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溫度之三
本章節 2714 字
更新於: 2019-08-20
於是他們尾隨著倪大哥一行人離開露天溫泉，但就在離小徑踏上連接山神山公園的岔路時，一名面貌柔弱的男子迎了上來。
他一臉焦急地衝至擔架，直欲掀開白布，卻被先行行動的倪大哥給擋住了。
「這位先生，請不要打擾警方辦案。」倪大哥不著痕跡地檢視該男子。
「我、我是和大叔的室友何雨秦。」他慌張的四下張望，在發現木蕭竹時露出鬆了一口氣的表情。「姊夫能幫我作證。」
「姊夫？」倪大哥及現場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木蕭竹。
「阿秦，我和你姊已經解除婚約了。」木蕭竹苦笑。
「啊，我忘了，叫得太順口……」何雨秦露出羞赧的神情，隨即哀傷地垂下眼睫。「姊姊已經去世三年多了……」
一陣陰霾閃過木蕭竹清澈的黑瞳，曼蘿察覺了，她悄悄伸手拍了拍木蕭竹的手，他回以有些淡笑，然後深吸口氣說道︰
「倪大哥，我能做證，阿秦的確是和大叔的室友，他們一起住在巴比倫財團蓋在鎮上的宿舍裡，也是他通知我有疑似和大叔的人倒在露天溫泉。」
聽及此，倪大哥注視阿秦的目光才稍稍放緩。
「都來警局做筆錄。」
「阿秦你請假了嗎？」木蕭竹問。
他老實的說︰「我和工頭說了。」
木蕭竹沉思數秒，低聲道︰「可以幫我約工頭吃晚餐嗎？我有點事情想和他請教。」
儘管有些疑惑，何雨秦仍回答︰「沒問題，約好我在打給你。」
擔架抬上車，其餘的人也坐上倪大哥開來的車，一行人前往位於村裡的警局。
和木蕭竹一同坐在後座的曼蘿，悄悄朝外望了一眼，發現路上的村民都一臉好奇地看著車內，並在注意到曼蘿也在車內時露出質疑的神情，彷彿誤以為她又闖了什麼禍，或是又給村裡添了什麼麻煩，她心下揣揣又無奈。
「怎麼了？」
「沒事。」曼蘿備感受壓的嘆了口氣。
「別想太多，解除婚約是對方家長的意思。」木蕭竹突然地坦承令曼蘿嚇了一跳。
蕭竹大哥誤以為我剛是在想他之前曾有婚約的事情？
「沒想到阿秦會在巴比倫財團工作……」木蕭竹自顧自地說。「我還以為他和我一樣，這輩子都不可能再和巴比倫財團扯上關係。可能他是被工頭帶去，無法拒絕。」
「蕭竹大哥，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曼蘿想到之前她和白之王趁言立國來開發案工地巡視時，潛入辦公室所撞見的那一幕，那時木蕭竹擔當工地的警衛，就算工地是在山神山村，但那也是給巴比倫財團打工，也算是「扯上關係」。
「雨柔，我的前未婚妻，她是被巴比倫財團害死的。」
聞言，曼蘿赫然瞠大了原就很大的圓眼。「蕭竹大哥，你就是因為這樣才對巴比倫財團充滿敵意嗎？」
木蕭竹沒有正面回答，自顧自的回憶道：「她為了還就學貸款，畢業後立刻進入巴比倫財團名下的某間工廠當作業員，一班當值十二小時，做二休二，聽起來不錯吧，可以休假兩天。但是，在無塵室工作的壓力絕非一般人可以想像。我曾聽她說過，她們的休息時間只有十分鐘，扣掉上廁所花的五分鐘，穿脫無塵衣就得花去五分鐘。簡單說，連想好好蹲個廁所的時間都沒有，放假的時間她也都在睡覺休息。」
木蕭竹疲憊的揉揉臉頰。「我也有一部分責任，明明雨柔漸漸越睡越累，常常忘東忘西，但她那陣子常加班，休二常變成休一，我卻完全不擔心她，以為撐過這段時間就沒事了，結果有天，我下班回家後，發現她趴在電腦桌上就這麼走了。醫師說是腦溢血。」
「腦溢血？」曼蘿不解的問。
「中風的另外一個名字。醫生的說詞我一點都不相信。雨柔才二十幾歲，怎麼可能就這樣中風走了？我不相信。雨柔絕對是過勞死。一定是巴比倫財團逼他們旗下的員工才會這樣，據說同時期和雨柔一樣突然身體垮掉的作業員有好幾個，我想找他們一起請醫師檢查或解剖找死因，但是他們和雨柔的雙親都拿了巴比倫財團的大筆賠償金，沒人答應，這件事情就這樣被掩蓋下去了。」木蕭竹冷哼了一聲。「好一個巴比倫財團，要是阿和也是過勞死……」
「木小子，這話你在這說說就好，別在外面胡說。」倪大哥的警告的聲音中隱含一絲關心。
「知道了，我不會對別人說的，是正巧碰上了……不過，阿秦怎麼會到巴比倫財團的開發案工作？他是那時候唯一一個支持驗屍的人。」
「問就知道。」倪大哥猛地轉方向盤，和載了擔架的車兵分兩路。「阿和得送去市內去調查死因，你們先來做筆錄。」
警車直直地開入警局內的停車場內，倪大哥領著兩人走進警局，要他們先在一個房間等待後，便匆匆離開。
隨即，何雨秦也被送進來，木蕭竹趁警員離開時，將他的疑惑問了出來。
「是工頭大哥邀我的。」他老實道︰「姐夫……木大哥你也知道最近景氣很不好，我從原本的公司辭職後，好不容易才找到這個工作，工頭人不錯，帶著我們到處接工地的案子，我也是開始在這裡上工後，從其他同事，也就是同為你們山神山村的人的口中得知，這個開發案和巴比倫財團有關。」
「這樣……為什麼辭掉前工作？」他記得何雨秦之前做某公司的倉管做得不錯。
「主管走了，來了一個空降部隊，剛好我在年終盤點時犯了點錯，對方就趁這個機會一直刁我，逼我加班，同事看到新主管不喜歡我也跟著孤立我，我受不了就走了。後來才從前同事那裡聽說，新主管在我走後，隔天就安插他的親戚進來做。」何雨秦聳聳肩。「無所謂了，我現在想開了，在哪工作不都一樣。而且巴比倫財團旗下那麼多分公司、子公司，誰搞得清楚。」
見當初與他同仇敵愾的何雨秦，被現實砥礪後變得如此消極，木蕭竹一時之間也說不出其他的話來。
令人尷尬的氣氛蔓延，直到有員警進來做筆錄後才打破。
一切該辦的手續都辦好，三人被告知可以離開後，何雨秦在警局門口匆匆告別木蕭竹，立刻回去上工。
木蕭竹和曼蘿注視著他離開的背影，一時無言。
「蕭竹大哥，我總算懂你為何之前和我說，要我好好思考自己的未來能做什麼，就是因為雨柔姐的事情的緣故，對吧？」
木蕭竹想了一下才想起他的確曾囑咐過曼蘿，於是他點點頭，坦承說道︰「妳和雨柔很像，我不想妳踏上她的後塵。而且，就我所知，保險金根本不在妳手上。」
「蕭竹大哥你連這個都知道啊？」曼蘿露出一抹苦笑，和方才木蕭竹被何雨秦叫姊夫時的笑容幾乎如出一轍。「對，錢在我大舅手上。」所以她才這麼拚命打工，但這事情她不會對其他人說，木蕭竹是已經知道了，所以也無法計較。
「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別和蕭竹大哥客氣。」
曼蘿抬頭看向這位自從回村後便對她照顧有加的鄰家大哥哥，同病相憐四字突然浮現她的心頭。
「蕭竹大哥也是，我能幫的絕不推辭。」
「很好。」蕭竹大哥用力揉了揉曼蘿的頭，將她已經長肩膀頭髮揉得亂七八糟。
曼蘿無言地忍受兼享受她現在僅剩的一絲關心。
「好，那走吧。」
「啊？」
木蕭竹掏出手機，將螢幕轉給曼蘿看。
「倪大哥問我知不知道露天溫泉的溫度最近有沒有劇烈的變化。我跟他說山神山溫泉協會的例會時沒聽到相關報告。小曼，要不要和蕭竹大哥一起拜訪一下啊？」
很想找出露天溫泉為何會出現吸引鬼手的邪念的曼蘿，自然立刻點頭說好。
他一臉焦急地衝至擔架，直欲掀開白布，卻被先行行動的倪大哥給擋住了。
「這位先生，請不要打擾警方辦案。」倪大哥不著痕跡地檢視該男子。
「我、我是和大叔的室友何雨秦。」他慌張的四下張望，在發現木蕭竹時露出鬆了一口氣的表情。「姊夫能幫我作證。」
「姊夫？」倪大哥及現場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木蕭竹。
「阿秦，我和你姊已經解除婚約了。」木蕭竹苦笑。
「啊，我忘了，叫得太順口……」何雨秦露出羞赧的神情，隨即哀傷地垂下眼睫。「姊姊已經去世三年多了……」
一陣陰霾閃過木蕭竹清澈的黑瞳，曼蘿察覺了，她悄悄伸手拍了拍木蕭竹的手，他回以有些淡笑，然後深吸口氣說道︰
「倪大哥，我能做證，阿秦的確是和大叔的室友，他們一起住在巴比倫財團蓋在鎮上的宿舍裡，也是他通知我有疑似和大叔的人倒在露天溫泉。」
聽及此，倪大哥注視阿秦的目光才稍稍放緩。
「都來警局做筆錄。」
「阿秦你請假了嗎？」木蕭竹問。
他老實的說︰「我和工頭說了。」
木蕭竹沉思數秒，低聲道︰「可以幫我約工頭吃晚餐嗎？我有點事情想和他請教。」
儘管有些疑惑，何雨秦仍回答︰「沒問題，約好我在打給你。」
擔架抬上車，其餘的人也坐上倪大哥開來的車，一行人前往位於村裡的警局。
和木蕭竹一同坐在後座的曼蘿，悄悄朝外望了一眼，發現路上的村民都一臉好奇地看著車內，並在注意到曼蘿也在車內時露出質疑的神情，彷彿誤以為她又闖了什麼禍，或是又給村裡添了什麼麻煩，她心下揣揣又無奈。
「怎麼了？」
「沒事。」曼蘿備感受壓的嘆了口氣。
「別想太多，解除婚約是對方家長的意思。」木蕭竹突然地坦承令曼蘿嚇了一跳。
蕭竹大哥誤以為我剛是在想他之前曾有婚約的事情？
「沒想到阿秦會在巴比倫財團工作……」木蕭竹自顧自地說。「我還以為他和我一樣，這輩子都不可能再和巴比倫財團扯上關係。可能他是被工頭帶去，無法拒絕。」
「蕭竹大哥，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曼蘿想到之前她和白之王趁言立國來開發案工地巡視時，潛入辦公室所撞見的那一幕，那時木蕭竹擔當工地的警衛，就算工地是在山神山村，但那也是給巴比倫財團打工，也算是「扯上關係」。
「雨柔，我的前未婚妻，她是被巴比倫財團害死的。」
聞言，曼蘿赫然瞠大了原就很大的圓眼。「蕭竹大哥，你就是因為這樣才對巴比倫財團充滿敵意嗎？」
木蕭竹沒有正面回答，自顧自的回憶道：「她為了還就學貸款，畢業後立刻進入巴比倫財團名下的某間工廠當作業員，一班當值十二小時，做二休二，聽起來不錯吧，可以休假兩天。但是，在無塵室工作的壓力絕非一般人可以想像。我曾聽她說過，她們的休息時間只有十分鐘，扣掉上廁所花的五分鐘，穿脫無塵衣就得花去五分鐘。簡單說，連想好好蹲個廁所的時間都沒有，放假的時間她也都在睡覺休息。」
木蕭竹疲憊的揉揉臉頰。「我也有一部分責任，明明雨柔漸漸越睡越累，常常忘東忘西，但她那陣子常加班，休二常變成休一，我卻完全不擔心她，以為撐過這段時間就沒事了，結果有天，我下班回家後，發現她趴在電腦桌上就這麼走了。醫師說是腦溢血。」
「腦溢血？」曼蘿不解的問。
「中風的另外一個名字。醫生的說詞我一點都不相信。雨柔才二十幾歲，怎麼可能就這樣中風走了？我不相信。雨柔絕對是過勞死。一定是巴比倫財團逼他們旗下的員工才會這樣，據說同時期和雨柔一樣突然身體垮掉的作業員有好幾個，我想找他們一起請醫師檢查或解剖找死因，但是他們和雨柔的雙親都拿了巴比倫財團的大筆賠償金，沒人答應，這件事情就這樣被掩蓋下去了。」木蕭竹冷哼了一聲。「好一個巴比倫財團，要是阿和也是過勞死……」
「木小子，這話你在這說說就好，別在外面胡說。」倪大哥的警告的聲音中隱含一絲關心。
「知道了，我不會對別人說的，是正巧碰上了……不過，阿秦怎麼會到巴比倫財團的開發案工作？他是那時候唯一一個支持驗屍的人。」
「問就知道。」倪大哥猛地轉方向盤，和載了擔架的車兵分兩路。「阿和得送去市內去調查死因，你們先來做筆錄。」
警車直直地開入警局內的停車場內，倪大哥領著兩人走進警局，要他們先在一個房間等待後，便匆匆離開。
隨即，何雨秦也被送進來，木蕭竹趁警員離開時，將他的疑惑問了出來。
「是工頭大哥邀我的。」他老實道︰「姐夫……木大哥你也知道最近景氣很不好，我從原本的公司辭職後，好不容易才找到這個工作，工頭人不錯，帶著我們到處接工地的案子，我也是開始在這裡上工後，從其他同事，也就是同為你們山神山村的人的口中得知，這個開發案和巴比倫財團有關。」
「這樣……為什麼辭掉前工作？」他記得何雨秦之前做某公司的倉管做得不錯。
「主管走了，來了一個空降部隊，剛好我在年終盤點時犯了點錯，對方就趁這個機會一直刁我，逼我加班，同事看到新主管不喜歡我也跟著孤立我，我受不了就走了。後來才從前同事那裡聽說，新主管在我走後，隔天就安插他的親戚進來做。」何雨秦聳聳肩。「無所謂了，我現在想開了，在哪工作不都一樣。而且巴比倫財團旗下那麼多分公司、子公司，誰搞得清楚。」
見當初與他同仇敵愾的何雨秦，被現實砥礪後變得如此消極，木蕭竹一時之間也說不出其他的話來。
令人尷尬的氣氛蔓延，直到有員警進來做筆錄後才打破。
一切該辦的手續都辦好，三人被告知可以離開後，何雨秦在警局門口匆匆告別木蕭竹，立刻回去上工。
木蕭竹和曼蘿注視著他離開的背影，一時無言。
「蕭竹大哥，我總算懂你為何之前和我說，要我好好思考自己的未來能做什麼，就是因為雨柔姐的事情的緣故，對吧？」
木蕭竹想了一下才想起他的確曾囑咐過曼蘿，於是他點點頭，坦承說道︰「妳和雨柔很像，我不想妳踏上她的後塵。而且，就我所知，保險金根本不在妳手上。」
「蕭竹大哥你連這個都知道啊？」曼蘿露出一抹苦笑，和方才木蕭竹被何雨秦叫姊夫時的笑容幾乎如出一轍。「對，錢在我大舅手上。」所以她才這麼拚命打工，但這事情她不會對其他人說，木蕭竹是已經知道了，所以也無法計較。
「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別和蕭竹大哥客氣。」
曼蘿抬頭看向這位自從回村後便對她照顧有加的鄰家大哥哥，同病相憐四字突然浮現她的心頭。
「蕭竹大哥也是，我能幫的絕不推辭。」
「很好。」蕭竹大哥用力揉了揉曼蘿的頭，將她已經長肩膀頭髮揉得亂七八糟。
曼蘿無言地忍受兼享受她現在僅剩的一絲關心。
「好，那走吧。」
「啊？」
木蕭竹掏出手機，將螢幕轉給曼蘿看。
「倪大哥問我知不知道露天溫泉的溫度最近有沒有劇烈的變化。我跟他說山神山溫泉協會的例會時沒聽到相關報告。小曼，要不要和蕭竹大哥一起拜訪一下啊？」
很想找出露天溫泉為何會出現吸引鬼手的邪念的曼蘿，自然立刻點頭說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