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地瓜球

回魔界前，黑修說要去買人界的食物，藍天沒有再大吼大叫，甚至下意識順著他，畢竟才剛得知對方的好意。
想不到魔王是特地送他們回來的啊……
向來容易被感動的藍天用感激的目光直盯著魔王，黑修注意到他的視線，歛下眼眸，毫不留情地道：「你幹什麼？真噁心。」
「……」果然還是混蛋魔王，給個好臉色就擺起架子了！
藍天氣憤地大步往前走，走得一個塵土飛揚，黑修在後頭看著他氣呼呼的背影，撇開頭呵了一聲。
人界的街道相當熱鬧，儘管鄰近傍晚，攤販們紛紛收拾準備回家，眼前卻依然是人來人往的景象，到處都能聽見談天說笑的聲音。
「妳聽說沒有？那個住在街口的江太太呀……」
「我知道、我知道！她呀……」
幾個婦女圍在一起天南地北地聊，從街口的太太聊到巷尾的太太，時而不時迸發出笑聲，洪亮得堪比大鼓。
旁邊的孩子們騎著小玩具車，喀愣喀愣地輾過石子地，互相玩鬧追趕。
藍天剛好看見街道旁有個老婆婆正彎腰收拾攤位，但對她而言似乎有些吃力，藍天趕緊過去幫忙捲起地毯。
當他彎下身時，感受到背上突然變沉的重量，回頭才發現是因為角度變化而往下沉的大劍，突然想起好久沒去鐵匠那裡保養大劍了。
那個鐵匠也是惜劍之人，就算看到他的劍幾乎快要解體，也不像其他人那樣嘲笑是破銅爛鐵，甚至還會邊保養邊對他的劍說：「＃看看你的主人多愛護你啊，永遠沒放棄你……」
藍天想起鐵匠對一把劍說話的模樣就忍不住發笑。
藍天幫老婆婆收拾好攤販後，轉頭朝黑修指了指右前方，然後加快腳步走過去。
過了兩條街，走到鐵匠門口時，才發現大門深鎖。
藍天失望地道：「啊……居然沒開門啊，真可惜，好不容易才回來一趟……」
隔壁正在揉地瓜球的攤販大媽聽見他的低喃，高聲喊道：「小弟弟啊，我們這裡已經沒有鐵匠啦！」
藍天愣了下，一時不能明白這句話的涵義。
是鐵匠搬家了？
黑修反應得快，立刻察覺不對勁，走向攤位前問道：「這裡發生什麼事？」
捲髮大媽抬頭發現是大帥哥，瞬間紅了臉，熱情地結巴道：「要、要不要吃一包地瓜球啊？」
黑修瞄了眼攤販上看起來酥黃可口的圓球，點頭道：「好。」
藍天慌張地喊：「你不要這麼理所當然啊！抱歉，我們會付錢的……」
「哎呀，有什麼關係，我們做食物的就是做給小帥哥吃才有意義啊。」捲髮大媽笑得幸福燦爛。
是這樣嗎？！
捲髮大媽一邊將地瓜球扔進油鍋裡，一邊八卦道：「最近呀，特別奇怪，所有鐵匠都被招進宮裡啦。」
藍天皺了皺眉，心中頓時有不好的預感。
捲髮大媽絲毫沒察覺氣氛不對，繼續大咧咧道：「好像是宮裡有什麼大事吧！徵兵什麼的，說是什麼……演習？唉唷，這種演習是天天有的事，這陣子三不五時就聽見王宮那裡乒乒乓乓的。」
藍天和黑修互看彼此一眼，目光中都透露出一個明確的訊息──
勇者軍恐怕有動作。
捲髮大媽翻攪著油鍋裡的地瓜球，語氣倏地變得截然不同，明亮歡快得如同少女般，「你們是外地人吧？有見過我們統帥嗎？唉呀，就跟你一樣是個大帥哥啊！」
藍天在心裡吐槽：才不像！我們魔王陛下跟那種整容怪不一樣！我可是看過四百年前的臉啊，我們陛下真是一點都沒變！
藍天完全沒注意到自己護短的心理，平常明明罵得比誰都勤，但被別人隨口一說就不行了。
「說到我們統帥偶像，他說的話我可是字字句句都記得，不久前統帥才公開宣示啊，要替國王帶回那個什麼拐杖……」捲髮大媽感慨道：「人老了果然還是需要這種東西啊。」
……是權杖吧？還說都記得啊！最關鍵的字都記錯了！
還有，如果權杖知道自己在民間的傳聞變成拐杖，會哭的吧。
兩人收下捲髮大媽熱情遞上的地瓜球，藍天想要付款，但大媽堅持不收，甚至推著攤販車飛快地奔走，直叫藍天看傻了眼。
黑修突然開口：「你有沒有發覺一件事？」
藍天一時沒反應過來，「啊？」
「我們剛才一路走來，都沒有男人。」
藍天愣住。
這麼一回想才驚覺──剛才一路上竟然都沒有青年壯丁，偌大的街道市集，只剩老弱婦孺。

Ｘ

黑修帶著藍天瞬間移動到國王宮圍牆外。
藍天仰頭看著面前的建築，瞬間以為是黑修又跑錯路，因為原本的兩棟宮殿不復存在，變成一大片從未見過的工廠。
工廠裡傳出「一！二！一！二！」的高喝聲，是藍天熟悉的口號。
接著，果不其然，手持長刀的軍人從工廠裡闊步走出，整齊的步伐一下下踩踏，眾多強而有力的踏步同時落下，甚至能感覺地面在震動。
人數越來越多，士兵們不斷從工廠內湧出，直到佔滿整片廣場，震耳欲聾的高喝和武器擊地的鏗鏘聲響驚天動地。
見了這個畫面任誰也猜測得到──他們在訓練士兵，準備攻打魔王宮。
而且規模不同於以往，不惜召集城市所有鐵匠和壯丁，甚至打掉宮殿建築。恐怕這次是認真的，至死方休。
這下……麻煩大了。
黑修看著身旁藍天鐵青的臉色，說道：「要吃地瓜球嗎？」
「都什麼時候了還吃！還有，不要冷掉才給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