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3 Duality (2)

　　「呼、呼……」

　　瑞爾撫著胸口，猛地坐起身，額頭還滲著汗。直到周圍的景象混雜著飄散的藥水味朝他侵襲而來，他才意識到剛才的一切全是夢境。

　　「又是醫院呀。」瑞爾掃視著僅剩他一人的病房，望向外頭已然白晝的藍天喃喃說道，但話才剛講完，手臂上的疼痛感讓他倏地回過神。

　　不對啊！現在不是這麼悠哉的時候吧！瑞爾掀開棉被，上身不知何時已經換成病人服，肩膀也纏著繃帶。原先自己穿的白襯衫和西裝外套則被擱在病床旁的椅子上。然而才剛拿起襯衫，就能看見肩膀處被染成一片鮮紅。

　　瑞爾只模糊地記得，和圖魯斯打到最後，好像有位女性突然介入，先是突襲了圖魯斯，而後自己也被刺了一針倒下。至於之後的事情──等一下？

　　「佳蒂呢？」瑞爾硬著頭皮換上了染色的襯衫，掩不住焦躁地想著：先不說自己最後倒下，當時的佳蒂根本手無寸鐵，要是Server II的人對她做了什麼……

　　想到這，瑞爾就連忙要跑出病房，不料才打開房門，他就差點要和迎面而來的人影撞在一起！

　　「唔啊！」「嚇、嚇我一跳！原來你醒了。」

　　「佳蒂！」瑞爾看到眼前的身影，好似終於放下胸口一顆大石：「妳沒事吧？」

　　「嗯……」佳蒂已經把昨晚的套裝換成普通的外出裝扮，而她的手上仍提著另一個紙袋。看到剛醒來的瑞爾，她欲言又止地點了點頭。

　　「昨天晚上後來到底發生什麼事情？為什麼我在醫院？Server II的人呢？」瑞爾彷彿要把胸中所有的疑問一口氣宣洩出來般地，撫著房門急躁地問道：「還、還有，德雷跟教授他們呢？」

　　「瑞爾，你先冷靜下來。」佳蒂有些不知所措地退了步，同時把紙袋遞了過去：「你要不要先換件衣服？穿著沾著血的那件不好。」

　　儘管心裡的疑問多到要溢出來，瑞爾無奈地嘆了口氣，一手接著紙袋，沒碰到佳蒂的手。他走回病房內，將紙袋內的格子襯衫抽了出來，而那樣式卻也對他相當陌生：「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呀……」

　　「昨天你倒下來之後──等、等一下，瑞爾！」佳蒂本來都要開始解釋，但看到瑞爾邊神情認真地盯著自己，邊開始解開襯衫的釦子，讓她的臉霎時紅了起來。

　　瑞爾原先還搞不清狀況，直到望向已經解開一半釦子的襯衫，才連忙轉過身：「不好意思，妳繼續！」

　　其實幹嘛覺得不好意思嘛。儘管沒有說出口，兩人卻不約而同地想道。

　　佳蒂作勢咳了一聲，將情緒穩定下來後才繼續解釋道：「昨天那之後，艾洛薇亞就帶著她的同伴離開了。抱歉，我沒有辦法阻止他們。」

　　「沒關係的，你沒受傷就好。」瑞爾邊說邊脫下了上衣：「但艾洛薇亞是誰？」

　　「啊，是那個Server II的女生。」佳蒂話出口才發現自己說溜嘴，趕緊隨口解釋道：「後來她有告訴我她的名字。」

　　「這樣呀……」瑞爾儘管覺得怪異，卻也沒打算再追問下去。

　　「後來亨利克教授很快就趕來了，他那邊好像也不太順利。沒抓到對方，自己也受傷了。」

　　「教授也受傷了？」瑞爾扣上佳蒂帶來襯衫的釦子，再度轉過身。然而看到自己的手只有一半能伸出袖口，下擺也明顯太長，瑞爾不禁皺起眉頭，順手捲起袖子。

　　「他的傷還好，沒那麼嚴重。」佳蒂解釋道：「他和檢察官把我們送到醫院，簡單處理身上的傷後，就先回家一趟，替你帶了這件衣服。」

　　「難怪比我的大一號。」瑞爾淡淡地笑了聲，但那笑容卻馬上被慌張取代：「等等？妳和教授沒事，那德雷呢？德雷他怎麼樣了？」

　　「他的情況……」佳蒂斟酌了幾秒後，才嘆了口氣說道：「跟我一起去探望他吧？」

　　===============

　　瑞爾和佳蒂走在前往德雷病房的路上，儘管陽光透過窗戶灑進，卻難以驅散他們臉上的陰霾。

　　「對了，佳蒂。」走在後頭的瑞爾突然開口問道：「昨天晚上Connector不是突然故障了嗎？」

　　「長武說是被Server II攻擊，深夜的時候功能就恢復了。」

　　「嗯，可是那之後的事情，妳有告訴別人嗎？」瑞爾深吸了口氣，猶豫了半晌才吞吞吐吐地解釋道：「就是……我又造出劍的事情。」

　　「瑞爾……」佳蒂回過頭，只見瑞爾的表情和昨晚一樣充滿歉意。她淺淺地一笑，嘗試讓那表情不再出現：「沒有喔，我只跟教授他們說，我們在屋頂上被襲擊而已。」

　　「這樣子呀。」瑞爾只微微點頭，並未如佳蒂預料地馬上展露笑顏。他儘管確實很慶幸佳蒂沒有多說什麼會引起波瀾的話，但原先卻也很矛盾地期待佳蒂將一切告訴教授，因為如此一來，自己就只需要順著掀起的波瀾回答問題即可；而如今，掀起波瀾的人將不是別人，而是自己。

　　「不管是劍的事情，或是你好像認識Server II那個叫圖魯斯的人的事情，我認為那些事情都不該是由我來告訴教授。」佳蒂見瑞爾欲言又止，乾脆先出聲解釋道：「而且，我看你原本應該不希望這些事情曝光吧？」

　　「當然呀。」瑞爾嘆了口氣：「呿，我好像可以體會一點點，當過去被揭開、不得不去面對時的心情。面對過去還真的很難。」

　　「你現在才知道？」佳蒂半調侃地回道，但很快地換上誠懇認真的表情：「但是呢，並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至少你是這麼教我的。」

　　「呵，說的也是。」想到自己曾經這麼說過，瑞爾不禁掩嘴笑了聲：「佳蒂，真的很謝謝你。還有瞞了你們很多事情，抱歉。」

　　「雖然說不好奇是騙人的，但等你準備好了，再告訴我們吧。」佳蒂話鋒一轉，也不知是出於心疼，還是受不了地說道：「但是不要再想一個人背著所有事情了，不要以為一個人逞強就能保護大家。而且再怎麼說，我們也不是生來被你保護的。」

　　「那下次就換妳保護我嘍？」瑞爾繞到佳蒂面前，兩手枕在腦後，笑嘻嘻地說道。

　　「說、說什麼呢你。」佳蒂沒料到被丟了記直球，羞地側過臉。目光或許是逃過了，但臉頰上的紅暈可就沒逃掉。

　　儘管說不出原因，但瑞爾看到這抹紅暈時，心頭卻湧上一陣莫名的安心感。他只淡淡地說道：「我覺得好累。」

　　「我們明明一直都在呀，笨蛋瑞爾……」

　　在佳蒂這聲呢喃後，兩人沒再多說什麼。或許是因為彼此都明白，直到瑞爾想通、下定決心之前不需再多言。

　　「就是這裡了。」隨著佳蒂停下腳步，她的提醒打破了兩人間的寂靜。

　　瑞爾點點頭，深呼吸了一口氣才拉開房門。房內原先還傳出微弱的談話聲，卻隨著兩人走進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