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是新開的系選課程,林文德在第一堂簡明扼要地說明課綱與成績計算方式後,便提早半個鐘頭下課,並在解散之前,請那位引人注目的「新生」連同旁坐二人,隨他到自己的辦公室一趟。
正想搭話的趙豪傑和幾名同學,只瞧他們匆匆離去,互相傾訴各種疑問猜想。
「那個外國人是誰啊?」
「他長得好漂亮!貨真價實的銀髮耶!」
「髮質看起來好好哦,真想問他怎麼保養的⋯⋯」
「為什麼他會和實夏樹跟石千樂一起被叫去啊?他們三個是什麼關係?」
「⋯⋯」
聽著同學們你一言我一語,二年級的班長和附近友人面面相覷——吳德隨意猜測、莉茲抿嘴困惑,而趙豪傑本人則是在想起石千樂的貓眼祕密後,直接聯想到虛梓白的怪譚身分,不禁面色發白。
「豪傑,你的臉色不太好,怎麼了嗎?」
「嘿,你該不會以為虛梓白就是阿樹說的圖書館幽靈吧?人死了不可能復生啦!」
吳德打哈哈地撞了撞趙豪傑的肩膀,莉茲也表面同意這樣的觀點——確實人死不能復生,他們會湊在一起也許是暑假發生了什麼奇遇。
「嗯,改天再去問問看吧。」
趙豪傑捏捏眉心,一邊收拾物件一邊催眠自己。
難得提早下課,若不趁現在去餐廳搶位子就太可惜了,再晚幾分鐘肯定人滿為患。
星耀大學,通學系系主任的辦公室。
被邀請的三人入內關門後,不約而同地瞄過牆上掛鐘,短針停在十一與十二之間,長針則是指向了八。
林文德擺擺手示意他們隨意坐下,在沙發前的矮桌放上等量的乾淨紙杯和一壺水果冰茶。
虛梓白雙眼凝視對方的瑪納,泰然入座。
「直說用意吧。林教授。」
他率先開口,轉頭看向二名青年,拍了拍自己旁側的空位,回望正在倒茶的長者。
二人乖乖入坐,既然系主任是衝著虛梓白來的,那麼在被問到話之前保持安靜,會是比較好的選擇。
「虛梓白,你是誰?有什麼目的?」
「這兩個問題很含糊,倒不如說,你想要哪方面的答案?」
林文德瞧他淡然自若,一旁的兩名學生也不打算插嘴的模樣,只好放下茶壺,坐在他們對面清了清嗓子,補充言詞。
「你的身分是虛構的,對吧?」
「卡美洛是個封閉的國家,一般旅人很難遊歷其中,更別提南北岸的跨國婚姻。」
他頓了頓,繼續補充。
「此外,不論是星雲或是卡美洛,都沒有『虛梓』這個姓氏的文獻。」
林文德坐姿前傾,雙手交握擺在膝上。
「所以,我想知道的是你的真實身分,還有不惜透過某種手段插班入學,也要待在我的兩名學生身邊,目的究竟為何。」
虛梓白兩腿交疊,面對系主任的詢問表情依舊冷漠,答覆的語氣也十分淡然。
「即使虛假,載入歷史也與真實無異。」
「我只能告訴你,皇甫家族是我的家臣,你在質問我之前,該先想想,為何不是先從發送通知的皇甫辰恩問起。」
「白哥哥?」
第一次聽到經營這所學校的家族是虛梓白的臣屬,實夏樹驚呆了,坐在一旁的友人也瞪大眼睛地盯著那雙紫紅瞳眸。
「我說過,會有好消息的。」
虛梓白回望他們淺淺一笑,實夏樹怔了一下,隨後兩人的手機依序震動。
他們立馬掏出一看,來自學校的訊息內容令他們的瞳孔縮放了下。
——免除一切學雜費,每學期還有獎學金和用餐券?
「小樹樹,我是不是在作夢?」
石千樂揉揉眼睛,再次用力逐字看過簡訊,一臉不敢相信地看向銀髮男子。
「我能不能也叫你一聲白哥哥?」
「想被放生?」
「對不起!我錯了!千萬別放生我!」
他冷汗直流,結果只是愛屋及烏,差別待遇還是在的。
自從境界穩固後,他察覺到自己的身體出了點毛病,這問題在昨晚與對方談過之後更加確信——自己真的時日無多,想活下去只能透過提升魔導造詣來自救。
「皇甫家族的主子?怎麼回事?」
林文德越聽越糊塗,經營星耀大學八百多年的皇甫家族,第一次聽說有效忠的對象存在,說出去根本沒人相信,可偏偏現任校長確實發了那種特例的插班生通知⋯⋯
然後現在,眼前另外兩位學生又收到什麼反常的好消息,欣喜整個寫在臉上。
「林教授,勸你一句:如果不想遭到迫害甚至滅族,關於我的事,不問不說,到此為止。」
語氣十分平淡,可聽在系主任的耳裡卻是十足挑釁,而且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
——論名義,對方是選修他課程的學生。
——論輩分,他至少年長對方二三十年。
——論關係,實夏樹和石千樂可是他繫上學生,被對方這種來歷不明的傢伙纏住,怎麼想都有問題。
林文德深呼吸一口氣,按捺住性子,認真追問:「你是『黎明會』的人?」
聽到眾所皆知的邪教名,把自己當成花瓶的二名學生肩膀都顫了一下,繃緊神經地看向他們的「導師」。
——嚴格來說,虛梓白確實和黎明會有著很複雜的關係啊!
「無論與否,都超出你能處理的範圍。」
紫紅瞳眸微微閃爍,虛梓白還在觀察對方躁動的瑪納氣息。
他放下交疊的雙腿、瞄過桌上的茶水,正視這位較真的師長,陳述語調依舊平靜。
「若只是擔心夏樹和千樂的安危,倒不如多留意你自身的處境。」
「有我在他們身邊,哪怕現今的黎明教主都要忌憚三分,你大可放心。」
林文德聽完更是一臉不信任,對方的言語簡直自信到令人匪夷所思,而且措詞完全不像對長者說話,反而像對後輩說明。
他捏了捏眉心,看來虛梓白是壓根兒不想正面回應他的提問了,再問下去恐怕只是浪費時間。
「夏樹、千樂,你們是怎麼認識他的?」於是他將矛頭轉向自家學生。
二人面面相覷,尷尬地同時看向虛梓白。
「沒事,你們實話實說即可。」
實夏樹搔搔臉頰,困擾地回望系主任,呢喃一聲:「白哥哥就是圖書館的魅影。」
「他救過我一命。」石千樂則是簡單帶過,不願多加解釋的模樣。
林文德的臉色明顯煞白了下——竟然不是自己的猜想,而是貨真價實的幽靈?
儘管不信那種怪力亂神之事,可弔詭的情形就發生在面前,他只能強迫自己鎮定。
瞧對方的神色忽然變得懷疑人生似地,虛梓白悠然開口。
「『幽靈』是人們擅自傳的,我從未真正死過。」
「這些都是實話,相信與否,那是你的選擇。」
⋯⋯
(叮噹噹噹。)
午休鐘響,掛鐘的指針已經雙雙指向正上方了。
銀髮男子索性單手抱腰起身,另一手拉了伊人一把,冷眼看向神情恍惚的系主任。
「最後還是那句話——如果不想遭到迫害甚至滅族,關於我的事,不問不說,到此為止。」
說完,虛梓白便轉頭問向伊人。
「青兒,你們想去哪兒進食?」
語氣頓時溫柔得不似同個人般,完全漠視沙發上的長者,桌上的茶水一滴也沒碰。
「唔⋯⋯」
實夏樹的目光游移在虛梓白與系主任之間,視線最後落在一旁的友人,嚇得石千樂肩膀一抽。
「幹嘛看我?」
「你之前不是說想去有貓咪的餐廳嗎?」
「是這樣沒錯啦⋯⋯可是你等等不是要去打工嗎?」
「不用了。」
「哈啊?」
「不用了,所以下午兩節變空堂了。」
實夏樹補上說明重述一次,眨眨眼睛,還是相當在意剛才虛梓白對系主任的態度,最後忍不住提出建議。
「白哥哥,其實你可以不用對系主任這麼冷漠的,他人很好⋯⋯」
虛梓白淡笑回應:「所以我才讓他知情,而非施以幻術。」
「小樹樹是想說你別這麼差別待遇啦!」
「你的差別待遇是自找的。」
說完,石千樂立馬收到對方的鄙視回瞪,僵了一下,抿嘴反省自己是不是有時候很難控制好自己的嘴巴。
「系主任,我們先走囉。」
「⋯⋯」
實夏樹轉頭通知一聲,只見這位長者臉色蒼白、神情飄忽地靜默點頭,意識到自己可能說什麼也沒用,只好暗下灰眸,與夥伴一同離開。
——畢竟,從白哥哥的角度來看,對方就只是個過客,願意對話已經很友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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