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冬戰記，第二十三章，等待

　　第二十三章，等待




　　「唔……哇……」米爾帶著其他村民來到英雄嶺，此刻，沒有人的嘴有辦法好好闔上。

　　周遭樹木沒有一棵是完整的，而那些英雄雕像也毫無意外地再一次殉職，斷手斷腳斷頭的比比皆是，其慘烈狀況可能比他們活著的時候還要更加精彩。

　　而在四散的殘骸之中，一名女巨人就大字躺在中央碎裂的地磚上，她全身筋脈突出，其腫脹程度彷彿像要撕破肌膚破繭而出一般誇張。

　　「……咳。」塔瑞莎輕咳了一聲，米爾也被聲音吸引了回來。

　　「我說巨人大姊兒啊，我的確是說過這裡是例往英雄們長眠之處，別過份地打擾他們，這下可了不起了，大姊竟然直接讓他們永眠了。」米爾蹲在一旁，嘴上雖然說得輕鬆，但他還是小心謹慎的觀察塔瑞莎的身體狀況，他用手指輕勾要有醫療能力的人上來看看。

　　「啊……拜託你現在別講一堆話，我腦裡嗡嗡叫的無法思考……」塔瑞莎睜著眼，但從她不斷轉動眼球的情況來看，應該是連蹲在一旁的米爾都看不清楚。

　　「嗯，知道了，我盡量以簡單明瞭的方式來跟大姊兒溝通，雖然這裡被你們弄得像是百人參戰過的盛況，不過還是有一個關鍵問題需要解決，那就是跟大姊對戰的那位惡眼現在人跑到哪了？正所謂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但我巡視了一圈卻不見他的蹤影，哎呀難道大姊把他丟下海了？那可不好，妳知道有多少戲劇性的絕地復仇都是從把人丟下海開始的嗎？大姊兒這樣做說真的，我覺得非常非常非常不明智，但看在妳都已經傷成這樣了，我就還是少說兩句來表達我對你們之間的戰鬥有多大的敬意，所以妳把惡眼丟下海了嗎？」

　　「……你……一定是故意的……」塔瑞莎感覺自己的腦漿要從太陽穴爆了出來。

　　「妳怎麼會這樣說呢，我如果是故意的，我一定會先從大姊兒場景開始描述，看看這美麗的夕陽，看看這華麗的海岸，看看這殘破不堪的英雄們，還有這些破損跟斷裂的武器到底要多奮力才能搞成這樣，但是這些我一個都沒說呀！大姊兒這樣陷人於不義，我很難過啊！」

　　「祖靈……救救我……」塔瑞莎已經略微翻起白眼。

　　米爾擺出誇張的手勢在塔瑞莎面前舞動，同時也瞄著露出恐慌表情的醫官，他注意到視線回望了過來，然後搖了搖頭。

　　「她的心跳早就超過人類會有的極限值，全身上下多處骨折而且大量內出血，這、這如果是人類早就……」

　　米爾將手掌輕輕搭在醫官肩上，他只是一個溫柔而簡單的微笑，光是那個表情，就讓醫官頓時放鬆不少。

　　「呼……明白了，盡力而為。」重新振作，他觸摸塔瑞莎的額頭。

　　「呃……」儘管動作非常輕柔，塔瑞莎卻還是發出悲呼。

　　「果然很燙，巨人女士，接下來的動作會比較粗魯，但有效率，請別見怪。」話還未講完，醫官早已先一步開始執行動作，不管動作怎麼輕柔，塔瑞莎都會承受莫大的痛苦，既然這樣，那不如粗暴而快速。

　　「……金髮呆毛，那小子……」疼痛讓她模糊的視線稍微正常了些，她盯向米爾，而掛在嘴中的問題，卻沒法完整問出，畢竟他出現在這裡，里翁卻不在身邊，那答案就只有是和否了。

　　面對這個問題，米爾收起戲謔，認真地回應：「我們的醫療法師正在小夥伴那，這也是為什麼大姊兒是由一般醫官來協助妳的原因。」

　　「那……狐狸呢？」雖然知道不太可能，但現在的塔瑞莎無法壓抑心中任何想法。

　　「啊啦，棕熊也開始懂得關心別人了呀，可惜我還沒死呢。」阿尼瑪靠在斷半截的樹上，她拿著煙斗深深吸了一口，然後緩緩吐出，跟講出的口氣不同，阿尼瑪看起來毫髮無傷，臉色卻糟糕至極，她發現米爾正盯著自己，也只能苦笑搖搖頭請他別讓女巨人知道。

　　「哼……真可惜。」聽到那惱人的聲音，塔瑞莎先是不屑，但嘴角卻不自覺地上揚。

　　「不過說真的，跟你對戰的老兄到底……」米爾對阿尼瑪輕眨眼表示明白，回過頭把話題轉回一開始的疑問。

　　「應該……在附近……吧……」塔瑞莎伸出手隨意指了某個地方，那裡什麼都沒有。

　　「嗯……啊。」米爾站起身，他再一次環視一圈，最後他在最遠也是最高聳的雕像上，發現懸掛在上面的惡眼。

　　「大姊兒啊！那是米雷納啊！以他的名字命名的米雷納初代英雄啊！妳怎麼把惡眼打到上面去？而且這是要怎麼抬下來啊！他死了嗎？但是死和活都很難處理啊！如果這樣大姊兒還是乾脆把他丟下海比較好，這裡的洋流會把他帶到南方，就算他大難不死也很難跑回來報仇，但是你看看這裡的例往英雄，我都感覺要被咒殺了！大姊兒妳說這該怎麼辦呢？」

　　「祖靈啊……救救我……或是殺了我……我快瘋了！」



　　＊＊＊＊＊＊＊＊＊



　　隔日，塔瑞莎從二樓走廊直接往下跳到酒館餐廳，可以知道她身體機能已經復原的差不多了。

　　「地板壞了要賠錢喔。」米爾坐在吧檯內對著塔瑞莎微笑，但不見他有在忙任何東西。

　　「一個呆毛這麼小氣，動不動錢錢錢的。」塔瑞莎隨意擺擺手，似乎對米爾的一言一語都感覺到不耐煩。

　　「巨人的恢復能力果然很驚人，看來我們也要小心謹慎應對『貴賓』才是。」瞄了塔瑞莎全身上下，米爾用果然如此的表情頻頻點頭。

　　「再亂看老娘就戳爛你的雙眼，還有我好歹是同族之人，你這小金毛最好別說得那麼露骨，小心老娘想通了就反咬你們一口。」瞪了對方一眼，塔瑞莎環顧週遭一圈，似乎在確定什麼。

　　「哈哈，巨人如果像人類如此卑鄙的話，我倒是可以欣然接受被反咬一口。」米爾微微笑了一下，一個簡單的反嘲輕易讓對方回不出話。

　　「會長……請您做事好嗎？」小莎拿著打掃的塵把揮了揮米爾。

　　「天殺的，小莎！論職位關係，我好歹是公會會長兼酒館老闆，稱呼上我是妳的上司！論親密關係，我好歹是妳最重要最重視的男人！稱呼上只要含有寶貝、老公、甜心什麼的都算是正確答案！然而這算是什麼？我親愛的！妳竟然想把我當灰塵一般趕我出去？小莎！我的心情妳是不會──」

　　小莎帶著微笑逼近喋喋不休的米爾，光線從背後照來，讓她的臉上多了一層陰影：

　　「請滾出去工作，我親愛的寶貝老闆。」



　　＊＊＊＊＊＊＊＊＊



　　塔瑞莎和米爾走在米雷納的街道上。

　　「真沒想到我的小莎竟然如此薄情！」

　　「那女孩沒在你的酒裡放毒已經是老娘見過最仁慈的下屬了，呆毛你要心懷感激。」塔瑞莎似乎不討厭稍早的畫面，她嘴角一直都處在稍高的位置。

　　「說這什麼話！我的小莎才不會……」腦裡突然閃過方才她的笑容。

　　「……啊哈哈哈，應該不會啦！」

　　經過一處水果攤，塔瑞莎直覺性的想拿顆蘋果來吃，攤商老闆用手比出價格，塔瑞莎瞄向後方示意付錢，卻不見那熟悉的身影，愣了一會，她將蘋果放回原位，然後加快腳步跟上還在前方帶路的米爾。

　　「就在前面。」順著引導，兩人拐入到了一個不起眼的死巷之中，塔瑞莎對於突然進入到暗巷沒有什麼疑惑，但長久的習慣讓她還是把注意力多放在唯一的出口，畢竟要是突然有人聚集包圍，即使是她也會陷入困境。

　　「嗯……這設計的真好……每次來都不一定找得到。」米爾拍著石製房子的牆面，從左邊一直延續到右邊才終於推開一個完全沒有間隙的房門。

　　「你們人類總是在奇怪的地方費了不少心力。」看見毫無破綻的暗門，塔瑞莎也難掩驚訝。

　　「雖然不是想挖妳族的傷疤，但如果我們沒有這般本事，當初人類和巨人也不會想要合作吧？」米爾回望一眼，希望對方別見怪，然後一腳踏入密室之中。

　　「老一輩人的事情，不予置評。」刻意避開這個話題，她低下頭跟著進入密室。

　　裡頭空間比想像中大很多而且明亮，前方是一道長廊，左右兩側有一上和一下的長樓，長廊底端有個窗戶，窗台上坐著正冷冷盯著此處，手上拿著長煙斗的阿尼瑪，彷彿知道對方在述說著什麼，塔瑞莎避開她的眼神，看著米爾走向通往上方的樓梯。

　　「……」上樓之前，女巨人盯著另一邊通往底下的長樓，直覺令人不悅，她沉住氣，最後還是選擇跟著米爾。

　　咯——

　　推開的木門發出些許雜音，門旁有兩名冒險者侍在左右，中央是一張潔白的大床，在一旁的是一名專心凝聚法術的治療師，而床上躺的，是全身幾乎都被繃帶纏起的里翁。

　　「小……嗯？」看到那慘不忍睹的狀況，她下意識想上前喊他，但聲音還未完全發出，一位冒險者就擋在女巨人面前，右手輕搭在劍把上，是隨時可以開戰的姿勢。

　　「哎呀哎呀，你們別太敏感，手摸哪！放下放下。」米爾又是硬擠進兩人之間，他笑哈哈的擋在塔瑞莎面前。

　　「……這是怎樣？」人類主動擋在自己面前，對她、或是說對整個巨人而言，這是最赤裸裸的挑釁，塔瑞莎額旁爆出青筋瞪著米爾。

　　「啊哈哈，他們只是依照合約保護小夥伴而已，畢竟他現在需要密集治療和細心照護，我可是特別找來米雷納公會數一數二的冒險者來擔任這個職責，大姊兒儘管放心！」米爾用海豹拍的方式拍了拍塔瑞莎的手臂，希望她不要過度反應。

　　塔瑞莎觀察兩位冒險者，裝備簡易反而看得出自信，從對上的眼神就能明白他們的確不是泛泛之輩。

　　「……」一股無法舒心的感覺湧上心頭，但塔瑞莎卻無從反駁。

　　「總之小夥伴沒有生命危險，這點是最重要的，對於他的犧牲奉獻，我們米雷納也會盡全力來保障他的安全！」米爾吸了口氣用力拍了胸口。

　　除了眼前不打算退讓的冒險者，塔瑞莎也觀察著另外一位冒險者，他在第一時間靠近里翁床邊，那感覺與其說是保護……不如說更像是個威脅。

　　「大姊兒要更相信我們才是，我們可是好夥伴呀！」米爾睜開眼，自信的微笑中透露出一些若有似無的訊息。

　　「……來到人類世界四年，老娘唯一徹底學會的，就是永遠不要相信人類。」米爾的嘴角越是上揚，塔瑞莎則越是向下，她明白這些安排是為了什麼，但就是無法坦然接受現況。

　　「那搞不好我有榮幸讓大姊兒改觀也說不定，這麼說來，搞不好我還能組一個巨人互助會也說不定，那麼人類和巨人之間──」米爾正準備侃侃而談之時，後方傳來幾聲警告的咳嗽聲。

　　「……病人需要靜養，米爾閣下若只是來閒聊……」穿著連帽斗篷的治癒師突然開了口，被遮住的臉孔閃耀出惡紅色的目光，米爾和塔瑞莎同時看向從兜帽裡散發出的敵意。

　　「那就請你們出去聊！」


　　＊＊＊＊＊＊＊＊＊＊



　　「我真不敢相信我堂堂一個公會會長，竟然會連續兩次被自己的下屬趕了出來！」走出密室之後，米爾伸起雙手彷彿要老天給個交代。

　　「不就是帶領無方嗎？」塔瑞莎隨口回應，她似乎已經不想理會米爾。

　　「大姊兒這樣說就不對了，妳要知道，我可是親手打造出利爾曼公國最具威望的冒險者公會呢！」

　　「是是是，好啦，老娘目前最應該先做的事情……」敷衍掉米爾誇大的肢體動作，她掏開腰間的囊袋看了裡面剩餘的盧米幣，然後向著城鎮中心走去。

　　「大姊兒想做些什麼呢？我想我能……」

　　「滾出老娘的視線如何？反正你也不怕我跑掉。」塔瑞莎搶先一步回答。

　　「可惜這件事情超出我的能力範圍，我現在回公會旅店可是會死人的！」

　　「那就快去死，好嗎？」

　　「當然不好！」彷彿覺得這對話很有趣，米爾笑了起來，而塔瑞莎則是多盯了對方一眼。

　　「……想不到一個那麼大的目標，竟然還要勞動米雷納的公會會長親自來監視老娘啊？」

　　「我這個人做事總是親力親為，不用客氣。」不否認這個說法，他跟在塔瑞莎後方，即便她走的速度已經是人類需要跑動起來才能追上的程度，但米爾卻絲毫沒有跟不上的問題，呼吸也絲毫沒有任何繁亂。

　　「嘖。」拿對方沒輒，她決定不再理會，一個拐彎從市中心又往工業區前進。

　　走入工業區，塔瑞莎選擇性的瞄了幾棟廠房，但幾乎都沒有停下那飛快的腳步，越往深處，環境的溫度逐漸提高，打鐵的撞擊聲和木頭的切割聲此起彼落像在互相競爭一般，空氣中充滿著灰煙和木屑，塔瑞莎的紅髮也很快地染上了一些塵粉。

　　走到其中一家冶煉兵工廠，輕撫過擺在門口旁的鋼鐵，手指上沾滿著屑鐵粉末，在輕輕戳揉了幾下之後，她走了進去。

　　鐺！鐺！

　　越是入內，那震耳欲聾的打鐵聲波就更加衝擊著身軀。

　　鐺！鐺！喀！

　　走到最深處，在圍成馬蹄形狀的工作區域中，一個巨大的身影將空出的位置完全佔領，那黝黑毛皮的粗壯手臂高高舉起，拿著鐵鎚奮力擊打在從熔爐抽出的鋼片，成形瞬間立即冷卻，重新放入模板，將冶煉的軟鋼再覆蓋上去，再一次開始敲打過程。

　　「嗯，跟北國鐵匠鋪有一樣的味道，我喜歡。」塔瑞莎在工廠內肆無忌憚地晃來晃去，對於擺放在附近的半成品也有不小的興趣，雖是如此，她也很清楚什麼東西可以碰，什麼不行。

　　「嘶──呼──有何貴幹？我不記得曾經有過巨人客戶。」鐵匠轉過身，第一個印入眼前的不是那堪比巨人的壯碩身材，而是他頭上那斷裂的牛角，琥珀色的瞳孔配合熔爐火光閃閃發亮，他穿著幾乎擋不了身軀的褐色圍兜，拿著鐵鎚走向塔瑞莎。

　　「牛人，現在開始，你就有啦。」塔瑞莎笑了起來，她伸出拳頭以示友好。

　　「嘶──呼。」大大吸了一口嘴邊的雪茄，並沒有思考太久，他同樣伸拳輕敲對方的手。

　　「妳看起來並不是要下什麼大訂單，如果是要武器的話可以去武器店，那裡都是成品，妳只需要挑把順手的。」

　　「那都是給人類用的武器，人類擅長製作大量而且品質穩定的武器，但老娘要的是屬於我順手的武器，更鋒利、更堅固、更沈重！」她攤開手給牛人看了自己手上那厚重的深繭。

　　「人類的武器對老娘來說，太溫柔儒雅了。」

　　「嘶──嘶……嗯，的確不錯。」似乎對使用者的厚繭感覺到滿意，他一口氣將雪茄燒盡，將蒂頭隨口吐掉，從圍兜的口袋再拿出全新的一根，利用熔爐溫度，雪茄輕易地點了起來。

　　「是吧？是吧！太好了！那我們就──」

　　「盧米呢？妳要出多少盧米讓我幫妳製作武器？」牛人開口提問，這理所當然的問題卻讓看起來早已準備就緒的塔瑞莎全身顫了一下。

　　「呃……我們不是剛建立起種族之間的友誼嗎？」

　　「的確，妳手上的繭絕對是一個優秀的使用者，武器有辦法使用到淋漓盡致的話，製作者也會因此感覺到滿足和欣慰，不過……」雪茄再度燃燒向著嘴邊奔馳。

　　「滿足跟欣慰並不能讓我吃飽。」

　　「那、那先做一把長斧！老娘去公會接個委託就至少能付你訂金了！」

　　「哈哈──哈，妳當牛人都是白癡？」

　　「不、不然我去外面拔草給你吃嘛！」塔瑞莎用手指隨意指了遠方，但那裡只有廠房的牆壁。

　　「妳知道這個就叫歧視嗎？少把我們牛人當作會隨意吃路上野草的動物，還有，我並不是素食主義者。」牛人口氣依舊平淡，但隱約可見額上出現了一些青筋。

　　「拜──拜託！沒有武器的我形同裸體啊！」塔瑞莎抱著自己的身軀弄出了柔情攻勢。

　　「露出的部位比防具還要多的女人是在講什麼鬼，妳乾脆考慮去隔壁先買個連身鏈甲吧！」

　　「那東西會讓我們難以活動！而且重點是老娘就沒有盧米啊！」

　　講出關鍵字句，雙方突然陷入一片沈默。

　　「原來妳打從一開始就打算賒帳啊！」嘴上的菸又再一瞬間見底。

　　「老、老娘……我沒有打算賒帳！是打算先跟你拿一把武器！這樣我才能賺盧米啊！」

　　「這就叫賒帳！」

　　見塔瑞莎回不出話，牛人又點了一根菸。

　　「總之，沒有盧米沒有武器，小本經營，恕不賒帳。」

　　「唔唔……」吃了閉門羹的塔瑞莎咬著嘴唇似乎還想多做掙扎，但她想不到任何可以正常程序拿到武器的方法。

　　「那如果這段關係充滿著意義與故事呢？」米爾從塔瑞莎背後竄出，他在兩人之間顯得相當矮小，但顯然米爾不以為意。

　　「這不是公會會長嗎？好久不見。」態度剛硬的牛人見到米爾，雖然表情沒有什麼變化，但他蹲了下來讓自己跟對方平視。

　　「我想牛哥應該知道這幾天巨人的事情，你面前這位大姊兒可是在奮戰之後把所有武器都打壞了，所有人類的廠房她都未曾停下腳步，她卻一眼就挑中了牛哥你這家兵工廠，可謂一見鐘情，在這種浪漫的情懷下，以優雅之風和怒濤之火為信仰的牛人們，不更應該順著『自然而然』的情況完成這樁美事嗎？

　　米爾開啟了他的話匣子，牛人雖然鐵著臉，但粗厚的眉毛卻隨著對方的話語上下跳動著。

　　「既然……會長都這樣說了……」

　　聽到對方回應，米爾轉過臉對塔瑞莎吐了舌頭，卻換來她的一陣白眼。

　　「嘶……呼，那麼，女巨人，妳想要怎樣的武器？」

　　「這個。」塔瑞莎從背後的行囊抽出斷裂又殘破不堪的斧頭，整個斧刃像是爆裂開來成為鋸齒狀，而這也讓牛人陷入了專注之中。

　　「嗯……」當牛人拿起斧頭仔細評估時，塔瑞莎將所有斷裂的武器一一擺在一旁的工作檯，牛人也從口袋拿出紙與炭筆開始寫著什麼。

　　「老娘唯一能保證的，是我將它們使用到了極致。」塔瑞莎用手指輕觸其中一把獵刀，像是在進行告別一般。

　　「……妳應該知道這不是免費的吧？」牛人紀錄的同時還是小心翼翼的提問。

　　「放心放心！巨人的誠信跟天際之牆一樣穩固而堅定！」

　　「嘶──呼，賠本生意啊。」牛人搔了搔頭，細長的牛尾往地面重拍了一下，他走向熔爐後方一處較為陰涼的地方，不加思索的抽了一把長斧走回到前面。

　　「既然米爾會長都幫妳講話了，這把斧頭先將就著用吧。」塔瑞莎雙手接過武器，她仔細看了這把長斧，很沉、卻不是單純的粗暴，斧刃有被好好保養，握柄也有很好的觸感，這估計……是牛人自己的武器，她嘗試性的揮舞幾下，然後臉上滿是興奮。

　　「好耶！喂！呆毛！趕快給我幾個任務讓老娘可以──」

　　當塔瑞莎高舉斧頭要衝出去時，牛人抓住她的後領，輕輕鬆鬆將同樣高大的巨人拉了回來。

　　「咦？」塔瑞莎還沒有搞清楚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米爾會長讓我接受的，是額外花時間幫妳製作武器，妳要去接任務賺錢是妳的事情，但在那之前，我還是必須先拿個訂金。」

　　「訂……金！」塔瑞莎張大嘴。

　　「訂金。」牛人放慢了語調，厚重的嗓音重複了這個詞。

　　「呃……呃，啊！對了！喂！呆毛！訂金這種小事你就先幫……幹！跑哪去了！」

　　「既然妳沒有盧米，我也能接受其他的付款方式。」牛人鬆開了手，塔瑞莎因突然失去抗力而往前跌走了幾步。

　　「你是說……」強大的本能直覺讓塔瑞莎暗叫不妙。

　　「巨人畢竟有一副很棒的軀體，可以好好利用。」牛人點著頭笑著，隨著嘴角的菸讓他看起來就像是去某個店家勒索的壞蛋一般。

　　「你──想不到連牛人都如此卑劣！」塔瑞莎指著牛人大喊。

　　「卑劣？妳說我卑劣？那我更要讓妳知道這社會的相處之道了！」牛人這次完全隱藏不住自己的嘴角，他從工作檯旁抽出一個捲好的長條物品，不等塔瑞莎反應，毫不猶豫直接套住她的身體。

　　「每天四小時！給我用盡你們巨人的肌群瘋狂敲打鐵片吧！」

　　「技、技術活我做不來！」塔瑞莎仔細看了身上被套住的東西，是工作圍裙！即使是在戰鬥廝殺她也未曾露出如此驚慌的表情。

　　「這沒有技術！需要技術的東西我會親自出馬，妳只要把鐵片給我敲到我要的薄度就好！」

　　「可、可是我還要出去接任──」

　　「叫妳做就做！廢話那麼多！不然去找別的店家，現在給我滾出去！」牛人突然變得氣勢凌人，他手上的鐵鎚彷彿是一個機關，在觸動一下就會彈射出去。

　　「唔……」塔瑞莎還在掙扎。

　　「回答呢！」

　　「……知、知道了。」塔瑞莎最後低下了頭接受了現況。

　　「很好！那我們現在就開始吧！」彷彿換了人格，一直沉著冷靜的牛人突然充滿著熱情。

　　「現、現在！？」

　　「不然等到我家小牛出生嗎？拿好鐵鎚！幹活了！」

　　塔瑞莎抬起頭，牛人已經將大量的半成品往她身上倒去。

　　『啊啊……優雅之風跟怒濤之火……原來不是他們的信仰……是性格啊……』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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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記。


　　Ok，雖然有點突然，但這章突然進入了日常篇。

　　關於塔瑞莎和惡眼的戰鬥，我是有完整寫出來的，但因為中途做了劇情修改，最後決定以結論給觀眾觀看，但希望呈現的場景能讓大家知道他們的戰況可能是有史以來最激烈的一場！

　　雖然沒有明講，但塔瑞莎用了什麼方法打贏應該有看過凌冬葬篇的多少可以推得出來，因為有被反應KK給的提示有點太少0.0

　　米爾在這幾章的戲份非常足夠呀，雖然這次也因為他的表現方式而傷透我的腦筋，但最後這個呈現方式KK個人是很滿意的，希望米爾股依然蓬勃發展！

　　這章有不少點到為止的情境、有些東西講明了就不好看了，但也是希望各讀者可以感受到KK想傳達的東西～

　　尾端的牛人意外地很鮮明、製作這個角色沒有花太多時間，牛人是一種很有格調、沉著又冷靜同時也兼具熱情與狂躁性格的種族，他們可以冷靜分析眼前的一切，也能不顧一切大肆破壞，這也是他們有著優雅之風、怒濤之火信仰稱呼的由來。