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人與人之三
本章節 2407 字
更新於: 2019-10-01
之後回想起這場引爆接下來一連串事件的村民大會，曼蘿便覺得這是汙鬼邪靈引導他們這麼做的。
它們安排了許多擾亂人心的事件，讓大家變得不安又惶恐，各種負面情緒餵養在想像中膨脹的怪物。
以往村裡瀰漫著的祥和靜謐氛圍不再，所有的人事物，包括我和白之王，甚至木蕭竹那隱而不宣的企圖皆被它們利用、催化，每個人的慾望被編織成一張大網，將眾人皆籠罩其中，而怪物便是在網中遊走吞吃一切的蜘蛛。
它越長越大了，至終，得到足夠能量的怪物破開幻想的保護膜，來到了現實世界，一切是那麼的荒謬且難以置信，卻又如此的理所當然。
恍若一場醒來後反而更為恐懼的大夢。
「不，這是現實。」仰望著教堂窗戶上的彩繪玻璃，沒有平日那麼透亮，仔細看去，才發現玻璃內側被黑紙之類的給貼了起來。
「擋路。」楊安保的聲音響起的同時，一股氣勁也隨之襲來。
在曼蘿做出反應之先，白之王已然自曼蘿的左肩上甩出觸鬚，拉著她的右肩往後避，正巧與楊安保的肩膀擦肩而過。
曼蘿詫異的望了楊安保一眼，發現他的眼中已不像上回故意用長竿劈點她的肩膀時，曾出現一絲愧疚和慌張，現在只剩下厭惡和煩躁，過往的情誼已然不復在。
鬼手抖動了一下。曼蘿立刻用右手按下，同時懊悔自己居然忘記將鬼手用繃帶纏起來。
她知道繃帶對鬼手來說根本起不到多少阻擋的作用，她是纏安心的，可是，現在的她除了這麼作之外，沒有其餘選擇。
若是鬼手這回又像上次貓婆婆的喪禮時那樣出現動靜的話……思及此，曼蘿便一陣後怕，制止鬼手的右手也越發用力了，但她沒有感覺，因為鬼手沒有感覺。
「閃啦！」楊安保像是在趕蒼蠅似的揮揮手。
回過神的曼蘿匆匆避開，後面的村民紛紛瞪了她一眼，也一一進入教堂入口，每個人的臉色既緊繃又惶恐，彷彿大禍就要臨頭。
等村民進去的差不多了，曼蘿這才佝僂著背脊溜進去。
「小曼！」彷彿已經等她等了許久，木蕭竹一看見曼蘿走進來，便從舞台上衝過來，拉住她的手往舞台走。
曼蘿的眼角目光掃到後台角落放置著一只很大很長的東西，但因為被白布蓋起來了，所以她看不出來下面放的是什麼，只覺得怪怪的。
「妳怎麼這麼晚才到？」木蕭竹的氣息有點不穩，他很興奮，彷彿等這天已經等待多年。
曼蘿一個咬牙，脫口而出。「蕭竹大哥，對不起，我不能上台。」
木蕭竹一愣，看了看四周，確定沒人注意到他們後，便匆匆拉著曼蘿跑至後台。
「小曼，妳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俊顏上已出現一絲不悅。
儘管很害怕會惹木蕭竹生氣，但曼蘿一想到昨天晚上白之王對她說︰
「閣下，我們現在應該做的是繼續調查汙鬼邪靈在山神山的計畫，尤其是引起鬼手反應的露天溫泉和地層下陷的住家。」
「可是，我已經答應蕭竹大哥了……」
「他的計畫無須閣下到場也能達成。」
「白之王你知道蕭竹大哥在計畫什麼？」
「這不難推測，閣下若多看幾本《福爾摩斯》的相關研究，用演繹法的方式蒐集證據並推演，閣下也能得到解答。」
「是嗎？可是，這回蕭竹大哥招開的是村民大會，我不去的話，在村裡的處境可能會更……」那時曼蘿不想把「艱難」二字說出來，因為她不願意白之王自責愧疚，並且，這也不是白之王的錯，是她太不會做人。
「若閣下擔憂閣下的人際關係，閣下可以在台下聽，給人看見閣下有出席，無須上台。」
「好吧，我知道了，我會和蕭竹大哥說的。」
回過神的曼蘿逕自道：「蕭竹大哥，你也知道上次貓婆婆的喪禮的時候……發生了那些事情，我現在在村裡的處境也不太好，有烈教授幫你佐證應當就夠了吧？我也在台上的話說不定反倒會給你添麻煩……」曼蘿說的很婉轉，知道她現在在村裡的情況的木蕭竹，自然了解她的顧慮。
「小曼，人和人相處當然會出現摩擦，妳只是很巧的在村裡現在狀況頻傳的時候，剛好發生一些大家都覺得難以認同的事情，所以大家便下意識地將妳當作替罪羔羊，大家也不是有心的。蕭竹大哥相信等今天過後，大家的怒氣就會轉向真正應當發的對象。到時候妳的情況一定會改善，蕭竹大哥也會幫忙的。」
聽著木蕭竹那頭頭是道的話，不知為何，曼蘿已不像以往那般信服，反倒覺得胸口悶悶的。
因為他並不像以往那樣尊重曼蘿的意見和感覺。
「可是……我真的覺得我不適合上台。剛剛在教堂門口，楊安保他就……」一股委屈讓曼蘿紅了眼眶，同時，她也意識到自己就要告狀了，隨即咬著下唇，讓自己閉口不言，免得禍從口出，她現在的處境已經夠糟糕了。
木蕭竹壓下滿心不耐的繼續遊說道︰「小曼，烈教授不管在怎麼樣都是個外人，妳才是本地人，我需要妳上台佐證。」
「可是……」
受夠曼蘿再三推託的木蕭竹低喝︰「夠了，曼蘿，別忘記村裡的人在妳爸媽過世後有多照顧妳，這回的村民大會攸關大家的生存，懂事點。」
曼蘿瞠大了眼，她沒想到木蕭竹居然用這幾年村民對她的好來威脅她，她並不是只有接受沒有付出，她一直都很感恩，也要自己努力回饋，甚至可以說曼蘿之所以答應和白之王連手，有一半的原因就是因為她想要保護大家，保護故鄉，所以即使被誤會，即使汙鬼邪靈一而再，再而三的令她陷入險境，她都沒有怨言。
但是，現在……原來蕭竹大哥是這麼想的嗎？
難不成，大家都是這麼想的？
混合著委屈、恍悟和被誤解的痛苦與憤慨，令曼蘿的大眼流轉著淚光，但她死咬著下唇不讓眼淚流下來，她不想在木蕭竹的面前哭，更不想讓大家看到她的眼淚。
因為哭了就輸了。她不想認輸，至少不是現在。
看到曼蘿變得鐵青的臉，木蕭竹立刻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小曼……」
曼蘿卻不讓他把道歉說出口。
「我去廁所，等等直接上台。我的位置是在烈教授旁邊對吧？」
「對。」木蕭竹下意識的回答。
當他還要再說些什麼的時候，曼蘿已然背過身衝去舞台後方的廁所，一顆淚珠灑落，木蕭竹握緊拳。
「木小子，麥克風有問題。」前來幫忙他舉辦這回村民大會的村民，在舞台上喊他。
木蕭竹先望向曼蘿離開的方向，而後一個咬牙，轉身走上舞台。
他在心中道︰「小曼，對不起，等大會結束後，蕭竹大哥一定會好好對妳道歉。」
但他卻忘記了，永遠都只有「現在」，沒有「以後」。
它們安排了許多擾亂人心的事件，讓大家變得不安又惶恐，各種負面情緒餵養在想像中膨脹的怪物。
以往村裡瀰漫著的祥和靜謐氛圍不再，所有的人事物，包括我和白之王，甚至木蕭竹那隱而不宣的企圖皆被它們利用、催化，每個人的慾望被編織成一張大網，將眾人皆籠罩其中，而怪物便是在網中遊走吞吃一切的蜘蛛。
它越長越大了，至終，得到足夠能量的怪物破開幻想的保護膜，來到了現實世界，一切是那麼的荒謬且難以置信，卻又如此的理所當然。
恍若一場醒來後反而更為恐懼的大夢。
「不，這是現實。」仰望著教堂窗戶上的彩繪玻璃，沒有平日那麼透亮，仔細看去，才發現玻璃內側被黑紙之類的給貼了起來。
「擋路。」楊安保的聲音響起的同時，一股氣勁也隨之襲來。
在曼蘿做出反應之先，白之王已然自曼蘿的左肩上甩出觸鬚，拉著她的右肩往後避，正巧與楊安保的肩膀擦肩而過。
曼蘿詫異的望了楊安保一眼，發現他的眼中已不像上回故意用長竿劈點她的肩膀時，曾出現一絲愧疚和慌張，現在只剩下厭惡和煩躁，過往的情誼已然不復在。
鬼手抖動了一下。曼蘿立刻用右手按下，同時懊悔自己居然忘記將鬼手用繃帶纏起來。
她知道繃帶對鬼手來說根本起不到多少阻擋的作用，她是纏安心的，可是，現在的她除了這麼作之外，沒有其餘選擇。
若是鬼手這回又像上次貓婆婆的喪禮時那樣出現動靜的話……思及此，曼蘿便一陣後怕，制止鬼手的右手也越發用力了，但她沒有感覺，因為鬼手沒有感覺。
「閃啦！」楊安保像是在趕蒼蠅似的揮揮手。
回過神的曼蘿匆匆避開，後面的村民紛紛瞪了她一眼，也一一進入教堂入口，每個人的臉色既緊繃又惶恐，彷彿大禍就要臨頭。
等村民進去的差不多了，曼蘿這才佝僂著背脊溜進去。
「小曼！」彷彿已經等她等了許久，木蕭竹一看見曼蘿走進來，便從舞台上衝過來，拉住她的手往舞台走。
曼蘿的眼角目光掃到後台角落放置著一只很大很長的東西，但因為被白布蓋起來了，所以她看不出來下面放的是什麼，只覺得怪怪的。
「妳怎麼這麼晚才到？」木蕭竹的氣息有點不穩，他很興奮，彷彿等這天已經等待多年。
曼蘿一個咬牙，脫口而出。「蕭竹大哥，對不起，我不能上台。」
木蕭竹一愣，看了看四周，確定沒人注意到他們後，便匆匆拉著曼蘿跑至後台。
「小曼，妳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俊顏上已出現一絲不悅。
儘管很害怕會惹木蕭竹生氣，但曼蘿一想到昨天晚上白之王對她說︰
「閣下，我們現在應該做的是繼續調查汙鬼邪靈在山神山的計畫，尤其是引起鬼手反應的露天溫泉和地層下陷的住家。」
「可是，我已經答應蕭竹大哥了……」
「他的計畫無須閣下到場也能達成。」
「白之王你知道蕭竹大哥在計畫什麼？」
「這不難推測，閣下若多看幾本《福爾摩斯》的相關研究，用演繹法的方式蒐集證據並推演，閣下也能得到解答。」
「是嗎？可是，這回蕭竹大哥招開的是村民大會，我不去的話，在村裡的處境可能會更……」那時曼蘿不想把「艱難」二字說出來，因為她不願意白之王自責愧疚，並且，這也不是白之王的錯，是她太不會做人。
「若閣下擔憂閣下的人際關係，閣下可以在台下聽，給人看見閣下有出席，無須上台。」
「好吧，我知道了，我會和蕭竹大哥說的。」
回過神的曼蘿逕自道：「蕭竹大哥，你也知道上次貓婆婆的喪禮的時候……發生了那些事情，我現在在村裡的處境也不太好，有烈教授幫你佐證應當就夠了吧？我也在台上的話說不定反倒會給你添麻煩……」曼蘿說的很婉轉，知道她現在在村裡的情況的木蕭竹，自然了解她的顧慮。
「小曼，人和人相處當然會出現摩擦，妳只是很巧的在村裡現在狀況頻傳的時候，剛好發生一些大家都覺得難以認同的事情，所以大家便下意識地將妳當作替罪羔羊，大家也不是有心的。蕭竹大哥相信等今天過後，大家的怒氣就會轉向真正應當發的對象。到時候妳的情況一定會改善，蕭竹大哥也會幫忙的。」
聽著木蕭竹那頭頭是道的話，不知為何，曼蘿已不像以往那般信服，反倒覺得胸口悶悶的。
因為他並不像以往那樣尊重曼蘿的意見和感覺。
「可是……我真的覺得我不適合上台。剛剛在教堂門口，楊安保他就……」一股委屈讓曼蘿紅了眼眶，同時，她也意識到自己就要告狀了，隨即咬著下唇，讓自己閉口不言，免得禍從口出，她現在的處境已經夠糟糕了。
木蕭竹壓下滿心不耐的繼續遊說道︰「小曼，烈教授不管在怎麼樣都是個外人，妳才是本地人，我需要妳上台佐證。」
「可是……」
受夠曼蘿再三推託的木蕭竹低喝︰「夠了，曼蘿，別忘記村裡的人在妳爸媽過世後有多照顧妳，這回的村民大會攸關大家的生存，懂事點。」
曼蘿瞠大了眼，她沒想到木蕭竹居然用這幾年村民對她的好來威脅她，她並不是只有接受沒有付出，她一直都很感恩，也要自己努力回饋，甚至可以說曼蘿之所以答應和白之王連手，有一半的原因就是因為她想要保護大家，保護故鄉，所以即使被誤會，即使汙鬼邪靈一而再，再而三的令她陷入險境，她都沒有怨言。
但是，現在……原來蕭竹大哥是這麼想的嗎？
難不成，大家都是這麼想的？
混合著委屈、恍悟和被誤解的痛苦與憤慨，令曼蘿的大眼流轉著淚光，但她死咬著下唇不讓眼淚流下來，她不想在木蕭竹的面前哭，更不想讓大家看到她的眼淚。
因為哭了就輸了。她不想認輸，至少不是現在。
看到曼蘿變得鐵青的臉，木蕭竹立刻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小曼……」
曼蘿卻不讓他把道歉說出口。
「我去廁所，等等直接上台。我的位置是在烈教授旁邊對吧？」
「對。」木蕭竹下意識的回答。
當他還要再說些什麼的時候，曼蘿已然背過身衝去舞台後方的廁所，一顆淚珠灑落，木蕭竹握緊拳。
「木小子，麥克風有問題。」前來幫忙他舉辦這回村民大會的村民，在舞台上喊他。
木蕭竹先望向曼蘿離開的方向，而後一個咬牙，轉身走上舞台。
他在心中道︰「小曼，對不起，等大會結束後，蕭竹大哥一定會好好對妳道歉。」
但他卻忘記了，永遠都只有「現在」，沒有「以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