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棒打狗狗

冷清的偏宮多了幾位吵吵鬧鬧的侍衛們，宮裡的氣氛變得活絡不少，傭人們工作起來也更有活力，時而不時會聽見宮裡傳來笑聲。
雖說搬到偏宮居住，但侍衛隊們仍經常來往主宮，維繫著以往的工作，看似和往常無異，主宮的貴族們都沒察覺變化。
不過，沒一個禮拜，王爵就召見金來私人書房。
若是往常，王爵私下派遣機密任務給侍衛長是相當常見的事，但在這非常時期金不得不多想。
王爵召見他的目的是什麼？他們的計劃被察覺了嗎？
金心想：王爵會發覺是早晚的事，本來就沒想過能隱瞞太久，但沒想到王爵這麼快就出手，依他的處事作風應該會先靜觀其變才對，他在著急什麼？
金面色不變地踏進書房，從一板一眼的表情看不出任何異樣，走向坐在辦公桌前的王爵，行了軍禮。
不等金開口，王爵若無其事地道：「獵鷹，聽說你最近特別傾向國王陛下？」
一開口便直接切入正題。
果然是為了此事而來！
金四兩撥千金地回答：「為王室效力是我的本分。」
王爵笑得親和，「會有這些變化，莫非是陛下年輕不懂事，把本王一些莫須有的罪名告訴你了？」
什麼莫須有的罪名！真會睜眼說瞎話！
金忍住表情變化，閉口不答。
王爵似乎早料想到他會是這般反應，也不需要他的回答。
「沒關係，你性格正直才會爬上這個地位……」他慢悠悠地將一疊卷軸擱在他面前，雙手交疊，笑道：「當然，也是因為這樣，才會退位。」
什麼？
金終於明白王爵的目的──莫非，是想逼他辭官？
金面不改色地答：「您沒有這等權力，照正規考試錄取的官員，就算是國王陛下也不能無故罷免。」
換言之，國王都沒有的權力，王爵更沒有。
王爵彷彿聽見什麼好笑的話題，頓時眉開眼笑，語氣輕鬆得宛如閒聊：「別擔心，我們是民主社會，所以……我會讓群眾公審你。」
攤開卷軸，上頭清清楚楚寫著「罪狀」兩個大字，內容是最近在民間鬧得沸沸揚揚的醜聞：一名高階軍官收取賄賂、作姦犯科、姦淫婦女，做盡所有壞事，數不清的醜陋罪刑，堪稱罪大惡極。
難……難道！
金終於垮下臉色，瞠大眼，不敢置信地瞪著王爵。
「你、你居然陷害我！」他大吼，奮力拍桌，一把揪住王爵的衣領。
王爵立刻喊道：「來人啊！將罪人打入大牢！」
不明所以的士兵們衝進來，發現王爵口中的罪人竟然是他們憧憬的隊長，頓時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王爵面如寒霜，冷聲道：「從今以後，他不再是這個國家的侍衛長，他的身分是罪人。」
一句話，決定了此人今後的未來。
金咬牙切齒，握緊拳頭，渾身發顫。
他盡忠職守二十多年，打算用盡一生為國家效力，卻因為這些噁心的罪狀被迫退位，一輩子的清廉都被摧毀殆盡。
在場沒有一位士兵相信這是事實，獵鷹身為侍衛長，長年率領軍隊，廉潔的形象深植人心，深受眾人信任。真要說的話，他們更相信這是宮鬥的把戲，王爵想篡位為王早已不是新聞，如今突然來這一齣，八成是藉機想把正直的侍衛長拉下位。
但礙於罪狀就在眼前，他們無法不從，否則將會被冠上叛國的罪名。
在真相未明之前，他們也只得硬著頭皮照做，將金打入大牢。
入夜。
偏宮炸成一鍋，藍天一行人聽說金被王爵用醜陋的污名陷害入獄，更荒唐的是──今日入監，明日一早立即在中庭公眾處決！
他們立刻聚集在偏宮的圓桌廳召開緊急會議。
汪凱氣急敗壞，砰一聲簡直要把桌子拍碎，「那個混帳王爵！分明是想先斬後奏！」
犀風皮笑肉不笑，折得手指喀喀作響：「我現在就去讓他改口。」
雪豹面無表情：「手腳留給我。」
鼠紀焦慮地咬著手指，望向窗外漆黑的天色，憂心忡忡道：「怎麼辦？金還好吧？牢裡那麼冷，他該不會還沒處決前就染上風寒、肺病，最後吐血而亡……」
「紀，先別緊張。」蛇蘭拍住他的肩，力道卻因憤怒而不自覺加重，壓得他肩膀發疼，「我們劫獄吧。」
蛇蘭語氣冰冷，原先就相當恐怖的臉，此刻看來更像大魔王再世。
眾人幾乎毫無猶豫，紛紛點頭表示同意，夜黑風高劫獄去！
正當一群人蓄勢待發，準備立刻潛入主宮牢房時，身後忽然傳來平靜的一句──
「等等。」
久久不語的藍天終於開口。
眾人回頭，看見藍天面色平靜，說道：「不能去。」
「您不用擔心，我們一定能救出……」
話還沒說完，便被一聲嗤笑打斷，「陰謀。」
黑修悠哉地抓了把洋芋片放進嘴裡，邊咀嚼邊說道：「現在闖進去正好順了那個老垃圾的意，蠢狗有什麼共犯查都不用查，一次把你們全宰了，呵。」
和金一樣性格爽快、沒太多心思的眾人怔住，而他們當中善於謀略的汪凱最先反應過來。
雖然這奴隸的說法相當討人厭，但他個人挺喜歡，有種被抽鞭子的感覺……啊，不是，離題了。總之，剛才一時被憤怒沖昏頭，現在冷靜想想，國王和他的奴隸說得沒錯，王爵肯定是想趁機釣出金的同黨，一網打盡。但，他們不可能眼睜睜看著金被處決，必須立刻想想辦法……
汪凱站起身，圍繞著圓桌轉，低頭沉思。
王爵之所以速戰速決，就是故意不等人謀劃策略，打算先斬後奏，這樣即使後來有所對策，也早已來不及換回人命……這樣看來，最好的方法果然還是──
「我去。」藍天說道。
沒錯，就是讓國王陛下出馬。
雖然是傀儡國王，卻是在場唯一能夠名正言順阻止行刑的人，再怎樣也不可能因此被當成罪犯的同黨。
但是……眾人看向開口說出這句話的藍天，表情正常得像是只是去樓下販賣機買個東西。
陛下一點都不緊張你啊！老大，這實在太悲慘了！
侍衛隊們不禁對陷入苦戀的兄弟深感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