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神仔(三)

本章節 3833 字
更新於: 2019-07-12
  「你在看什麼?」於淵彷彿鬼魅一般,突然出現在我的背後,我被他嚇的大叫一聲

  「叫什麼叫?跟娘們似的」他奪過日記,隨意的翻了幾頁說:「這不是日記嘛?有甚麼可怕的,把你給嚇的一驚一乍的」

  我不服氣的狡辯:「哪有人日記寫的跟鬼故事似的」

  「這應該是姥姥搬到山上住的原因」於淵看到最後一頁的報導,不情願的說:「得了,麻煩事又來了」

  我問他到底怎麼回事

  於淵揉了揉太陽穴,方才他把整個屋子打理一頓,全身彷彿被卡車碾過,無一處不酸痛。他用疲累的聲音說:「到了晚上你就知道了」

  

  我惴惴不安的看著黑夜籠罩了整座山,心中除了害怕之餘還有幾分期待,這就是為什麼恐怖片這麼火的原因吧

  因為於淵祖母是獨自一人搬到這座山上,也不會有人願意拜訪這座陰森森的山,所以整間房子沒有客房,能睡覺的地方只有主臥室而已

  古老掛鐘在白天已經換上了新電池,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窗外時不時傳來貓叫聲,擾的我輾轉難眠

  我不斷翻身的動作吵醒了熟睡中的於淵;透過朦朧的月光,於淵深邃的五官,因為被吵醒而帶幾分迷茫的雙眼,在昏暗的光線下顯的格外柔美,我愣愣的看著他

  於淵摸向床頭櫃上的眼鏡,戴上眼鏡後他的眼神又恢復了平時的精明狡捷,他說:「時間差不多了,穿上外套準備出門」

  我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十一點半,說「這都幾點了還要出門?」

  「因為只有在這個時間我們才能夠「請」到祂」

  

  雖說現在時值季夏,秋風未至,但山上的低溫可不是蓋的,冷的彷彿要把人凍成冰棍。夜風撩撥起我的薄外套,與冷空氣接觸讓我豎起汗毛,瑟瑟發抖,我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

  比起狼狽的我,於淵明顯是有備而來,在他的行李箱裡少說也帶了五六件的冬季衣服,忽然感到肩頭一暖,於淵將他的外套披在我身上,外套還殘留著餘溫,暖暖的

  剛才在屋子裡聽不甚明顯,到了外頭才發現,貓叫聲十分淒厲,與其說是貓叫,倒更像是女人的尖叫聲,要不是確定這荒山野嶺根本沒有人敢上來,我都要懷疑有人在虐貓

  這時於淵從背包拿起一只裝了白米飯的碗,碗看起來很破舊,邊上都裂開幾個口子了;隨後他掏出一隻宰好的公雞,不知道是那一家賣的,竟然沒有經過任何處理,棕色的羽毛被鮮血沾濕,隨著羽毛落在地面上,脖子無力的歪向一邊,眼睛沒有閉上,被死亡的灰白所覆蓋,就像在哭訴著牠不想死亡的悲涼,又好似在嘲笑著我們的狼狽

  於淵提起流血的脖子,用力的擠壓,鮮血頓時如泉涌般的冒出,噴灑在白飯上,白紅的顏色了鮮明的對比,隨後他在碗下墊了一張白紙,擦乾了手上的鮮血站起身,示意我轉身

  我轉過身,發現於淵也同樣背對著那隻碗,站在我身旁,不知為何,我心中的恐懼感淡了些

  「不管後面發生什麼事,千萬別轉身」於淵嚴肅的告訴我,隨後他說:「你為什麼還不重入輪迴?」一說完,身後響起紙張沙沙的聲音,就像用手指在紙上隨意塗抹

  「你希望我們替你實現什麼願望?」

  就在於淵問出第二個問題時,我發現身旁不知不覺竟然出現了兩個面無表情的女人,臉色既蒼白又枯癟,頭髮乾枯的宛如稻草,我往下一看,他們的腳懸浮在空中,竟然是飄著的!

  我一個哆嗦,反射性的想往回跑,所幸於淵拉住我,後來我才知道若是我當時回頭,就會跟身後的鬼來個深情對視,一旦對上了眼,那麼就有可能被附身

  就在我快受不了時,身後的聲音停止了,旁邊的兩隻女鬼也消失的無影無蹤。於淵拿起用雞血寫滿紅字的白紙,上面的字歪七扭八,但勉強能看得懂

  「有人驅魔、很痛、困住、控制」

  「救奶奶」

  「看來應該是村子裡的人害怕女孩的報復,找來了驅魔師,誰知道那是一個江湖騙子,非但沒將女孩消滅,反而連帶著死去得村民還老太太一起被困在這個地方,打算將他們煉化成小鬼供他使用。只是這個人最後沒有成功,失敗的法術將他們困在這裡,然後女孩的靈體漸漸不穩,開始被怨氣控制,比起清醒的時間,更多的時候祂是一隻充滿怨氣的鬼」

  「第二句則是祂的願望。這個儀式稱為吃糧,白飯是召喚祂,讓祂食用的祭品,隨後可以提出問題,一旦祂回答了,就必須要回報,這個回報就是實現祂的願望。不過很多人在儀式的最後都沒有訊詢問願望的內容,沒有完成願望的結果就是無緣無故的死了」

  「那麼那兩個女鬼是怎麼回事?」

  「他們是死去的村民。這個儀式本來應該要男女各半,陰陽平衡才行,但這裡只有我們倆個大男人,所以一開始我不認為這個儀式可以成功,不過多虧了那兩隻鬼,儀式成功了。我想估計是死後受困太久,好不容易終於有人想要幫忙解開陣法,才跳出來幫忙的吧」於淵將地上的殘局收拾乾淨,背起背包準備回去

  他邊走邊說:「現在最麻煩的是,那個騙子隱匿了陣法的位置,雖然整個村子不大,但也不小,要找到陣眼恐怕要花上不少時間」

  聽到法術,我的腦海中浮現在車站前不經意看到的石頭,幾乎是下意識的說:「有可能用石頭封印嗎?」

  於淵對我突然說出這句感到詫異,他說:「當然,任何東西都有可能」隨後我向他說了車站前發生的事

  他聽了之後,喜出望外的說:「好你個小子,真走運。你在車上遇到的老太太大概是日記中和女孩一起的老太太,祂在車站前指那塊石頭並不是想要嚇你,而是在提醒你陣眼!」

  我們幾乎是馬不停蹄的趕往車站。由於已經三更半夜了,鄉下地方的人習慣早睡早起,所以大街上空無一人;電線桿微弱的燈光打在垃圾堆上,一隻髒兮兮的流浪狗似是餓極了,拚命的往垃圾堆裡面刨,聽到我們的腳步聲,牠猛然抬起頭,眼睛散發詭異的綠色,惡狠狠的沖我們吠叫幾聲就跑掉了

  山下的溫度本該比山上溫暖許多,奇怪的是,我仍然渾身哆嗦,絲毫感受不到溫暖。我搓了搓被凍到麻木的手,看著前面破敗的車站,讓我有種穿越時空,回到了國民初期的錯覺

  走進車站,月光透著天花板上的漏洞灑進來,微弱的燈光不足以看清整個車站,增添了幾分詭異

  刺耳的貓叫在車站外響起,我望窗外一看,密密麻麻的黑貓竟然包圍了整座車站!

  我被嚇的連連倒退,撞上一個結實的胸膛,手指顫抖的指向窗外,說話結結巴巴,話都說不清

  「別怕,那隻不過是怨氣聚集而成的怨靈,這個車站有我佈下的結界,暫時不會有事」於淵俯身在我耳邊輕聲的說

  「看來這個怨氣已經生出靈智,不想被清除」他對外面的黑貓不甚在意,讓我趕緊找到那塊石頭,因為結界一時半刻可能還受的住,但若是拖得太久,那可就不好說了。結界一旦破了,就算是於淵也沒有多餘的符咒佈陣了,到時候兩人都得到蘇州賣鴨蛋

  我快速掃過車站的各個角落,因為沒什麼擺飾品,車站內部一目了然,但我卻找不到先前放在角落的石頭。外頭的貓叫聲越來越尖銳,車站開始劇烈晃動,我心中明白結界正受到攻擊,於是心裡更是焦急萬分,不過人越是焦躁越是不能靜下心來,找了半天,我還是找不到那塊石頭

  於淵抓住我的手,對我說:「是怨氣!怨氣是沒辦法直接攻擊我們,但它卻可以透過和石頭的聯繫把它給藏起來!」

  「那怎麼辦?」難道我一個大好青年就要葬送在這種地方了嗎?

  於淵拉過我,用額頭頂著我的額頭,閉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詞:「太上台星。應變無停。驅邪縛魅。保命護身……」他用低沉的聲音念誦著我聽不懂的咒語,不過這些文字彷彿有魔力一般,讓我混沌的腦袋清醒不少

  「用心去看吧,淨心咒可以保護你一段時間」他用手輕輕蓋上我的眼睛

  忽然間,我發現我已經不在車站,而是在句芒山上,旁邊有一個老太太正牽著我的手,四周全是興奮交談的村民

  何其相似的一幕

  我試圖掙脫開來,但我是一個當事人,卻也是一個旁觀者,整具身體不受控制,依然照著劇本進行

  終於,一行人到了湖邊,「我」企圖反抗村民的壓制,不過一個孩子的力氣怎麼可能比的過成年人呢?

  「噗通!」泡沫從我的身體劃過,冰冷的湖水從五官灌進體內,因為低溫的關係,使得我昏昏欲睡,視線開始模糊

  算了就這樣吧……

  我停下掙扎的動作,洩氣一般的任由身子下墜。突然,背後一股溫柔的力將我輕輕一推,我回頭一看,是那名女孩!

  祂的臉龐依舊可怖,但表情卻柔和的讓人想哭,祂用口型說:「不一樣的地方」

  我茫然的環顧四周,發現面前竟然多出了一條繩子,出於求生的本能我很快的抓著繩子往上游。眼前陽光越來越刺眼,在皮膚接觸到空氣的一瞬間,我都感動的快哭了

  「我的乖孫吶……」老太太把泡在湖裡的我一把抱起,不停的拍著我的背,動作很是輕柔

  我感到一絲不對勁,如果說這是重現當年女孩被獻祭的場景,那麼……

  我猛的抓起地上的大石頭,狠狠的朝老太太砸去,就在石頭砸下去的瞬間,整個世界開始崩壞,如同一面碎掉的鏡子般,透過龜裂的縫隙,我看到於淵滿頭大汗的跪坐在地上,我的身體軟弱無力的攤在他的懷裡。霍地,一股強力的吸力將我拉出幻境中,我感到一陣天旋地轉,腦袋彷彿被狠狠攪拌過,忍不住坐起來嘔吐

  等等,嘔吐?

  我茫然的看著雙手,以及在一旁一臉嫌棄的於淵

  「你做的很好」於淵微微一笑,就像在冬天中那一抹春陽,無不讓人心動,提前是美人沒有摀著鼻子離我三公尺遠

  我朝他翻了一個白眼,站起身來

  不知道是是不是幻境裡時間的流逝和現實不同,此時天空已經泛起一層魚肚白

  將殘局收拾好後,我便和於淵匆匆離去了

  

  事情辦完後,假期已經所剩無幾的我們,倉促的收拾好行李,搭上火車離開這裡

  在車上我和隔壁的老大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無意間我提到了句芒山

  老大爺竟是很奇怪的說:「句芒山早在幾十年前發生山崩沒了哩!現在只不過是一堆小山丘罷了,哪裡還是山」

  我一愣,突然間耳邊響起一個小女孩清脆響亮的笑聲,連同句芒山,漸行漸遠

ps我真的忘了更新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