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山難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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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9-07-13
  我在學校會客室,默默地倒茶給某外國來的訪客。

  這人正懊惱著明明在場卻害自己可愛的師弟受傷住院,似乎還間接害他換了好幾次病房。有點擔心自己的形象是不是很掉價。

  然後,「嗚哇!」被自己打翻的茶水潑到,幸好我用的是自家帶來、已經有點冷掉的高山茶。

  「給。」早已放在桌上的抹布、衛生紙通通推過去。

  「啊……謝謝妳。」手忙腳亂地到處擦,不知為何沒找什麼理由解釋自己從走來這裡到現在的種種脫線。

  從他的表情來看好像是在說:『好丟臉,幸好對方好像不是很在意。』感覺就跟澤田很像。



  看著他整理完畢,重新坐好,我等著他解釋一下為什麼帶著一堆保鑣到學校堵人,堵到人後保鑣就一鬨而散並坐在這裡。

  我默默地再給自己續杯,但他還是一臉窘樣地坐在那裡,啥都沒說,扭扭捏捏。

  沒事做,於是我翻了些把這裡當休息室的學生所藏的零嘴出來,將包裝剪開攤平放在桌子中央,伸個掌示意他自便。

  ……。

  ……看來這種一口吃的零嘴比較不會吃得到處都是,雖然還是沾了滿嘴滿手,看著有點噁心,所以我還是拆了片濕紙巾給他。



  「……鷹醬男裝的時候,很有氣勢呢。」擦完手後他說得很猶豫。

  ……真謝謝你喔?我不知道這是貶還是褒,只好撐著下巴沈默。

  「然後那個……呃……」他邊說邊繼續用濕紙巾擦著手,感覺紙巾都要被摩破了——喂這傢伙不行了,誰快來帶他的部下過來啊喂!

  看他要說什麼不說什麼連我都看得煩了,里包恩沒跳出來給他一腳,也就是說他極有可能還在當澤田的保母囉?

  我靈光一閃:眼前這人,同是里包恩受害者!想想我都激動到快哭了。

  「里包恩他……超可怕的,明明是嬰兒。」我小心地說,試試水溫,注意著有沒有什麼詭異黑影跳出來。

  「是啊沒錯,明明是個嬰兒……」他整臉陰影,接著像是注意到什麼,整個人都亮了,「……妳也是?」

  「……差不多……吧,啊、我基本上還是碧洋琪在帶的。」我覺得我也陷入了陰影。

  「妳也認識毒蠍啊,我好幾次也慘遭毒手,」他點了點頭,「不過肯定沒有里包恩過份。」

  「不不不,你想想,一個不注意就會食物中毒,你說可不可怕?」

  「還說呢!里包恩有事沒事就會拳腳相向,還搞一大堆莫名其妙的事情要我做,安翠歐也被他丟進水裡好幾次……」說著他挑出那隻鱉,用食指給牠摸摸頭秀秀,差點被牠咬。

  「我日語拼音記得慢,有次碧洋琪就硬塞一塊說是增強記憶力的紫色團子給我吃,」我頓一下,覺得心有餘悸,對於那時候的記憶不是很清楚,「大概只記得我上吐下瀉倒在地上動不了,被緊急送到醫院去。」

  奈奈桑都快被嚇死了,結果她被忽悠,以為我是水土不服。



  我一言他一句就是要比誰比較辛苦,最後總結他們兩個底下的人,就是會成為醫院的常客。

  「妳也不容易啊。」

  「彼此彼此。」

  再次握個手,這次有種同甘共苦過的知心同盟感,一同感嘆人都是這樣而慢慢成長的啊……

  「對了,迪諾桑,你這次來這裡是為了什麼?」我抹了抹想留卻流不出來的淚水,想將話轉回應該是重點的話題上。

  「一個女孩子裝成男生很辛苦吧……」他一臉理解,看來還沒恢復過來。吃完最後一片波卡後他才回答:「其實也沒什麼啦,我來這裡度假沒什麼事,就想說來這裡晃晃。」

  他之前只知道我在黑耀中學,是見到了才知道我以男性的身份在這裡當學生,又是一個里包恩給他的shock,所以有點不知所措,以為是什麼惡作劇。



  天色不知不覺暗了,關於抖S的事蹟一時半刻真的說不完。他堅持說不能讓女孩子走夜路,於是坑坑跌跌地,多花了十多分鐘才回到角屋。原本是想說應該可以讓他住一晚,一同繼續幹譙那兩大魔王,然後他又說不行,於是只好跟婆婆借電話,呼叫迪諾家的部下過來接他。

  結果他隔天又在學校出現了,果然是來度假的,很閒。

  「呦!鷹醬。」上學時段他就站在校門口,幸好這時間不良幾乎不會出現,他整個人就像自帶光源的發光體,閃閃發光不被找碴才怪。

  「……迪諾桑。」我有點不想過去,因為這是在學校,他又叫我鷹醬,有個醬字感覺太女性,要是被懷疑就糟糕了。

  「叫我迪諾就好啦。」他打哈哈,哥們地拍了下我的肩膀。

  「……那現在請你叫我崇(Takashi)……」我忍住想掩面的衝動。

  「那崇,妳這假日有空嗎?」他的笑臉一臉期待。

  「大概沒辦法,這星期五碧洋琪有事要我陪她。」我完全不敢忘記。

  「……別死了。」他語重心長。

  我們都知道,下次碰面大概就是在醫院了。



  #



  星期五,放學後我才剛回去換成便服,只來得及帶走可能會有用但大概不會用到的蝴蝶刀、早就打包好也絕對會有用的急救包、還有順手拿的水壺,就被碧洋琪拖到山裡去了。

  碧洋琪大姐一路就是跟著直覺走,看著越來越荒蕪……我是說文明,大自然的景色越來越茂密,越走越不安只能想辦法做點路標。

  這裡樹枝折一下,這裡小石子疊一下,這裡用刀割一下指標……難得蝴蝶刀有用,但我為什麼就是沒!去!買!指!南!針!

  「呼呼,收穫不錯,」碧洋琪發出詭異卻滿意的笑聲,這時我才注意到她懷中滿滿的菇類,單從顏色來看,絕對有毒,「這裡真是寶山。」

  她向我伸手,勾了勾說要袋子,只好把預計要當嘔吐袋的塑膠袋上繳,接著就要我跟著一起找顏色特別的蕈菇……看起來不起眼的菇菇真的不行嗎?它們是如此的討喜……。

  「這菇很稀少,曬成乾切成粉,再讓妳看不順眼的傢伙吃下去或吸進去……呵呵,想想就很有趣。」有種碧洋琪在上課的感覺……所以說這綠色紅點菇的效用到底是什麼——不,妳到底是要拿給誰用!

  我看了看天空,從密密麻麻的樹叢隱約能看到天色已經開始轉暗,袋子裡的毒物愈來愈多,光是碧洋琪拿著,我都出現它們正冒著不祥氣體的幻覺了。

  「嗯,差不多了,回去吧。」她看了看獲得的毒菇,大約是覺得夠讓我、或著其他被害者吐了。

  想說難得能平平安安地回去,但當我一個轉身要從原路回去,就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

  「等等,妳往哪裡走?」她伸手就拉住我的後領。

  「呃,回去的路?」

  「原路走回去多無聊,我們走這邊。」 她一臉理所當然,眼神彷彿是在看著無可救藥的白癡。

  走著走著,果不其然就是走不出去,我吃著路上從矮樹叢摘來、忘了名字的紫色小球果,不經懷疑是不是遇山難了。

  ……但我知道回去的路說。

  「這裡有個山洞,就把這裡當據點順便休息一下吧。」不不不,所以說我知道回去的路啊,因為知道回去的方向在哪,就算走不同的路……大概還是出得去。但這裡是山,走不同的路除了迷路、應該還是迷路,所以我們還是原路回去吧?

  然後她進到洞裡坐下,開始吃起了……那些毒菇,看著就是像是在吃零嘴一般。

  我沒辦法像她那樣,幸好一路上都有順手摘些印象中能吃的莓果樹葉。

  爸爸,感謝您總是在後院種這些會被媽媽罵的植物,救了小女一命。我雙手合十,虔誠地感謝老爹保佑。

  吃得很平靜,看著快黑的世界——大概是因為知道回去的路吧——有種在看畫的感覺。



  有種熟悉的暈眩與肚疼感傳來。



  操。


  我在心中罵了聲,立馬衝出洞穴,在不遠處吐了。

  看著冒著微微偏黑的氣、黃色上隱約浮著一膜紫色,還有不明生物蠕動著的嘔吐物,我有一股說不出的恐懼感直浮上升。

  碧洋琪是啥時調包了我吃的東西!她其實很想殺我很想殺我很想殺我然後順便在這荒山野外埋了毀屍滅跡不明失蹤對吧!

  雖然吐過,但已吃下去的毒物是就目前來講大概不可能完全清乾淨了,而偏偏毒性——好吧,大姊她說不定只是在玩我而已——不是很強,現在是吐不出又拉不了頭又很暈的狀況。

  你說說你們說說快來評評理!同人穿越文裡有哪個主角一天到晚拉來吐去糗態百出被毒成習慣但又偏偏習慣不了只能死在那裡的!雖然這種話很多同人都說過了但我就是忍不住!嗚嗚嗚我太大意了大意了,跟毒物真人在一起居然沒注意到,雖然有帶胃藥但仔細想想帶的藥說不定都成毒品了不敢吃嗚嗚嗚嗚——。

  我撐著樹,頭很暈,有點站不住腳,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晃。忍著作噁感,閉眼狠搖了下頭、希望能好些,但根本沒用,動畫在演小孩子別亂學。

  天色整個暗了,我飄飄然、想著應該撿些乾草與樹葉回去,來來回回收集了幾遍努力走著直線回到洞中當個山頂洞人……不行,有點語無倫次了。

  碧洋琪看到我的蠢樣噗哧了聲說我又中獎了,但我能怎樣?只能弱弱地回句是啊,然後拉起帽T的帽子,整個人側躺縮在葉堆上。

  我要關機,晚安。印象中我好像這麼說了。

  結果我一睡就睡到隔天清晨,環顧了下,碧洋琪不在,而我還是那副死樣子,頭暈暈痛痛的。

  趁著她不在我感覺魂都歪了般去找吃的,很幸運,都沒毒。

  找到了水源。折斷了附近幾根樹枝,疊了幾顆石頭作記號。

  推了塊大石頭到洞口——出力稍稍流汗的感覺倒是不差——坐在上面靠著石壁看碧洋琪來來去去,她從左邊過去右邊回來,又從前面走左或右邊回來,但她看起來就像光武帝所說的:『我自樂此,不為疲也』,這世界真好玩。要是不厭倦的話妳會長命百歲的大姊。

  我拿水壺喝了口水,摀著口默默跑出去吐了。

  我是白癡,我知道,別說出來,我忘了,我現在受不了這種打擊。要是不快點恢復狀態大概會死在這裡。雖然有乾燥的樹葉保暖還有碧洋琪這會散發熱能的生物,但要死下雨的話真的會死。

  不不不,不會死的。才不會死呢。



  半昏半醒,又過了一天。

  有點冷。

  我出去是折是撿收集了些木頭還有泥土,開始學鳥蓋巢,然後鋪了一堆乾草樹葉上去,順便吃喝了點東西,但補不了什麼營養。

  看到一隻菜蟲,不知能不能吃,聽說有很高的蛋白質,但接受不能。

  糟糕,吃不了這種東西說不定真的會死。

  去去去,才不會死呢。

  若沒有誤喝了那壺毒水,今天就能恢復最低的身體控制度。

  我半死不活地躺在自製鳥巢保溫中,滿腦子只有一堆雜物衣服已經晾在外面兩天了還有暈暈暈希望健人君或著婆婆能幫一下忙語無倫次亂七八糟。

  不知道碧洋琪在做什麼?

  抬了下眼皮,那袋毒菇菇又滿了。

  長命百歲啊,碧大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