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地之三
本章節 2355 字
更新於: 2019-08-31
放緩前進的速度，曼蘿好奇的朝著圍在桂枝家的大批民眾騎過去。
只見應當與周遭鄰舍同高的透天建築，突兀的僅剩半截露在地表之上，二樓成了一樓，二樓的鐵窗花成了圍籬，其中一扇被政府派來探勘的研究人員破開了，玻璃窗也被拉開，好方便他們進去調查。
曼蘿知道自從桂枝家因地層下陷而落下去後，這裡便成為山神山村新的觀光景點，前來的遊客很喜歡和桂枝家合照，尤其是仰角照；就像之前風行的小鴨一樣，利用透視法拍出人比房子還要高的照片，使得在這裡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不守規矩跨越警示黃線的人也頻頻出現，弄得派來維持秩序的警員煩不勝煩，非得用大聲公喝止不可。
但是，今天圍在這裡的人也太多了吧？
「你他媽的老子聽你在放屁！」
聽聞這熟悉的怒罵聲，曼蘿不用想也知道是誰引起騷動了。
「這位先生你說話放乾淨點，我們調查的結果就是你們超抽地下水，導致地層下陷，你這是什麼態度？若是你對我們的調查有疑問，你可以自己來！」一位穿著襯衫和防風外套，胸口掛著證件的男子，面色不善的反嗆。
譚伯伯用力挺了挺渾圓的啤酒肚。「老子就是他媽的不相信，怎樣？我們既沒農田不用灌溉，也沒有工業區需要大量用水，哪來的超抽地下水？你坑我們不懂啊？老子也是會做功課的啦！」
附近明顯一看就是和譚伯伯一起過去嗆聲的壯年團成員，連忙附和。
「哼！有溫泉？誰知道你們有沒有抽地下水，補充溫泉水的水量。」男子一面說一面用筆敲著應當是用來記錄的本子，態度咄咄逼人。
「不要含血噴人啊！村裡的溫泉才不需要幹這種偷雞摸狗的事情，你們外地人才會有這種卑鄙的想法！說不定這裡會地層下陷是和開發案有關，他們來之前，我們山神山村裡才沒這麼多事！」
譚伯伯一這麼說，跑來採防山神山村地層下陷的記者的攝影機，立刻對上他。
「閃啦！」他不耐的揮手。「你們有空在這邊調查，還不如趕快管管開發案，老子記得有什麼噪音管制，他們天天碰碰碰的吵死人了！」
男子皺緊眉。「我們是政府派來調查地層下陷的調查團，不管施工噪音，你得去環保局……」
「老子不管這些囉哩叭縮的，反正你們趕快調查完，不要妨礙商店街的生意，沒問題了就快點把這黃帶子拿掉！」
「確定地層下陷的原因後，黃帶子就會拿掉了。」一位身穿絨布西裝的老先生，一面請大家借過，一面走至調查團男子身邊。「這位先生別心急。我常和我的學生說，假設要大膽，求證得小心確實，更重要的是想像力。」
「老子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剛剛這位先生不就說了答案，超抽地下水嗎？」
老先生露出一抹慈祥的笑，彷彿譚伯伯是他的學生般，慈愛的瞇細了眼鏡後的眼。
「還有一個可能。」
「烈教授，未經證實的話……」
被稱為烈教授的老先生，像是完全沒有聽到調查團成員之一的男子的勸阻般，自顧自地說道︰「和地震有關。」
譚伯伯像是聽到有人對他講述天方夜譚般瞪大了眼，隨即噗哧笑出聲，肥肚腩跟著一抖一抖的。
「欸，這位先生別不相信哪，地震就是地殼活動，地殼活動導致地層改變，受到影響的自然是住在其上的我們和建築物了。」烈教授脾氣很好的諄諄教誨著。「尤其山神山是休火山，底下也有岩漿庫，所以山神山村的溫泉才會如此豐沛。若是地震導致……」
「烈教授，可以了可以了，這些等您查證後有確定的證據後，彙報給水利署，到時候我們再評估看看怎麼防治並改善。」男子好聲好氣的對教授說完這番話後，隨即又橫眉豎眼的對一旁駐守的員警說︰「不要讓任何人踏入黃線！」隨即便拉著明顯還想再對大家進行科普教育的烈教授離開了。
「希望他說的不是真的……」想到那天和木蕭竹去溫泉協會時，曼蘿也曾聽到「岩漿庫」三個字，一陣不安隨即湧上。
兩人才剛離開，明顯被烈教授一番話嚇到的譚伯伯這才回過神來，又開始大呼小叫的，只是這回他的神色中明顯多了幾分恐懼。
重又踏上腳踏車，曼蘿動作靈活地在三三兩兩的遊客中前行，沒多久便抵達火車站。
時至寒假，山神山火車站的人潮比平日多了一些些，附近車站派來支援的人也比平日周末多了一人，所以當站長伯伯看到曼蘿到時，僅交代了一聲便走過來與曼蘿一起吃午餐。
「今天是蘿蔔排骨湯。我削了點薑絲進去，去寒。」
「好。」站長伯伯嘴角噙笑地捧著充當碗的蓋子，深吸了一口氣，淡淡的熱氣將他老邁的臉薰的一片朦朧。
一旁註視著的曼蘿，心底突然覺得一酸，眨了眨眼才沒有落下淚來。
她已經無法對雙親盡孝了。
而這都是……汙鬼邪靈害的。
此念頭浮現的同時，曼蘿也失去了胃口，不準自己浪費食物的她，機械式地將菜餚夾入口中，索然無味地吃著。
「小曼，接下來兩週的白天有空嗎？」
「有。」自從朋花的事情發生後，她便沒有打工可以做了。
其實自從巴比倫開發案開始在山神山動工，村裡便陸續有不少青年人回來，找她去幫忙的打工日漸減少，其實她也做了一些心理準備，甚至在打算是不是要離開山神山村到鎮裡找打工，總之，像現在完全閒下來的日子，自出車禍後還是頭一回。
「我有個朋友、召會的弟兄來村裡過年，可以請妳帶他在村裡遊覽遊覽嗎？順便盯著他吃飯，他這人只要一遇到感興趣的事情，連飯都會忘記吃，覺也會忘記睡。年紀和我差不多，都快退休了還這麼像小孩子。」
「沒問題。」曼蘿很高興，她覺得這是回報站長伯伯的好機會。
「他會給妳一點導覽的費用，唯一條件是妳得住進同一間旅館，才好提醒他吃飯睡覺，或許臨時會有一些需要。我已經請人替妳訂好隔壁的房間了。」
「啊，不用錢啦！陪老人家走走而已，我可以的。」
「呵呵！我們再看看吧，快過年了，包個紅包給晚輩也是長輩應盡的責任。不過，明天再住進去就好，晚上我邀請他和木小子在我家一起吃火鍋，備料就麻煩妳了。這是採買的錢，斟酌著用。」站長伯伯突然一頓。「可以做點下酒菜。」
「好，我知道了。」接過菜錢，曼蘿開始思考要什麼湯底的火鍋比較適合老人家，想到今天晚上有人陪著自己一起在家吃飯，她的眼眶便漸漸紅了，覺得既感謝又悲傷。
只見應當與周遭鄰舍同高的透天建築，突兀的僅剩半截露在地表之上，二樓成了一樓，二樓的鐵窗花成了圍籬，其中一扇被政府派來探勘的研究人員破開了，玻璃窗也被拉開，好方便他們進去調查。
曼蘿知道自從桂枝家因地層下陷而落下去後，這裡便成為山神山村新的觀光景點，前來的遊客很喜歡和桂枝家合照，尤其是仰角照；就像之前風行的小鴨一樣，利用透視法拍出人比房子還要高的照片，使得在這裡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不守規矩跨越警示黃線的人也頻頻出現，弄得派來維持秩序的警員煩不勝煩，非得用大聲公喝止不可。
但是，今天圍在這裡的人也太多了吧？
「你他媽的老子聽你在放屁！」
聽聞這熟悉的怒罵聲，曼蘿不用想也知道是誰引起騷動了。
「這位先生你說話放乾淨點，我們調查的結果就是你們超抽地下水，導致地層下陷，你這是什麼態度？若是你對我們的調查有疑問，你可以自己來！」一位穿著襯衫和防風外套，胸口掛著證件的男子，面色不善的反嗆。
譚伯伯用力挺了挺渾圓的啤酒肚。「老子就是他媽的不相信，怎樣？我們既沒農田不用灌溉，也沒有工業區需要大量用水，哪來的超抽地下水？你坑我們不懂啊？老子也是會做功課的啦！」
附近明顯一看就是和譚伯伯一起過去嗆聲的壯年團成員，連忙附和。
「哼！有溫泉？誰知道你們有沒有抽地下水，補充溫泉水的水量。」男子一面說一面用筆敲著應當是用來記錄的本子，態度咄咄逼人。
「不要含血噴人啊！村裡的溫泉才不需要幹這種偷雞摸狗的事情，你們外地人才會有這種卑鄙的想法！說不定這裡會地層下陷是和開發案有關，他們來之前，我們山神山村裡才沒這麼多事！」
譚伯伯一這麼說，跑來採防山神山村地層下陷的記者的攝影機，立刻對上他。
「閃啦！」他不耐的揮手。「你們有空在這邊調查，還不如趕快管管開發案，老子記得有什麼噪音管制，他們天天碰碰碰的吵死人了！」
男子皺緊眉。「我們是政府派來調查地層下陷的調查團，不管施工噪音，你得去環保局……」
「老子不管這些囉哩叭縮的，反正你們趕快調查完，不要妨礙商店街的生意，沒問題了就快點把這黃帶子拿掉！」
「確定地層下陷的原因後，黃帶子就會拿掉了。」一位身穿絨布西裝的老先生，一面請大家借過，一面走至調查團男子身邊。「這位先生別心急。我常和我的學生說，假設要大膽，求證得小心確實，更重要的是想像力。」
「老子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剛剛這位先生不就說了答案，超抽地下水嗎？」
老先生露出一抹慈祥的笑，彷彿譚伯伯是他的學生般，慈愛的瞇細了眼鏡後的眼。
「還有一個可能。」
「烈教授，未經證實的話……」
被稱為烈教授的老先生，像是完全沒有聽到調查團成員之一的男子的勸阻般，自顧自地說道︰「和地震有關。」
譚伯伯像是聽到有人對他講述天方夜譚般瞪大了眼，隨即噗哧笑出聲，肥肚腩跟著一抖一抖的。
「欸，這位先生別不相信哪，地震就是地殼活動，地殼活動導致地層改變，受到影響的自然是住在其上的我們和建築物了。」烈教授脾氣很好的諄諄教誨著。「尤其山神山是休火山，底下也有岩漿庫，所以山神山村的溫泉才會如此豐沛。若是地震導致……」
「烈教授，可以了可以了，這些等您查證後有確定的證據後，彙報給水利署，到時候我們再評估看看怎麼防治並改善。」男子好聲好氣的對教授說完這番話後，隨即又橫眉豎眼的對一旁駐守的員警說︰「不要讓任何人踏入黃線！」隨即便拉著明顯還想再對大家進行科普教育的烈教授離開了。
「希望他說的不是真的……」想到那天和木蕭竹去溫泉協會時，曼蘿也曾聽到「岩漿庫」三個字，一陣不安隨即湧上。
兩人才剛離開，明顯被烈教授一番話嚇到的譚伯伯這才回過神來，又開始大呼小叫的，只是這回他的神色中明顯多了幾分恐懼。
重又踏上腳踏車，曼蘿動作靈活地在三三兩兩的遊客中前行，沒多久便抵達火車站。
時至寒假，山神山火車站的人潮比平日多了一些些，附近車站派來支援的人也比平日周末多了一人，所以當站長伯伯看到曼蘿到時，僅交代了一聲便走過來與曼蘿一起吃午餐。
「今天是蘿蔔排骨湯。我削了點薑絲進去，去寒。」
「好。」站長伯伯嘴角噙笑地捧著充當碗的蓋子，深吸了一口氣，淡淡的熱氣將他老邁的臉薰的一片朦朧。
一旁註視著的曼蘿，心底突然覺得一酸，眨了眨眼才沒有落下淚來。
她已經無法對雙親盡孝了。
而這都是……汙鬼邪靈害的。
此念頭浮現的同時，曼蘿也失去了胃口，不準自己浪費食物的她，機械式地將菜餚夾入口中，索然無味地吃著。
「小曼，接下來兩週的白天有空嗎？」
「有。」自從朋花的事情發生後，她便沒有打工可以做了。
其實自從巴比倫開發案開始在山神山動工，村裡便陸續有不少青年人回來，找她去幫忙的打工日漸減少，其實她也做了一些心理準備，甚至在打算是不是要離開山神山村到鎮裡找打工，總之，像現在完全閒下來的日子，自出車禍後還是頭一回。
「我有個朋友、召會的弟兄來村裡過年，可以請妳帶他在村裡遊覽遊覽嗎？順便盯著他吃飯，他這人只要一遇到感興趣的事情，連飯都會忘記吃，覺也會忘記睡。年紀和我差不多，都快退休了還這麼像小孩子。」
「沒問題。」曼蘿很高興，她覺得這是回報站長伯伯的好機會。
「他會給妳一點導覽的費用，唯一條件是妳得住進同一間旅館，才好提醒他吃飯睡覺，或許臨時會有一些需要。我已經請人替妳訂好隔壁的房間了。」
「啊，不用錢啦！陪老人家走走而已，我可以的。」
「呵呵！我們再看看吧，快過年了，包個紅包給晚輩也是長輩應盡的責任。不過，明天再住進去就好，晚上我邀請他和木小子在我家一起吃火鍋，備料就麻煩妳了。這是採買的錢，斟酌著用。」站長伯伯突然一頓。「可以做點下酒菜。」
「好，我知道了。」接過菜錢，曼蘿開始思考要什麼湯底的火鍋比較適合老人家，想到今天晚上有人陪著自己一起在家吃飯，她的眼眶便漸漸紅了，覺得既感謝又悲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