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烈焰鳥的愛與愁

「碧海還有很多未知的奇險和仙境等待探索。我們都曾有個獨自壯遊的夢想，最後才發現你和自由缺一不可。」──桑˙桐雪《碧海史話》

看著隨地而坐的葵，指揮「乖順」的盤古巨蜘蛛變回原形，用他的八顆金瞳玩著類似於敲地鼠的遊戲，殷抖了抖嘴:「葵什麼時候會化形術了?」
葵驕傲的挺起胸膛，「會很久了。」
殷傷感，木靈原形多可愛啊，雖然葵變成一般人形也不高大，但不能一手掌握!殷表示心情很灰暗。瞥過虎視眈眈的蜘蛛，他懷著希望問:「我們來玩抱抱的遊──」
「時間到了。」銀夕突然開口，抱起葵坐在自己肩上。
葵正疑惑，便被眼前的景象給驚呆了。
第一道晨曦灑落，整片的花海被陽光照耀，淺藍色的花苞們在溫暖中依序綻放。剎那間，像一汪池水注入新意，與陽光相互交映，美不勝收。小小的花苞，開放後卻能佔據眼簾；淺色的花瓣，在光線照射下顯得透亮，薄得像一碰就能碎裂。
「冰晶繡球花，綻放時淺色的花瓣會變成透明，和陽光互相輝映，會像冰晶閃閃發亮。可惜，花盛開一刻鐘，便會消散在空氣裡。」殷說。
原來這就是銀夕要給她看的驚喜啊。葵轉過頭看向他，恰巧和對方互望，才意識到銀夕不知道就這樣看著自己多久了。一股莫名的羞澀突然佔據臉龐，葵即刻轉頭裝沒事繼續賞花。
冰晶繡球花凋零後，一木靈依舊眺望遠方，一獸如往常面癱。
殷略微失望:「這次又沒木靈。什麼時候可以捕獲木靈啊!」
「加油。」葵同情地看著他，殷為了獲得可愛的木靈，走遍了整個大陸。唯一見著的又被......葵看了銀夕一眼。
殷哼唧唧，眼睛在兩人身上轉了一圈，不怕死地調笑道:「原來面癱也有浪漫啊。」
銀夕不置可否，和葵道:「回家。」
「等一下。」她搓了搓銀夕的黑髮，也沒看見銀夕臉和髮色一樣黑似的，轉身拉著殷便走。
「真沒情調。」殷小聲地嘲笑銀夕，問:「妳和他怎麼生活下去的?」
葵笑嘻嘻回答:「他很有趣的。」
「有趣?他會講情話嗎?會講愛愛愛愛愛嗎?」
「你不懂啦!」葵悄咪咪地瞄了一邊站著挺拔的銀夕，揮手讓殷彎下腰，在他耳邊說:「你不覺得他害羞的時候很可愛嗎?」
......害羞?殷懷疑地看著葵，又朝銀夕看去。而對方立即察覺殷打量的眼光，回以惡狠狠的殺氣。殷抖了抖，道:「有嗎?什麼毛球都看不出來!」
她斬釘截鐵:「他現在就在害羞。」示意般，她轉頭和銀夕對望，不久後銀夕率先轉過頭，耳朵動了動。
葵彎起嘴角。乍看之下銀夕現在表情淡漠，一點兒面紅的樣子都無，如果此時觸碰銀夕的臉頰，一定很燙。
「是......嗎?」看葵一直勁地傻笑，殷倏然有些害怕，這孩子和銀夕朝夕相處久了，個性會不會潛移默化成面無表情、惜字如金的小木靈。
「天!葵寶貝妳身上穿的是什麼!白布嗎!」殷後知後覺，拉著她的衣角，為木靈逝去審美觀默哀。
葵穿著一件連身白裙，毫無任何的裝飾!衣白、膚白，要不是一頭及肩粉色的捲髮和淺紅的眼睛，在半夜白衣飄飄的要嚇獸啊!
再看看銀夕──寬鬆的衣袖幾乎蓋過手掌，衣物在胸口下交疊用白色腰帶隨意固定，存留略為狹長直到小腿的下襬。忽略銀夕的那顆頭，就剩一片白。
「而且白也分好幾種，你們是一模一樣!」殷崩潰，「葵，歪路不能走太久，要回來!看看我身上!」
殷轉了一圈，自我陶醉起來。殷的人形不像銀夕這般壯碩，穿著貼身的紅色上衣外加深紅緊身褲，讓他看起來十分纖細，配上鮮紅色的長髮......在葵眼中像根紅通通的辣椒。
他身上除了紅，腰處也別了幾條紫色的碎緞子，瀏海、髮尾處也帶有紫色，右耳的耳釘附著一根紅色羽毛。看起來簡直艷麗到不行!
葵笑瞇瞇地說:「我喜歡清純。」
告別了殷，葵走回到銀夕身邊，舉起雙手道:「要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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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退燒了嗎?」
「天!葵寶貝額頭好冰，你怎麼照顧的!」
「嗄嗄嗄嗄嗄──是我熱是我熱!息怒別嚇到她了!」
渾身滾燙，像快要被熱浪蒸發水分，葵哈著氣，又不時地抿著嘴、舔舔乾澀的雙唇，哪怕一丁點更為舒服的感覺都沒有，也要留下那一抹濕潤。
忽然有件冰冰涼涼的事物碰著了嘴，她本能地放鬆了身體，讓甘泉順利被灌入喉......這甘泉......好苦!
「咳咳咳──」葵咳得用力，喉嚨都被撕得發痛，一時間停不下來。
冗長的耳鳴中，她隱約聽見身旁的話語──
「喂，你到底會不會餵呀?不會我來啊。」
好像還有另一個人在說話，葵不自覺地想要聽清楚，然而，聲音越飄越遠。
「別瞪了，誰讓你當時不先說清楚原因，我兩手空空地來!」殷說得氣焰焰。
銀夕帶葵回家的途中感覺到懷中不尋常的氣息，低頭發現她臉色發紅、呼吸急促......頓時面色如墨，還未走遠的烈焰鳥即刻被可惡的盤古巨蜘蛛綁回地洞，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的他，看見葵平躺在雪白的絲上，雙眼緊閉、大口的喘氣著，很不舒服的樣子。
「幸虧本大爺光速衝回家，又拿了藥草回來照顧我的小寶貝。」他疼惜地看著葵。
「我的。」銀夕嗓音比起平時低沉許多。
「......現在不跟你爭。」殷略微指責道:「藥劑可以補足葵缺乏的光元素，但這不是長久的辦法。」
木靈對日照的需求大，僅次於對水的需求。一旦缺乏光元素，木靈的生長與健康都會受影響，葵能健康長大也是因為銀夕定時投餵特殊的藥劑。但這陣子，她一次大量接觸陽光，激發體內對日光的渴望，才引起突然的昏迷和發熱。
殷道:「原本的藥已經無用了，讓她出來吧，木靈是喜歡陽光的種族。」
待葵的呼吸漸漸穩定，銀夕懸在空中的心才平靜下來，拉起被子，曲起腿讓她倚靠在上頭，一下一下地輕撫她的汗濕的額頭。葵初生的模樣歷歷在目，嬌小柔軟並且脆弱，被他帶回了巢穴，餵飽她、哄她睡、教她說話、走路，本是單一、四面環石的地洞，佈滿了銀白的蜘蛛絲，就怕她磕磕絆絆，會痛、會哭。
就盼早產而瘦弱的木靈，順利健康長大。
現在卻因為自己的自私讓她受苦。
「......這樣就好。」殷說到嘴爛舌頭破，才發現銀夕一眼都沒瞥過自己，「你有聽我說話嗎?」
「你說。」
銀夕依舊不賞一眼，殷深吸一口氣說:「之後再慢慢帶葵到處走走、曬曬太陽，可以調養起來。」
「你可以走了。」
「......利用完就丟?」殷滿臉不可思議。見銀夕緩緩站起來，手指關節發出咔咔聲，一副要「送客」的樣子。
「好、好、好，」殷鳥毛都炸起來了，丟句「我等葵寶貝想我」，立馬開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