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章－大學新鮮人(3)

　　大學的開學沒有個形式上的典禮，不過有場為了新鮮人舉辦的新生訓練。會場中，小蘭和我並肩而坐，有些緊張地朝我擠了擠，我環顧坐在同區的新生們，頗好奇未來相處的同學。
　　校長與各學院院長依序發表完冗長演講，我和多數同學已是百般無聊地分心滑起手機，小蘭是個很好的聽眾，儘管她已經有些恍惚，仍勉強打起精神聆聽。
　　「接下來，請各位新生，以最熱烈的掌聲，歡迎各社團的動態表演！」
　　我精神一振，迅速放下手機，拿出新生訓練的時程表觀看。
　　這份資料是班導在典禮前發下的，我前幾天也在校網看過文宣。本校社團文化相當興盛，社團種類豐富多元，各社團可在新生訓練中進行動態演出宣傳自身，表演結束後，外頭的操場更有著靜態的社團博覽會，讓感興趣的學生前往各攤位了解。
　　我的目光，鎖定在活動單的倒數第二項──陶笛社的演出。
　　能否在Ｆ大遇見Ocarina學長，這次表演即將見真章。
　　「小羽，妳想參加什麼社團嗎？」小蘭受到周遭氛圍影響，原先聽演講時的疲態已不再。
　　雖想直接回答陶笛社，但得先確認才行。「我嘛……還在看。小蘭呢？」
　　「我和妳一樣。」她笑了笑，搖搖頭。「光看名單的社團名沒什麼感覺，看過表演應該會更有想法。」
　　我深感同意，與她相視而笑，專注欣賞舞台上的演出。
　　社團動態表演首先由熱舞社帶起氣氛，接著是合氣道社、手語社……演出順序安排看得出校方的用心，盡量將完全動態與略偏靜態的表演錯開，免得台下學生看到麻木或無感。起初學生們還興致高漲，不過坐久了，儘管演出精彩度十足，仍然起了點騷動。
　　『汪汪，妳想參加什麼社團？』忽地，苗煜東傳來訊息，看來他也無聊了。
　　『陶笛社？』緊接著下個訊息，他明知故問。
　　『再看看。』我僅傳個中庸回覆。『那你呢？』
　　『我啊，回宿舍，哈哈哈～ 』緊接著一張拍地板大笑貼圖。
　　我頓時無語，不過仍被這段話逗得莞爾。『很冷。』
　　配合我的話，他再傳張發抖的貼圖過來。
　　『汪汪，妳的意圖也太明顯，如果神隱學長已經畢業，就不加入社團了？』
　　『什麼神隱學長……』
　　『那個學長去年表演〈神隱少女〉不是嗎？所以這樣叫囉。』
　　『我才不要這樣叫他。』聽起來像是Ocarina學長會不見一樣，我還想見他。
　　『搞不好人家真的神隱啦。』
　　『臭喵喵，少烏鴉嘴。』不悅地回傳最後這幾字，我將手機收起，而周遭再度響起已聽到麻木的鼓掌聲，我配合地跟著拍起手。
　　「接下來，讓我們歡迎下個社團，陶笛社的演出！」
　　時機真剛好，我興奮地望向舞台。
　　
　　身著相同深藍Ｔ恤的數名男女依序踏上舞台，而因我們系的位置距表演處有段距離，有些看不清楚他們的臉孔。台上幾個人已就準備位置，一兩個人正在調整麥克風高度，我再悄悄取出手機，點至去年拍攝的Ocarina學長照片。
　　僅僅一年，學長應該不會變得讓我認不出來才是，只不過和舞台的這段距離確實麻煩……
　　「好可愛喔。」
　　「什麼？」我狐疑地轉向出聲的小蘭。
　　「頭套。」小蘭指指舞台，雙眼充滿光彩，而我這時才注意到陶笛社社員們頭上皆戴著特殊頭套，是知名動畫角色龍貓的造型。
　　準備完畢，一名女生站出來，對著麥克風說話：「各位學弟妹大家好，我們是陶笛音樂社，首先為各位帶來第一首歌曲〈龍貓〉。」
　　耳熟的伴奏樂響起，接著眾社員準確切中主旋律，齊聲且輕快地吹奏起來。遠見演出者隨旋律輕微搖擺，我也被感染地不由得搖起身軀，彷彿回到童年──
　　不對，得先找到Ocarina學長，但無論我怎麼用力瞇眼，台上的人只有五公分，根本無法辨認，手機的拉近功能又效果不彰……
　　「小羽？」小蘭錯愕地看我站起身。
　　「我去廁所。」跟班導師報備後，我壓低身體走至會場邊，再加快腳步靠近舞台。台上的社員約有六位，但都已經近得能看清表演者了，依舊未能找到想見的人。
　　該不會真如苗煜東所推測，學長早已畢業？
　　思緒至此，我立即甩甩頭，不該這樣，要保持正面思考，學長才會被我吸引而來──
　　「哇！」驚呼一聲，走路不專心的我不曉得絆到什麼，頓時整個人重心不穩，雖然急忙站住腳免除摔跤危機，但也踉蹌個好幾步，甚至一頭撞上舞台附近正在拍照的學生，幸好沒有害他的相機掉下來。
　　「對不起，是我的錯。」耳聞〈龍貓〉旋律已進入尾聲，罪魁禍首的我慌忙道歉。
　　對方很快回過身，頓時，我怔了。
　　Ocarina學長……
　　「沒事，有沒有受傷？」經過一年，學長的模樣沒什麼改變，那對濃眉與丹鳳眼，以及記憶中那道低沉富磁性的嗓音……我的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感動。
　　「學妹？」
　　啊，我恍神了。「沒、沒有……撞到學長，真的很對不起。」
　　學長只是搖搖頭表示無礙，而這時前方跑來一名中長直髮、身著相同款式Ｔ恤的陶笛社學姊。
　　「該你囉。」她回頭看了舞台一眼，朝學長伸出手。「我來拍照吧。」
　　「嗯。」學長將相機交給學姊，邁開大步過去，我的眼神不由得追逐起他，也同時聽見會場響起的鼓掌聲。社團已表演完〈龍貓〉，表演者們待觀眾掌聲止歇後，一同取下造型頭套暫置於身邊地面，顯然接下來的曲子與龍貓無關。
　　「學妹，要去廁所的話，往那邊喔。」學姊持起相機對焦舞台，朝呆站在一邊的我提醒了聲。
　　「呃，謝謝學姊。」我點點頭離開，當然目標並非洗手間。
　　學長上台之前，順勢自舞台邊拿起某個樂器，遞給一名相當高壯的男社員，那樂器很像迷你版吉他的弦樂器，叫做烏克麗麗，前陣子很流行。
　　接著，另一名學長從主持人手中接過另支麥克風。「下一段表演是流行歌曲，五月天的〈戀愛ING〉！」
　　聽見當紅偶像團體的名字，台下起了不小騷動，我則更加專注地望向預備中的Ocarina學長，默默揚起滿足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