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05 安娜塔西亞 ①
本章節 2922 字
更新於: 2019-07-08
翌日上午，傷勢較重的石千樂被迫留在國軍武館的附屬醫護室，實夏樹也因為比賽時的精神異狀而被約談詢問、檢查腦波，其餘學生則是全數在當天搭車返校，只有系主任定時前來照看他們，等到醫療人員同意放行時，已是週日午後。
這段期間，石千樂幾乎被困在床上，白天大睡特睡、夜晚閒到發慌，無聊借了平板上網蹉跎、逛遍校內的大小看板；實夏樹則是靜靜閱讀從圖書館借來的遠古圖典，不時觀察隔壁床的病友。
——黑眼圈變淡了。
這是實夏樹這兩天觀察下來的結果：確認某個變態是個天生的夜貓子，那兩團濃到彷彿被煙燻過的熊貓眼恐怕是長期被迫融入常人作息的後遺症，難怪瞧他平時總是無精打采沒睡飽的模樣。
「上車吧。」
林文德隔著玻璃車窗看向兩名自家學生，坐在駕駛座上準備送他們ㄧ程。
石千樂睡眼惺忪地爬入車內，呆看同伴關門進來後，直接靠上對方肩膀沉入夢鄉。
林文德瞄過車內後視鏡一眼，嘴角微揚地說：「你們感情真好。」
「一言難盡⋯⋯」
實夏樹瞅著安靜沉眠的石千樂，千百思緒糾結一團，最後嘆了一口氣，結論是：他常常會拿對方沒辦法。
「聽說你們從這學期開始就一直有在自主訓練，為什麼要那麼拚呢？」
「只是對異界投影體感到不安，想要變強而已，阿樂估計也是這樣。」實夏樹平靜說完，默默在心裡補上一句：只不過某人更享受戰鬥的快感，而且病得不輕罷了。
「是嗎？那你覺得合訓課程怎麼樣？直說無妨。」林文德聽得神色有些古怪，瞥過鏡中對方手裡翻閱的事物，才一邊轉問，一邊握著方向盤、專注凝視前方路段。
「⋯⋯雜亂無章、意義不明。」
「怎麼說？」
「我們只是普通大學的學生，又不是軍校警校或體育專校，忽然插進打靶武鬥簡直莫名其妙！」
實夏樹一說完，車內安靜到連某人的呼嚕聲都聽得一清二楚，氣氛有些尷尬。
驀地，系主任話鋒一轉：「你認為繫上的同學，畢業後的目標大多是什麼？」
「⋯⋯」實夏樹最先晃過腦袋的，竟然是繼承家業的混文憑二人組。
「這樣問好了，你覺得能在這個系學到哪些特長，好讓自己在社會上立足？」
「⋯⋯」他沉默以對，繫上課程大多屬於各種學科的基礎概論，著實讓人感到梧鼠五技而窮；憑良心講，從魅影那兒學到的魔導知識比較新奇，而且更加實用。
儘管如此，也不能否定學系帶來的好處，這些基礎能夠補足他對社會各業的認知，不至於未來除了魔導術以外一無所知。
畢竟，魔導術本身就是難以解釋的事物，幾乎無法讓感知不到的人理解，甚至引發人們對未知的恐懼，更別提能否被認同。
「也許你們無法接受，但合訓課程是在為這個系尋找更多的可能性。」
實夏樹多少聽出系主任的弦外之音了——這個系已經搖搖欲墜，不知能再撐多久。
他心念一轉，但那又如何？盡快掌握消滅混沌的方法，才是最重要的吧！
倘若這個科系被廢了，大不了轉系重讀；可一日不掌握消滅混沌的方法，那就一日活在畢生努力隨時都可能一夕覆滅，乃至於死亡的恐懼之中。
「呵，好奇怪啊。」
「嗯？」
「明明舊校舍的混沌都濃到四級程度了，學校卻依然放著不管，監測的攝像鏡頭，真的有在監測嗎？」實夏樹反倒比較在乎這個問題，倘若校方真的有在監測，那麼寒假偷偷闖進去的自己和班長等人，怎麼到現在都沒被校方約談？
後照鏡中的年長者瞳孔急縮，壓抑驚愕地追問：「你說什麼？真有此事？」
「是真是假，學校請個專家去檢測不就知道了？不過，也許東風蓮他們會更清楚該怎麼辦吧⋯⋯」
實夏樹蓋上書籍，撐手遙望窗外，車道外盡是整齊的行道樹，越遠越多高樓建築。
「東風蓮他們？」
「聖拉特利亞王國之所以能夠得救的原因，系主任不是也很清楚嗎？」
「⋯⋯」
實夏樹餘光瞥過鏡中的長輩臉色，瞧那雙抗拒閃爍的瞳眸，決定不再多說。
——看來這位還算開明的長輩也和大部分的人一樣，認定散布混沌信仰的黎明會是邪教吧？
然而，疑似黎明會的謎樣三人，能夠消滅整支軍隊都無法抗衡的混沌怪物已然眾所皆知，這幾天的國際新聞鬧得沸沸揚揚。
『回去得問問魅影了。』他思忖著，而且除了請教這個問題之外，還有兩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向對方確認。
當晚，月光隱晦的山坡地上。
傳說鬧鬼的破舊涼亭外，迎來一名在一個多月前才曾造訪的男子，而那雙帶有濃烈惡意的褐色眼珠打量著絕色美女。
『咯咯咯咯⋯⋯還真敢來啊？』
男子佇立在外圍的林木間，鐵青著臉直盯前方半透明的妖豔女鬼，語氣憤恨低沉。
「妳不是想要吸取人的精氣嗎？我給妳，妳幫我殺掉兩個怪物。」
涼亭女鬼——安娜塔西亞轉了轉略帶腥紅的銀灰眼珠，稍微鎮靜被命令的不悅後，盤算數秒。
『可以啊，想殺誰呢？』
「替我殺了實夏樹和石千樂！就是妳之前見過的灰眼男，還有最近老是待在他身邊的熊貓眼！」
『啊⋯⋯那個混帳⋯⋯』
安娜塔西亞的飄忽語音有些嘶啞，震盪的空氣使人不寒而慄。
『咯咯咯咯⋯⋯再帶些人來吧！光憑你的精氣，還不夠我突破牢籠。』
情慾迷濛的瞳眸回映眼前的尋常男子——雖然對方的姿色不是它的菜，但為了掙脫這個鬼地方，由不得它挑嘴。
它向主動獻出瑪納的男子吹出幻惑媚術，雙臂輕擁神智恍惚的餌食，朝對方的眉心吸取淡金色的氣息。
隨後，灰眸冰冷瞅著昏迷在懷裡的男子，嫌惡地將他扔到涼亭一角。
『傻子就是傻子，沒把你們吸死只是為了釣出更多的傻子，讓我積攥活人瑪納。』
安娜塔西亞遙望山坡地的另一側，遠眺在枝葉間若隱若現的建築。
『只要我掙脫這裡，誰理你這種噁心傢伙的願望？想借刀殺人，一個餌食憑什麼跟我談條件。』
它將攝取而來的瑪納融入自身，軀體的透明度又下降了一分。
嘗試將手舉出涼亭外，被無形之牆彈回的力道似乎變弱了。
週一正午，烏雲密布。
莫名其妙的合訓課程，在過半的學生強烈抗議下，鬧上校方高層，最後被迫終止。
實夏樹在知情後，回想國軍武館出的事情和昨日在車上的對話，倒不是那麼意外，反而是變成灰眼圈的某人相當失望，因為可以讓他光明正大打架的怪課竟然沒了。
「你可別動歪主意，跑去當小混混啊。」
「像龍耀典他們當小混混欺負弱雞有什麼好玩？好想再跟高冷女打個幾場啊！」
眼看對方頻頻打著呵欠，實夏樹默默吐槽一聲，忍不住戳了戳對方的眉心。
「你真的改不了作息嗎？」
「我從幼稚園開始就這樣了啊。」
「更之前呢？」
「沒記憶。」
「⋯⋯」實夏樹收手扶額，自我說服著：他已經盡力了、已經很努力適應一般人的作息了——可是他再這樣下去，總有一天會暴斃吧？
「小樹樹，你等等要去圖書館打工嗎？」石千樂一邊咀嚼捲餅，一邊打盹。
「是啊，你要來？」
「我想去睡覺，三點可以叫醒我嗎？」
「那你去古書區下面的角落睡，有些長輩不喜歡學生佔位子補眠。」
「哈，那兒是小樹樹和圖書館幽靈的幽會地點對不對？」
實夏樹抿抿嘴，這隻夜貓腦子動得真快，馬上就猜到因為自己常在那兒與魅影交流的關係，因此前輩們在巡視時會刻意避開那兒，所以才推薦他去那兒安眠。
雖然，幽會什麼的，用詞有點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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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期間，石千樂幾乎被困在床上，白天大睡特睡、夜晚閒到發慌，無聊借了平板上網蹉跎、逛遍校內的大小看板；實夏樹則是靜靜閱讀從圖書館借來的遠古圖典，不時觀察隔壁床的病友。
——黑眼圈變淡了。
這是實夏樹這兩天觀察下來的結果：確認某個變態是個天生的夜貓子，那兩團濃到彷彿被煙燻過的熊貓眼恐怕是長期被迫融入常人作息的後遺症，難怪瞧他平時總是無精打采沒睡飽的模樣。
「上車吧。」
林文德隔著玻璃車窗看向兩名自家學生，坐在駕駛座上準備送他們ㄧ程。
石千樂睡眼惺忪地爬入車內，呆看同伴關門進來後，直接靠上對方肩膀沉入夢鄉。
林文德瞄過車內後視鏡一眼，嘴角微揚地說：「你們感情真好。」
「一言難盡⋯⋯」
實夏樹瞅著安靜沉眠的石千樂，千百思緒糾結一團，最後嘆了一口氣，結論是：他常常會拿對方沒辦法。
「聽說你們從這學期開始就一直有在自主訓練，為什麼要那麼拚呢？」
「只是對異界投影體感到不安，想要變強而已，阿樂估計也是這樣。」實夏樹平靜說完，默默在心裡補上一句：只不過某人更享受戰鬥的快感，而且病得不輕罷了。
「是嗎？那你覺得合訓課程怎麼樣？直說無妨。」林文德聽得神色有些古怪，瞥過鏡中對方手裡翻閱的事物，才一邊轉問，一邊握著方向盤、專注凝視前方路段。
「⋯⋯雜亂無章、意義不明。」
「怎麼說？」
「我們只是普通大學的學生，又不是軍校警校或體育專校，忽然插進打靶武鬥簡直莫名其妙！」
實夏樹一說完，車內安靜到連某人的呼嚕聲都聽得一清二楚，氣氛有些尷尬。
驀地，系主任話鋒一轉：「你認為繫上的同學，畢業後的目標大多是什麼？」
「⋯⋯」實夏樹最先晃過腦袋的，竟然是繼承家業的混文憑二人組。
「這樣問好了，你覺得能在這個系學到哪些特長，好讓自己在社會上立足？」
「⋯⋯」他沉默以對，繫上課程大多屬於各種學科的基礎概論，著實讓人感到梧鼠五技而窮；憑良心講，從魅影那兒學到的魔導知識比較新奇，而且更加實用。
儘管如此，也不能否定學系帶來的好處，這些基礎能夠補足他對社會各業的認知，不至於未來除了魔導術以外一無所知。
畢竟，魔導術本身就是難以解釋的事物，幾乎無法讓感知不到的人理解，甚至引發人們對未知的恐懼，更別提能否被認同。
「也許你們無法接受，但合訓課程是在為這個系尋找更多的可能性。」
實夏樹多少聽出系主任的弦外之音了——這個系已經搖搖欲墜，不知能再撐多久。
他心念一轉，但那又如何？盡快掌握消滅混沌的方法，才是最重要的吧！
倘若這個科系被廢了，大不了轉系重讀；可一日不掌握消滅混沌的方法，那就一日活在畢生努力隨時都可能一夕覆滅，乃至於死亡的恐懼之中。
「呵，好奇怪啊。」
「嗯？」
「明明舊校舍的混沌都濃到四級程度了，學校卻依然放著不管，監測的攝像鏡頭，真的有在監測嗎？」實夏樹反倒比較在乎這個問題，倘若校方真的有在監測，那麼寒假偷偷闖進去的自己和班長等人，怎麼到現在都沒被校方約談？
後照鏡中的年長者瞳孔急縮，壓抑驚愕地追問：「你說什麼？真有此事？」
「是真是假，學校請個專家去檢測不就知道了？不過，也許東風蓮他們會更清楚該怎麼辦吧⋯⋯」
實夏樹蓋上書籍，撐手遙望窗外，車道外盡是整齊的行道樹，越遠越多高樓建築。
「東風蓮他們？」
「聖拉特利亞王國之所以能夠得救的原因，系主任不是也很清楚嗎？」
「⋯⋯」
實夏樹餘光瞥過鏡中的長輩臉色，瞧那雙抗拒閃爍的瞳眸，決定不再多說。
——看來這位還算開明的長輩也和大部分的人一樣，認定散布混沌信仰的黎明會是邪教吧？
然而，疑似黎明會的謎樣三人，能夠消滅整支軍隊都無法抗衡的混沌怪物已然眾所皆知，這幾天的國際新聞鬧得沸沸揚揚。
『回去得問問魅影了。』他思忖著，而且除了請教這個問題之外，還有兩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向對方確認。
當晚，月光隱晦的山坡地上。
傳說鬧鬼的破舊涼亭外，迎來一名在一個多月前才曾造訪的男子，而那雙帶有濃烈惡意的褐色眼珠打量著絕色美女。
『咯咯咯咯⋯⋯還真敢來啊？』
男子佇立在外圍的林木間，鐵青著臉直盯前方半透明的妖豔女鬼，語氣憤恨低沉。
「妳不是想要吸取人的精氣嗎？我給妳，妳幫我殺掉兩個怪物。」
涼亭女鬼——安娜塔西亞轉了轉略帶腥紅的銀灰眼珠，稍微鎮靜被命令的不悅後，盤算數秒。
『可以啊，想殺誰呢？』
「替我殺了實夏樹和石千樂！就是妳之前見過的灰眼男，還有最近老是待在他身邊的熊貓眼！」
『啊⋯⋯那個混帳⋯⋯』
安娜塔西亞的飄忽語音有些嘶啞，震盪的空氣使人不寒而慄。
『咯咯咯咯⋯⋯再帶些人來吧！光憑你的精氣，還不夠我突破牢籠。』
情慾迷濛的瞳眸回映眼前的尋常男子——雖然對方的姿色不是它的菜，但為了掙脫這個鬼地方，由不得它挑嘴。
它向主動獻出瑪納的男子吹出幻惑媚術，雙臂輕擁神智恍惚的餌食，朝對方的眉心吸取淡金色的氣息。
隨後，灰眸冰冷瞅著昏迷在懷裡的男子，嫌惡地將他扔到涼亭一角。
『傻子就是傻子，沒把你們吸死只是為了釣出更多的傻子，讓我積攥活人瑪納。』
安娜塔西亞遙望山坡地的另一側，遠眺在枝葉間若隱若現的建築。
『只要我掙脫這裡，誰理你這種噁心傢伙的願望？想借刀殺人，一個餌食憑什麼跟我談條件。』
它將攝取而來的瑪納融入自身，軀體的透明度又下降了一分。
嘗試將手舉出涼亭外，被無形之牆彈回的力道似乎變弱了。
週一正午，烏雲密布。
莫名其妙的合訓課程，在過半的學生強烈抗議下，鬧上校方高層，最後被迫終止。
實夏樹在知情後，回想國軍武館出的事情和昨日在車上的對話，倒不是那麼意外，反而是變成灰眼圈的某人相當失望，因為可以讓他光明正大打架的怪課竟然沒了。
「你可別動歪主意，跑去當小混混啊。」
「像龍耀典他們當小混混欺負弱雞有什麼好玩？好想再跟高冷女打個幾場啊！」
眼看對方頻頻打著呵欠，實夏樹默默吐槽一聲，忍不住戳了戳對方的眉心。
「你真的改不了作息嗎？」
「我從幼稚園開始就這樣了啊。」
「更之前呢？」
「沒記憶。」
「⋯⋯」實夏樹收手扶額，自我說服著：他已經盡力了、已經很努力適應一般人的作息了——可是他再這樣下去，總有一天會暴斃吧？
「小樹樹，你等等要去圖書館打工嗎？」石千樂一邊咀嚼捲餅，一邊打盹。
「是啊，你要來？」
「我想去睡覺，三點可以叫醒我嗎？」
「那你去古書區下面的角落睡，有些長輩不喜歡學生佔位子補眠。」
「哈，那兒是小樹樹和圖書館幽靈的幽會地點對不對？」
實夏樹抿抿嘴，這隻夜貓腦子動得真快，馬上就猜到因為自己常在那兒與魅影交流的關係，因此前輩們在巡視時會刻意避開那兒，所以才推薦他去那兒安眠。
雖然，幽會什麼的，用詞有點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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