成任務，也會背上違紀責任，等著被遣散。

這是最後一次了，克里門特提醒自己。最後一次，回到那個自己賴以為生的戰場，隨著本能漂流，他的目標就會無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