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入獅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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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9-10-04
  希望每個閱讀者,都可以跨出那改變的勇氣,相信著,自己。

  行星運轉日夜交疊,時間是這樣公平,沒有誰分到多一點,也沒有誰少拿一點,夜穹下羊兒吃著草,他與眾不同,總喜歡在最安靜的時候,吃著草思考那些羊兒所不需要煩惱的事情。

  晝夜交織,暗夜中有雙肉食性的眼神,本該是如此,然而她卻缺少那些武勇,多了幾分柔和,靜待在樹叢後,一個屬於獵食者的姿勢,盯緊著那頭吃草的羊兒。

  飛身,奔跑,衝刺著,巨大的身形顯得格外有魄力,血盆大口中隱約帶著幾分血色,張口就代表著一條生命的逝去,化為自身養分,作為不同形式存活於自然之中。

  獨自吃草的羊兒,縱使有注意到夜色下那不明顯的騷動,他不以為意,靜默著等待死神的到來,鐮刀正要割下時,卻擦頸而過,如果周遭有其他羊兒,絕對早已跑開,躲在暗處窺視這一切,世態炎涼就是如此,在安全的地方冷眼旁觀,笑那犧牲者,活該成為盤中飧。

  神都在眷顧,或許說的就是這種狀況吧,獅子停下腳步,在最後那剎那,她放棄了。化身為一隻大貓,少了肉食性動物的本能,只是一隻可愛的動物,停下腳步並不是為了撒嬌,而是出自於更原始的本能,畏懼。

  若有人在場,看到這畫面,應該捧腹大笑,萬獸之王的獅子,面對一隻獨自吃草的羊兒,產生了畏懼。而開始步步後退,剛才那瞬的威風完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夜風中些許怪異。

  「不吃我嗎?」兩位之間僅隔咫尺,淡然的羊兒,與畏懼的獅子,這畫面有些奇特,向後退的獅子,羊兒卻不等她自己離去,率先開口解開了對峙的尷尬,獵食者與獵物的立場似乎有些顛倒。

  獅子沒有說話,本來尷尬的氣氛,變成更加尷尬的場面,羊兒完全沒在意獅子,低頭吃著自己的草,甚至連頭也沒抬過。好似獅子從沒來過一樣。

  「妳應該是餓壞了吧,要不改吃草?」羊兒笑道,他沒見過這樣的獅子,到口的肥肉這樣飛走,於是他壯起更大的膽子,開始調侃起獅子,反正鬼門關已然走一遭,鐮刀早已駕在脖子上,橫豎都是死亡,那不如走的樂趣些。

  「你...你...不怕我嗎?」獅子小聲且懦弱,氣勢上輸了大半截,即使有意無意地露出獠牙,羊兒卻不為所動,如同最開始一樣,自顧自地吃著草,自己如同空氣般,在這諾大草原中,似乎可有可無。

  「怕呀。為什麼不怕?你是獵食者,而我只是一隻弱小羔羊,但我怕又能如何呢?」膽子大起來的羊兒,終於抬起頭來與獅子對望,堅毅的眼神,與懦弱對視,踏出第一步,後退第一步,無形的力場產生角力,經過不知道多少輪,獅子率先投降。

  她趴在草叢上,完全放棄抵抗,本是羊兒該有的動作,換在大貓身上卻又顯得可愛無比。

  「就像你所看到的,羊先生,我是一隻膽小的獅子,完全不敢狩獵,明明會餓死,卻始終下不了手,一條生命就這樣消失在自己手中,說來很偽善吧?明明自己就是吃下無數生命才活到這歲數的。」面對這隻跟其他獵物不同的羊兒,獅子開始說起自己的事情。

  「大家都有害怕的事情囉,就像草食性動物怕肉食性動物,而你只是恰恰跟別人不一樣而已,沒什麼。」羊兒依舊淡然,不同的是他認真的聆聽獅子的話,並沒有給予否認的答案,或許正因為他自己也與其他羊不同吧。

  「獅子小姐,對某些事情害怕很正常的,只是有些時候總要克服才可以生存下去,而妳也很幸運的活到了今天,雖然我一頭羊這樣說很奇怪,就像我看到妳沒有逃跑,而你看到我沒有撲殺,我們都有著畏懼的事情,你畏懼獵殺,而我畏懼生存。」

  「或許妳比我還有勇氣吧?至少還想盡辦法改變現況,試圖扭轉這懦弱的自己。」看似一派輕鬆,羊兒卻透露出許多無奈,勇者之所以無懼,只是因為看開一切,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逃避一切,畏懼著生存的可能性,而選擇逃入了死亡深淵,撇清名為活著的責任。

  「那我吃了你也沒有怨言囉?」換成獅子開始打趣地說著,兩個與眾不同的生命,交織在一起,互相勾起彼此的興趣。

  「是沒怨言,但妳敢吃嗎?」羊兒趴在獅子身旁,完全放下戒心,吃著自己的草,一口又一口,嘴中的咀嚼沒有停下過,這是他們的天性,能夠吃的時候就好好珍惜,縱然已經踏在死亡邊陲中,也不放棄品嚐鮮嫩的青草。

  「不敢。」獅子完全不隱蔽了,事到如今自己早已沒了形象,所向就這樣翻身在草原中打滾,腹中發出呼嚕的聲音,雖然有點肚子餓,但這樣打滾似乎也不錯,可以短暫的忘記飢餓。

  「害怕的話總要試著做出改變囉,一次不行,就兩次,兩次不行就三次,或許會不斷的失敗,但不要畏懼,一次要比一次進步,這樣就好了吧。」雖然身為獵物的羊兒說出這樣話顯得格外奇怪,不知道為什麼,他就覺得自己該說這些,或許境遇類似吧,多少把一些情感投射在彼此身上。

  大貓開始撒嬌,第一次見面,卻有種放鬆感,此時此刻肚子餓的事情似乎沒那麼重要。

  看著大貓如此放鬆,羊兒似乎也開始累了,趴在草原上有些打盹。

  或許再過晚點就會被吃掉了吧,羊兒心想。

   早晨的露水沾濕羊毛,蟲鳴聲叫醒了,本該逝去的生命,一切生機盎然,藍天白雲配色青青草原,獨自醒來的羊兒,還在詫異著自己的存活。

  「羊兒羊兒!」從遠處聽到喊叫自已的聲音,幾年沒聽到別人叫自己了,自從跟羊群走失後獨自在生活後,已經幾年沒聽到別人叫自己了,這聲音也不像同類的聲音,卻又有點熟悉,好像什麼時候聽過。

  「快看快看,我努力成功了!」從草原盡頭狂奔而來的獅子,嘴中叼著一隻鼴鼠,她並沒有吃掉自己,而是鼓起勇氣朝著未知的方向努力,而這有了成果。

  「成功了呀?怎麼沒吃掉我?」一見面羊兒立刻提出自己的疑惑,為何沒吃下這頭到手的肥羊,反倒去抓了一隻難度更高的鼴鼠,然而對於克服恐懼的獅子,他還是提出鼓勵,能夠改變自身,而開始前行的人,都值得尊重。

  「昨天聽完你這樣說,在草地上滾了幾圈後,覺得還是要有所改變吧,為了抓這傢伙,我可費勁了千辛萬苦耶!」獅子一見面就開始抱怨,就像是幾年未見的朋友一樣,話匣子停不下來。

  「好好好,停住!總之,恭喜你。然後我要睡了。」羊兒沒打算繼續搭理,現在比起聽獅子說話,不如好好珍惜睡覺時間。

  躺著就這樣繼續睡覺,羊兒已然看開一切,回不去的羊群,至知生死度外,能活著一天就是多孤獨一天,本以為昨天可以解脫這一生,沒想到這頭獅子沒能吃了自己。

  獅子克服了自己的恐懼,而羊兒沒有,打從一開始他就是被自己禁錮的,孤獨感與無力感,每夜都侵蝕著他的靈魂。

  或許是出自母性的直覺,獅子好像感覺到了這隻羊兒的不同,縱然自己已經看開一切,仍舊鼓勵著自己,這也是為什麼,沒有選擇吃掉的原因,她不允許自己忘恩負義。

  羊兒吃著自己的草,獅子依舊天天來串門,一天,一月,一年,羊兒的心房逐漸打開,他累了,想找個依靠,只有獅子與草原沒有變過,或許是食物鏈的上下層,但他並不介意,哪一天被吃掉也無仿,只求死亡之前能有個陪伴。

  「你怎麼可以這麼勇敢?」羊兒問著獅子,一樣都是孓然一身,她卻可以跨過障礙,是因為是獅子嗎?羊兒自己否定了這個答案,一開始見面她也只是膽小鬼,連羊兒都不敢動口的膽小獅,只是直視了自己的恐懼,原地踏步的只有自己吧。

  「我並不勇敢,只是你給我力量,羊兒。」獅子的肉球輕壓在羊兒身上,撫弄著那軟綿綿的毛身,他並沒有抗拒,或許說早已習慣這樣的動作,一年的歲月感染了彼此的互動,羊兒有了貓性,獅子有了羊性。

  突然羊兒才發現,自己已經習慣這頭獅子的存在,一年的時間足以適應有頭獅子的陪伴,或許這並非正常,但已經是兩位的日常。

  他笑了,發自內心地露出微笑,嘴角微微上揚,雖然發現的有點晚,似乎他也開始克服了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