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完】

本章節 4625 字
更新於: 2019-09-07
兩具交纏的白骨上生了花,停在枝椏上的渡鴉告訴守墓人這座城又來了新的旅客。抱劍坐在鍾樓上的紫霞站起了身,踏出建築的一刻,身後的建築述然發出了悲鳴,隨之傾塌。

紫霞是在廢墟中央撿到離經的,他一手拎著自己的劍將阻礙他的藤蔓斬斷,一手將被藤蔓重重纏繞的離經從陰影裡拉了出來。

巨大的藤蔓纏繞著這座城且侵蝕著,斷垣殘壁且成了這些植物最好的養料,穿著一身黑色斗篷的離經很好的融入了陰影裡。

原先將離經包裹的實實嚴嚴的斗篷隨著紫霞不經意的動作被扯開了一些露出了裡頭的染著大片乾涸血液的衣襟,然後他的動作緩了緩。

「真難看。」
而連他自己也想知道,究竟是離經那身染血的浩氣藍色秦風,還是頭頂矗立且隨風晃動的小白花更為扎眼。

帶回離經的那天,廢墟下起了暴雨,城裡的植物肉眼可見的興奮,張牙舞爪的加快了侵蝕的速度。

而離經昏睡了三天,足以讓紫霞找到的臨時落腳處,他們周遭依然散落著因植物侵蝕而落下崩解前兆的白色碎屑,卻在紫霞身側的八尺停止了腐蝕,他鎮著的這河山一隅歲月靜好,八尺之外的綠色藤蔓狂野生長,在他們身側投下詭譎的陰影。為了照明與保溫而升起的篝火火光明滅照映在紫霞身上投下的陰影恰巧擋住了離經的光源,離經支起身子,來到紫霞身邊盤腿坐下。

他舔了舔乾澀的脣,「我渴了。」

這裡的人不應有任何生理需求,紫霞回頭打量了他一眼,還是朝他扔了一罐得來不易的水。

紫霞拋來的水帶了些鐵鏽味,離經潤了潤脣便還給了紫霞。
「我繞著溪流走了很久,久到以為自己能夠出城。」

紫霞接過了水,語氣毫無波瀾似是早已預料到。
「這裡的日子本就該是一場流放,而這場流放沒有盡頭。」

沒有人知道這座廢墟的來歷,只記得那日起暴雨連著下了七日,暴虐的巨大植物破土而出,有匹白馬隱約在雲間奔馳,似乎有一座冠冕從騎士手中落到了這座城裡,震耳的雷鳴響徹雲霄。最初的部分居民沒有意識到規則的產生於是仍然挨著飢餓歇斯底里的赤裸,最終毀於瘋狂化作了植物的養分,存活下來的居民為了自保各居四方。

在規則下,擁有任何羈絆都將對自己不利。紫霞垂眸看著手中撿來的日記本,細細咀嚼日記主人的一生,他將這本日記的內容囫圇吞棗的納入腹中,最終還是將它扔進了篝火。

許是腦袋上的花在腦袋生了根影響到了記憶,離經記不清以前的事了。

紫霞看著空有故人皮囊的離經,嘴角勾起的些微弧度很是溫柔,他想起了一本由旅人帶進城裡的小說。

有些東西你一旦愛過,就永遠的屬於你。
如果你試圖拋棄他們,他們只會繞回你身邊找上你。

離經是隻迷途的蝶,兀自闖入他的流放生活且從醜陋的繭枷脫胎換骨,在紫霞的世界放肆增添了些許豔麗色彩,而他或許是隻無聲且耐煩的蜘蛛,不倦的由他己身吐著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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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霞還是處理了在他們不遠處隱匿的焚影,他不喜歡被監視,打從一開始他將離經從藤蔓理解救出來便發現了野貓的跟隨。泛著銀光的長劍沒入理應空無一人的空氣裡,再被抽出時已淌著溫熱的鮮血。

不遠處現身的焚影摀著傷口倚在巨大的藤蔓上粗喘,裸著的胸膛上刺著浩氣盟的藍鼎彰顯著他的來歷與離經如出一轍。紫霞抬手拭去劍上的血液,「我找到了他,並且救了他。」

「你對他的過去卻一無所知。」

「你瞧,我拯救了他,他的生命與一切,現在理應是我的了。」

焚影的身影消失在了夜色中,他受的傷不致命卻令他不可能打贏紫霞,而紫霞那身白色綴著紅邊的道袍染上了鮮血,周圍的植被連帶或多或少飲了焚影的血,身側凌空的幾柄長劍墜落在地上發出金屬碰撞的聲響,他抱著劍走回了不遠處沉睡著的離經身側。

離經睡的很沈,沒有被剛才紫霞弄出的動靜驚擾,紫霞估計離經夢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日子,那時歲月靜好,沒有這座被綠色殖民的廢墟,也沒有那麼多的規則。

那時的太虛甚至還沒離開離經。紫霞把玩著離經那頭柔順的長髮,他想起了太虛離開的那天,悄無聲息的沒有一個人發現,離經餵著晴晝海的鹿聞言只是一愣,回話時卻是神情淡漠。

「他走了真好,再也不擔心他什麼時候走了。」

從此太虛隱沒在離經的夢中,就像是雪融在火中。



離經緩緩的睜開眼,扯著紫霞的領子逼迫他低下頭,兩人接了個不帶感情的吻。紫霞在離經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輪廓卻有些像太虛。

「血的味道。」

離經頭上的花朵隨風擺動,他將紫霞壓倒在地上,雙手不安分的探入紫霞敞開的領口,他的雙眼沒有焦聚,似乎還擺脫不了剛剛的惡夢。

紫霞由著他就同以前那樣。

打從他們認識開始,他就沒有拒絕過離經。

他只是伸手擋住了離經的視線,離經看起來快要哭了,於是他撐起身子親了親離經。唇上的溫度顯然讓離經穩定了下來,他沒有鬆開捂著離經眼睛的手,他突然害怕起離經看到他的表情。

離經跨坐在他的身上,視線依然被擋著,他就著這姿勢得寸進尺的蹭了蹭紫霞的手掌,偏著頭詢問,「做嗎?」

答案理所當然,紫霞從未拒絕過離經,他只是將手掌一翻輕撫著離經的臉頰詢問了一句,確定?

離經保持著歪頭的動作,「你會愛上我嗎?」

「那太奢侈了。」紫霞否定的答案違心且狼狽,卻十足令人安心。

離經只當他是沒有感情,於是舔了舔唇,做吧。

離經的主動顯然讓他的心情好上許多,而直到他們裸裎相對才發現離經平時被衣服覆著的大腿也攀著綠色的枝葉。他小心的給離經做著擴張而盡量不拉扯到那些與皮肉嵌合的植物,但依然不小心碰掉了不少葉片,異物的入侵讓離經不適的想要往前爬行掙開他,他抓著離經的小腿將人拖了回來。

「啪。」懲罰性質的巴掌拍在了離經的屁股上發出害臊的響聲,他將離經擺了個跪趴的姿勢,令人羞赧的姿勢無意間解鎖了離經內心深埋的大門,他不著痕跡的抖了兩下,不是給痛的。

紫霞低垂著眸子,離經的姿勢看不見他的表情,這裡沒有能夠拿來潤滑的藥品,他們只好隨手剖開路邊植物的莖,用裡頭的汁液來替離經潤滑--善於藥理的離經確認過了,對人體無害。

紫霞想了想,扯了些藤蔓將離經的手牢牢捆在身後,然後紫霞看著離經半邊的臀瓣鮮明的掌狀紅痕,又在另邊完好的臀瓣添了一掌紅痕,沒有任何預兆的疼痛使離經輕哼了一聲。
「到底做不做。」

又是一巴掌,紫霞啞著嗓子輕聲道,「哪來那麼多廢話。」

離經的性器在紫霞給予的疼痛中逐漸抬頭,他扭了扭身子想讓紫霞替他舒緩舒緩,紫霞站起身扶起離經讓他跪坐著,離經這才發現紫霞的下半身毫無起伏,紫霞將性器湊近離經嘴邊,後者順從的伸出舌頭舔舐。

得來的獎賞是紫霞用腳掌按壓著他早已高高腫起的性器。

直到紫霞用腳掌給離經擼射,紫霞依然沒有釋放在離經的口中,他完美的掌控著自己的慾望。

與太虛不同。離經的眼眶紅了,不知道是慾望給憋的還是因為想起了故人給激的。

「……太大了,進不去的。」離經又想逃跑,被縛在身後的雙手成了他的累贅,他的臉險些著地,被紫霞摟著腰穩住了身體。

才剛進去幾吋的慾望又退了出來,他的巴掌再度拍在離經的臀上,語氣幾近冷酷。
「十下,報數。」

「別把你在惡人谷時的那套搬到我身上,要做就乾脆點。」

這次他的巴掌落在了離經的臉上,被刻意控制力道的巴掌並不疼痛,相反的是精神上的恥辱,紫霞依然是輕聲的複述,「報數。」

「一。」離經不情不願的開口。

然後紫霞這才繼續往下打了下去。

許是挨了十下的打,離經沒了那麼多反抗的力氣,順從的吞吐著紫霞因施虐帶來精神滿足而昂揚的慾望,前列腺被刺激而收縮的後門頗有幾分挽留的意味。

離經頭頂那株小白花隨著他們倆動作而擺動,實在扎眼的過份,紫霞的動作因而帶了幾分報復性地意味。疏於被照顧的前端被插射了幾次,離經哭喊著求饒,直至離經再也射不出東西後,紫霞才抽出性器,白濁灑在離經纖細的腰後,離經於是脫力的癱在地上。

宛如他們第一次見面,離經看他的眼神可以稱之為陌生。

但離經依舊舔了舔乾澀的唇,「我渴了。」

紫霞何嘗不是,他解開離經被藤蔓綁紅的雙手,穿上因為給離經鋪在地上而不那麼平整的道袍,扔下了一句你等著。

離經恍惚的撐起了身子。

似乎有誰也是在溫存過後扔給了他一句等他回來。

他想起了剛到這座城的生活。

這座城肯定是受了什麼詛咒,巨大的植物佔領了這座廢墟,蠶食著倖存下來的人們心中的愛。離經想起了自己也曾經挨著飢餓,歇斯底里的同誰一起赤裸。

只可惜從開始相愛他們的時間就註定開始倒數。

純白綴著藍邊的道袍像是純陽宮上經年不化的雪,隱沒在篝火的熾熱火光中。

取而代之的是紫霞的腳步聲,比離經想像中還要歸來的快。離經看著紫霞的接近突如其來的想起了一番話。
當年沒有愛上紫霞,是離經對不起他。

遞過來的水壺沉墊墊的裝著半壺的液體,腦袋生長的白花影響了離經的味覺,以致於沒有嚐出紫霞帶回的水質腥甜的過份,像血。

離經望著篝火,沒頭沒尾的拋出了一句。
「我見到太虛了。」

紫霞的臉色僵硬了一瞬間,在離經看過來的時候恢復了面無表情。
「什麼時候?」

「在我剛尋到這裡的時候被個惡人谷的毒經追著打,他的出現救了我。」

紫霞張了張口,還是選擇了沒有出聲打擾離經。

離經的食指敲了敲自己的腦袋,紫霞知道他想說的是頭上那株滑稽的小白花。
「他幹的。我全都想起來了。」

「他又去了哪裡?」

離經笑的牽強,他搖了搖頭,抱著膝蓋縮起了自己的身子,他朝篝火挪動了一點距離,想藉此溫暖一下自己的身子。
「我好怕的呀,在遲個幾天這些植物就會把我鯨吞蠶食。」

紫霞突然想起了他撿到離經時,對方胸口那大片血跡的來源似乎有了解答--離經在愛上太虛前,是個花間。

離經的眼眶泛起了水光,透明的液體順著他的臉頰滾了下去落進土裡。沒有新意的複述起當年與紫霞說過的答案。

「我再也不用擔心每天睜開眼發現他消失了。」離經雙手捧著心窩,笑的很難看。

一直傾聽著的紫霞拍了拍離經的肩,一語不發。



離經跟著他過了,順理成章的。

本就跟太虛源於同樣的師門,又是相仿的年紀,除卻在惡人谷沾染上在床笫之間的陋習,他與太虛的作風向來相差無幾。

他們偶爾耐著口乾舌燥做愛,完事以後離經通常會喊著他渴了,他便遞給離經預先準備好的水壺,不多不少的半壺水,恰巧夠離經一個人飲用。

砲友關係永遠是這座城裡能抒發慾望又是最安全的選擇。初帶回離經那天碰上的浩氣明教再也沒有來找麻煩,他逐漸放鬆了戒備,卻始終記得那天他對離經說的謊。

「你會愛上我嗎?」

「那太奢侈了。」佛魔本無相,萬相由心生。而他問心有愧。

離經這朵花,無情且動人。而他從來都是心動的。

某天紫霞外出尋找水源的時候感到背部奇癢,在碰觸之下甚至有些皮肉撕裂開來的疼痛,他寬了衣帶背對著廢舊商店街的玻璃回過了頭。

與離經身上如出一轍的植物攀滿了他的背部。

離經的半邊身體不知不覺的攀滿了植物,從指尖被植物崩解掉的時候離經甚至還有餘力的打趣了一聲以後就不能用手幫你擼,只能用嘴了。

溫存過後的離經倚著紫霞休息,紫霞一邊順著離經打結的長髮不經意的問了一句,「你要殺我嗎?」

他問的語調很輕,好像離經回答與否都與他無關。

離經伸出手勾著紫霞的脖子,兩人又接了個濕漉漉的吻。

「那我又該去哪裡找人寵我呀?」

那些紙本上的文字似乎再次躍然於眼前。

有些東西你一旦愛過,就永遠的屬於你。
如果你試圖拋棄他們,它們只會繞回你身邊找上你。

而他無端想起了那句話之後還有句後續。

--他們會成為你的本質,或是,毀掉你。



兩具交纏的白骨上生出了白色的花,渡鴉盤懸在空中粗啞的鳴叫。

而這座城總是不乏新的旅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