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2 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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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07-08
少女乾脆的打斷了特魯特的疑惑,並開始得意洋洋地介紹著自己,「美若天仙、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勇者,米拉達•提勒。」
然而,這卻讓特魯特臉色一變,「這問題可大了!」他不禁大叫。
因為特魯特突如其來地拉高嗓門,米拉達的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隨後,她不悅地瞇起原先炯炯有神的藍眼,「怎麼?你有意見倒是提出來看看。」
剎那間,特魯特好像了解了何謂「怒火中燒」的意思。
他深吸一口氣,逼自己不要那麼快發火,畢竟對方也許能給他合理的交代,「好,首先。」特魯特直視對方,「妳身為勇者,魔族都攻進東方大陸了還悠悠哉哉的到處亂跑,現在連我好好走路都會被妳攻擊,到底是什麼意思?」
話語一落,米拉達的神色先是變得微妙,然後微微往後縮了一下。
她在心虛?特魯特感覺到自己正嘴角抽搐,才剛被壓下的怒滔也再次於胸中開始醞釀。
面對特魯特越來越不友善的神色,米拉達收起方才的退縮,回以怒視,下一秒,她破口大罵:「你到底是哪隻眼看到我悠悠哉哉?沒看到我在掃蕩魔族嗎?」
特魯特愣住。而米拉達則是抬高嗓音,「再說了,你說你剛剛那樣叫作好好走路?你說你在樹上盪來盪去叫作好好走路?你到底是人還是猴子?」
她每說一個字,特魯特就越是瞠目結舌。天知道這個女人到底哪來的思考邏輯能讓她如此理直氣壯?
不等他反應過來,米拉達又再直指著他的鼻子如同連珠炮地罵道:「要說的話也得怪你自己,也不看看你自己長成什麼的德性,烏、漆、嘛、黑,黑到連眼睛都要不見了,再看看你剛剛在樹上鬼鬼祟祟的晃蕩晃蕩,誰不把你當魔物就是眼瞎了!我會毫不猶豫的轟下去才代表我是個稱職的勇者,搞清楚狀況好不好?」
特魯特聽到了自己理智線斷裂的聲音。
「是,妳可真是稱職!」嘲諷地拍了個響掌,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敢問勇者大人,妳怎麼現在還在這裡?這個時候的妳不是早該在西方大陸中心把女神之血滴下去了嗎?」
米拉達的臉閃過一瞬扭曲,但就在她要再次大罵前,特魯特直接伸手打住了她的話頭,「先閉上妳的嘴,有沒有注意到?這裡在妳沒說話得時候有多安靜。現在,妳可以講話,但不準再吠到我耳朵發疼!」
「你──!」
「我?我幹嘛?我只不過是叫妳安靜點。」
聽到這句話,米拉達一口氣哽在喉頭,只能用熱辣的眼神狠狠瞪著特魯特,至於特魯特則是用一副挑釁的嘴臉面對著她。兩人你來我往、互不相讓。
「我說,勇者大人──」
「我有名字的,叫我米拉達!」她朝他低吼。
特魯特神色閃過一瞬扭曲,但他仍逼自己克制情緒,略帶生硬地問道:「……好,米拉達,我最主要的疑問還是在,為什麼我一點都看不出來你有任何要前往西方大陸的意思?」
他的眼神變得十分銳利,「大家都知道,以往勇者都是直搗西方大陸中心以減少人員傷亡,為什麼你會選擇在東方大陸慢條斯理地掃蕩魔物?」
「如果那是個有效的方法那也就算了。」特魯特將手臂往後一甩,用大拇指指向後方,「然而,即使你在這邊掃蕩,仍然有不少魔族突破了你的防線,攻擊到我們部落的遷徙隊伍。」
「對此,你是不是應該給我一個交代?」他雙手抱胸看向米拉達,口氣中帶著壓抑的怒意。
每拋出一句話,各種畫面便在特魯特腦中閃過。遷村時族人惴惴不安的神情,魔族如野獸般貪婪的雙眼,在人群中炸裂的魔法……還有族人四濺的鮮血。
他無法忘記,並且記憶猶新。
族人焦慮的交談聲在特魯特腦中浮現,隨後與魔族嘶吼的聲音和戰士們的吆喝交疊在一起,最後與瀕死者的哀號和喘息糾結、纏死--然後斷裂。
這半年--魔族復甦的半年,已經改變了太多事物。這甚至讓他記不起往昔的恬淡和今日的不安恐懼何者才該是常態。
盤繞在腦海中的畫面和聲響逐漸退去,特魯特重回現實,他雙目直視米拉達,那個眾人冀盼了整整半年的存在。
他得知道她在東方徘徊的理由。
不只是為了從中找到方法說服對方前往西方,更是為了給族人們一個交代。
面對特魯特的質問,米拉達首次皺起了眉頭,跟先前的態度大不相同,她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似乎還在咀嚼口中的話語。那雙天藍色的眸子在眼白之中游移,而眼廉也時不時垂下。
「我昨天才到這一塊區域,已經過去的魔族我真的防不了……」她的表情摻雜著多種情緒,「……但我發誓,在我來過之後,就不會有任何魔物跨過我掃蕩的區域。」那雙迷茫的藍眸映出得似乎不是眼前的景象,而是更久更遠的其他事物。
「你過來之後?」特魯特不禁問道:「那麼在這之前就已經死掉的人怎麼辦?」
米拉達的雙瞳一縮,接著抿起下唇。
她的腦中閃過各種想法,很多說辭,很多理由。
下一秒,米拉達閉上了眼睛,「我不知道。」但最後選擇的卻是這個答案。
畢竟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根本無權辯解。
那四個字或許能暫時緩解米拉達的罪惡感,但這和特魯特能不能接受又是兩碼子事。事實上,避而不答的做法只會讓他更加不滿。
特魯特抬眼,他的眼神鋒利如刃,「從4個月前,魔族就不斷湧到界山來。有些人失蹤、有些人瞎了眼、有些人少了整隻手臂、有些人雙腿截肢。」他的咬字慢而清晰,讓米拉達不得不聽清每個字,「你要這些人怎麼辦?難道他們活該去死嗎?」
米拉達倒抽了一口氣,連忙否認,「我才沒這麼說--」
族人徬徨無助的神情在特魯特腦中翻攪,他繼續說:「大家天天引頸盼望著勇者早日殲滅魔族,但出現在他們面前的卻是自己孩子的屍體,你認為他們作何感想?」
她的雙眼下廉被自己悽慘的表情抬起,這一次她完全發不了聲。
一想起族人失去愛子的慟哭聲,特魯特便忍不住緊握雙拳,「那些孩子都還來不及長大就先身首異處,難道你對他們就沒有一絲憐憫嗎?他們曾經夢想著成為獵人、戰士、藥師、裁縫師和鐵匠,現在他們連命都沒了,更遑論未來?」
特魯特的滿腔怒火幾乎就要從喉中湧出,讓他只僅僅待在原地的,是僅存的一絲理性,「我不知道妳在怕什麼,我不明白妳為什麼躲在東方,我也不懂妳怎麼忍心對這裡的災難充耳不聞,但我千拜託萬拜託妳,好歹為他們想一想──」
「--所以,為了他們我就得去死嗎?」米拉達生硬的吐出了這句話。
她的一句話,換來兩人數秒的沉默。
米拉達沒再開口,而特魯特則彷彿被奪去發聲能力。
在特魯特胸口騰湧的怒意沒了出口,被狠狠哽在氣管。他兇狠的眼神頓時消失,取而代之的千百思緒在那雙褐眼中一閃而過。
他剛才所說的話,不外乎就是要米拉達以命換命。
每百年,魔族會從西方復甦,而天空則是會多出一顆星--象徵勇者的星。伴著勇者西行而前進,然後隨著勇者將女神之血滴入祭壇,與勇者一同殞落、消亡。
就像是被封印的魔族,勇者與那顆星都將被抹去蹤跡,彷彿從沒存在過。
也許是因為幾千年來的和平都是如此換取,也許是因為大家都已經習慣了讓勇者成為犧牲品,特魯特此刻才會對勇者想保護自身的想法感到忿忿不平。但勇者那難道真的該死?勇者的命,真的有比其他人的命更沒價值嗎?
首次產生的這種想法,衝突著特魯特一直以來的觀念,這讓他一時間說不出話,只能乾瞪著米拉達。
在說出這句話後,米拉達也不禁輕輕一愣--她的確對這件事感到不滿,但這不是她留在東方自欺欺人的原因……
然而,接下來的話語卻不受她的嘴控制,從喉間衝了出來。
「不要把我說得好像是我在畏戰、我在怕死……明明我也很努力的在討伐魔族啊!」
不知為何,她無法停下,「如果我真的像你說的那樣找盡藉口逃避責任,那我不如現在就去死一死算啦?」
「我也只不過是想讓所有人、包括我都活著!這樣有什麼不對?他們不想死,我也不想死啊!我還想活有什麼錯?你倒是說說看啊!」最後這句話,她幾乎是用盡最後一口氣飆完的。
米拉達大口大口地喘氣,眼中除了是因為不願氣勢輸人而強作出來的凶煞,還有別人察覺不到茫然。明明她最討厭謊話,明明她留在這裡的理由根本沒有那麼冠冕堂皇,但這些話語卻不受控的從自己嘴裡爆出。
特魯特也同樣不好受,對勇者、對這名少女的厭惡和憐憫不斷在腦中衝突。
如果他是隻身一人,他大概會就此放棄說服勇者西行,然後自己想辦法在滿是魔族的這片大陸試著活下去。
但特魯特不只有族人,甚至還是赫魯克托的下任族長,他怎麼可能為了素昧平生的米拉達而放棄他們?
特魯特重新看向米拉達,並想辦法壓抑住自己的情緒。
「你當然有權利活著。」他能感受到罪惡感正侵蝕著自己的五臟六腑,「……前提是妳能保障所有妳該保護的人的命。」
米拉達就跟他想的一樣露出了愕然的神情,接著,她的眉頭狠狠下擰。
「所以,我到底為什麼應該要保護你們呀?」米拉達甩出雙手,並且忿忿不平地拉高聲音,「你不認識我,我不認識你,這大陸上大部分的人都跟我沒有瓜葛,你到底憑什麼說我應該去救他們?」
特魯特也跟著抬高嗓音,一字一句道:「因為妳被女神選中,因為妳是勇者,因為這片大陸上只有妳做得到。」他強迫自己擺出理直氣壯的姿態,即使他知道自己正在一派胡言,「幾千年來的勇者總在魔族復活得當下就趕往西方,而妳呢?竟然到現在還龜縮在這裡。」
「……龜縮。」米拉達喃喃,然後抿直了嘴唇。
特魯特停頓了一下,確認米拉達暫時不會開口後,他便繼續說--
「其實你們做的也是同樣的事,不是嗎?」米拉達陡然瞪向特魯特,厲聲咆吼:「只懂得等待、等待,等你們所冀盼的勇者大人來拯救,從沒想過怎麼解決問題,然後理直氣壯地把所有責任扔到我身上!」
特魯特臉色鐵青,心中的罪惡感也一併爆發。
她說的都沒錯……這的確是他一直以來的想法和做法。向天祈禱勇者盡快封印魔族,逃跑,然後祈禱一切在隔天都會結束。
然而,她說的卻也都不對。為此,特魯特將嘴角的弧度下壓。
於此同時,米拉達則是拉高嗓音,嗲聲嗲氣地演起戲來:「救命呀!勇者大人!我們只能靠妳了!因為我們沒有魔法,所以我們什麼都做不了--」她的聲音遽然轉低,「少來了!這根本只是理由,只不是讓你們在殺了我之後不用產生罪惡感的好理由。」
對,的確是這樣。特魯特在心中默道。但也不對,大錯特錯。
特魯特感受到自己良心刺痛。同時,胸中卻也有股怒火逐漸醞釀,甚至即將噴發。
「老天!根本沒有人在乎你們的死活!」米拉達扯開嗓門,對著特魯特怒聲咆嘯,「憑什麼要我救一群什麼都不做,膽小、只懂躲在別人背後又不懂得感謝的懦夫!」
這一秒,特魯特聽到了自己理智線斷裂的聲音。
他不禁咬緊牙根,並握緊雙拳,恨不得在米拉達的臉揍上一拳。
--被她罵到的人,可不只有他。
幾個月前,拉爾部落為了抵擋魔族入侵而失去了許多戰士,而現在的拉爾可能已經舉族全滅--這樣的他們,被稱為懦夫。
選擇東遷的赫魯克托路上也遇到不少魔族。他們的士兵為了保護村中的老弱婦孺--事實上還有來自其他部落的族人--而浴血奮戰。他們被利齒斯咬、甚至身首異處--這樣的他們,被稱為懦夫。
不只是還活在這片大陸上的人。那些被殺死或是光榮戰死的人都被稱為懦夫。
膽小,又什麼都不做的懦夫。
「妳有臉說?」他的語氣沒有起伏,瞪大的褐色雙眼中翻著滔天怒浪,「坐在原地等妳來救?什麼都不做?懦夫?妳以為妳這種人有資格說?」
米拉達沉下嘴角,而特魯特則是繼續說道:
「沒錯,我們確實是沒有想過靠自己的力量扳倒他們。但妳有想過嗎?我們光是要苟延殘喘著活下去就已經夠困難了,為了讓他們不要越過界山,我們付出了多少?傷了多少人?死了多少人?妳真的知道嗎?」
米拉達正想開口,特魯特便將手掌嘲諷地甩出,「我的天哪?妳哪裡可能會知道?」
他冷笑,「只懂龜縮在東方的勇者怎麼可能會知道!」
米拉達氣得瞠大了眼,她想開口,卻又再次被特魯特打斷。
「就是因為沒有魔法,我們彼此的實力差距才會這麼大。」特魯特握緊了拳頭,他的眼中燃燒著無法遏制的怒焰,「妳想想看,如果我們有辦法憑空召喚水和雷,甚至是能引發森林大火的大爆炸,妳覺得誰還會奢望一個公主病來拯救我們?」
米拉達的臉上閃過一瞬扭曲。
「哇哦,所以呢?」她的頭歪向一邊,嘴角嘲笑地往上斜,「所以,你們該不會真當魔法是萬能的?」
特魯特反射性地想要接話,卻發現自己出不了聲。
米拉達的嗓音猛然轉低,眉頭也陡然皺起,「身為勇者的我就坦白了跟你講吧?有魔法也不一定贏的了!誰在乎你們的死活啊?顧自己都快來不及啦!」
「你說為了對抗魔族,有人失明、斷手、截肢?哇嗚--!還真是悲慘呢!」在她的藍色眼珠子繞著眼眶轉了個圈子後,米拉達話鋒一轉,「然後,又有幾個人知道?很多勇者也都經歷過!」
特魯特的神情僵了一下。他確實不曾知曉。
於此同時,米拉達每說一句話,就朝特魯特走近一步,「他們每個人都有魔法,為什麼他們還會遭遇這種事?不是有魔法就贏的了魔族嗎?你說啊!你倒是說話啊!」
特魯特反射性後退,現在的他不只沒辦法答話,也沒那個資格,而這更是加深了米拉達嘲諷的嘴臉。
就算在盛怒之中,特魯特也還是有著幾絲理智,而這幾絲理智告訴他米拉達說的話不無道理。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會這麼不甘心。
「用魔法是……不一定會贏沒錯。」他握拳,並且幾乎要將指甲箝進自己的血肉之中,「但沒有魔法,肯定會輸啊!」
特魯特深吸了一口氣,隨後用毫不游移的堅定眼神看向米拉達。不論如何,他都一定要為族人站住陣腳!
「我們不是萬中選一的勇者,不管誰遇到的魔族力量更強大,或是誰遇到的魔族更狡猾,那對我們來說都一樣。」米拉達愣了一下,而特魯特則是繼續說道:「根本沒差啊!反正都一樣會被殺掉,管他那個魔族誰強誰弱,我們根本連一戰的資本都沒有!」
每說一句話,族人憂慮、恐懼和浴血抗敵的畫面便在他腦中浮現。
特魯特又收緊了十指,他向前一步,然後低吼道:「誰讓我們就是這麼弱!妳以為我們願意嗎?」
「妳以為誰會願意毫不抵抗的就讓魔族撲上來?妳以為誰會願意看親人在自己面前被撕咬成爛泥?」他的手開始因為用力過度而開始滲血。
「妳以為誰願意祈求一個自私的勇者去拯救世界?」紅色的鮮血從特魯特的拳頭流淌而下,「如果我們擁有魔法……」他用早已沙啞的喉嚨大吼,「我們怎麼可能跟妳一樣坐以待斃?別傻了!」
特魯特的話語迴盪在空無一人的樹林當中,餘音不只是盤繞在這座樹林的一枝一葉,也在米拉達心中掀起陣陣漣漪。
米拉達的臉色變得很難看,想開口大吼,但張開嘴後、卻又不知道自己能說些什麼,因而緊抿下唇。
然而過了幾秒,不知道為什麼的,她收起了一向兇狠的表情。
然後,她笑了。
那個笑容,讓特魯特由不得屏息。
四周的空氣彷彿降到冰點,時間流動的速度似乎也因而遲滯。米拉達重新看向特魯特,那藍色眼眸直愣地勾著特魯特的雙瞳。
「……所以。」她緩緩的說道:「你的意思是如果你有魔法,你就會義無反顧的去對抗魔族?」
不知道為什麼,特魯特開始覺得神經緊繃。
他瞇起眼,「聽起來妳意有所指。」
米拉達的雙眼因臉上的笑容而彎了起來。
她中氣十足的嗓音彷彿是做某項昭告,「如果你認為有魔法就可以解決一切問題,那我當然可以給你!我樂意得很!有什麼好怕的?只怕你們這些懦夫臨陣脫逃而已!」
特魯特挑眉,「妳說,妳能把魔法給我?」
「正是如此!」米拉達抬起下巴,高聲說道。
特魯特感到喉頭一緊,此刻在他腦中打轉的不是喜悅,但也絕非恐懼。
「可是……」他朝米拉達看去,「有能力從根本封印魔族只有妳一個,還是妳要說妳連女神之血都能給。」隨後,特魯特一笑,「如果是這樣,我很願意接收。」
「女神之血應該不可能--但我本來以為你會夾著尾巴想逃,看來你跟那些我討厭的人不同。」米拉達的嘴角在臉上扯出了狂氣的弧度,「雖然我的確恨不得把勇者這個職責丟到你身上,但我們還是可以打個賭。」
「打賭?」
「就是!」她字句鏗鏘有力,「如果我把我一半的魔力給你,而你能一路護送我到西方大陸中心,我就如你所願把女神之血滴下去。」
一旦女神之血落下,大陸將會恢復和平。
大家都會平安。
這般想法刺痛著特魯特的神經,這使他差點就點頭答應。
然而,理智強迫他先行打住。特魯特幾不可見的甩了甩腦袋,在確定自己神智夠清醒後,他問道:「在你說出你一點都不在乎大家的死活後,我要怎麼相信你不會毀約?」
「你有這麼不信任我嗎?」他看到米拉達嘴角一抽。她隨後大罵:「還是你在找藉口不想接受這項挑戰?老娘說話一向算數!我只怕你拿了我的魔力就逃之夭夭啦。」
「為了我的族人我不可能逃跑。」特魯特臉色一沉,「但妳不一樣。」
「我?」米拉達大笑了幾聲,「告訴你!等你拿了我一半的魔力,到時候就算我不想,你也還是有機會把我拖到大陸中心--但是,也許等到那時候,反而是我的魔力全滿,因為你很有可能會在半途跑路!」
特魯特鄙視的瞇起眼,「我以為那是在說妳。」
「試試看就知道了。」米拉達露齒一笑,只見她向特魯特伸出右手,「把你的手放上來--如果你敢。」
特魯特一愣。
「哈!該不會怕了吧?」她嘲諷道:「說起來永遠比做起來簡單。」
不,他確定不怕。然而,他的心中卻縈繞著其他的情緒,一時半刻他也形容不出來。
他盯著米拉達的手,白皙纖細,卻將是強大魔力通過的管道。只要他搭上她的手,就可以扭轉族人被魔族趕盡殺絕的命運。
一切都能回到魔族出現之前。不會有人莫名失蹤,不會有人死於非命,不用再不安,不用再懼怕。
大陸將會恢復和平。
大家都會平安。
耳邊可以清楚聽到心跳抨通,也許,現在他的興奮可能還多過恐懼ㄧ些。
特魯特嚥了個口水,身體前傾便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不準食言。」他的褐眸映照著堅毅與決心。
米拉達也握緊了特魯特的手,力勁彷彿要讓他的手骨碎裂,「我把這句話奉還給你!」
下一秒,魔力通入他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