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不能期待白目會懂得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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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9-09-17

  我原先以為確認了蘇奕均就是那位恩人後,自己會感到相當高興,然而此刻填滿我心房的,卻是難以形容的龐大失落感──我登時不知該如何消化這堆情緒,只能旁若無人地呆呆站在原地,過了好一會,我才隱約聽見有人喊我的聲音。

  「……喂?喂!夏洛喬!」這陣叫喚驚醒我的當兒,蘇奕均的大手也拍打著我臉頰:「妳怎麼了?暈車嗎?」

  「──呃,」我下意識地揮開蘇奕均的手,結果發現沈太謙也擔憂地望著我。「我沒事,只是……有點想睡,你們兩個要聊天的話就小聲點。」

  「好,我們不吵妳,妳好好休息。」沈太謙笑著柔聲說,而我無言點頭後便坐進自己的座位,我已經沒有興致再跟任何人交談,甚至連撐開眼皮的力氣也已失去。

  我小三的時候還有另一位朋友,當時的我非常喜歡跟她在一塊,有時還會因為捨不得和她分開,而沒有準時去上書法才藝班;其實我與她在一起時並未特別做些什麼,我倆就只是並肩欣賞溜冰場上的人,即使如此,她在我心目中也一直是很重要的朋友──

  直到小學四年級的那一天為止。

  升上小四後我和她各自有新的社交圈,因此不太有機會湊在一起,可我依舊把她當作好朋友,並天真地以為無形的友情會持續下去。有一天,我跟她以及另一個同學無意間一塊閒聊,前面聊什麼我早就沒印象,唯獨以下這段對話我至今仍忘不了。

  『欸,我們三年級有段時間很常在一起耶!』我心血來潮地跟那個好朋友說。

  『有嗎?』她滿臉疑惑地看著我,好像壓根不記得我是誰。

  於是乎,我當下便意識到自身的愚蠢──對這個「朋友」而言,當時她之所以陪我站在溜冰場邊,純粹是為了打發放學後的空閒時間;就算那時她的身旁沒有人,或者是換成別人站在她旁邊,她應該也覺得沒有任何差別吧。

  我的存在對那位「朋友」來講毫無意義,從頭到尾都是我一廂情願地幻想友誼。我曾嚴正告誡自己別再犯相同錯誤,然而,剛才我竟擅自對蘇奕均抱持期望,並且擅自為了他忘掉我的事感到失望透頂……

  我討厭自以為是、老愛預設立場的自己。這份自我嫌惡讓我捏緊了自己的手臂,我不想扮演一個可笑的受害者,也不想怪罪那些遺忘我的人,要怪就怪我不該對人際關係懷抱期盼。

◎    ◎    ◎

  雖然在火車上被蘇奕均搞得頗為心煩,但是在過完四小時多的車程,再被騎機車來的老爸接回家後,我的心境就逐漸恢復成能夠冷靜思考的狀態;嚴格來講,我對蘇奕均毫無印象的態度早有心理準備,只不過我當時被無謂的失望感影響判斷力,以至於錯失讓對方回想起往事的好時機。

  逝者已矣來者可追,我不會再浪費光陰懊惱自己的愚行,既然當下沒有好好把握,那我大不了再開啟新的談話契機,試圖將蘇奕均的記憶拉回國小一年級就行了。

  說是這麼說,但這件事當然急不得,至少要等到蘇奕均主動連絡我,叫我去討論學聯會下學期活動的時候再說;如此這般,在閒散的心態中回老家鬼混三天後,我就先執行之前決定好的暑期目標。

  如果我想在畢業後成為專職譯者,那就得從現在開始培養實力,並且搞清楚業界對譯者有什麼樣的要求。日文原版的漫畫及輕小說,我在閱讀和翻譯上都沒有問題,然而基於業界情況跟出版社訂下的門檻,我目前應該還無法接到這類翻譯工作。

  首先,漫畫出版社都有所謂的約聘譯者,只有在那些譯者剛好都沒空的時候,投履歷去的人才有機會接到案子。再者,出版社會要求輕小說譯者考到日檢一級,而我現今只拿到二級證書,所以就算求職也會落得被出版社無視的下場。

  不過,這些問題的解決辦法也相對明確,只要能提出夠優秀的翻譯作品,並順利取得日檢一級證書,我被出版社接受的機率應當就會提升。翻譯作品的部分,我想先從系上的作業裡找尋適合的,如果找不到,我再從家裡的日文書當中挑一本來試譯。

  至於日文檢定的一級證書,這就更不用說了,我必須在年底的檢定考試舉行前,讓自己熟悉考試題型,並加強文法跟聽力等較不擅長的環節──這些事在暑假期間都要持續進行,畢竟語言這種東西只要一天不用就會生疏。

  稍微規劃一下就發現自己有好多事要做,但這反而使我燃起了幹勁,我把一級文法書等用得上的課本全搬出來,再列出清單檢視自己還缺少哪些教材;說到加強聽力的練習,這或許只能靠著看日劇來熟習會話,只是要小心別看得入迷……

  在一步步的計畫與實踐下,日子很快來到了七月十號,在這之前我已檢閱過以往的系上作業,結果發覺只有一篇翻譯報告完整到值得參考。若想獲得出版社青睞,光這樣一篇報告是不夠的,因此我找出一本歷史相關的日文書籍,從中選出順眼的篇章開始翻譯。

  歷史書的難度有時會高出漫畫跟輕小說,然而若想證明實力,柿子就絕不能挑軟的吃。這一天,我正在與新選組隊士的相關篇章奮戰時,不遠處的手機驀然發出LINE的提示音。

  雖然覺得不會有什麼重要的事,但我剛好翻譯得有點倦了,於是我乾脆走過去拿起手機,接著便瞧見蘇奕均傳給我個人的訊息──

  『到車站前的摩斯來』

  就這麼短短幾個字,而且連句號都沒有,其隨便程度簡直人神共憤;我頓時有股腦門起火的感覺,這個大白目連「聚會前要先約」這點常識也不懂嗎?還敢用命令句召喚我,就跟他說我不是應召女郎啦!

  在這番火冒三丈的心情中,我不假思索地使用LINE的免費通話功能,待撥打音效響了幾次之後,話筒彼端便傳來蘇奕均心不在焉的喂聲。

  「搞什麼啊你?難不成你要我現在就過去?」我聽見自己的嗓音冷到極點,因為老實講,他忘了我的事還是讓我挺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