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節 錯過

一年後


「你真的要走了嗎？」

「對啊～，王都這裡太過繁忙了，不適合我這種習慣過優閒生活的鄉村騎士。」

特爾來到東門門口，前來送別這一年以來，跟他最要好的兄弟。即使特爾表現的十分不捨，但是已經確定的事實，任誰都無法改變。涅茲他正式脫離前五名的騎士團團長，也就表示他不能繼續留在王都任職。

「你明明還是把大部分的工作丟給尼祿耶爾跟菲提姊姊，哪裡感覺的到繁忙了？」

「說到菲提，你不覺得自從我們第一次在小蕾的酒館門口被他們抓到後，菲提的裝扮就越來越性感嗎？」

「你不要扯開話題好不好！」

「褲子好像故意穿得比較小，那屁股還有大腿的曲線，仔細看的話，甚至連內褲的紋路都看的到。」

涅茲完全無視特爾的怒氣，開始一一述說這一年以來，菲提的改變到底讓他的眼睛吃了多少冰淇淋。

「還有到他們家吃飯的時…候……。」

「唉唷～。」
「唉唷～。」

一提到到菲提家的時候，特爾跟涅茲兩個人同時不寒而慄，全身的抖動從腳到頭頂，之後再回到腳，讓原本想要描述菲提在家穿著有多火辣的涅茲，瞬間忘卻了這個想法。

「菲提姊姊什麼都好，就是煮飯這點不及格。」

「什麼不及格！根本連其他優點賺來的分數都被他扣光光了。」

「上一次要不是我有聞到怪味道，詢問菲提他到底在食物裡加了什麼，經過檢查，裡面竟然加了老鼠藥。我看誰要是娶了他，新婚隔天的早餐就是那個人的死期了。」

「雖然你把菲提姊姊說的這麼一文不值，但是你很喜歡他吧。」

「才…才沒有呢！」

「我看你總是把眼睛放在菲提姊姊的身上，就連不怎麼認識菲提姊姊的小蕾都發覺出來了。」

「說到這個就很莫名其妙。本來打算在離開之前，如果告白成功，就要將小蕾帶到新的工作地點，結果他卻拒絕了我，虧我追了他一年。說什麼我看他的眼神，不像之前那樣充滿感情，根本就是胡說八道。我們到酒館的時候，小葵跟小玫都一直黏著你，我也沒有說什麼，而且也只要求小蕾陪我喝酒，到底是從哪裡判斷出我對他沒有感情的。」
涅茲氣憤的說著。

「不要扯到我身上喔。」

「還有，你看的出來小蕾已經離過婚，還生過小孩嗎？」

對於涅茲的發言，特爾露出驚訝的表情，表示根本完全不相信。看到特爾的反應，涅茲便繼續往下說。

「當初小蕾拒絕我的時候，跟我說出了這件事情，還告訴我，他不是我想像的這麼乾淨，要我放棄追求他。」

「那你怎麼回答？」

「我就告訴他，『如果一個女人，身體不再純潔，就不再接受被愛，要怎麼迎來第二次的幸福』。」

「想不到你也會說人話！在那之後的結果呢？」

「他說他很感動，只是他不能接受我的追求，還希望我能夠繼續保有這個想法，拒絕我的理由你也知道啊，就說我不再像以前那樣愛慕他。」

「因為你喜歡的人是菲提姊姊啊。」

「我就說沒有了。」

儘管涅茲嘴裡否認，但是依照特爾跟涅茲這一年以來的相處，光聽說話的語氣，特爾便知道涅茲正在說謊。

「你何不在離開之前，向菲提姊姊告白。」

「我…我為什麼要向他告白？」

「反正告白失敗，你就拍拍屁股走人，又不會有什麼損失。」

「像菲提那樣的貴族騎士，怎麼可能會看上我這個邊陲地方來的鄉下騎士。」

「你就試試看嘛！菲提姊姊也說過，他根本就不在乎什麼貴族還是鄉下騎士。再說，你不覺的菲提姊姊這一年來的改變，是在模仿小蕾嗎？穿著變得大膽，還花時間學習烹飪還有編織，不就希望自己變得更有女人味嗎。」

「除了穿著之外，其他的改變真的是……。」
話一說完，涅茲立刻笑了出來。本來打算藉此化解這個尷尬的話題，不料卻引來了特爾的怒視。

「你為什麼要忽視自己的感情！還有踐踏菲提姊姊為了你所做的改變！」

「每次就算菲提姊姊煮的很難吃，你還是會把他吃完；除了有毒的那次，還開玩笑的說什麼『在貧困的鄉下，任何一點食物都是不能浪費的』。」
特爾一邊說話，還一邊模仿涅茲的動作；他那在說謊的時候，不自覺會摸著自己的後腦勺。

「就連菲提姊姊為你編織的那雙，左手只有四根手指頭，右手卻有六根手指頭的手套，你不也是很寶貝嗎？」

「你們兩個彼此之間的互動，難道你都沒有感覺嗎？還要欺騙自己的內心嗎？」

特爾霹靂連珠的話語，讓涅茲先是瞪大雙眼，然後露出無奈卻發自內心的笑聲。

「你長大了呢？身高也長高了不少。」
兩人之間的身高還是有著不少的差距，涅茲依然能夠以不怎麼耗費力氣的方式，將右手放在特爾的頭頂上。

「你也有看到吧，上次競技比賽，菲提向我提出跳戰，我卻在比賽還沒開始之前，就宣布棄權，他當時氣到哭了出來。」

涅茲閉上了眼睛，回想當時菲提那夾帶淚水的臉龐，內心開始懊悔。

「如果菲提不再為那件事情生我的氣，暫時不生我的氣也可以，我希望他能夠來這裡送別我，我會告訴他我內心的感覺，然後決定明年的競技比賽，要不要再度回到前五名。」

涅茲嘆了一口氣，收回放在特爾頭頂上的右手，看向皇宮的方向，期盼著他所期盼的人能夠出現在他的眼簾。






「你真的不要去跟他道別嗎？」

「誰要跟他道別啊！每次都答應我不會再去找小蕾那個女人，卻一直在酒館那邊被我抓到，那個女人到底哪裡好了？」

涅茲即將離開王都的時候，尼祿耶爾、菲提以及年僅十二歲的天才少女劍士庫拉德爾依舊還在皇宮，為要不要去送別涅茲而爭執。

「同意，涅茲，人渣。」「道別。」
庫拉德爾在胸前比了一個大叉叉。

「果然還是小庫拉最挺我。」
菲提輕輕地撫摸著庫拉得爾的頭。

「庫拉德爾，你在練習劍術的時候，涅茲的建議總是能夠幫助到你，你真的不跟我一起去送他一程嗎？」

「姆～。」
聽到尼祿耶爾的話，庫拉德爾的決心立刻動搖，畢竟在認識半年的時間裡，有涅茲的地方，總是充滿歡樂，即使兩個人常常鬥嘴，涅茲還是會一笑帶過，隨後帶著自己一同去吃好吃的東西。

「小庫拉，你想去的話，就跟著尼祿耶爾一起走吧，菲提姊姊我不要緊的。」

「菲提姊姊，一起去，不行嗎？」
庫拉得爾帶著水汪汪的眼神看著菲提，但菲提依舊不領情，還將身體背對著兩人，背對著皇宮出口，表現出絕對不去的態度。

「涅茲離開的時間快到了，你們快點過去吧。」

尼祿耶爾打開了手中的懷錶，確實如同菲提所說的，距離涅茲離開的時間已經不到一個小時。

「我跟庫拉德爾先過去了，你如果也想過來的話，要記得用跑的。」

對於從小一起長大的菲提，尼祿耶爾完全看透了菲提的內心，只是此時的他，並不打算繼續說下去，內心矛盾的尼祿耶爾，帶著庫拉德爾，前往涅茲所在的東門。





「以後你得要自己一人到酒館去找小葵跟小玫了喔，你應該記得路吧。」

「你還在的時候，我還可以把責任推給你，說是你帶壞我的，你離開以後，我怎麼可能敢自己一個人去啊。而且我已經十五歲，不再是個男孩，該為自己的身分負責任了。」

「哎呀～你不是挺喜歡小葵的嗎？你總是被他那黃色的單馬尾吸引住目光，這樣多可惜啊，人家不也挺喜歡你的嗎？」

「總而言之，我不會再去了。」

兩個人聊天聊到一半，尼祿耶爾便帶著庫拉德爾來到了東門。

「嗨。」

「嗨。」

「謝謝你過來送我。」

「應該的，我們都認識一年了。」

「這一年總是麻煩你了。」

「你到坎貝爾城可要自己有點責任感，我不能再幫助你了。」

「我會的，謝謝你，你如果有要經過坎貝爾城，一定要來找我，我請你喝兩杯，當然是到正常的酒館啦。」

尼祿耶爾跟涅茲的感情絕對不是不好，而是兩人之間感覺一直都有著一道透明的牆，個性嚴謹的尼祿耶爾，跟隨興放縱的涅茲，這一年裡面，兩個人從來沒有大吵過，但也沒有勾肩搭背歡笑過。

「沒想到你也會來送我，真是令我意外啊！」

「食物，走了，就這樣。」

不同於剛才的氣氛，涅茲看到庫拉德爾立刻就上前用右手摸蹭他的頭，臉上的笑容也格外生動。

「意思是沒有人會再請你吃好吃的東西了嗎？」

雖然自己本來就是個孩子，但是背涅茲這樣嘲笑，庫拉德爾不悅地將涅茲的手撥開。

「以後練劍的時候，要多聽菲提的話，不要老是翹課，讓菲提到處找你。」

「涅茲才是，記得工作。」

「是是是，到新的地方我會努力工作的，你也要好好練劍，你是個很有天分的孩子，只要認真練習，將來一定可以獨當一面，成為帝國數一數二的騎士。」

捏茲抬頭看了一下即將抵達頭頂的太陽。

「時間差不多了，我該啟程了。」

離開之前，涅茲不停的向大家揮手，而視線卻一直落在眾人後方。即使馬車開始駛離皇宮，涅茲還是不停地回頭，看向後方，看向那後方。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借我過一下，不好意思。」
一名有著鮮紅色頭髮，穿著騎士服的女士奔跑在皇宮通往東門的大路上，即使不小心撞到了別人，他還是沒有停止過，最後來到東門的他，只看到了三個人的身影，以及遠處，緩緩前行的馬車。

「涅茲是大～笨～蛋！」
菲提不顧其他人的眼光，不顧自己一路跑來，那快要喘不過氣的身體，聲嘶力竭地大聲喊叫著。

喊完了這麼一句，菲提立刻癱坐在地上，低著頭流下不甘心的眼淚。

我為什麼要倔強？當時跟著尼祿耶爾他們過來，不就能夠跟涅茲好好道別了嗎？

一想到這裡，菲提開始大哭了起來，即使喘氣讓他的哭聲斷斷續續，他的眼淚卻從沒停止過，左手右手輪番擦拭，眼淚還是沒有停止落下過。

下次你回來的時候，我一定要煮出讓你讚不絕口的料理。
下次你回來的時候，我一定要編織出，能夠在寒冬溫暖你的衣物。
下一次你回來的時候，我一定會成為讓你的視線無法離開我，只能看著我的完美女人。


聽到菲提的大喊，涅茲立刻轉身，看向後方，即使人影已經小到都快看不清楚，涅茲依舊是看向後方。看到那鮮紅色的頭髮在太陽下閃爍，涅茲他笑了，什麼都已經看不太清楚了，但涅茲的笑容還有向後方看的視線，想停也停不下來。

「要回頭嗎？」
查覺到涅茲的狀況，馬伕詢問著。

「不了，我如果回去，不就是大笨蛋了嗎？」
涅茲轉過身坐好，笑著說。

你這樣子罵我，要我怎麼回頭告訴你，我喜歡你。

涅茲不再回頭，馬車也不回頭，兩個人在感情的道路上，就這樣錯過了，之後，兩人的故事，我相信大家都已經知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