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之一－出走

據說我出生的當下，烈焰鳳凰遠從異界到來，至我老媽生產我的宮中環繞數十日，停駐之時正是我誕生的瞬間。
五哥摸過我的頭，微笑地說出令我感到一陣後怕也十分慶幸有二姊存在的話：「媽在生你的時候，楞是把她折騰了十五日之久，氣的她差點要動手把你塞回肚子裡憋死在拉出來。還好二姊在，自是沒動手成功。」
媽呀，我都要痛哭流涕了，二姊！睿睿我一輩子都效忠妳！
正式介紹一下自己，我叫祥睿，小名睿睿，是魔王候補第七皇子，最小的那一個。上有五個哥哥一個姊姊，各個都喜歡把我當糯米糰子那邊揉揉這邊捏捏的，拜託！那會兒我都十四歲了行行好啊！
不過我們雖然是魔界甚至是魔王一家，不過也沒有異界勇者們說的那麼血腥殘暴－－至少我們家殺個雞還要跟牠說對不起，不為啥，誰叫我誕生的時候屋簷站了隻鳳凰呢？
身為魔王候補，卻有神獸在一旁守護，所以我是人稱最沒有才能的魔王候補－－更別提我在學召喚術的時候召喚出小精靈這種奇妙的生物來。我想，老爸老媽也放棄了，隨我玩去。
正好，我也不想當魔王，樂著呢。

但那也還是我十四歲的時候的事情了。

六年過去了，二十歲的我站在老爸御座前，正嘗試著跟他爭論。
「那大哥不挺好嗎，為啥是我當魔王啊！」
老爸只是順了順他的山羊鬚，道：「你大哥出外遊玩的時候撿了人家小仙女的衣服，還被小仙女的主子發現然後攔住了，他跟小仙女相愛卻一年只見一次面，沒心思接位。」
「不等等，大哥也就那一天不在宮中吧，我們平時也沒什麼政務要處理啊！」
然而聽到我的問題老爸的表情倒是很令人匪夷所思，他似是思考了一下，才開口：「你大哥......見人家一次可以在樂個三百六十五天。」
「......」
「那、那二姊呢！魔王總也有過女君主吧！」而且二姊能力那麼強，全身氣場都有當魔王的風範啊！
「你二姊跑了。」一旁的老媽接過老爸正準備說出的話：「她看上隔壁界的一個禁衛軍，跟我們打了聲招呼就跑去那邊當公主了。」
「......」好、好吧，但二姊在那邊真的沒問題嗎？她所在範圍百里可是要結霜的。
「睿睿。」老爸痛心疾首：「愛可以改變很多。」
嗯，我知道，老爸你唯一的女兒跟別人跑了，這就是一種改變。
不過我是擔心那個王國，大概是收了二姊當乾女兒了，他們國家大概也沒有作物可以收了，二姊太冰了。
然而，正當我在思考要不要拱出三哥的時候，事主就從側門徐步向我們靠過來－－我說三哥你好巧不巧地出現了，我不說你我心裡過不去了是吧？
「那三哥呢？三哥他總－－」
「睿睿你放棄吧。」三哥走到我身後用力的揉過我的臉頰，我吃痛的說不上話然後拍掉他在我臉上作惡的手，他才哈哈大笑了幾聲退開，「你三哥我呢，下個月要結婚了，有老婆很忙的。四弟長期冒險去了你看見他回來幾次？所以他也Pass。五弟呢，去當了魔法學院的老師，帶孩子太忙了也不在考量範圍內。至於六弟－－」
三哥拖著長音，讓我不自覺的咽了咽口水，等待著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他呢，無聊跟人家當勇者去屠龍，救了公主，國王一個高興要把公主許配給他，他就逃了。」
「什麼！？」為什麼啊！
老爸走了下來，拍拍我的肩膀，我很真誠地轉頭看向老爸，希望他能給我一個解答。
「你六哥說......他不垂涎公主的美貌。」
「......？」我聽錯了嗎？
大概是我的反應太過真實，老爸隨後又補了一句。
「......他不喜歡漂亮的。」
「......」

六哥，你真是絕了。

※

就這樣一次四個人的會談後，老爸老媽趕鴨子上架的把我押上了魔王候補第一寶座了，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個大頭鬼。
身為最沒有天賦只能召喚小精靈的魔王候補，而我也說過我沒有興趣當魔王，現在正要幹一件二十年間從來沒有幹過的大事。
背上我獨一無二、舉世無雙，材質產至於極地冰霜下的綿羊身上的冰絲羊毛，製造自百年不遇的四哥親手耗費五日編織而成的－－大饅頭後背包！
難為四哥回來一次就被五哥壓著做包包，只因那時我看到外頭侍女姊姊正為她剛滿十歲的兒子做包包，大概是羨慕吧，後來吵著也想要一個。無奈老媽不會手工藝，但巧的是四哥剛好歷練完回到家中，哥哥們被我吵得煩了就把四哥抓去熬包包了。
為什麼不用買的？
說什麼呢，手工的當然才有富含愛心的感覺啊。而且論手工藝，在這個世界中四哥若稱二沒人敢稱第一！
總之，四哥很貼心地幫我裝了一個空間魔法，讓我可以在這小小的包包裡塞下一整個宇宙－－四哥是這麼跟我說的。我把我平時最愛蓋的小毯毯跟抱枕塞進了大饅頭裡，外加我平時的洗漱具，嗯......我想想還要帶點什麼......啊，要不要多帶一點吃的呢？萬一太餓逃家逃到一半路倒怎麼辦？
那可不行。我還是去三哥房間多摳點零食好了。
站起身拍拍我久坐於地而麻掉的屁股，正打算偷偷摸摸的溜去三哥房間偷點零食在落跑，視線剛對上門口，就發現三哥本哥就靠在門邊似笑非笑的看著動作定格的我。
哎呀媽，被抓了個現行。
「嗨呀......三哥......」
「要溜去哪呢？」三哥搓了搓我的頭髮，這次我只能僵著身體，連答話都不敢，任他摧殘我剛梳好不到二十分鐘的髮型。
三哥你不去學隱身魔法對不起你那一身的才能你知道嗎？
每次都無聲無息的出現是要嚇死誰！都不知道在那邊偷看我收拾多久了都！
「嗯？」
我能怎麼辦？故作高冷就是了。「出門散心撫慰我被你們雖殘到碎裂成渣的心啊我的哥。」
三哥的表情高深莫測。「散心啊......包的東西挺多啊。」
……
嗚嗚嗚嗚嗚......三哥你不要這樣你笑得我心裡發毛......
笑得我都心肝疼了。
「我錯了三哥，我想要離家出走。」我招了都招了，求您不要笑了－－
三哥露出滿意的微笑，捏了捏我快要掛不住的表情。「乖，誠實很好，離家出走才不是什麼大事。」
「......」
我的哥嫂子是不是讓你吃錯藥了？
其實自從上次會談完我一直很好奇，三哥到底是什麼時候有未婚妻的？看老爸老媽那時也沒有多大的反應就知道他們也是知情人士，那我呢我呢？好歹也是親老弟啊我，頭上老大到老六都跑了就剩我一個，哥哥姊姊跑了還不帶弟弟玩的？
不這不是重點，我最想知道的還是哪個人把三哥這顆黑到極致的心給抓牢的，未來的三嫂難道不知道把我三哥剖開來除了外表都是黑的嗎？三哥帥是帥，應該說繼承了老爸老媽顏質的哥哥姊姊都長得不是普通的好看，是會讓人為之驚豔的容貌，別說了，我沒有，在所有人眼裡我是可愛的代名詞，雖然我二十歲了依舊沒有改變。
唉，被我哥外貌欺騙，我未來的三嫂，請加油。
「睿睿，回魂。」三哥在我耳邊彈彈手指，打斷了我的思考，「你現在是魔王準候補，剛好你也是到了該去歷練的年紀了，爸要我通知你你可以收拾收拾自己行李今天就滾出去了－－不過我沒有想到你那麼迫不及待，自動自發的收拾好了。」
「......」不我沒有迫不及待，你那麼混蛋未來三嫂知道嗎？
我開始懷疑其實我是撿來的，鳳凰守護什麼的都是你們編出來哄我的，如果是這樣那我天賦如此不堪也得到解答了我。
我根本不是親生的，嗚嗚。
沒有理會我臉上悲憤的表情－－又或許是他根本沒注意到，三哥自顧自地提起我的大饅頭，又往裡邊塞了好多好吃的，「我猜到你剛剛應該是要去我房間拿吃的對吧。收好了。」
好吧，三哥你還是很善良的。
沖著這一堆零食，我大發慈悲原諒你。
三哥回過身，一把拎起我的大饅頭，一手勾著我的肩膀，向著門口，踱步離開了我這睡了二十年不到的臥室......暫時離開，還是要回來的！
他帶著我，上市集採購了許多藥物，又帶我到服飾店買了好幾套適合不同季節穿的衣服，換掉了腳下的舊鞋，腦子稀里糊塗而一身新的我最後被帶到了轉送石前，我才醒了神，老爸﹑老媽﹑大哥還有帶著我來的三哥，都在這空曠而莊嚴的時空神殿。
這發展有點快，我扛不住，你們就這麼想把我打包丟出門嗎？
不過我突然有點鼻酸，不想走了。
說要離家出走，也是一時的賭氣，想想如果是真的我大概出走的一天就淚眼汪汪的跑回來了，畢竟我們的家是那麼的溫暖。
但這不是離家出走。
從一開始三哥帶我出房間，攬著我肩膀的手就一直沒有放鬆過，換新衣、穿新鞋全是三哥親力親為，一旁店員錯愕地想要幫忙也被三哥推辭了。
大概出房間開始，我就知道不是開玩笑的，只是沒有想面對現實吧。
事出突然，也由不得我耍賴任性，我就要離開家到各式各樣的世界闖蕩了。魔王的歷任王子公主都是到某一個年紀，就要開始為期一年的歷練，我原本還在想怎麼都沒有人通知我呢......原來都是臨時通知直接上的嗎！
哪一任的混帳魔王想出來的我要咒死他。
「睿睿，我知道突然要你去歷練讓你很不能接受，但是你的哥哥姊姊都是這麼過來的。」
我氣喔！「你也知道我不高興！」
「......乖，老爸我也捨不得你。」臉上掛著乾笑，老爸從他身上那件閃亮亮鑲滿寶石的衣服上，摳出了一顆彈珠大小，淡藍色、十分清澈的寶石塞到我的手上，瞬間冰涼感灌入全身，一掃我煩躁的情緒。「帶著它，怕的時候握著它。」
我想我會無時無刻的握著它真的。
還算你有點良心，老爸。
「很怕的時候握，使用太多次有冷卻時間。」
大概是我的表情太明顯的寫出我的想法，老爸補上了這麼一句話。
這還有使用次數限制的嗎混蛋。
我勸你再給我一顆，善良點老爸。
老爸退了開來，老媽一句話沒說的往我手腕上掛了一個小小的手環，銀色的、上面還雕了一隻鳳凰，鳳凰眼睛是非常精細的紅色寶石，閃亮亮的很是耀眼。
然後，老媽用力地摟住了我。
「萬事平安，睿睿。」
好啦好媽，我會的。
雖然老媽妳吃飯總是搶我雞腿，但是我會想妳的，真的，畢竟未來一年都沒有人跟我搶雞腿玩了。
「來吧睿睿，大哥送你。」大哥拍了拍老媽的肩膀，老媽會意而不捨的鬆開我後，大哥拉起我的手，緩緩地走到轉送石的面前。
一年，說長不長，對我來說卻是很大的考驗，畢竟我二十年的人生中離開家裡最長的時間也就半天，我沒有見過其他的世界，對於我來說我們的世界才是富有色彩的。
閉上眼，我的心臟碰碰跳得快。
有人摸了摸我的頭，我還感覺到有個「東西」貼在我的頭髮上，接著，大哥的聲音傳入了我的耳裡。
「閉上你的眼睛，感受水的流動、風的耳語，智慧的領前肢光將會帶你探訪世界的角落，等到重新睜開眼睛時，將會以新的姿態展示在你眼前。」
我看不到老爸他們的表情，但大哥朗誦咒語的厚實聲音帶給我強烈的安心感，我感覺到自己漂浮了起來，溪流聲涓涓而過、似是有誰在我耳邊輕聲呢喃，連水流聲都沒有辦法蓋過這低語。
原來空間跳躍是這樣子的感受嗎？
然而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終於感覺到了腳落地的踏實感。
我還沒有睜開眼睛，就能感覺到這個地方就是冰天雪地－－至少我腳下踩著的這個質地感受起來是雪，當我睜開眼睛時，一片雪白也是讓我震驚了好一會兒。
這裡真漂亮。
我站在一座高山上，放眼望去就像是被雲朵覆蓋的世界，雖然我知道那些是雪。
二姊還在的時候也有類似的風景，雖說有刻意控制自己的能力，不過因為天生冰屬性能力極強，控制得再好都會外洩，她寢宮外大約十里範圍也是白茫茫一片，想玩雪的時候去找二姊就對了，雖然她不會陪我玩。
是說，臨行前到底是誰在我頭髮上黏東西的？
我伸手摸了摸有些塌的瀏海，一張紙片就被我從頭髮上扯了下來。

把你送到二姊那啦，騷擾二姊一兩個月再去探索新世界吧，一年玩得開心啊睿睿。
愛你的三哥啾咪。

「......」

我這是作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