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惡靈的巢穴 (3)
本章節 3911 字
更新於: 2018-07-07
目送他們離去後，共同空間中只剩下潔德與普洛莫里。
得獨自面對這位高大壯碩的男子，讓她不由得有些緊張。只是真要說起來，普洛莫里也就高大了些，長相倒還算親切。
「嗯……該從哪邊說起呢……先坐下吧。」他招呼潔德坐在圓桌旁，「不然這樣好了，我先幫妳做身體檢查吧。」
「身、身體檢查……！」
潔德下意識拉了衣服。
看見她退縮的模樣，普洛莫里忍不住笑了出來。
「啊，不是啦！不用脫衣服啦，不要緊張。」
「咦？」
「你看喔，我的做法是這樣的──」
普洛莫里抬起手，將厚實的手掌懸在潔德的頭上十多公分處。
潔德稍微抬起頭來，發現普洛莫里的手臂開始發出了淡淡的藍色光芒，並一路延伸到手掌、一點一滴的撒落在自己的身上。
光芒鑽入了自己的體內，潔德忍不住望著自己的肌膚，發現身體漸漸透出了藍色的光芒，並在距離體表兩個拳頭距離遠的地方投射出體內器官的模樣，就連血液的流動與心臟的跳動都看得一清二楚。
雖然是淺藍色的虛影，但卻讓潔德回想起在穴村中目睹的慘狀──畢竟人類平常沒那麼多機會看見同類的內臟的。
她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這就是我得到的能力，除了治療之外還能觀察人體的構造。」
「你們說的能力……到底是──」
「這個待會再說，潔德小姐，稍微轉過身……好。」普洛莫里打斷了她的發問，專注地觀察著藍色的虛影，「嗯，體內跟體外完全沒留下傷口，恢復的很好嘛。啊，可以睜開眼睛了。」
潔德不安的睜開眼睛，發現浮現在身旁的虛影已經消失不見了。
她稍微活動身子，但並沒有感受到什麼古怪的地方。轉過頭來，正好看見普洛莫里從腰上的小袋子取出了一個物體。
那是個淺藍色三角椎體，潔德曾看見希恩絲從神的腦袋中挖出來過。
「這個就是『腦核』，從怪物的腦袋中挖出來的，也是他們的生命中樞。」
「……。」潔德忍不住皺起了眉頭，「我記得剛才，安提說他餵了我……。」
「沒錯，就是這個東西。」
「嗚啊……。」
一股反胃感油然而生，潔德的表情變得十分難看。
普洛莫里忍不住笑了。
「其實吃久了就會覺得滿可口的呢？」
「不……我不想知道。」
「剛開始我也覺得很噁心，沒想到安提那傢伙竟然敢把這種東西放進嘴巴咬，該說他是天才還是笨蛋呢……。」
「安提！？」
「嗯，他大概是這個世界上第一個把腦核吃下肚的人。」
「天啊......」
「就目前我們掌握的情報，吃下腦核之後會有兩種效果。」
雖然心情上還沒能完全接受，但畢竟是與自己有關的事情，潔德還是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專心聽著普洛莫里解釋。
「第一個，就是改變身體的構造，讓妳體內的生物組織壞死。」
「欸？你說什、什麼？」
結果光是第一點，就讓潔德差點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普洛莫里舉起手來，示意她別緊張。
「這是妳能存活下來的主因，但妳要讓我一步一步來解釋。」
潔德稍微有些無法接受，臉上露出了迷惑與不解的神情，但事情既已發生了，她也只能認清現狀。
重要的是，了解自己現在的狀態──究竟是人類，還是什麼奇怪的存在。
「人類與那些被稱作為『神』的怪物，雖然外觀有些相似，但身體的組成完全不同──吃下腦核，裡面的特殊物質就會侵蝕我們的身體，讓我們的身體構造漸漸變得像那些怪物一般──其中最明顯的差別，就是身體的恢復力跟強度都會明顯上升。」
普洛莫里稍稍停頓，伸手從桌面上的文件中抽出了兩張紙來。
有些歲月痕跡的紙張上潦草的畫著兩個人型，但其中一個有翅膀。
「這些怪物不像人類一樣血、肉、內臟是獨立的且各自擁有功能，他們全身的組織都擁有完整的身體功能，不會因為少了哪個部位就無法進行能量代謝或是其他的作用，甚至要說他們是不死之身也不誇張。」
紙上還畫著一些剖面圖與比較圖，普洛莫里一一指給了潔德看。最後他的手指停留在神的腦袋。
「所以，要阻止那些怪物，就只能斬斷他們的頭、挖出腦核──徹底斷絕發號施令的中樞，那基本上就可以算是死了。」
「你們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潔德連神都只看過那麼幾次，更別說世界上活著人大部分都沒見過。
這時聽到普洛莫里對神的身體構造侃侃而談，不禁感到有些困惑。
「戰鬥的第一步是了解對手，幾年前我們有實驗過，但我猜你不會想聽的。」
「也是……。」
接著，普洛莫里將第一張紙收了起來，將第二張推到了潔德面前。
紙上畫的是單獨的一組人形與剖面圖，某個角落筆跡工整的寫著一行標題。
潔德認出那是圖寧思語，下意識唸了出來。
「布諾希黎爾……」
「咦？妳看得懂啊？」
普洛莫里忍不住探出了身子，讓潔德頓時感受到一股壓力。
「呃，以前認識一個圖寧思人……啊，安提說除了他以外還有一個圖寧思人，該不會就是普洛莫里先生吧？」
「哈，可惜不是，我只是喜歡圖寧思文化，所以改了名字而已──另一位圖寧思人，是剛才坐在那邊的瑪依。」
普洛莫里指了指角落的椅子。
「瑪依洛阿亥迪──從幾年前認識她就是那個模樣，平常只跟安提還有希恩絲說話。不過並不是壞人啦。」
「這樣啊……太好了，我還以為自己被討厭了呢。」
潔德回想起瑪依剛才的神情，這時終於鬆了口氣。
「不過，『布諾希黎爾』這句話的涵義究竟是什麼？」
潔德對圖寧思語的認識僅限於讀音，詞句的意思多半不清楚。
會對這個標題這麼感興趣，是想到了那個被安提否定的傳說──不存在的「弒神之劍」。
「這個不重要啦，只不過是一個被否決的計畫而已，哈哈。」普洛莫里笑了笑，將話題帶回了紙上的人形，「吃下腦核之後，我們身體會變成介於神與人類之間的曖昧狀態，身體組織跟器官會因為遭到侵蝕的關係所以有融合在一起的趨勢。」
「曖昧的狀態？」
「像那些怪物一樣，漸漸失去器官之間的獨立功能，變成一個整體的系統──這也是為什麼吃下腦核可以救回頻死的人，因為失去的器官功能，在身體組織變化的過程中被取代了，差別只在吃下的量與融合的程度。」
「......這種事情也辦得到嗎？」
「不是辦不辦得到，而是吃下腦核就會產生這樣的效果，傷口的復原算是附加的效應，因為侵蝕最容易發生的位置就是傷口，取代了缺少的部分、並補起了斷去的循環。妳原本應該是活不成了，所以安提才會用腦核救活了妳。」
「嗯……。」
「我們搶救過不少人，過去最高紀錄是用兩顆腦核救活對象，在使用上三顆腦和這個前提下活下來的，目前只有妳一個。因為這是天時地利人和的完美搭配，妳身體死亡的速度輸給了三顆腦核侵蝕的速度，而且妳又沒在這個過程中被腦核給支配。」
「所以我……器官侵蝕和融合的程度特別高嗎？」
雖然可以猜想到結果，但潔德還是忍不住問了。
面對這個問題，普洛莫里難得遲疑了一會，但還是說出了答案。
「老實說，很高，比我們這裡所有人第一次吃下腦核時都還高──但我希望妳不要怪安提，他只是不想看見有人在自己面前死去。」
「不，我不怪他......我很感激他的。」
畢竟潔德知道，這是她自己做出的選擇。
──就算是這樣的世界，也想要活下去嗎？
安提的耳語再次浮上心頭，這回潔德更能體會其中的涵義。
不僅僅是繼續苟活在這個步向毀滅的世界，同時也是下定決心為了存活而付出除了生命以外的任何代價，那怕是捨棄人類的身分。
潔德幽幽的嘆了口氣，輕輕拍著臉頰，似乎想讓自己打起精神。
普洛莫里默默收起了文件，重新坐正身軀。
「好了，花了這麼長時間終於解釋完第一種效果，該談談第二種啦。」
「第二種，應該就是你們所說的能力……對吧？」
「沒錯。」普洛莫里雙手一攤，露出無奈的笑容，「既然都變得跟那些怪物有點相似了，得到類似的力量也只是剛好而已。」
「那麼我是不是──」
「停。」
普洛莫里抓住了潔德正準備伸出的手，阻止了她。
潔德抬起頭來，發現普洛莫里的表情變得非常嚴肅，與剛才完全不同。
強烈的壓迫感讓她渾身發抖。
「使用過『魔法』，妳就再也無法假裝成人類了。」
「什、什麼意思？」
「那些力量的根源來自那些淺藍色的光霧。而我們跟那些怪物畢竟還是不一樣的，沒辦法製造那些淺藍色的光霧──所以你知道為什麼我們隨身都會攜帶腦核了嗎？」
「為了隨時能補充力量……。」
「沒錯，而且這是個惡性循環，身體會變得愈來愈渴望那些淺藍色的光霧，因此我們就必須持續取得腦核、永無止盡的跟那些怪物戰鬥。這就算了，持續的食用腦核，身體被侵蝕的程度就會與日俱增──我們還不曉得，身體被完全侵蝕之後，會發生什麼事情。」
潔德默然不語。
「只要妳不去使用魔法，就能維持在這個曖昧的狀態，既不仰賴淺藍色的光霧維生、也不用與神進行戰鬥。簡單來說，妳現在還勉強可以裝成是人類度過下半輩子，但我們已經沒有辦法了。」
「呵呵……『勉強』嗎？總覺得，有些……可笑呢。」
「但我們沒有選擇，當需要力量的時刻到來，哪還能在意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呢？」
普洛莫里的語氣就像在說著一些與自己無關的事情，但潔德聽著聽著卻有些難過了起來。
她不是可憐他們、也不是為自己曖昧的身分難過，她只是覺得這個世界簡直就像齣鬧劇。
「以上說明的這些，並不是想勸誘妳加入我們的行列一起獵取腦核，而是讓妳清楚自己的處境，好規劃將來的生活──除此之外，妳還有其他的問題想要知道的嗎？」
可以的話，潔德什麼都不想知道。
但那只是她心中小小的任性，因為自己早已踏進了截然不同的世界，只能好好的面對現實。
不過，她心中還是有個明確的疑惑。
「我突然想到，你跟安提……還有希恩絲，好像都把『神』稱為『怪物』，這是什麼緣故呢？」
沒想到普洛莫里聽了潔德的話，卻露出了詫異的表情。
「安提還沒跟你講嗎？那種東西，根本就不是什麼神啊！」
得獨自面對這位高大壯碩的男子，讓她不由得有些緊張。只是真要說起來，普洛莫里也就高大了些，長相倒還算親切。
「嗯……該從哪邊說起呢……先坐下吧。」他招呼潔德坐在圓桌旁，「不然這樣好了，我先幫妳做身體檢查吧。」
「身、身體檢查……！」
潔德下意識拉了衣服。
看見她退縮的模樣，普洛莫里忍不住笑了出來。
「啊，不是啦！不用脫衣服啦，不要緊張。」
「咦？」
「你看喔，我的做法是這樣的──」
普洛莫里抬起手，將厚實的手掌懸在潔德的頭上十多公分處。
潔德稍微抬起頭來，發現普洛莫里的手臂開始發出了淡淡的藍色光芒，並一路延伸到手掌、一點一滴的撒落在自己的身上。
光芒鑽入了自己的體內，潔德忍不住望著自己的肌膚，發現身體漸漸透出了藍色的光芒，並在距離體表兩個拳頭距離遠的地方投射出體內器官的模樣，就連血液的流動與心臟的跳動都看得一清二楚。
雖然是淺藍色的虛影，但卻讓潔德回想起在穴村中目睹的慘狀──畢竟人類平常沒那麼多機會看見同類的內臟的。
她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這就是我得到的能力，除了治療之外還能觀察人體的構造。」
「你們說的能力……到底是──」
「這個待會再說，潔德小姐，稍微轉過身……好。」普洛莫里打斷了她的發問，專注地觀察著藍色的虛影，「嗯，體內跟體外完全沒留下傷口，恢復的很好嘛。啊，可以睜開眼睛了。」
潔德不安的睜開眼睛，發現浮現在身旁的虛影已經消失不見了。
她稍微活動身子，但並沒有感受到什麼古怪的地方。轉過頭來，正好看見普洛莫里從腰上的小袋子取出了一個物體。
那是個淺藍色三角椎體，潔德曾看見希恩絲從神的腦袋中挖出來過。
「這個就是『腦核』，從怪物的腦袋中挖出來的，也是他們的生命中樞。」
「……。」潔德忍不住皺起了眉頭，「我記得剛才，安提說他餵了我……。」
「沒錯，就是這個東西。」
「嗚啊……。」
一股反胃感油然而生，潔德的表情變得十分難看。
普洛莫里忍不住笑了。
「其實吃久了就會覺得滿可口的呢？」
「不……我不想知道。」
「剛開始我也覺得很噁心，沒想到安提那傢伙竟然敢把這種東西放進嘴巴咬，該說他是天才還是笨蛋呢……。」
「安提！？」
「嗯，他大概是這個世界上第一個把腦核吃下肚的人。」
「天啊......」
「就目前我們掌握的情報，吃下腦核之後會有兩種效果。」
雖然心情上還沒能完全接受，但畢竟是與自己有關的事情，潔德還是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專心聽著普洛莫里解釋。
「第一個，就是改變身體的構造，讓妳體內的生物組織壞死。」
「欸？你說什、什麼？」
結果光是第一點，就讓潔德差點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普洛莫里舉起手來，示意她別緊張。
「這是妳能存活下來的主因，但妳要讓我一步一步來解釋。」
潔德稍微有些無法接受，臉上露出了迷惑與不解的神情，但事情既已發生了，她也只能認清現狀。
重要的是，了解自己現在的狀態──究竟是人類，還是什麼奇怪的存在。
「人類與那些被稱作為『神』的怪物，雖然外觀有些相似，但身體的組成完全不同──吃下腦核，裡面的特殊物質就會侵蝕我們的身體，讓我們的身體構造漸漸變得像那些怪物一般──其中最明顯的差別，就是身體的恢復力跟強度都會明顯上升。」
普洛莫里稍稍停頓，伸手從桌面上的文件中抽出了兩張紙來。
有些歲月痕跡的紙張上潦草的畫著兩個人型，但其中一個有翅膀。
「這些怪物不像人類一樣血、肉、內臟是獨立的且各自擁有功能，他們全身的組織都擁有完整的身體功能，不會因為少了哪個部位就無法進行能量代謝或是其他的作用，甚至要說他們是不死之身也不誇張。」
紙上還畫著一些剖面圖與比較圖，普洛莫里一一指給了潔德看。最後他的手指停留在神的腦袋。
「所以，要阻止那些怪物，就只能斬斷他們的頭、挖出腦核──徹底斷絕發號施令的中樞，那基本上就可以算是死了。」
「你們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潔德連神都只看過那麼幾次，更別說世界上活著人大部分都沒見過。
這時聽到普洛莫里對神的身體構造侃侃而談，不禁感到有些困惑。
「戰鬥的第一步是了解對手，幾年前我們有實驗過，但我猜你不會想聽的。」
「也是……。」
接著，普洛莫里將第一張紙收了起來，將第二張推到了潔德面前。
紙上畫的是單獨的一組人形與剖面圖，某個角落筆跡工整的寫著一行標題。
潔德認出那是圖寧思語，下意識唸了出來。
「布諾希黎爾……」
「咦？妳看得懂啊？」
普洛莫里忍不住探出了身子，讓潔德頓時感受到一股壓力。
「呃，以前認識一個圖寧思人……啊，安提說除了他以外還有一個圖寧思人，該不會就是普洛莫里先生吧？」
「哈，可惜不是，我只是喜歡圖寧思文化，所以改了名字而已──另一位圖寧思人，是剛才坐在那邊的瑪依。」
普洛莫里指了指角落的椅子。
「瑪依洛阿亥迪──從幾年前認識她就是那個模樣，平常只跟安提還有希恩絲說話。不過並不是壞人啦。」
「這樣啊……太好了，我還以為自己被討厭了呢。」
潔德回想起瑪依剛才的神情，這時終於鬆了口氣。
「不過，『布諾希黎爾』這句話的涵義究竟是什麼？」
潔德對圖寧思語的認識僅限於讀音，詞句的意思多半不清楚。
會對這個標題這麼感興趣，是想到了那個被安提否定的傳說──不存在的「弒神之劍」。
「這個不重要啦，只不過是一個被否決的計畫而已，哈哈。」普洛莫里笑了笑，將話題帶回了紙上的人形，「吃下腦核之後，我們身體會變成介於神與人類之間的曖昧狀態，身體組織跟器官會因為遭到侵蝕的關係所以有融合在一起的趨勢。」
「曖昧的狀態？」
「像那些怪物一樣，漸漸失去器官之間的獨立功能，變成一個整體的系統──這也是為什麼吃下腦核可以救回頻死的人，因為失去的器官功能，在身體組織變化的過程中被取代了，差別只在吃下的量與融合的程度。」
「......這種事情也辦得到嗎？」
「不是辦不辦得到，而是吃下腦核就會產生這樣的效果，傷口的復原算是附加的效應，因為侵蝕最容易發生的位置就是傷口，取代了缺少的部分、並補起了斷去的循環。妳原本應該是活不成了，所以安提才會用腦核救活了妳。」
「嗯……。」
「我們搶救過不少人，過去最高紀錄是用兩顆腦核救活對象，在使用上三顆腦和這個前提下活下來的，目前只有妳一個。因為這是天時地利人和的完美搭配，妳身體死亡的速度輸給了三顆腦核侵蝕的速度，而且妳又沒在這個過程中被腦核給支配。」
「所以我……器官侵蝕和融合的程度特別高嗎？」
雖然可以猜想到結果，但潔德還是忍不住問了。
面對這個問題，普洛莫里難得遲疑了一會，但還是說出了答案。
「老實說，很高，比我們這裡所有人第一次吃下腦核時都還高──但我希望妳不要怪安提，他只是不想看見有人在自己面前死去。」
「不，我不怪他......我很感激他的。」
畢竟潔德知道，這是她自己做出的選擇。
──就算是這樣的世界，也想要活下去嗎？
安提的耳語再次浮上心頭，這回潔德更能體會其中的涵義。
不僅僅是繼續苟活在這個步向毀滅的世界，同時也是下定決心為了存活而付出除了生命以外的任何代價，那怕是捨棄人類的身分。
潔德幽幽的嘆了口氣，輕輕拍著臉頰，似乎想讓自己打起精神。
普洛莫里默默收起了文件，重新坐正身軀。
「好了，花了這麼長時間終於解釋完第一種效果，該談談第二種啦。」
「第二種，應該就是你們所說的能力……對吧？」
「沒錯。」普洛莫里雙手一攤，露出無奈的笑容，「既然都變得跟那些怪物有點相似了，得到類似的力量也只是剛好而已。」
「那麼我是不是──」
「停。」
普洛莫里抓住了潔德正準備伸出的手，阻止了她。
潔德抬起頭來，發現普洛莫里的表情變得非常嚴肅，與剛才完全不同。
強烈的壓迫感讓她渾身發抖。
「使用過『魔法』，妳就再也無法假裝成人類了。」
「什、什麼意思？」
「那些力量的根源來自那些淺藍色的光霧。而我們跟那些怪物畢竟還是不一樣的，沒辦法製造那些淺藍色的光霧──所以你知道為什麼我們隨身都會攜帶腦核了嗎？」
「為了隨時能補充力量……。」
「沒錯，而且這是個惡性循環，身體會變得愈來愈渴望那些淺藍色的光霧，因此我們就必須持續取得腦核、永無止盡的跟那些怪物戰鬥。這就算了，持續的食用腦核，身體被侵蝕的程度就會與日俱增──我們還不曉得，身體被完全侵蝕之後，會發生什麼事情。」
潔德默然不語。
「只要妳不去使用魔法，就能維持在這個曖昧的狀態，既不仰賴淺藍色的光霧維生、也不用與神進行戰鬥。簡單來說，妳現在還勉強可以裝成是人類度過下半輩子，但我們已經沒有辦法了。」
「呵呵……『勉強』嗎？總覺得，有些……可笑呢。」
「但我們沒有選擇，當需要力量的時刻到來，哪還能在意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呢？」
普洛莫里的語氣就像在說著一些與自己無關的事情，但潔德聽著聽著卻有些難過了起來。
她不是可憐他們、也不是為自己曖昧的身分難過，她只是覺得這個世界簡直就像齣鬧劇。
「以上說明的這些，並不是想勸誘妳加入我們的行列一起獵取腦核，而是讓妳清楚自己的處境，好規劃將來的生活──除此之外，妳還有其他的問題想要知道的嗎？」
可以的話，潔德什麼都不想知道。
但那只是她心中小小的任性，因為自己早已踏進了截然不同的世界，只能好好的面對現實。
不過，她心中還是有個明確的疑惑。
「我突然想到，你跟安提……還有希恩絲，好像都把『神』稱為『怪物』，這是什麼緣故呢？」
沒想到普洛莫里聽了潔德的話，卻露出了詫異的表情。
「安提還沒跟你講嗎？那種東西，根本就不是什麼神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