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解開前世封印

深夜，藍天寢室內。
向來感情深厚的兄妹睡在同一張床，仰望著天花板上繁麗的壁紙。
藍天握住妹妹的手，笑著說：「月，沒想過有一天我們能睡在這樣的房子裡吧？」
當年他們顛沛流離，居無定所，兩個人共同努力生活，直到一切穩定下來，有了間小巧而溫馨的屋子，再後來的今日，能夠睡在富麗堂皇的王宮裡，想想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作為哥哥，可以讓妹妹享受這樣的生活，是他最欣慰的事。
藍月彷彿同樣陷入回憶，凝視著天花板一會，朱唇微啟，說道：「哥哥，都是我拖累你。」
藍天側身看向藍月，「怎麼又這樣說？妳是最重要的家人啊，因為有妳，我才能撐到今天！」
不論是當年流落街頭，或是在軍營裡受訓，因為身旁有藍月的陪伴，他才得以堅持不懈，只要是為了摯愛的家人，所有辛苦都不算什麼。
藍月輕笑，摟住藍天的腰：「哥哥說得對，我也是因為你，才能撐到今天。」
藍天揉揉她的細髮，想起藍月在人界開的那間麵包店，以及那棟和夢想中一樣的小房子，都是他們互相扶持至今才有的成果。
藍月在藍天懷中悶悶地說：「可是，你現在最重要的不是我了吧？還有你的魔王陛下。」
藍天失笑，「妳是在吃醋嗎？你們不一樣的。」
「真想把你綁回家，放在魔王找不到的地方……」
「哈哈，怎麼會說這麼可愛的話。」藍天捏捏藍月的鼻子，笑得像個傻哥哥。
殊不知，藍天想像的綑綁畫面肯定和藍月腦中所想的不一樣。
藍月嘆了口氣，「總之，哥哥你安好就好。」
「抱歉，前陣子發生太多事，好久沒跟妳連絡……」藍天深感愧疚，藍月這次之所以來魔界，就是因為自己失聯許久，她才果斷拋下人界所有事務，直接趕來這裡。
雖然見面後藍月一直保持著溫和的笑容，但從蒼白的臉色能看出她有多麼擔心，剛剛也是反覆確認好幾次他身體無恙才安心。
看藍月這副憂心忡忡的模樣，藍天更說不出，其實他前陣子碰上生死危機，差點回不來。
兩人各懷思緒，不知不覺便依偎著沉入夢鄉。
半夜的時候，藍月隱約聽見陣陣囈語，朦朦朧朧中醒來。
睜眼便看見藍天掐住自己的脖子，不斷掙扎，發出痛苦的呻吟。
「哥哥、哥哥！」藍月慌張地想搖醒他，藍天卻彷彿深陷在噩夢裡，遲遲醒不來，臉部發紫，就像是要把自己掐死了。
「哥哥！」藍月難得失措地驚叫，心疼得眼眶發紅，使勁剝開了藍天箝住自己的手。
藍天猛地睜眼，驚醒過來，瞬間呼吸大量空氣，喘得像漏氣的破風管。
「沒事……沒事……我在這裡……」藍月雖然受到驚嚇，但很快轉為鎮定，反過來一下下安撫藍天。
藍天呼吸平順下來後，轉頭從床頭櫃上拿水杯，咕嚕咕嚕灌了好幾口。
藍月忽然道：「哥哥，我想住在這裡，可以嗎？」
藍天差點嗆著，挪開水杯，驚訝道：「妳不是一直不願意過來嗎？」
「我想看著哥哥才安心。」
藍天皺眉，正想說別擔心，但又想到自己剛才的模樣恐怕嚇到她了，實在毫無說服力。
只好轉而問道：「麵包店怎麼辦？」
藍月注視著藍天，銀白的月光透過陽台灑落在她柔美的臉上，映出一張平靜而堅定的面容──
「沒關係，只要哥哥安好，沒有什麼不能重頭來過。」
藍月心意已決，即使藍天不捨，也無法使她動搖。
隔天，藍天向魔王提出這個請求，魔王沒有反對。
藍天原本想，讓妹妹住幾天，等她安心了，隨時都能回去。
但他沒想到的是，向來睡眠品質極好的他，竟然接連幾天噩夢連連，沒有一天睡得安穩。
總是在半夜中驚醒，雖然不記得夢的內容，脖子上紅腫的指印卻清晰可見，顯然是做了噩夢。
這些恐怕都跟之前昏迷的事脫不了關係。
對此，藍月憂心忡忡，連帶跟著無法入眠。
「哥哥……你一直做噩夢嗎？」
看著妹妹眼眶下淡淡的青紫，藍天握了握拳，攥緊被單，說道：「別擔心，我會解決。」

Ｘ

七日後，魔王宮書房內。
離開王宮太久，辦公桌上堆積了成千上萬份文件，諒黑修再懶散也無法繼續擱置。
正當黑修板著臉，一份份簽屬時，意外的訪客敲響了房門。
藍月緩步踏入，極有教養地掀起裙襬，微微欠身，「魔王陛下。」
黑修擺了擺手，示意她不用拘束。
藍月領會後，開門見山道：「您有發現他最近不對勁嗎？」
那個他是誰，不言而喻。
黑修頭也沒抬，說：「有。」
「那麼，您知道原因嗎？」藍月依舊不疾不徐。
黑修簽名的動作頓下，夾著鋼筆的指尖點了點桌面，好一會才道：「他沒告訴妳吧？」
渚司的視線在魔王陛下與藍月之間來來回回，就連他也知道藍天最近模樣古怪，精神萎靡，八成是之前歷經生死關頭後的影響。
黑修視線一瞥，長年以來的默契讓接受到目光的渚司立刻明白陛下的含意，他點頭朝藍月笑了笑，示意她在沙發入座，然後轉身出去倒水。
一盞茶的時間流逝，黑修告訴了藍月在桃花村發生的事。
藍月面色不變，但手裡握著的茶杯卻洩漏了情緒，水面因顫抖的指尖而泛起陣陣漣漪。
「魔王陛下，您認為，他應該想起來嗎？」
黑修輕撫著杯緣，淡淡道：「恐怕，這個決定不是掌握在你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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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路西法辦公室。
路西法啜了口熱可可，歛下的黑眸被霧氣朦朧。
金鈴殷勤地繞著杯口不停轉圈拍翅，看起來像是想幫忙搧涼。
路西法抬眸看向對面坐得端正的青年，問：「你確定要解開封印？」
藍天挺直腰背，堅定地回答：「是！」
一直以來，藍天靠著堅強的意志力一路走過，從人界到軍營，從軍營到魔界，一步步到達他理想的位置。
同樣的，這次，他要靠自己一步步走向美好結局。
路西法看出藍天眸底的決心，鬆開交疊的雙手，道：「好。」
路西法站起身，伸手探過藍天的白髮，摸向他頸後，「失禮了。」
藍天用力閉上眼，捏緊手指，無法預期接下來將會遭遇怎樣的解除方式。
路西法的指尖停留在靠近藍天頸部一厘米處，隔空輕輕一捏──在那瞬間，門窗緊閉的辦公室裡忽然傳出一陣尖銳而刺耳的風嘯，彷彿誰在聲嘶力竭地尖叫。
接著，藍天清楚聽見「鏗！」一聲，像是斷裂的聲音。
最後耳邊傳來路西法熟悉的輕笑，「沒事了。」
藍天驚訝地睜開眼，「封印……解開了？」
「是的。」
「竟然這麼容易？」他以為解開前世封印應該是十分複雜的高階魔法，至少從小到大的教科書上從沒教過，肯定不是一般的法術啊！
路西法笑而不語。
在一旁的金鈴大聲嚷嚷：「你這失禮的人類說什麼容易呀？那是因為我們路西法大人出手呀！這世上比我們路西法大人厲害的有幾位？自然解得開了！」
「湊巧罷了，妳就別吹捧我了。」
藍天心想：啊啊……這個精靈還是一點都沒變啊……
「對！你也別忘了我還是能聽見你的吐槽呀！給我放尊重點！」
「喔、喔，好的。」
藍天撓撓後腦，想了會，突然發現──等等，不對啊，封印解開了……可是我還是什麼都沒想起來啊！
他揪著頭髮，竭盡腦力思考，毫無所覺自身有任何變化。
正當藍天困惑時，只有路西法聽見一道幽幽的嗓音。
「為什麼要破壞封印？」
「祢把他保護得再好，也只是悲劇不斷重演，就像他說的，為什麼不賭一把呢？當年他總是活不過十九歲，但這次不同，他活下來了。」
「他活下來，不就是因為祢救了他嗎？祢已經違反天則，這次只是關禁閉，下次肯定沒這麼容易逃脫！」
「呵，恐怕最沒資格說我的，就是祢了。」
「祢還是一樣討厭，路西法。」
「祢還是這般誠實，親愛的雙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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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天一頭霧水地回到魔王宮，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改變了什麼。
路西法先生絕不可能耍他，既然說解開了，那肯定就是解開了，但原來解開前世封印就是這樣嗎？日子還是照樣過，不會有任何改變？想想還真有點勵志啊……
藍天邊喃喃自語邊推開大門，在踏入宮裡的那一刻──「噗咚！」他整個人突然向前撲倒，像是中暑的旅人昏厥過去。
在暈倒前他只有一個想法──這封印解除的反射弧未免也太長了吧！
可惜意識連同吐槽只閃過一瞬，很快便消失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