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重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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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9-09-10
<第八十四章>

自魔人發動攻勢開始算起,大約經過兩刻鐘了。

崇文台的防衛力量已經受到不少的損傷,主考官、繼往堂主、開來堂主紛紛施展渾身解數,尤其開來堂主更是勇猛難當,他左手大斧右手大鎚,身影過處,魔人紛紛退避。

繼往堂主是個溫和的胖子,此時滿臉怒容,右手長刀左手鐵筆,下手陰險,被他攻擊過的魔人少有能再站起來的。

主考官親自主持崇文台的防衛陣法,升起一層防護罩,蓋住整個凌煙閣與崇文台,保護五位傳承者不受任何打擾。

此外,魔人部隊雖然總數一千以上,其中結丹修為的魔人將近七十,築基修為一千多,兵力五倍於崇文台的防衛力量,然而為了讓崇文台的駐兵應接不暇進而產生破綻,魔人分成十支部隊,採用多點進攻的戰術,因此每一支部隊由六七位結丹魔人率領差不多百多人向崇文台進攻。

若魔人的戰術要成功,重點當然是在支援來臨前將崇文台攻下,所以,這是搶時間的戰術。

結果,立命堂主窺破魔人行蹤打亂了原先的部屬,後來各個擊破之策又擾亂了幾支部隊的軍心以及攻勢,減輕崇文台的防守壓力。

時間拉長之後,輪迴大陣的壓制見效,魔人開始氣力不濟,然後,儒教各堂支援紛紛來到,魔人部隊開始陷入劣勢。

眼見任務即將失敗,魔人首領祭起祕法,兩百多個築基魔人突然發出哀號,身上魔氣被抽離,身軀隨後化為飛灰,而魔氣被五十多個結丹魔人吸收,瞬間全身氣息暴漲,舉手投足間,威力強大數倍。

立命堂主感受到強大的魔力波動,立刻明白這些魔人要拚命了,連忙大吼:「結丹修為以上的全部隨我來!其他人繼續!」

喊過三次之後,立命堂主帶著四不儒生率先衝向氣息暴漲的魔人!

此時耕墨園中,感受到突然出現的強大魔力波動,知禮堂主顯得心急如焚,魔人選擇拚命了,而他仍然守在此處沒有參戰,這豈是一個堂主所當為?

夜讀看著緊握雙拳、坐立不安的知禮堂主,微微一笑:「不用心急,我們這邊其實也很重要,甚至是關鍵之一。」

知禮堂主一愣,雙手一揖:「請先生明示。」

「我說過,因為地下靈脈走勢改變,書香林內藏的陣法沒有充足的靈力補充。」夜讀說完,指著中庭的水井:「這口井叫做『北落師門』。」

北落…北落師門?!

知禮堂主全身一抖,驚呼:「難道…」

「沒錯,分佈在書香林的水井按二十八宿設立,是陣法的一部分,無奈在仙魔大戰中毀去不少。」夜讀說著,語氣略顯哀傷:「建立初心居之時,我保留殘存的水井,同時修改陣法,讓地下靈脈與陣法相連,藉以補充陣法的能源,這就是前幾天奇景再現的原因,五位傳承者此刻的動作,不只是為先賢英靈補充能量,也是重新開啟書香林內藏的陣法,所以,你清楚此地的重要性了?」

「清楚了!」

夜讀點點頭:「我說過,我的兩個徒兒安全無虞,崇文台也會沒事。」

像是要回應夜讀所說的話,一道散發著靈光的模糊人影自中庭的水井中浮出,對著夜讀雙手一揖,隨後漸漸消失。

知禮堂主被這一幕嚇得目瞪口呆:「先生!這是…?!」

「書香林陣法已經重新開啟,先賢英靈補充能量完畢,我們看戲吧。」

夜讀說完,崇文台方向發出一陣強烈的靈力波動,凌煙閣金光閃爍,整個書香林的地面不斷有靈氣噴薄而出,一處又一處,連成一幅奇妙的圖案。

然後,所有的魔人突然發覺動作越來越困難,像是被什麼東西纏住一樣。

這是怎麼一回事?!

正當眾魔人不解的時候,凌煙閣突然衝出數以千計的、散發著靈光的人影,一聲又一聲發自靈魂深處的怒吼響徹書香林,各種體型姿態的人影揮動拳腳,衝向所有的魔人!

隨後,魔人群中響起一片哀嚎,幾十個結丹魔人雙手抱頭大叫,剩下的築基魔人更是滿地打滾,有很多還直接昏倒。

立命堂主見狀,立刻明白這是英靈直接攻擊魔人靈魂的結果,不趁此機會消滅魔人更待何時?

「殺!全部殺掉!」立命堂主舉劍大吼:「不留活口!」

眾儒生同聲虎吼,如潮水般湧向魔人部隊,施展渾身解數收取魔人的性命,崇文台內的守軍也衝了出來,殺到興起的開來堂主揮動錘斧,專找結丹修為的魔人下手。

立命堂主揮動長劍,帶著四不儒生直接衝向魔人首領。

副主考帶著三百多人從另一側殺入,刀槍過處,頓時屍橫遍野。

魔人首領此刻頭痛欲裂雙目血紅,見到有人向自己衝來,勉強舉起厚背砍刀迎戰,幾聲鏗鏘過後,厚背砍刀被立命堂主直接砍斷,隨後四不儒生一人一招砍斷魔人首領的雙手雙腳。

然後,慘痛的勝利到來。

一千多魔人幾乎盡滅,包括失去四肢的魔人首領,只留下不到十個活口。

主考官解除了防護罩,渾身大汗、氣喘吁吁的走出凌煙閣,看到崇文台周圍遍地狼藉處處死屍,心中怒火滔天。

若無內奸,魔人何以能聚集這麼多人,在關鍵的時間做出這種攻勢?

幸好五位傳承者無事,否則何以向諸位先聖先賢交代?

隨後,一連串的戰後處理開始了。

由於此事太大,而且牽涉魔人,只有五方陣主能處理,按慣例,活口要先送去給主掌刑罰的半月法王審問,所以主考官第一時間通知了司法庭在附近的主事者,然而,儒教身為苦主,在主事者來以前,仍可以先私下審問,尤其陣亡的魔人中,竟然有不少儒教的弟子。

主考官看著將近兩百人的名單,手腳一陣冰冷,除了文心堂以外,其他五堂都被魔人滲透,最嚴重的當然是明倫堂,人數多達一百二十多人,其次是繼往堂的四十多人,知禮堂與立命堂都不足十人。

這樣的情況若是傳出去,必定讓整個儒教顏面無光,所以主考官召來五個堂主稍稍商議之後,便直接下了封口令。

結果,消息當然還是偶有洩漏,但是官方聲明絕對一概否認,並且發出消息要嚴厲逞罰造謠之人,所以這件醜聞只能在私底下流傳。

另一邊,真正的問題還是那幾個魔人活口。

當主考官在監牢裡親自審問的時候,魔人首領只是瘋狂大笑,然後拋下一句:「不要以為你們贏了,書香林的陣法已經不如千年前完整,我們來攻打崇文台,是為了減少下次大戰的阻力,我們沒有成功,不代表你們未來可以勝利,我族軍師謀略無雙神鬼莫測,等他出關了,你們毫無勝算!」

魔人首領說完,身上發出一股猛烈詭異的波動,隨後雙眼翻白魂飛魄散。

幾息過後,兵士回報,其他幾個魔人也是如此下場。

「魔族軍師…」主考官撫著鬍鬚喃喃自語,隨後吩咐:「將這幾個魔人的屍體冰起來,等司法庭來處理。」

「是,大人。」副主考說完,帶著仵作開始搬運魔人屍體進斂房。

隨著副主考離去的身影,多災多難的大比也正式結束了。

於此同時,行之港北方百多里的海面上,圓月當空高掛,海面波光粼粼,一道紅衣黑袍、黑髮紅鬢的身影正站在一葉扁舟上。

人影左手持傘、右手執扇,身材魁梧、方面闊口、鼻樑高挺、雙眉如鷹展翅,雙眼凝視書香林的方向。

人影正是天機門雲彩四色之一的遊客.紅霞。

「有人將書香林的陣法與地下的靈脈相連了。」紅霞微微皺起眉頭:「有此能為者,該是人稱儒教外六堂第一人的夜讀吧?他…也發現了嗎?」

「不,他應該不知道,這個祕密藏得太深了,不說五方陣主,連那幾個老糊塗都不知道。」紅霞想了想:「算了,只要沒有妨礙我就好。」

紅霞說完便閉眼陷入沉思。

又過了幾息,紅霞睜開雙眼,搖著扇子:「這群魔人現身也好,正好給那幾個老糊塗一個警訊,哼,安逸躲了那麼久,只想讓別人衝鋒陷陣,自己最後享受勝利的成果,天下間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該進行下一步了。」

紅霞說完,收起雨傘,全身霎那紅光閃爍,隨後躍入海面,點點紅光閃爍漸漸沉入海中,只餘下扁舟在海面孤單的漂流。

八月十五日,人潮漸漸從書香林撤出,而這次大比各種風波的各種細節,也隨著人潮傳向四面八方,維持熱議。

「夷狄之有君,不如諸夏之亡也」的賭約、精彩紛呈的射藝大比、戰車競速的刺激與幾百年未有的車禍、奇景「浩氣貫日月」與「哲賢丹青圖」再現、崇文台武決、鎮教絕學重現、青年才俊的崛起與殞落、魔人軍隊的突襲、據說有魔人進入各門派臥底…等等。

短短一個月,儒教就為大眾創造許多緊張刺激的話題消息。

太滄界各處城鎮傳得沸沸揚揚,在立信岩前擺攤的抄寫先生也累得半死。

《每月紀聞》都為了報導儒教大比的各項消息而改成《每日紀聞》了,工作量大增的結果當然就是各地抄寫先生從早寫到晚、寫到手抽筋還不能停,更甚者,有一些城鎮,只要會寫字的人都被抓去立信岩前抄寫了。

而隨著參加儒教大比的儒生與觀眾返回家鄉,這股熱潮持續延燒,各地茶館說書人編了一些小說笑談對著不識字的茶客遊客宣講,有參加大比的儒生觀眾也被請上台講述親身經歷以及內幕消息,於是,在台下聽眾如癡如醉的同時,儒教的聲勢上揚,明倫堂的名聲掃地。

然而這些都不是洛星垣關心的事。

大比結束已經一個月了,阿加草原即將入冬,忽邯耶等人與雷牙踏水雲海山嵐已經隨著夜讀、洛星羽、孤獨眉與韓初雪趕回阿加草原。

端木琬與齊小媛正準備回老家,端木碗認真結算帳目,齊小媛這幾日在幫忙大姊之餘,努力儲存洛星垣親手做的肉乾、臘肉、香腸等物。

羅白雪等人順利完成任務已經回炎山大陸了。

犁承家此刻已經卸下官身,帶著阿牛與哨塔十幾個孩子住在耕墨園。

真正讓洛星垣操煩的事情是,阿添決定要跟四不儒生、喬從文回天機門拜白霰為師,學習天機術。

洛星垣真的很不懂,他為阿添設計了完美精實的課表,禮樂射御書數、文韜武略、詩詞歌賦樣樣俱全不說,還找洪三笑要了一個軍營的名額,只要經過三年,絕對讓阿添成為文武全才,而阿添竟然寧願與阿秀分離,遠赴他鄉?

他真的不知道阿添就是看到他製定的課表才決定逃跑的。

看著阿秀這幾日都以淚洗臉,還要認真讀書練字給阿添寫信,洛星垣實在於心不忍。

另外,初心居的營運也佔去他很多的時間。

大比過後,書香林人潮退去不少,初心居也確實清閒了十幾二十天,然而最近十天來,初心居的人潮又漸漸變多了,洛星垣問了談笑樓的掌櫃,發現首先是知禮堂與立命堂的儒生跑來初心居住,然後是開來堂與繼往堂,最近連不屬六堂之中的游離儒生也來了,還有一部分是遊客。

洛星垣又去問了解行步,才知道是知禮堂主要他們財力夠就住在初心居,最好能住在耕墨園裡,修練時最好在水井邊,能不能得到機緣就看各人了。

洛星垣聽完立刻一臉便秘,他當然知道這是某個祕密已經洩漏了。

原來這就是解行步主動請纓,要給哨塔幾個孩子上課的原因啊…

然而更讓洛星垣便秘的是突然過來跪在他面前痛哭流涕的談笑樓掌櫃。

「陸掌櫃快請起!」洛星垣連忙扶起陸掌櫃:「有事慢慢說!」

「公子啊!請看在小人精心照顧諸位的份上,答應小人吧!」

「陸掌櫃,你要我答應什麼啊?」

「續約。」陸掌櫃拿出一份契約文書:「現有的店面,小人想多租幾年。」

洛星垣聽完心下稍安,微微一笑:「這也能讓你哭成這樣?」

「小人想租的時間有比較長。」

「喔〜,有多長?」

「小人想租六十年。」

「六十年?!」

一聲驚呼之後,洛星垣頓時被嚇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