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可憐乖巧又無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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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9-08-24
「傳言,他們是遭到眾神唾棄的種族,碧海沒有他們可以長期駐足的地方。尋不到他們的出生與過去,他們的歷史似乎在一夜之間被抹去......」──桑˙桐雪《碧海史話》

看著眼前身長兩米,肌肉突出,全身上下僅穿了一條灰樸樸短褲的獸人,綠葉咬牙切齒地道:「不要告訴我要帶上他!」
「沒錯!」萊德笑瞇瞇地答道:「他一看到一萬水晶幣的報酬,就接下了『生命樹汁液』,大家幫幫忙吧!」
「不帶獸人!」綠葉盛怒。
「我也不想和精靈一塊走!」獸人揚起頭,誰也不看。
獸人名為布魯克˙泰葛,是灰虎獸人,全身被深灰色短毛覆蓋,胸前和腹部的顏色較為淺,臉上有明顯的虎紋,靈活的長尾巴在身後擺動,豎耳在談話間左右搖擺,配上一雙靈動有神的褐色雙眼,看起來就像一隻巨型貓咪哇!
葵裝傻笑著。布魯克沒頭沒腦接下自己完成不了的任務,剛剛葵連哄帶騙讓他願意加入隊伍,任務即將以隊伍名義接下......一時相談甚歡,不料兩位隊友回來。
綠葉冷笑:「那你接什麼生命樹任務?」
「一萬,不做白不做!」布魯克用渾厚的聲音大聲說。
「哼,獸人見錢眼開。」綠葉不屑。
「你、你你們精靈就是討厭!」
「你說什麼!」
「唉,年輕人,」萊德笑著拉開摩拳擦掌的綠葉和布魯克,「我說吧,這任務一定要接下來,我有預感,之後再有精靈島相關的任務,報酬會掉個十倍......說實話,我心中是有那麼點難過......」他摀著臉哭了起來。
「......荷怛先生,您的紫臉露餡了。」葵忍笑。上了一年學,說對樹精沒有非常了解,葡桃樹精的特徵已經是常識了!他臉部膚色轉紅是憂鬱傷心,轉紫是興奮快樂,荷怛先生是光明正大地玩弄他們嗎!
「啊,是嗎?」萊德抬起臉,露出真誠的微笑,道:「我誠摯建議你們接下此任務。」
這時杜依朵心已軟得一蹋糊塗,「接了啦,看獸人的爪子好可愛啊!」
葵由衷附和:「好可愛!」
布魯克害羞地張開粉紅色肉爪,搔搔腦袋。
綠葉持續冷漠。
杜依朵、葵:「綠葉,我們隊伍需要吉祥物!」
綠葉:「......隨便妳們。」
布魯克:「喵喵喵?」
一行四人離開後,萊德笑容滿溢地感嘆道:「年輕真好。」
一名穿著和他同樣制服的青年走近,無奈道:「荷怛先生,又開始忽悠人了。」
「我才沒,我說的都是事實!」萊德反駁。
青年看穿一切,「那為何原來放在一邊蒙塵的任務單,會被個傻獸人看見?」
萊德摸了摸下巴,「嗯......你說的對,他的確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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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魯克幾歲啦?」杜依朵心情很好。
布魯克乖巧回答:「十九。」
她掩嘴驚呼道:「竟然比我小!來,可以叫我姊姊。」
布魯克立即照做:「姊姊。」
「好乖好乖。」杜依朵滿意大笑。
可惡,杜依朵居然趁機逗弄單純的小貓咪!
葵怨氣滿滿直盯前面溫馨談話的兩人,心中好羨慕。
再望旁邊冒著冷冽寒氣的綠葉,氣氛說尷尬是不至於,離和平又差了點,獸人和精靈各走各的,各不交集便相安無事。
但,還是有必須「相偎相依」的時候。
雇傭車馬店。
「尊貴的先生、小姐,我們最寬敞的馬車就剩這輛了。」店主擦擦冷汗,不知為何那位精靈先生冒火的眼神彷彿要燒了他。
杜依朵淡淡地看著簡樸、破舊、絲毫沒有任何設計感的馬車,回身問道:「我去聯絡我家的馬夫吧?」
葵:「......妳不是說要體驗平民生活嗎?」
綠葉臉黑黑地盯著馬車內「ㄇ」字型的座位,中間平坦的地方僅僅足夠放兩條腿的寬度,但布魯克的腿就不是尋常人的寬!就算時刻小心注意,路上顛簸還是難免會蹭到獸人的腿!
綠葉正色道:「我贊同杜依朵。」
葵:「......你不是說要低調嗎?」
布魯克不明所以,問:「我們要搭馬車嗎?」
「對呀。」杜依朵笑臉盈盈,「帝國西南角的海港市才有前往精靈島的船隻,我們現在離海港市還有段距離,不搭可能要走三日呢。」
「我都沒想到,姐姐好聰明!」布魯克眼中滿是崇拜,「那搭這輛馬車嗎?感覺好棒,前面的馬也很俊俏!」
馬......他是說這匹骨瘦如柴、氣色懨懨的馬嗎?葵無望地瞧著拖車的馬匹......全黑、披頭散毛,還打著瞌睡!哪裡俊俏了!
猝不及防接到糖衣砲彈,杜依朵一咬牙:「搭搭搭,就搭這輛了!」
綠葉:「......」
店主「唉呦」了一聲,滿是歡喜道:「謝謝小姐。」
等到布魯克坐上馬車,他才驚覺不對,大喊道:「精靈,你離我遠一點!」
綠葉氣得顫抖:「你還敢叫,這是你做的好事!」
兩位嬌小的女性果斷地坐在離門口最近的位置,能縮多小就縮多小,留下兩名男性自己調整位置。為了不碰到彼此,他們努力在狹小的空間扭動身軀......然而施行困難。
好不容易雙腳離對方有一釐米遠了,他們卻發現,雙方的臉都貼近啦!似乎還感受得到對方鼻口溫熱的氣息。
綠葉、布魯克:「嘔!救命!」
一小時後。
「葵,妳有沒有覺得這輛馬車特別慢?」杜依朵看著前方出神。
葵依舊能肯定地道:「妳看牠頭一點一點的,是不是睡著了!」
杜依朵幽幽地說:「我快待不下去了。」
葵摀著臉,默默點著頭。
她承認一開始是打著看戲的念頭,不打算變回原形,讓那倆在你爭我奪......這決定使得途中熱鬧非常──
綠葉:「你坐過去!」
布魯克:「你靠邊!」
綠葉、布魯克:「不要命令我!」
此時,馬車一陣顛簸。
砰咚──
綠葉、布魯克崩潰:「從我身上離開!」

從有記錄起,不論人數多寡獸人皆沒有建立國家、城邦、聚落,大多沒有長期固定的居所,他們分散住在星辰大陸各個地點,毫無群聚的跡象。不是他們不喜歡族人,也不是他們不團結合作,是因為每名獸人心中都有個莫名的牽引,那是一個屬於「家」的呼喚。
人族大賢者判斷,獸人族在眾神時期是有一個歸所的,而這個歸所,隨著眾神一同隱匿。也許到了某一天,她會再次於碧海出現。
而有人惡意揣測,獸人一生顛沛流離、居無定所,是因為得罪了神祇。神祇震怒嚴厲懲罰獸人異族,收回賦予獸人的神力,毀去恩賜獸人的島嶼。這一份偏頗的揣測,穿鑿附會後被寫入野史,致使獸人到哪都被施予異樣的眼光。
世人都說精靈族是最中立、善良的種族,他們本該能與獸人和平相處,但發生在五百年前的事件,讓精靈全體仇視獸人族──
因為雌性獸人的稀少和瘦弱,受孕率本來就低,那一年甚至只有兩名小獸人出生。獸人們便開始垂涎富含生命能量的生命樹,他們潛入精靈樹海把生命樹種子偷了回去。然而種植無果,他們又打算偷點精靈聖湖,當場被抓個正著。
獸人偷了別人家的種子,目的卻沒達成,主事者死要面子果斷忽略有這種事,問他們種子在哪,都答一句:「忘了」;而精靈試圖和獸人交涉,要求獸人必須歸還種子。其他種族見狀也紛紛參與調解,事件鬧得越來越大,獸人們也越來越拉不下臉,不歸還便不歸還,獸人和精靈之間的仇恨也越演越烈。
說到仇恨,歷史上尚未出現精靈和獸人交戰的事件,也鮮少發生兩方有什麼私自鬥毆。精靈和獸人不小心見了面,只是會表達對對方的強烈厭惡和不滿,從未動手動腳。
那是因為,他們都很珍惜自己為數不多的族人。雖然獸人的數量比全盛時期減少許多,但數量漸趨穩定......少歸少可每一年都會有小獸人誕生;精靈雖然長壽,但出生率本來就不高,百年來,甚至沒有精靈出生。
甚至有人下注,木靈之後,是哪家種族先滅絕。
「唉──」葵深深嘆了口氣。
杜依朵抓著葵的肩膀猛烈搖晃,「堅持住,不要放棄!」
他們一路走走停停,終於在兩日後的一個正午到達海港市。
馬車緩慢地沿著森林邊界進入,雖然離港口還有一段距離,隨著涼爽微風輕拂,葵覺得自己聞到陣陣海水獨特的鹹味。沿路上低矮的房子齊齊漆成白色,海港市民風純樸,婦女正在門前編織魚網,成堆的魚在熾熱的屋頂上漸漸流失水分......
「呼、呼、呼......」拉車的馬兒驟然停下,大口喘氣,停在原地怎麼也不動了。
杜依朵誇張地捂起嘴,哽咽道:「我們是不是虐待動物了?」
「我記得,店主有說牠可以不停蹄跑五天。」綠葉蹙著眉。他們現在才第三天,中途還有吃飯、睡覺、放風!哪隻馬那麼悠閒的!
布魯克一臉堅定:「牠如此精力充沛!」
綠葉朝他睨了一眼,「我覺得牠不行了。」獸人說的話,就要反、對、到、底!
葵提議:「我們下車看看?」
等三人下了車,布魯克還依依不捨地待在馬車上,告別這場新鮮的體驗。而此時這匹馬,四腳跪地不但翻著白眼還流了滿地口水,顯然是不能再折磨牠了。
推了推葵的手臂,杜依朵微笑道:「妳不是修了光魔法嗎?」
葵無奈:「莉莉卡大小姐,放過牠。」
「好啦。」杜依朵歪頭一笑,看著賴在車裡的布魯克,道:「葵不同意也沒辦法了,快下來吧。」
布魯克瞬間垂下耳朵,圓圓的眼睛也黯淡了不少,帶著怨念凝視著葵,一臉「妳是壞人」。
葵:「......杜依朵,我們還是朋友嗎?」
杜依朵捧著葵的雙手,含情脈脈地道:「妳要知道我是最愛妳的。」
「......希望妳能用行動證明。」好氣,卻只能微笑。
綠葉不耐煩了,喊道:「快下來,你是腳底生根了嗎?」
布魯克怒瞪大眼:「我為何要聽你的話,我不走!」
綠葉冷笑:「阿不就是腳底生根了嗎?老實說啊,我不笑你。」
「誰腳底生根!」布魯克靈光一閃,一隻腳著地,另一隻腳撐在車上,洋洋得意道:「失望了吧?」
獸人的未來真的很堪憂......記,葵一路上不知道是第幾次的撫額。
杜依朵微笑提醒:「再不下來就晚......」
「啊啊啊啊──救命啊!」一聲驚叫傳來,伴隨著地面的猛烈震動。
一名男子蓬頭垢面從森林奔跑而出,身後揚起粉石塵埃,沙塵中數十頭紅彤彤的魔獸張著滿是尖牙的嘴,憤怒地追趕男子,毫無理智地沿路破壞。
一大群魔獸凶神惡煞地見人就追,民眾頓時紛亂逃竄、尖叫四起。一位勇者手拿雙刀朝魔獸刷刷刷三下,喊道:「大家冷靜,是肉啊!」
海港市是星耀帝國的重要口岸之一,海上貿易方便,也設有帝國唯一直達精靈島的港口。雖然如此,卻不是一個非常繁榮的都市,原因是她西面交接著一處魔獸森林──阿提亞。
在冒險者的眼中,越危險的森林越有賺頭,物種越多越有商機。而阿提亞森林就是沒有這兩個條件,裏頭目前被發現的最高等的魔獸是三級,個數是五根手指都數得清。其餘的都是二級、一級魔獸和普通野獸,是平民百姓透過武裝都可以狩獵到的肉品。
此時,一行人便停在阿提亞森林與海港市的交界處。
布魯克剛把另一隻腳著地,馬兒一陣嘶鳴:「咴兒──」精神飽滿、神情激昂地帶著車廂,頭也不回地奔向遠方,一眨眼就不見蹤影。
葵、杜依朵、綠葉:「......」
布魯克傻呵呵道:「好快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