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2　真正的聲東擊西

　　「妳是在惡整我們嗎？說什麼做個交易，妳只是想看我們失望的樣子吧。」在玻璃瓶落地碎裂的刺耳聲響中，菲爾妮咬牙切齒地狠笑道。

　　「別這麼說，我看你們好像也不怎麼失望嘛……」蒂露雅語末又加上一串怪聲，她尖銳的長指甲也同樣塗成黑色。

　　「我們已經習慣七聖的惡意啦，對剛才那種情形也早有心理準備。」梅麗思不以為意地解釋，況且剛剛根本來不及鑑定那朵花，把它當作冒牌貨心裡會比較好過。

　　「咯呼呵……說得也是，惡意啊……」蒂露雅唇畔浮現扭曲的笑意，更強大的黑暗氣息霎時湧向眾人，眨眼間，四面八方都被鋪天蓋地的黑霧籠罩。「在七聖當中，我稱得上是最具惡意的人……因為──」

　　叛亂份子們皆忌憚地微微倒退，畢竟蒂露雅正伸出能溶蝕物體的指爪說：「我的異能，就是將自身的惡意化成實體攻擊～～」

　　……如果說異能特質取決於持有者的個性，那眼前的陰森女人可說是充分符合這論調。不管怎樣，這片範圍廣大的黑氣仍不斷延伸，連駐守海關的衛兵們也遭受波及，防禦力較弱的士兵一一不支倒地，而諾肯本身更是難受到極點。

　　這陣陰氣不僅寒到骨子裡，它還能穿透衣物直接腐蝕人體，諾肯雖然在危機中竭力激發異能自衛，可他實在不認為自己有發出半點力量──就在全身彷彿快被溶解的瞬間，諾肯忽然感到輕鬆了些，他起先以為是自己終於成功發動能力，但隨即又發現不是這麼回事。

　　只見修一挪動步伐擋在諾肯面前，替無力的後者抵禦大片黑氣，縱使修一失去記憶、自己也快抵擋不了敵方的襲擊，可他仍反射性地保護崇拜的對象；諾肯頓時間百感交集，他覺得自己總算能體會基利希平時的心情，而基利希努力做好技師的工作以答謝夥伴，諾肯唯一能做的事情則是──

　　盡快將異能從皇帝陛下手中奪回來！

　　在這團宛如噩夢的闇黑漩渦中，大夥兒都無法逃離只能奮力抗禦，此時蒂露雅的陰寒嗓音又響起：「我就老實告訴你們吧，我非常憎恨薛德勒大帝……所以我絕不允許他痛快死去，我要他……痛苦地活著，活得越久越好～～！」

　　呃？所以這個女鬼七聖不是想殺皇帝？少年少女們錯愕地想著，而蒂露雅自顧自地講下去並尖笑：「想殺陛下的其餘七聖，以及你們這些想搞暗殺的恐怖份子，通通都是我的敵人──！你們就死在我的惡意下吧，咯呵哈、噫嘿嘿嘰咿嘻嘻～～」

　　蒂露雅的黑氣轉化為數條闇色巨蟒，眼看就要將自由之翼撕扯吞噬，這一瞬菲爾妮猝然發難，她迸放白熾灼目的劇烈電光並大喝：「少在那邊得意忘形──！」

　　這片雷電光海衝撞照亮黑暗，數十道雷之矛也往鬼氣森森的七聖疾射，但蒂露雅咧開更駭人的瘋狂笑容，實體化的惡意進而變成狂捲的黑暴風；在黑白對抗的致命混亂中，喘不過氣的諾肯陡然被抓住，而緊接著，他就驚覺自個兒已身在一艘中型木船上。

　　眼前的光景變得太過突然，以至於諾肯費了好幾秒才釐清現況。這艘木船並非停泊在海上，而是飄浮在國境外的高空雲霧裡，大夥之前就是想利用影子移到這艘船，然後再靠著艾斯克御風飛往嚴寒極地。

　　問題是，目前船上只有三個人，分別是諾肯自己、梅麗思以及基利希；換句話說，梅麗思方才是抓著這兩位少年，自行運用複製來的影子能力瞬移到這裡，而從船隻開始往北方疾飛的狀態來看，梅麗思顯然想丟下沒上船的那四名夥伴。

　　「呃……欸？」諾肯慌亂地望向遠去的國境，接著再瞅往表情平淡的梅麗思，與其說他不敢直接對少女開口，倒不如說他壓根不曉得該從何問起。

　　「妳一開始就打算這樣吧？」好在有基利希代替諾肯發問，這名天才技師正從背包掏出防寒大衣穿上。

　　「是啊，這才是聲東擊西的真正含意。」梅麗思瞄了眼萊特帝國的方向，但旋即收回視線理所當然地講：「我私下跟菲爾妮說好了，若碰上七聖阻撓就分頭行動，反正主要目的是找解毒材料和奪回異能，某些人不跟來也沒關係。」

　　原來如此，菲爾妮剛才之所以率先出招，是為了掩護我們三個趁亂上路──如是忖度的諾肯能理解梅麗思的做法，畢竟這項計畫若告訴所有成員，實際執行時就必定會有人猶豫，像諾肯適才也覺得留下四位同伴不太好，可如今既已成定局那就沒辦法了。

　　而諾肯的問題雖暫且獲得解答，不過他隨後就警覺到更要命的狀況：梅麗思有在船四周設下防禦障壁，但那層防壁擋不住高空的刺骨冰寒，諾肯趕緊從行囊翻出厚外套，遺憾的是對使不出異能的他來說，這件外套還不足以達到禦寒功效。

　　說穿了，諾肯以前是仗著自己有異能護身，所以才敢和戰友勇闖極地種子庫，他擁有的防寒裝備都不是最高等級，這次行動他也沒空檔去買新的……現今諾肯的窘境就是罩著外套拚命發抖，旁邊還有一道同情的眼光在觀察他。

　　「那個……諾肯，底下有一間小艙房，你要不要去那裡躲一躲？」基利希以憐憫的語氣提議，這艘中型木船由於體積夠大，底部的確設有避寒休息的小空間，不過諾肯還來不及回答，梅麗思就先冷酷無情地搶白。

　　「不行，基利希，那間艙房是給你的，你去就好。」梅麗思的聲調聽來溫柔，話語內容對諾肯而言卻殘忍無比：「諾肯需要生死交關的危機觸發異能，所以他必須待在甲板上。」

　　「……」就算諾肯有膽量向梅麗思抗議，牙齒狂打顫的他也說不出話來；是的，這危機來得太妙了，再這樣下去他真的會凍死──

　　「沒……沒問題嗎？」基利希試圖求情地看著梅麗思，老實講，雖然基利希已帶上最好的防寒衣物，可他站在這兒幾秒鐘後也開始覺得冷。

　　「不要緊，我會守著諾肯，至少不會讓他太快死掉。」梅麗思漾出更和藹的微笑，但諾肯見狀只覺得血液全都凍結，簡直比蒂露雅的黑氣還可怕；即使基利希在組織中頗具影響力，面對梅麗思的堅持他也不好多說什麼，於是基利希憂心地朝諾肯道聲加油，接著就掀開船尾的暗門鑽進艙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