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一與百

「滿意了嗎？」

「嗯…不如說有點受到打擊。」

roommate從過去居住的公寓大樓玄關出來，而technician則是在那裏等待，他單薄的身軀趴在機車上面，一副旁觀者看戲的樣子直視roommate。

「房東在我離開房子後，已經把它當作凶宅請人處理掉了。」roommate沮喪說：「我不是不能理解，只是哪有人手腳這麼快的。」

「那現在呢？」technician輕輕打個哈欠問：「剛剛在工地也沒發現甚麼，要去新聞上的倉庫也要半天車程，還要繼續拚命嗎？」

roommate語塞，正如technician所說，已經沒有任何方案可以繼續調查電極了，剩下可行的方法也就只有厚臉皮向警方詢問，但那哪是說給線索就給線索的，弄個不好的話還會生出無謂的懷疑。

「我覺得是時候放棄主動會比較好一點。」technician又說：「這些事情就放心交給警察也不會怎樣。」

「你夠了喔。」roommate緩步移動回機車附近，淡淡的說：「出門前還一直慫恿我的不就是你嗎？」

「但就算你再怎麼找，也沒辦法贏過警察的調查不是嗎？」technician伸出右手，慢慢數著手指：「開始調查時間輸，沒有第一手現場訊息，甚至專業的調查器具也落後…哎呀哎呀，私家偵探真是不好當啊。」

technician此言並不是以玩笑心態來說，他是真心覺得這樣不是辦法，roommate現在能對這事件做的事情，別人都會幫他做得更好。

「澆你冷水真是不好意思，但是人多就是擁有絕對優勢。這些人一旦組織化後更能有效率的解決任何事情。」

因為roommate還有一些傷勢在身，所以在戴上安全帽後便自然坐到technician身後。

「那你在屋子中所說的，不就只是為了想看個餘興節目而已嗎？」

「看戲歸看戲，倒也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

「啊？」technician的話語讓roommate發出一聲疑惑，不解他到底想要幹麼。

「我說過了啊，人多就是擁有絕對優勢。」technician重複剛剛自己所說的話，不料話鋒一轉：「嘛…大部分的人都是這樣認為。」

「…啊？」roommate遲疑一會兒，眼睛瞄到technician隨身攜帶的筆電，腦袋稍稍模擬technician的言行，試探的問：「因為有你這個…能以一擋百，做到其他人做不到的事情…的天才？」

啪啪啪啪。

「恭喜恭喜，你第一次說出完全正確的解答。」

technician，發明家，天才…隨隨便便從適合形容他的詞語中任選一個，都能令其他人無比羨慕。現在的他正歡愉的拍手中。

「我倒是沒甚麼猜中的喜悅…」

roommate，大學生，居無定所…隨隨便便從適合形容他的詞語中任選一個，都無法能讓人聯想到他是某位天才的同居人。現在的他正無奈的看著眼前的天才。

「不過，如果不是餘興節目的話，你是要我和那群警察暗中競爭？」

「0000可是對i…那個發明電極的人下了戰帖喔，單論對象，不覺得你的對手等級比較低嗎？」

「唉…天才歸天才，有沒有眼光又是一回事嗎？」roommate輕輕搖頭說：「我只是一般人喔，是應該站在『以一擋百』的『百』那方的人喔。就像現在跑了一堆地方也沒能弄出個成果來，到底是怎麼對我有期待…」

就在此時，roommate的電話響了。他眉頭一皺，彷彿手機像是個觸霉頭的東西一般，看也不看來電人員直接接起電話。

「…嗯…是，我馬上過去。」

似乎不是自己預想中的事情，roommate的神情又回復放鬆。Technician透過後視鏡看到這一連串的表情變化，問道：「看樣子不是熟人打電話過來是吧。」

「在醫院時找過我的警察打過來的，要我幫助他們調查0000周圍的事情，此外…」roommate嘖一聲，表情複雜的說：「不知道為什麼，失蹤的survival也在現場。」

「哦…這下子其中又有些故事了。」technician嘴上表示感興趣，但接到這消息時又回到冰冷的臉色：「survival把自己藏這麼久，又在此時出現，沒什麼特殊原因的話，恐怕他的狀況也不怎麼樂觀。」

「…不用躲躲藏藏使用拐彎抹腳的話，實實在在說出『0000和survival反目』就行了。」

就算沒有窺見事件的全貌，單單憑事件零星訊息徒做空想，roommate和technician都不約而同地想到同樣的狀況。

「survival沒事的現在，反倒整件事情有點奇怪…不，甚至能說0000完全是被設計的也不為過。」

roommate扶額搖頭，輕輕晃動了依舊未啟動的機車。

「就算如此，你會因此就原諒他嗎？」technician並沒有正面刻回應他的自言自語，反而像是看不懂氣氛般直戳roommate迷惘的核心：「仇恨是被設計，行為是無意義的，殺戮是無必要的，假設這就是0000當時的環境，就像是檯上的白球，他只能遵照球桿的施力方式運動…那他所擊落的生命，對你而言是要歸咎於球，還是球桿？」

「你是想說，他不聽我的勸去殺人的事？」roommate臉色黯淡地說：「這問題不是球桿和球相互的問題…責任不是這種程度的二選一可以歸納的。」

這種回答根本不算是回答，只是迴避而已。就technician而言會在心中打上不及格的分數，但是roommate現在的反應並不像是以半調子的心態在回答。

心中已經有答案，只是不想告訴任何人。Technician沒有任何證據可以支持這樣的想法，卻他罕見地因為roommate而向不合理妥協。

「繼續想也沒什麼用，還是載我去警局吧。」

roommate回想起0000憑藉猜想而變得不正常的情景，禁止自己繼續做無謂的想像。

「應該是我要使喚你的，怎現在反過來了？」

再次，嘴上雖是這樣說，technician還是照roommate所說的，啟動車子的引擎。

「所以，剛剛你對我說了這麼一長串，是要跟我說什麼？」roommate在最後的最後，無心的拋出這樣一個問題。

「沒有要說甚麼。」technician輕抖自己的上半身，乘著涼風說：「這樣找個人說出來，心理就會舒服多了，你看起來就像是個不會發洩情緒的人…像剛剛，你就很漂亮的排出一口深深的怨氣。」

「你怎麼會這樣解讀我的話？」

「你不是藉由對我說話來發洩情緒？」technician稍微歪頭：「這不就是出氣？」

roommate覺得這帽子扣得莫名其妙：「technician，所謂的『出氣』這詞通常是用在不好的方面，剛剛我只是回答…」

「反正我就是那個意思。」

technician回答得一派輕鬆，使得roommate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有問題，甩了一下頭茫然地說：「對，你聰明，我凡人，我笨。」

「哈哈…」對於敷衍的話語，竟使technician笑了一下，倒是頗出roommate意料外，只聽technician說：「呵，0000就算是敷衍，他死也不會稱讚我。」

「倒是覺得他很多事情都會來拜託你。」roommate回想一下公寓中與0000的生活：「他不是請過你很多次吃的？看過他很多次碎碎念自己的錢不夠。」

「人情是不能單用錢來償還的，其實他只需一句讚美就好，我又不是不會幫他忙。」technician哼了一聲：「修個電腦就請晚餐，搞得我在做敲詐的生意。」

這樣也要生氣？roommate還是不知道technician到底和0000是什麼關係。

「但是你怎麼還是挺關心他的？」

「是關心沒錯。」technician頓了頓說：「他是我救命恩人。」

「那你們的關係到底是好是壞。」roommate越來越不懂狀況：「有救命之恩？是救了真的命的那種？」

「大概吧？」technician輕聲說：「關係應該算不差，只是我對他對我修東西後的態度不太愉快，不然算是個不錯的凡人。啊！還有死不對我讚美這點。」

「『對』這字用太多了。」roommate似乎能體會0000帶著電極的暈眩感了。

「或許你去發明個東西，就能稍微聽懂我在說的了。」

不懂啊，發明家的思考。Roommate心中再次感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